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Chapter 3 看起來好小,你也……
平地驚雷起,所有的人都震驚地看着傅清時,他們莫不是聽錯了吧?施婉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嘴唇哆嗦了一下,帶着顫音,問:“傅少爺,你這是什麽話?”
而此時,傅清時已經傾身向前,想把溫溪扶起來。她的手往後躲了一下,她怔怔地瞧着他,眸子裏滿是戒備,像一只刺猬。
傅清時呆了一下,倒不介意,只是更加堅定地把她拉了起來。
溫溪想掙脫,可他的手掌溫熱而堅定。她眼裏充滿了茫然,天寒地凍,沒有寒冷,也沒有疼痛,她只是一直望着這個比自己大一些的少年,瀕臨死亡的魚仿佛看見了一片遼闊的海洋。
她的理性告訴自己要保持警惕,可他散發着溫柔,想在冥冥之中召喚着她,哪怕粉身碎骨,也想終身一躍。
傅清時只是笑笑,不急着回答,而是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解了下來,再優雅地披在溫溪的身上。
她忘了拒絕,但仍戒備地看着傅清時。
這個少年雖然只有十六七歲,可強大到讓人望而生畏。年幼的溫溪知曉那是一根救命稻草,那是一根浮木。
事實也如此,傅清時的态度很明朗,他對施婉瑩說,我要帶走溫溪。當時,溫溪就躲在門後面。她小心地看着,聽着,不敢喘一口氣,生怕只是一場泡沫。
施婉瑩覺得荒唐,百般不解,甚至不顧禮儀,說出許多難堪的話。溫溪就這麽靜靜地看見施婉瑩诋毀自己,諸如“小偷”之類的詞鑽進耳朵裏,讓她無地自容。
小偷這個詞讓溫溪面紅耳赤,她緊握拳頭,甚至想沖進去。可時傅清時只是懶懶一笑,挑了個眉,挑釁般問:“小偷?沒有真憑實據,就這麽無賴一個孩子嗎。”
溫溪那滿身的憤怒頓時一僵,她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個人。
施婉瑩被說得一噎,看見傅清時臉色不對,便轉移話題。她從不解,到憤怒了,她質問:“傅少爺,溫溪姓溫,你跟她非親非故,就說要把人帶走,我怎麽給你?我怎麽跟她爸爸交代?”
傅清時聞言,只是淡淡一笑,輕聲反問,看似溫柔,像刀刀剜心。
“你确定溫溪是溫家人嗎?”
“你不是一直都想趕她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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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你們不要,我要。”
幾番談話,施婉瑩面紅耳赤。眼前不過是一個尚未成年的少年,看模樣仍舊青蔥,可身上散發着強大的氣壓,那成熟的話術句句逼人。施婉瑩竟落了下風。
她的确想趕走溫溪,做夢都想。可心底又不滿這個人是傅清時,背後是傅家。
“你帶走她,我怎麽跟我家先生交代?這像什麽話呢?”施婉瑩紅着臉憋了句。
傅清時從容不迫,已然起身,他說:“這個你放心,溫先生已經同意了。”他在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斷然不會擅做決定。
等傅清時從大廳裏出來時,溫溪已經站在院子裏等他了。
“你在幹什麽?”他微笑,眼似月牙,輕輕弓着身子,像是逗小孩的口吻。
她仰起臉,沒回答,只是擡起眼,問:“我是被抛棄了嗎?”
傅清時神色一怔,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他沒想到一個那麽小的孩子,會問他這樣殘酷的問題。她的眸子像是灑滿了露珠,零零碎碎。
他半弓着腰,淡淡一笑,想了想,認真地告訴她:“當然不是。你只是多了一個家而已。”
溫溪知道,無論他說什麽,都是在安撫她而已。當然,她也沒想到,他可以說得那麽動聽。
随後,傅清時很認真地跟她解釋了一番。期間,她的爸爸也來了電話。原來傅清時只是奉命行事的人,促成這個決定的是傅清時的媽媽蘭英。蘭英是複瑩的故交,曾受複瑩的恩惠,兩人交情很深。這些年,蘭英也清楚複瑩的狀況,但一直無暇顧及,今年了解到溫溪的生存狀況時,蘭英跟複瑩吵了一架,生性仗義又熱心的她看不下去,決定把溫溪接過來。
當然,期間也跟溫溪的爸媽達成了協定。溫溪爸媽當然樂享其成,當即同意了。
聽着溫暮新那邊委婉的說辭,暫住兩個字說得那麽生動,溫溪忽然覺得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知道,她無力改變。
挂了電話,她說:“那就走吧。”
傅清時沒有把溫溪帶回所謂的傅家,而是一個幽靜的小區,這片小區依山傍水,裏面都是一棟一棟的小洋樓。
傅清時平日便一個人住在這裏。
到了這邊已經是深更半夜了,溫溪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夢是醒。等天明的時候,她發覺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看着天花板出神,眼淚怔怔地從眼角落下。能義無反顧地說出“我要跟你走”,是逃命,也是逃避,更是反抗。跟施婉瑩的羞辱相比,她更無法容忍的,是自己爸爸的同意。
自己的爸爸竟然同意她離開自己的家。而迎接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媽媽,反倒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從未見過的阿姨,一個從未見過的少年。
昨夜,傅清時讓她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的女人性子強勢而霸道,但對她卻小心翼翼,那個女人說,你媽媽說,以後讓阿姨照顧你。你放心,阿姨會好好對你的。
這個阿姨自然就是蘭英。
整間屋子靜悄悄的,沒有人,也沒有聲音,溫溪悄悄起了身,在這間豪華精致又大氣的屋子裏轉悠,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不敢出去,不敢出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說話聲,輕若呢喃。
溫溪應了一聲,随即,下一秒,門被打開,正是傅清時。他簡簡單單地套着件寬松的白色毛衣,配着條黑色褲子,頭發軟綿綿的,在陽光下,像浸泡在牛奶裏一樣溫柔而清香。
這時候她才恍然,這個少年也不過十幾歲,并不比她大多少。
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帶着幾分随性與慵懶,笑着問:“醒了?”
