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初晴 他要跟她接吻
海洋館是新開的, 門票半價,大幅的宣傳海報,在牆面上貼着。
大晚上的還人山人海。
誇張的很。
鐘寒煙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 又轉而看了眼擠在人群中裹在自己手心的大手, 想着,他們這樣,是不是算是在一起了?
雖然之前他們......
可真要說, 她其實沒談過什麽正經戀愛,沒經驗。
想着, 這些是不是需要告訴他?
可他還沒表白。
不過——
她低頭再次看了看他們彼此交纏在一起的雙手。
可都已經牽上了。
雖然,又不是沒牽過。
但感覺好像不太一樣。
上學時候,她見過早戀,男生去偷牽着女生的手。兩人偷偷摸摸的在校園牆角,被拉扯的女生嬌羞卻又像是驕傲似的迎着投過去的目光。
而她投過去的目光往往是不屑。
想着,有什麽好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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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關系在她眼中, 就是個笑話。
像楊琴和鐘亮。
她帶着自以為是的成熟和洞悉一切的果絕。
而此刻, 卻是感覺那麽的美好。
愛情是美好的。
嗯, 至少此刻挺好的。
至于下午的陰霾, 像是一場說來就來的暴風雨。
但是陰霾會散啊,雨也會停。
“你穿這個太醜了, ”聞漠北在人群裏擠着, 還不忘回過頭上下掃着看一眼她的闊腿褲, 奚落她, “下次跟我出來穿漂亮點兒。”他不喜歡她這樣的職業裝扮。在他眼中,她似乎應該依舊是五年前那個高中辍學、刷盡心機,然後設計混進極光的高中生。
接着他還擡了擡下巴,沖人群裏的幾個高中穿着類似校服裙子的姑娘給鐘寒煙示意。
“我已經二十五了。”鐘寒煙無情的澆了他一盆冷水, “不是小姑娘。”她真心覺得自己二十五歲,已經很老了。
聞漠北蹙眉,她這年齡報的也太虛了。
長長哦了一聲,“原來你跟我同歲,那你上學也太晚了。我十九歲就大學畢業了。”
鐘寒煙這句聽懂了,潛臺詞是他在向自己炫耀,他其實是個天才。
鐘寒煙讀過一本書,書名忘了,上面寫着這樣一段話,讓她記憶猶新:
[少年意氣時候總是會故作老成,以為天塌下來有自己頂,無所畏懼。心思凝重的像是老土橫秋的千年槐樹,成了精,什麽都懂。唯恐落了下風。而随着年紀增長到一定階段,稚氣卻也不減反增,舉止言談幼稚,眼光幼稚。其實是覺得自己要老了,覺得還是年輕好,不服老,又想年輕。但是時間再往後推,就又是一個輪回。如此反複。無常。但總體呈遞減趨勢,輪回時效也會漸漸縮短。所以到了暮色垂垂,兩鬓斑白,會上一秒長者、下一秒小孩兒般的來回橫跳。反複無常。]
說的似乎,挺有道理。
“聞漠北,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鐘寒煙用自以為的洞察力,無情的打擊他。其實,她本意不是要打擊他,只是在闡述她以為的一件事實。但是說出口後發現,表達太直,說出來的話似乎不太友善。
聞漠北鼻腔輕嗤,透過人群,散漫的看了她一眼,湊近。
周邊嘈雜,他聲音很低,但是她也隐約能夠聽見:
“找個機會,讓你感受一下,我是不是老了。”
鐘寒煙腦回路有點長。
當時就想着也是,想來聞漠北這麽不可一世的人,終究是少數。那獨屬的少年意氣應該是肆意瘋長的,輪回的周期,也難免要加長。
他怎麽可能會這麽快就覺得自己老了呢?
接着鐘寒煙又想起,那段話的最後,還有這麽一句:
[但是不得不承認,很多人的成功,也就是因着少年時期那股肆意蔓延的意氣,才萌發、生長、最終結果的。]
包括她,也是在自己少年意氣最盛、最容易沖動的時候,遇到了聞漠北。
鐘寒煙撩起眼皮又将人看了眼,想着,怪不得這人會這麽耀眼。
只是進到海洋館之後,在四處尋找聞漠北親表姐的途中,鐘寒煙不這麽想了。她的臉開始變得越來越紅。牽着的手,也都是燙的。
因為聞漠北的那句話,她似乎後知後覺,回過來了味兒。
“喲!這就是煙煙吧?”
場館裏一看臺旁,一穿着國風旗袍、立着看向這邊的美人老遠就開始沖他們招呼。
不用猜,這應該就是聞漠北口中的表姐。看上去很知性,很漂亮。跟他剛剛口中的那些惡俗形容詞天差地別。
鐘寒煙原本就覺得手心燙,見到聞漠北的親表姐連忙甩開了手。
扮什麽矜持?
聞漠北看怪物一樣看了她一眼。
是誰大晚上非要躺在一張床上?都快趕上生撲了。
“我表姐,範瑤。”
他随意的給人介紹了一口。
範瑤察覺到了兩人的小動作,笑着打趣兒:“煙煙臉怎麽這麽紅?這裏是不是太熱了,要不要把你外套脫了讓漠北給你拿着?”
