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天後, 鯨鯨坐在克列家的餐桌旁,一邊剝大閘蟹的殼,一邊問克列:“說好的大出血請我吃飯呢?”
“這還不夠大出血嗎?”克列将蒸好的魚從廚房裏端出來, 脫下圍裙, 也和鯨鯨一樣抓起一頭大閘蟹,美滋滋地說:“同樣的錢, 自己買菜煮,可以吃好多東西呢。”
鯨鯨眯起眼睛看克列。
“再說了。”克列對大閘蟹的美味發出一聲贊嘆地“嗯~”, 然後繼續:“請人來家裏吃飯,才是最大的誠意, 你懂不懂啊。”
鯨鯨已經完全沒在聽了,指着大閘蟹不住地說:“這大閘蟹絕了。”
克列得意洋洋挑了挑眉,說:“是吧, 你這到外面,只能吃兩頭, 在我家, 管你吃到飽。”
鯨鯨完全折服于大閘蟹的美味,對克列豎起大拇指道:“謝謝李大戶。”
吃完一頭大閘蟹,克列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瓶白葡萄酒,給鯨鯨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
兩個人舉杯, 高腳杯發出清脆的叩擊聲, 鯨鯨仰頭抿了一大口,痛快地“哈——”了一聲。
“我好久沒喝酒了。”鯨鯨感慨這段時間成天擰着眉頭都錯過了些什麽呀,吃肉喝酒才是人間真谛嘛。
“是好久沒跟我喝酒了吧。”克列意味深長地說。
“有嗎?”
鯨鯨還在回憶, 克列就開始陰陽怪氣了:“當然有,某人見色忘義,多久沒跟朋友吃飯都不記得了。”
“切。”鯨鯨還想用魔法打敗魔法, 回擊“反正你有丁迪陪你喝飲料”,沒開口呢,門鈴響了。
克列轉頭看了眼門,下意識問鯨鯨:“蘇徹嗎?”
鯨鯨已經開始吃第三頭大閘蟹,搖了搖頭說:“我沒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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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是誰。”克列起身洗了下手,過去把門打開。
鯨鯨沉浸在大閘蟹肥美的肉膏中,對于來者何人是沒有半點興趣的。
少頃,只聽門外傳來微弱的聲音:“我還是想要确認一下。”
半晌,那聲音又一次響起:“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雖然聲音很小,但鯨鯨還是依稀聽到了。
這樣的勁爆,這樣的瓊瑤,鯨鯨很難不一邊啃着大閘蟹,一邊從餐廳探出頭來吃瓜。
沒想到,是過期苦瓜。
看到門外的人以後,鯨鯨那點覺得好玩的好奇心頓時蕩然無存,不可置信地走出來确認以後,鯨鯨驚詫地喊出了她的名字:“丁迪?”
門口兩個人雙雙聽到了動靜。
克列扶着門,轉過身看着鯨鯨。
丁迪擡眸,視線從門外看了進來。
這樣對視了一會,鯨鯨和丁迪眼眸裏的訊息,都從“怎麽是你?”漸漸變成了“怎麽又是你。”
互相看不順眼片刻,丁迪突然從門口走進屋子,莫名氣勢騰騰,直逼鯨鯨。
鯨鯨料丁迪不會怎麽樣,故就站在原地等她,不想丁迪走到她面前後,直接一個擡手,揪住了鯨鯨的頭發。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鯨鯨猝不及防,疼得嘶嘶作響。她一邊護着自己的頭發,一邊徒勞揮手想反打丁迪,嘴裏不住地罵:“你瘋了嗎?快松手。”
丁迪卻是不聽不顧,一個勁地揪着鯨鯨的頭發把她往門口扯。
克列看到兩個女人打架,一瞬間傻在了原地,反應過來後,才匆忙過去把兩人分開。
在克列的幫助下,終于脫離丁迪魔掌的鯨鯨,被解救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丁迪氣急敗壞一薅手,也想要揪她頭發,被克列及時制止。
“你們兩個冷靜一點。”克列張開雙臂,把鯨鯨和丁迪一人隔在一邊。
雖然暴力行為能夠暫時被控制住,但兩個人心中的怒火是克列無能為力的。
“你出去。”因為扭打而出現起伏的呼吸逐漸平息以後,丁迪怒視鯨鯨,這麽說道。
鯨鯨這會兒才發現,丁迪身上有股很濃的酒精味。
但盡管如此,嘴上也是不能輸的,鯨鯨還是回擊了一句:“你才出去。”
因為奇怪丁迪怎麽了,鯨鯨的語氣裏少了幾分惡狠狠。
丁迪咬着牙攥着拳,看着鯨鯨,半天,又說了一句:“我讨厭你。”
鯨鯨可笑極了,說:“我也不喜歡你啊。”
說完,只見丁迪驀地紅了鼻頭,一滴淚忍了好久,終于還是從眼角落了起來。
要說為什麽鯨鯨會被丁迪這滴眼淚震驚到說不上話來的程度,那是因為鯨鯨從那樣小的年紀見到丁迪以來,就從來沒有見過她哭。
雖然兩個人打小就水火不容,變着法想要打敗對方,但卻誰也沒有用過哭鼻子去家長面前裝可憐的伎倆。兩個人女孩子都非常剛毅,用的都是男孩子的那一套,寧見血也不見淚。
還沒有從因為丁迪的眼淚而産生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丁迪又捂住臉,蹲在了地上,泣不成聲嗚咽道:“我讨厭你。”
克列明顯也愣住了,他回頭看了鯨鯨一眼,兩個人的眼神都在指責對方“都是你的錯!”
