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超人歸來

更新時間2013-6-4 22:51:37 字數：3540

“哎，承年，那些那麽美好那麽純淨的時光，是什麽時候，悄悄從我們身邊溜走的，你知道嗎？”

小鷗的公寓裏，夕陽透過明亮的落地窗，灑滿客廳的每一個角落。桌子上，小鷗種的草莓已經結出青色的果實。貓咪安安悠閑地趴在桌子下面舔着毛發。蘇和微笑着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被夕陽染紅的綠色青蔥，她的腹中，是一個鮮活的，承載着愛的生命。念恩坐在蘇和旁邊，耐心地給她撥一粒粒散着熱氣的糖炒栗子。小鷗站在書架旁，靜靜地喝着咖啡。夏優翻着桌上的婚紗和禮服，一陣陣地慨嘆。

突然，她指着一個淡粉色的包裹說：“蘇和，這裏面是什麽？”

“念恩的伴娘裝。”蘇和神情平靜地說。

“啊！人家也好想當伴娘啊！蘇和姐姐偏心！”夏優嚷着。

“我們不是上學時就說好的，念恩是我的伴娘，小鷗是念恩的，你是小鷗的，誰也不落下。再說，這伴娘禮服也不是我送的。”蘇和試圖安慰。

“不是你送的！”夏優重複着。這時，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聚集到那個系着藍色絲帶的粉色盒子上。

蘇和往嘴裏塞下一顆栗子，不慌不忙地笑着。

夏優急忙搜索送禮者的姓名，然後，念恩聽見夏優說：“念恩，超人小弟回來了！”念恩正在撥栗子的手僵在半空。

小鷗放下杯子走到念恩旁邊。“婚紗是這件吧？讓我試穿一下吧！”

“啊，我也要穿，我也要穿！”夏優搶過婚紗，跟着一起嚷着。

“這件不行啦！”蘇和連忙阻止。

念恩感激地望着小鷗，小鷗只是笑着點點頭。她拿起撥好的栗子，塞進口中。

“哎，跟孕婦搶吃的啊！姜小鷗，你好不大膽！”蘇和掐着腰逗小鷗。

“我錯了，老佛爺！現在小鷗子來服侍您啊！”小鷗笑着給蘇和送去一個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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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我也來！還有小夏子。”夏優也來湊熱鬧。

看着擠作一團的三人，念恩把正在撥着的栗子放進嘴裏，“還有我，還有我！”

久違的幸福的感覺将念恩填滿。她不知道經過了那麽多快樂悲傷、離別苦楚、無奈悲涼之後，是什麽力量讓他們再次走在一起。但是她知道，她是那麽地愛他們，愛他們永恒的青春歲月。

第二天，當念恩走在知春路上，擡着頭張望藍天的時候，她看到了讓她久違的身影。他穿着淡藍色的襯衫，米色休閑褲，運動鞋。他的身材變的很壯，平頭，眼神溫存。他的手裏捧着一束香水百合。他微笑着喚她的名字。

“念恩，念恩。”

念恩抑制不住眼裏的淚水。然後他徑直朝她走來，他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他說：“好久不見！”

那是大學畢業之後，念恩第一次見到阿澤。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會害羞的、胖胖的，說要保護她的大男孩，他的眼裏，是滿滿的溫柔。

“四年沒見了，我幾乎認不出你！”念恩透過淚水看他。

“四年二個月又11天。”他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哦！”念恩吸了口面前的果汁，不知怎樣回答。

“禮服還合身嗎？”

“還沒試，你怎麽會有我的尺寸？”

“蘇和姐告訴我的。”他坦白。

念恩咬住吸管，想着怎樣質問蘇和。

“那個布料，是我在越南轉機的時候買的，當時我想，你穿上它一定很漂亮！可是我一直沒機會送給你！”他低下頭，喝果汁。

念恩亦沉默不語。

“這次我回來，不會像之前那樣輕易離開。”他依舊低着頭，但念恩清晰地聽到他的聲音。

“阿澤，我……”

“什麽都不用說，蘇和姐和我說了很多，我是有心理準備的，”阿澤打斷她，“念恩，這次，我們把選擇交給時間，好不好？”

念恩擡起頭，她驚訝地發現，阿澤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會抹着鼻涕，哭着喊她念恩姐姐的孩子了，他已經長大，這是他這麽多年，一直期盼着的吧！

念恩點點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歡迎再次回到海城！”

“看你！”阿澤拿起面巾紙，輕輕擦着她眼角的淚水。

那一瞬間，蘇念恩相信，命運是厚待她的，在她以為失去阿澤後的四年二個月又11天，阿澤再次回到了她的身邊，帶着滿滿的柔情。也該有一點點恨吧，她默默地想。

小時候的阿澤害怕青蛙，偏偏夏日密密的稻田裏滿是青蛙。念恩的父母和阿澤的父母在田間耕作的時候，照看阿澤是念恩這個長一歲的鄰家阿姐的責任。那時的阿澤總是跟在她後面，屁颠屁颠地叫她“念恩姐姐”。有時，她會故意抓一只青蛙，放在熟睡的阿澤身邊，阿澤迷迷糊糊地醒來，會慌張地大叫，然後他會哭着叫：“念恩姐姐，念恩姐姐！”她就以俠女的姿勢出現，趕走青蛙。她記得阿澤紅着眼睛看着她，滿眼的委屈和感動。然後她的心就軟下來，調皮的游戲變成了滿滿的內疚，以至後來的好多年，念恩還是會夢到阿澤滿眼淚花的望着她，他叫她：“念恩姐姐，念恩姐姐！”她掙紮着想去救他，卻發現不過是一場夢。

