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愛你的沖動

更新時間2013-6-5 20:15:52 字數:3413

“哎,承年,我們要怎麽抹去刻在心上的傷痕?你知道嗎?”

念恩看着試婚紗的蘇和感動地笑着。曾幾何時,念恩也是在店裏試婚紗,承年站在她的身旁,溫柔地笑着。轉眼,轉眼已是惘然。

陪蘇和改婚紗的尺寸,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已經不肯再受任何束縛。匆忙地買婚禮用品,和司儀溝通周旋,日子仿佛回到大學的忙碌和充實。一貫以大姐自居的蘇和,這次只是溫柔地站在她身邊,看着她和其他人溝通張羅。

“你的婚禮,怎麽反倒沒什麽要求似的?”念恩問蘇和。

“當你們大姐這麽多年,總要歇歇吧,而且,這小家夥讓我累的要命!”蘇和笑着仰坐到沙發上。“寶寶啊寶寶,都交給你念恩阿姨吧!她不會讓我們失望的!”蘇和撫摸着肚子,調皮地說。

“蘇和,逢甲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氣!”念恩看着她感嘆。

“他最近忙地很,都沒時間陪我呢!”蘇和嬌嗔。

“有我還不是一樣!”念恩笑。

“念恩,說真的,謝謝你!”蘇和拉起念恩的手。

“還說這些。哎,那個珍珠,不是說好了要彩色的,怎麽還是白的!”念恩看看裁縫師的盒子,嚷了起來。

蘇和看着她,笑了。

那時的念恩,是真的為蘇和喜悅着。

阿澤穿着人字拖和沙灘短褲出現在婚紗店門口。他是在睡夢中收到蘇和的短信的。“念恩和我在‘真愛一生’婚紗店,快來!”他看着手機想了很久,終于起身出門。這個四年多未見的城市,已經讓他覺得陌生。他看着急匆匆奔忙的人群,想起自己在海上的日日夜夜,覺得整個城市在搖晃。終于,他攔下一輛出租車,按着蘇和發過來的地址來到婚紗店門口。

遠遠的,提着嬰兒裝的夏優看到婚紗店門口踟蹰的,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她使勁咬了咬嘴唇,終于徑直向他走去。

“什麽時候回來的?”夏優少有的平靜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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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了吧,”阿澤預料到和夏優的見面,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他望着故作鎮定的夏優,終于鼓足勇氣“你應該知道了吧。”

“是哦。”夏優想起那天的伴娘禮服。“還是為念恩回來?”

阿澤點點頭,尴尬地笑笑。

“去喝一杯吧!”夏優轉身,背對着阿澤說。

夏優沒有等阿澤回答,就恍惚地走下樓梯,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阿澤透過玻璃,瞟了一眼正在忙碌着的念恩,跟着夏優走下樓梯。“該來的總是會來啊!”阿澤默默地想。

婚紗店裏,念恩撥通夏優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這丫頭,剛剛還說有禮物給你,讓我們等她!”“是啊!”蘇和也時不時地向門口張望。

那天,念恩等的人,蘇和等的人,都沒有出現。

夏優出生在北方四季分明的城市,她的城市,春天裏,滿城都是丁香花甜蜜的芳香。

夏優還是孩子的時候,奶奶帶她去批八字,算命先生算了好一陣,終于搖着頭說:“一生桃花,所求不得,要修身養性才好。”奶奶從算命先生手中接過系着紅線的靈符,挂在夏優的脖子上。夏優記得,那天回家的路上,奶奶沒有像往常一樣拉着她的手,她笨拙地跟在奶奶身後,生怕再也回不了家。

夏優的母親是市裏出名的美女,父親是鋼鐵廠的技術工人,一個原本可以幸福的家卻因為父親工傷癱瘓而支離破碎。夏優記得父親總是躺在木板床上看書,很厚很厚的書。母親會對着鏡子畫上很濃的妝,穿上色彩亮麗的裙子和高跟鞋,然後帶着夏優出門。夏優喜歡母親的高跟鞋,卻不喜歡母親身上廉價的香水味。

母親會在約定的地方見不同的叔叔,有的很胖,有的很瘦,有的只出現一次,有的會出現很多次。然後母親就給夏優買一個大大的冰激淋,把她寄放在商場的游樂園裏。夏優看着男人攬着母親搖曳的腰肢離開,只覺得等待太過漫長。

十三歲,父親的病情微微好轉,已經可以在夏日的午後,坐在輪椅上享受暖洋洋的日光。放學後,夏優會去圖書館借厚厚的書,讀給父親聽。父親靜靜聽着,會時常摸摸夏優的頭,滿眼的笑意。

