第49章 風季 他拒絕她的示好
這是聞漠北第一次同鐘寒煙如此正式的對視, 雖然距離有點遠。
給他一瞬間的恍惚就是,她哪裏還有當年那個将人騙的團團轉的小女孩的影子?
落肩的短發,藍色別在腰間的襯衣, 一身職業化黑色女士西裝, 散發着職業女性特有的氣質。
連目光都是職業的。
除了那張臉。
鐘寒煙驀地在腦中想到昨晚的情形,新仇舊怨,正想着不知該如何開口破這個冰的時候, 陸陸續續又進來了不少的人,人手一份資料, 各自找地方坐。看着裝,也并不像是中禾內部的員工,工作牌都沒有,鐘寒煙立馬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今天并非是威騰科技專屬的數據技術分析展示會,而是衆多研發科技公司的一個競争場。
也是, 一個小小威騰, 哪裏會來那麽大的面子?
聞漠北一路向後排走, 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他像一個混跡在一群技術人員裏的僞裝者, 鐘寒煙想着大概除了自己,沒幾個人知道只有他擁有這個項目的最終決策權。
這麽說來, 她還算占了點優勢。
卻又明明是最大的劣勢。
那這劣勢該怎麽減弱它的傷害值呢?
除了工作之外, 聞漠北會有什麽喜好?
鐘寒煙想。
那不就是賽車了。
難不成, 她需要買輛賽車來賄賂嗎?
這代價似乎有點大, 況且她也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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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弄來,人家也絕不會收。
還差半個小時才到十點,鐘寒煙翻開手機,看到幾個未讀的微信消息, 都是慧姨發來的,在給她說一些楊琴的基本情況。
鐘寒煙簡單回複叮囑了兩句。
看着那一個一個的微信聊天窗口,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聞漠北的微信,她一直沒删,就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将自己給删了。
點開通訊錄,一個一個的翻,去找印象中的那個頭像,但是沒找到,鐘寒煙又開始回憶當時的備注,突然發現,她沒給他備過注。
所以通訊錄列表裏,她也不可能找到一個大寫的聞漠北。
至于電話......
忘了。
是真忘了。
五年的時間,他真的,徹底,被深埋在了回憶。
出國幾年,每天忙的像是上着發條,哪裏會再去想這些。再說當初鬧得那麽僵,鐘寒煙從沒想過會再跟人碰上面。
而且在她看來虛妄的事情,已經習慣去遺忘。
鐘寒煙轉了方向,找到了宋之楊的微信,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然後就沒再管了。
翻開帶來的資料,認真的看。
接下來,可是有一場硬仗。
商總幾乎是踏着十點的點過來的,進來後揮手讓開始,自己則是直接往後排坐到了聞漠北的旁邊。
而前面同時走上臺一個挂着中禾工作牌的職員,“大家好,今天大家這麽多科技公司能夠聚在一塊也是緣分。接下來呢,咱們各自會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來闡述各自産品的優勢和特點。首先有請晨興科技的技術代表來上臺給大家演示。”
鐘寒煙旁邊有人竊竊私語,外加自嘲,“明明是大型修羅場,說的那麽好聽,哪裏來的緣分。”
“兄弟真是一語中的。”
“過獎。诶,你哪家公司的?怎麽之前這種場合沒見過你?”
“新悅科技,我們就是去年雨後春筍那其中的一筍。”
另一人止不住的悶笑,“那能擠進這裏也真是筍頭夠尖的。誰的關系?”
“靠!我們是真才實學。”
......
整個過程很長,而鐘寒煙幾乎輪在了最後。
其實她的內容很多,十五分鐘,根本不夠用。
删删減減,到最後,還是差那麽一點沒講完。
而擡頭往後看的時候,卻早已不見了聞漠北的身影。
鐘寒煙一時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自己開始之後何時走的,還是快要結束時走的。
如果一個人對你的偏見,足以在門外就能夠将你徹底淘汰,那準備的再多,再充足,又有什麽用?
你明明連一個被公平對待的機會都沒有。
一股沖動湧起,鐘寒煙抓起手邊的資料便沖出了門外。左右看了下空蕩蕩的走廊,向右拐,她記得過來這裏的時候走的是哪邊。
最近的一趟電梯在往下走,已經快到了一樓,鐘寒煙原本想要走步梯追,但是剛擡腳發現電梯在一樓并沒有停,而是又下到了負一樓。
地下停車場!
不管電梯裏坐的是不是聞漠北,她都願意賭一賭。
萬一呢?
鐘寒煙等不及電梯,直接順着步梯往下走。
而且她也的确沒有猜錯,負一層就是地下停車場。車輛很多。不遠處背對着她立着一個人,正在講電話,正是聞漠北。鐘寒煙記得他進去演示廳的時候旁邊跟着一個助理,但是現在只剩他自己。
電話裏說的什麽,鐘寒煙也沒那個心思去聽。她在想着如果現在直接過去,他大概率,只會更加的讨厭吧。目的性太強。
但是如果是道歉呢?不提合作,只是道歉呢?