溫溪道:“十二點了。”
“這樣呀。”傅清時很是優雅地眯了眯眼,打了個哈欠,笑了笑,解釋道:“是我起晚了,昨晚打游戲。”說着,他走過來,微微俯身,仔細地端詳她的臉。
“昨晚沒睡好?”他問。
溫溪被看得有些心慌,退了兩步,警惕地低下眸子,道:“沒有。”在他這雙溫柔的眼睛裏,她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透明人,自然而然豎起了防備。
她跟他走,可同時充滿戒備。又或者說,她習慣了像個刺猬一樣,随時随地保護自己。
傅清時見她這般,也沒再說什麽,只是直起身子,很認真地介紹道:“我叫傅清時,十七歲,開學高三。”
溫溪抿了抿唇,學着他的樣子,也一字一句地道:“溫溪,十三歲,初三。”
“初三呀?”他笑,歪着臉,打量了一下,道了句:“好小一只。”
好小一只,說得那麽委婉,不就是說她矮嗎?溫溪咬了一下唇,忽然下定決心,她從此每日要三碗飯,要長高高。
她仰起臉,比劃了一下,倔強道:“我會長高的。”
他怔了下,掩嘴輕笑。
傅清時自然不知她那別扭的情緒,只當她是不習慣,又給她介紹了幾個人,其中一個是一位年紀漸長的阿姨,看起來很和藹,很面善,也很精致,傅清時稱她為吳阿姨。
聽傅清時的意思,今後便是吳阿姨照顧她了。而電話裏那位未見其面,已聞其聲的美麗女人始終沒有露面。
午飯時,溫溪小心翼翼,吳阿姨一直給她夾菜,要她多吃飯,溫溪心裏雖然想吃多點,可一直放不開,很是矜持,小口小口地咬着,怕被嫌棄自己胃口大,吃相不佳。
因為她可以清晰地看見對面的人,言行舉止,十分優雅。她像是被判了刑,不想落得一個粗俗的罪名。
傅清時吃得很慢,也很随性,中途來了個電話,他接聽。她好奇地偷瞄着,發覺他臉上沒了笑意,語氣也淡淡的,簡直與平日判若兩人。他低聲說着什麽。不一會兒,這才放下了電話。
随即,他喚來那個中年男人,叫他古叔,低聲吩咐了什麽。古叔回了句什麽,似乎有些為難,傅清時臉色冷了起來,他道:“你就直說,這是我的意思。”
古叔不敢再說什麽,畢恭畢敬,連聲稱是,這才離開。
溫溪只覺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見傅清時轉回臉,溫溪這才連忙低下眼,掩飾自己。她感覺到傅清時似乎在看着她,她更緊張了,恨不得把臉埋在空碗裏,用筷子使勁扒拉空氣。
只有幾顆剩下的飯粒。還餓。可她已經吃了兩大碗。
這時,她聽見傅清時開口道:“吳姨,你今天做的飯菜真好吃。”頓了頓,他道:“我想再吃兩碗。”
吳姨聽了,開心得不得了,說:“少爺喜歡就好,我再去給你添兩碗。”
傅清時點頭,随即,看向溫溪,問道:“溫溪,你覺得好吃嗎?”
“好吃。”溫溪忙道。
“那就陪我再吃兩碗,或者三碗?”他笑了笑。
溫溪人傻了,她吓得搖頭,認真道:“1碗……1碗就夠了。”
“好。”
最後,他們兩人雙雙差點撐死在餐桌上。吃過飯,就有客人上門。還沒看見人,就聽見一聲華麗的“卧槽”,随即是響亮的譴責聲。
“傅清時,你居然放我鴿子?”
傅清時聽見這聲音,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頭。溫溪好奇地望過去,差點沒被雷得張大嘴巴。
那個人頭頂着綠色頭發,跟呼倫貝爾大草原一般放蕩不羁,耳朵上帶着幾個耳釘,滿身潮牌,看見傅清時就撲上來架着他脖子,直喊要報仇雪恨。
傅清時似是見怪不怪,他有些嫌棄地把人踢開,撐着腦袋,問:“你怎麽那麽醜了。”
“你懂個屁,這叫潮流。”少年不屑,随即,一眼捕捉到在沙發上乖乖坐着的溫溪,頓時眼睛一亮。
少年推了一把傅清時,八卦道:“哇,你的小女朋友嗎?看起來好小,你也下得了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