克列把餐桌上的抽紙拿在手上,同丁迪蹲在一側,遞紙巾幫她擦眼淚也不對,不遞也不對,整個人稍顯無措。
鯨鯨震驚逐漸褪去後,便開始有些莫名了,對丁迪說:“你好奇怪,揪了我頭發,又自己哭起來。”
克列擡眸看鯨鯨,鯨鯨瞪了回去。
克列:“……”
丁迪因為哭得稀裏嘩啦,不願意擡頭,便只是将臉埋在手掌間,聲音嘟哝:“都怪你……你已經什麽都有了……為什麽還要……我和克列……”
丁迪越說越傷心,話連帶着話,逐漸讓人聽不清楚了。
鯨鯨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看丁迪這樣蹲在地上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皺着眉頭,問克列:“你家有沒有蜂蜜水啊?”
“有。”克列将抽紙放在丁迪腳邊上,起身說:“我去泡。”
克列走後,鯨鯨看着把自己抱成一團的丁迪,嘆了口氣,過去想扶她起來,被丁迪甩開了手,說:“不要你扶我。”
鯨鯨翻了個白眼,明明是一句簡單的問句,活生生被她說得好像威脅:“你要去洗手間洗把臉,還是準備在這蹲一晚上,你自己選吧。”
與此同時,聽到動靜的克列,以為是鯨鯨在催促他,聲音從廚房傳來:“馬上好。”
聽到克列的聲音以後,丁迪才伸出手來找鯨鯨。鯨鯨又再翻了個白眼,伸出手臂去給丁迪夠,然後領着她走向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以後,雖然臉上交錯的淚痕是擦幹淨了,但是哭得脹紅的雙眼一時半會消不下去。
丁迪難為情,但絕對不會在鯨鯨面前表現出來。
鯨鯨在洗手間門口等着,看到丁迪出來後,問她:“要不要我扶你?”
丁迪也倔,說:“不用。”
鯨鯨聳了聳肩,樂得輕松。
她就走在丁迪身後,冷眼看她腳步輕飄飄的,走不成一條直線。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小段後,丁迪忽然腿一軟,沒地兒扶,差點失重要斜下去,鯨鯨剛要伸手,邊上克列眼疾手快,扶住了丁迪。
“沒事吧?”克列問。
丁迪擡頭看他,搖了搖頭。
鯨鯨看着此時嬌弱的丁迪,心想,這會兒怎麽不剛了?怎麽不說“不要你扶了”?
鯨鯨手抱胸,翻着白眼,亦步亦趨跟着他們走到沙發,看到桌面上兩杯蜂蜜水。
“來。”扶丁迪在沙發上坐下後,克列拿起一杯,遞給丁迪,對她說:“喝點蜂蜜水,解解酒。”
“謝謝。”丁迪接過來,很不好意思道。
克列将另一杯遞給鯨鯨,說:“你也喝一杯。”
鯨鯨接過來,心情忒不好地“哼”了一聲,惹得克列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下,還悄悄抿了下嘴角。
鯨鯨坐在左邊沙發上,丁迪坐在右邊沙發上,克列為了如果發生什麽,能第一時間反應,坐在中間的長沙發上。
此情此景,對于克列來說如同修羅場。
他安靜地等兩位姑奶奶喝完蜂蜜水,見丁迪把空杯子放在桌面上了,才開口問她:“要不要再來一杯?”
丁迪搖頭。
克列又問:“喝完有覺得舒服一點嗎?”
丁迪看着克列,輕輕揚了揚嘴角,說:“有,謝謝你。”
兩個人看着對方的時候,只聽到叩的一聲,是鯨鯨将杯子重重放在桌面發出的聲音。
克列和丁迪将視線看向鯨鯨,只見她從沙發上起身,對丁迪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迪看着鯨鯨,無動于衷。
鯨鯨覺得好笑,問丁迪:“幹嘛?你不會今晚想賴這吧?”
丁迪被鯨鯨說得又氣又羞,回她:“我自己會回去。”
“是嘛。”鯨鯨又開始經典威脅:“你是準備一會在別人車上醉暈過去,一覺醒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是嗎?”
可想而知,鯨鯨壓根沒有把讓克列送丁迪回家這一條作為考慮項。
“讓鯨鯨送你回家,我也比較放心。”膠着中,只聽克列如斯說道,丁迪看了他一眼,明白什麽意思了。
把丁迪送上車以後,克列對鯨鯨說:“到家後發個消息給我。”
鯨鯨比了個OK的手勢,丁迪已經閉上眼睛,不想理任何人了。
車子開出小區後,雖然丁迪還在閉目養神,雖然鯨鯨甚至在看窗外,但她還是低低地開了口,像對着風說:“克列不會跟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