在鐘寒煙躊躇未前的時候,再回神卻是發現聞漠北不知何時已經挂了電話,看過了這邊。
眸光沉沉的宛若深潭,揪着人不放。
鐘寒煙牽強卻又不失禮貌的扯了扯嘴角,緩下剛剛因下樓跑的氣喘噓噓的聲線,淺淺出聲,“好久不見。”
聞漠北沒有立即接話,盯着他右耳廓上那個小巧的助聽器愣了片刻,方才說:“你心急火燎的追我到這裏,就只是為了說這個?”接着點了點頭,聲音透着故作的輕松婉轉,“那現在見到,你可以回去了,你應該也知道我有多麽不想看見你。”
“那個——昨晚......對不起。”鐘寒煙話說的有點急,“我酒喝的有點多,說了一些不禮貌的話,希望聞先生能夠諒解。”
聞漠北盯着人看了片刻,轉而垂眸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咬進了嘴裏,隴上火吸了一口,接着騰出手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煙霧缭繞,煙吸了有半截。
空氣靜谧的讓人不忍喘息。
他變了不少,鐘寒煙盯着人看。
從不抽煙的人,學會了抽煙。
“煙還是少抽,對身體不好。”
聞漠北聞言嗤的一聲,不知是笑了,還是被煙給嗆到了。
咳嗽了幾聲。
接着将所剩不多的那截煙掐滅扔到了一旁柱子邊,搖起車窗,在車窗徹底合上前淡淡丢下三個字:“回去吧!”再接着油門一踩,磨轉車頭,開往了車庫出口方向。
鐘寒煙剛巧手機響,進來一條信息,是宋之楊發來的,一個手機號。
她低頭看着手機屏幕,輕摁着那串手機號不放,接着複制,粘貼進了添加好友那一欄,搜索。
無限極光!
鐘寒煙腦中,突然就有了印象。
他沒換號。
頭像是一面紅色國旗,鐘寒煙不記得他之前是什麽頭像。
五年時間,她不清楚自己的遺忘,值不值得被原諒。
可她又為什麽要想這些,被誰原諒?
原諒什麽?
原諒之後呢?
她在想什麽?
點進去那個微信,聊天界面空白一片。
點進頭像,查看了一下他的朋友圈,是一條線。
而那好像,不單單只是一條線。
那像是拼了命也游不到對岸,也不能夠欣賞對岸風景的一條河。
“你行啊寒煙,直接問我打聽聞隊長的手機號,你這是準備直接從老巢下手啊。說說說說接下來的計劃?”
“聞漠北在海城的住處在哪兒?”鐘寒煙在路邊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你能查到嗎?”
“住處?”宋之楊打了一個梗,但緊接着篤定,“能!我全力配合,不光我配合,老板都會全力配合,你晚上等我具體消息。”
“嗯。”
之後鐘寒煙沒讓宋之楊過來接她,她說有點別的事。其實,她不過是想獨自走走。
中禾大廈往前走的這條街很熱鬧,有點窄,不像上海其它很多的街道一樣,來往的全是車。這裏煙火氣比較濃郁,周邊全是小吃攤。剛巧鐘寒煙有點餓了,立在了一個煎墨魚丸的小攤跟前,還沒開口,就聽見支攤的大爺開口問:“小姑娘,來一份?很好吃的。”
鐘寒煙點頭笑着應着嗯。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老家北方平城的。”
大爺呵呵的笑,手下捏過一撮蔥花往正在鐵板上煎燙的墨魚丸上撒,自豪着,“我這耳朵,可靈了,聽你口音就不像。”
誰知話音剛落,旁邊竟有人接腔:“那您聽聽我這口音,算不算得上是本地人?”
賣墨魚丸的大爺連同鐘寒煙一起往旁邊看,中午太陽有點烈,來人個子高高擋住了部分光,襯得膚色有點暗,是個長相很氣質儒雅的男人,三十來歲,戴了副眼鏡。
“小夥子這口音,地道的很吶,來一份墨魚丸嘗嘗?”大爺年歲長,看着年輕人不管年紀大小一律姑娘小夥子的叫。
“好,不吃辣,多少錢?”
“十五。”
鐘寒煙看了來人一眼,便沒再多瞧,她沒有跟不熟識人搭讪的習慣。
“鐘小姐昨天喝得果然有點多......”陸岩擡手向上推了推眼鏡,貌似自言自語。
“......”鐘寒煙愣了愣神,偏過了頭,好似猜到了什麽,來人個子有點高,她撩起了眼皮往上。
“我叫陸岩,有幸目睹了昨天鐘小姐給大家往鴿子湯裏投放精致‘公匙’的場景。”
“......”鐘寒煙尴尬的扯了扯臉兩側的咬肌,連忙轉過了頭。
這件挫事,宋之楊在來時的路上給她講了八百遍。
陸岩?她怎麽不記得昨晚有這麽個人物?
跟聞漠北一起的嗎?不對,聞漠北是只身獨往。
威騰的人她也多半認識,那這個人是——
經過一番搜素,鐘寒煙鎖定了他的來頭,将臉廓表情調整到自然,偏過臉禮貌的回應:“昨晚讓您和商總見笑了。”
“哪裏,鐘小姐真性情,我很喜歡。”
“......”
鐘寒煙發現他說的每一句話,她似乎都接不住招。
臉側咬肌又沖人扯了扯,“謝謝。”接着回過了頭。
“姑娘,你的墨魚丸。”煎丸子的攤主将盛裝好的一份送到了鐘寒煙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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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個機械的女音适時的響起。
“我請客,麻煩鐘小姐稍等我一下。我的那份還沒好。”
鐘寒煙端着手中的丸子和已經掏出準備付款的手機再次看向了來人,這是她第三次用略顯訝異的眼神偏臉看這個人了。他的每一句話,她也真的是...都不知道該怎麽合适的往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