臉紅?
聞漠北也看了過來,揶揄她:“就是,你臉怎麽那麽紅?”
鐘寒煙回瞪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她後知後覺,剛剛的那句話,肯定不會就那麽讓他占了便宜就完了。
害她到了現在,只能啞巴吃黃連,憋着。
“行了,我們別站在這兒了,可能剛剛進門時候人多擠的,一會兒就好了。”範瑤開始往裏走,“我們看魚去吧。聽說這裏進口了很多品種的熱帶魚,好看着呢。”
不過可惜了,鐘寒煙的臉并沒有如範瑤所說的一會兒就好,而是愈來愈甚。
因為之後聞漠北在她耳邊說了不下三遍:
鐘寒煙,你也會臉紅?X3
用一種輕哂、大仇得報的口氣。
“欸,你看這條魚,像不像你?”聞漠北指着一只在燈光下會變色的漂亮尾魚。
這是鐘寒煙進來這裏後從聞漠北嘴裏聽到的唯一一句好聽的話,一時覺得他靠近回蕩在自己跟前的薄荷清香味兒又好聞了。
“會變色。”
可她沒想到的是聞漠北一句話沒說完。
又追加了三個字。
按照慣例,鐘寒煙肯定這三個字不會是什麽好形容詞。
“你跟我有仇嗎?”鐘寒煙沒忍住脫口而出。
“你才發現啊——”聞漠北接的随心所欲。
鐘寒煙一愣。
頓了頓,道了聲:“對不起。”
她幹咽了下喉嚨。
覺得海洋館裏太悶,人太多,氧氣有點不夠用。
聞漠北此刻方才後知後覺,他其實沒想那麽多,說魚會變色,也不過是說她臉色陰晴不定,下午還哭的稀裏嘩啦。
開個玩笑。
然後她就想多了。
他們之間橫着太多的不愉快,并且都真真切切的存在發生過。
“我去下衛生間。”
鐘寒煙借故離開。
範瑤性格大大咧咧,心大,賞魚賞的入迷根本沒注意到這邊。
聞漠北側身跟她說了句什麽,就跟着鐘寒煙去了。範瑤也不過是往他們去的地方看了眼,又随着衆人看起了魚。
鐘寒煙出來的急,被聞漠北拉着沒帶手機,什麽都沒帶。
海洋館很大,很新,她沒頭蒼蠅似的亂竄。
走進一條長長的大海似的長廊,玻璃架空的藍色走廊。頭頂,兩邊,腳下,全是玻璃,隔斷着周邊藍色湧動的水。
這裏沒別的人,像是走在海底。
旁邊還有禁止入內的警示牌。
多半這裏是海洋館還沒開放出去的地方,或者是出了故障維修。
她迷了方向,已經開始後悔了。
她想給聞漠北打個電話,但是又沒電話。
無論前面還是後面都是無盡的海藍色走廊,走到什麽時候會是個頭?
她已經忘了剛剛是從哪裏進來的。
“有人嗎?”
“喂!”
鐘寒煙吓了一跳,連忙轉過身,她沒想到有人會應。
還是她熟悉的聲音。
“你上個衛生間跑的還不近。”聞漠北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聲音透着一絲散漫,他身後也是無盡的藍色海水。
鐘寒煙惱他怎麽也進來了。
“這裏出不去。”
鐘寒煙往回走,雖然不清楚等下他們該怎麽出去,但是看到他,剛剛慌張的心情平複了一半。
“這裏好像出不去。”
鐘寒煙走到聞漠北的跟前。
“你智商什麽時候這麽低了?”聞漠北打趣兒她,示意她往回看,“那是面鏡子,看不出來啊。”
“鏡子?”鐘寒煙靠近了走,雖然離得遠,但是隐約是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恍然大悟,“那是我們剛剛進來的門!”
這裏兩面都是鏡子,所以兩頭看上去都是無盡的海底走廊。像是永遠到不了頭。
聞漠北外套此刻搭在肩膀,一手抄兜。裏面穿着一件黑色休閑的T恤衫,前面還可愛的印了一個卡通的米老鼠,這個牌子的聯名款。過了一個夏天他膚色雖然被曬的稍暗了不少,但依舊算的上白。
天生白的人,大概很難被曬黑。
他順着鐘寒煙的目光看過去,遠處的鏡子裏映着兩個人。接着就聽他慢條斯理的說:“談戀愛——果然可以讓人降智!”
“誰跟你談戀愛。”鐘寒煙腦袋一熱,脫口而出,然後就後悔了。難得驚慌失措的看了聞漠北一眼。
聞漠北眸色漸深,睫毛輕閃,“想不想在這裏接個吻?”
“接吻?”
鐘寒煙大腦更熱了,下意識就擡眼看向了他。
這種事情,還可以這樣、直白的打招呼嗎?
鐘寒煙片刻怔忡。
聞漠北胸腔一震、促狹的勾了勾唇,擡手拉下松散搭在肩頭的外套,然後順道兒塞給了鐘寒煙,“幫我拿一下,太熱。”
說完擡腳先她一步往回走了。
她,被他。
捉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