給父母送飯的晌午，念恩會拉着阿澤在田邊的大樹下小睡，阿澤總是偎在她的身邊，拉着她的手，即使手心滿是汗水，也不肯放開。

可是時光就像小溪裏涓涓流淌的水流，像麥田裏一茬又一茬的麥苗，像黃了又綠的木槿樹葉，匆匆，匆匆而逝。

念恩和好友小鷗終于考取了北方海濱城市的大學，那時的阿澤還在高二，過着成績不上不下，被父母斥責的生活。只是他不再叫她“念恩姐姐”，他叫她“念恩”，從他升入中學收到第一封情書的時候起，他固執地不再叫她念恩姐姐，只是叫她念恩，時間久了，念恩已經适應了阿澤的念恩，但在她內心深處，他依舊還是那個哭着叫她“念恩姐姐”的流着眼淚和鼻涕的男孩。

臨行前的下午，念恩和已經與她同高的阿澤躺在他們小時候午睡的大樹下，那時，它已經長成一棵參天大樹。陽光透過密密的枝葉，星星點點地墜落。

“念恩，我可以去你上學的城市找你嗎？”

“可以啊，只要你好好學習！”

“那你等我，我會去保護你的！”

阿澤沒有等她回答，就飛快地跑回了家。

念恩起身，擡頭望望明晃晃的陽光，覺得生活無限美好，未來光芒萬丈。她沒有把阿澤的話放在心上，直到一年後再次見到阿澤。

火車站裏，母親靜靜擦着淚水，父親沒有多說，只是埋怨母親沒多做點榨菜給念恩帶着。阿澤并沒有出現，阿澤的母親告訴念恩，阿澤說要在家裏溫書，明年考大學。念恩欣慰地點點頭，帶着淚水和滿心的期望離開生活了19年的小鎮，踏上了異鄉的求學之路。在那裏，她将看到人生中的第一場雪，将邂逅愛情和心動，她也将失去她的夢想，然而，那時的她，對一切渾然不知，只是喜悅着。

“未來是什麽樣子的？”念恩看着列車上飛快走過的家鄉的風景，問小鷗。

“未來，有你有我的！”小鷗笑，清純而美好。

大二開學的時候，阿澤果真提着大大的行李箱出現在念恩的面前，那時的他已經高出她半頭，他皮膚黝黑，還是小時候的圓臉，卻已經有了男人粗狂的線條，見到念恩時，他的額頭上滿滿的都是汗水。念恩伸手去擦他額頭上的汗水，他就怔怔地看着她笑，露出一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

蘇和和夏優正好經過。

“念恩，哪藏了這麽标志一小帥哥啊！”夏優笑。

“我弟，阿澤。阿澤，這是蘇和姐，那個胡說八道的是夏優姐。”

“你們好，我是阿澤，我是來保護念恩的。”阿澤和大家打招呼。

“哇塞！超人小弟啊！”夏優大笑起來，她走過去捏捏阿澤臂上的肌肉，“還真是超人啊！來，不要叫我姐，姐姐我還沒那麽老！”夏優感慨着。

“你們叫上小鷗下來，一會我們一起給阿澤接風啊！”

“好，阿澤，一會見！”夏優沖念恩眨眨眼，拉着蘇和離開。

那天的接風宴，小鷗傻傻地笑着，念恩知道，見到家鄉的故人，她的內心是歡喜的；夏優喝了很多酒，依舊是滿臉的爽朗；蘇和溫柔地坐着、笑着，聽着逢甲的冷笑話；承年靠在念恩的耳邊，溫柔地說着情話；阿澤和大家搭着腔，時而神情複雜地望着念恩，雖然他有時故意別過頭，但念恩能感覺到他的目光。

念恩是覺得幸福的，很長時間，她都天真地以為他們七個人可以從那一刻起，一直相伴到老。但終有一天，她驚訝地知道，原來，世上沒有所謂的一直，也沒有所謂的永遠。

承年送給念恩的深情一吻，讓念恩紅着臉跑回寝室。那時，夏優和蘇和已經睡去，小鷗坐在床頭等她。

“小鷗，承年說他愛我！”念恩興奮地告訴小鷗。

“啊！一年了，他終于說出來了啊！”小鷗舒了口氣，笑了，“這樣我就放心了！”念恩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看到那個雪地裏撒着嬌、嚷着要堆雪人的小鷗，好久好久，她都只是沉着冷靜地看着一切，淡淡地喝着咖啡，而究竟有多久，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她愧疚地覺得自己把太多時間和精力放在了承年身上，她覺得自己沒有給小鷗足夠的關心，而她明明知道她是多麽需要她的關心。

“小鷗，我想你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念恩鼻子一酸，眼裏竟有了淚水。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小鷗擦擦念恩眼眶的淚水，笑了。

“念恩，和承年一起，你幸福嗎？”

“恩，從未有過的幸福！”念恩點點頭。

迷迷糊糊中，念恩聽見小鷗說，“那就足夠了！”

那個夜晚，他們仿佛回到了年少時光，他們擠在一張床上，聊愛情、聊夢想、聊青春，直到沉沉睡去。

“小鷗，那時的你也是幸福的嗎？為什麽那時的我，沒有輕輕的，哪怕只有一次地，問過你呢？”後來獨自坐在小鷗公寓裏的念恩總是悔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