十五歲,對母親的厭惡與日俱增。有時候,夏優會在母親出門前,故意藏起她的一只耳環,她聽着母親的罵聲,躲在父親的屋子裏,內心覺得快慰。

夏優記得那是一個微涼的夜晚,母親很晚才回來。她喝了很多的酒,走路跌跌撞撞。她跌坐在沙發上,踢飛了套在腳上的高跟鞋,帶着哭腔诟罵着,“王八蛋,你們都是王八蛋!我知道你們恨我,老的恨,小的也恨。我養着你們,都是我養着你們!……我不這樣,我們怎麽活……”夏優抵着父親的房門,沉默不語。終于,诟罵聲變成微微的啜泣。夏優打開屋門,母親已經含糊地睡去,她的臉上,挂着委屈的淚水和被淚水打濕的殘妝。夏優把母親擡回屋裏,突然之間,她發現母親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豐姿綽約的妖嬈少婦,她的身體和內心,早已經被生活吞噬地不成面目。

後來夏優知道,那天,母親下了崗,那個曾經摟着母親的廠長不肯再幫姿色漸逝的女子。

十七歲,夏優的身體已經有了少女玲珑的曲線,加上她遺傳了母親的杏眼朱唇,她已是全校公認的美女。上學放學的路上,學校裏的小混混會追着夏優吹口哨,慢慢的,夏優跟他們學會了喝酒、劃拳、打牌,也養成了一切無所謂的外殼,夏優知道,這樣的外殼能讓她不受傷害。時間久了,夏優發現,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了。

大學,對夏優而言是美好了,除了家裏的日益窘迫和父親的病。遇到蘇和、小鷗、念恩,夏優覺得自己的生活可以單純地美好起來。她不想再看見內心的傷痕。可是命運還是抓着夏優回到她的命格上,無論她怎樣努力逃脫。

小飯館裏,四個人為了大一暑假的離別而聚餐。那天的夏優說了很少的話,只是喝了很多酒。夏優微微地醉,從洗手間出來,她不小心和對面的男子撞個滿懷。

開學的第一天,教室通向寝室的林蔭大道上,四個人拿着書,開心地聊着。這時,一輛黑色的路虎慢慢地停在他們面前。“上車!”男子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夏優把書本遞給蘇和,飛快地跳上了車。

後來,他們知道,那個男子叫Peter,是學校裏有名的花花公子,但出手很是闊綽。

夏優一直沒有告訴他們,她把自己的初夜,賣給了一個叫Peter的男子,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

海城最華麗的五星級賓館裏,夏優跟着Peter走進電梯。

“你要吃點東西嗎?”男子熄滅手裏的煙。

夏優搖搖頭。她想自己不應該害怕,可不知為什麽,她的身體在發抖。

華麗的總統套房裏,男人熄滅第二只煙,走向夏優。夏優瑟縮着躲在被子裏。終于,男人的手開始在夏優的身上游走,然後撕裂,疼痛。夏優覺得自己無力掙脫。疼痛讓她的額上滲出汗水。夏優仰起頭,她看見一群鴿子在湛藍的天空中呼嘯而過,快的來不及閃躲,也來不及回憶。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母親的心情,一滴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下。

男人的嗓子裏發出一聲哽噎,他終于心滿意足地躺在夏優身邊。

夏優起身穿上自己被血染紅的內褲。

“你可以留下來過夜!”男人吃驚地看着她,點上一支煙,淡淡地說。

“不必了。”夏優套上裙子,拿起桌上的銀行卡,轉身離開。

走到酒店的門口,夏優蹲下來,止不住失聲痛哭,她覺得前所未有的寂寞。

“夏優!”夏優聽見有人叫自己,她擡起頭淚眼模糊地看到在酒店打零工當門童的阿澤。那是夏優第二次見到阿澤。第一次,她叫他“超人小弟”,她告訴他,不要叫她姐姐,她不老。這一次,……夏優扯扯自己的裙子,她知道自己的體內,還留着男子的**。羞恥、憤恨、委屈、難過,夏優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她努力掙紮着起身,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阿澤一把拉住夏優的手,他脫下外套披在夏優身上,轉身攔了一輛出租車。“我送你回去。”

出租車上,阿澤什麽都沒說,也沒問。夏優把頭靠在阿澤的肩膀上,一直不停地哭泣。淚水,打濕了阿澤的白襯衫,卻洗不掉夏優心裏的傷痕。

那一夜,是很多年後,已經身在異國的夏優依舊不願意提及的。但她會微笑着說,就是那一夜,她愛上了身邊為她遮風擋雨的男子。她,終于有了,想要愛一個人的沖動。

第二天,夏優把銀行卡裏的十萬塊錢打到母親的賬戶上,她撥通家裏的電話,“媽,我跟同學借的錢,快拿去給爸治病吧!”

“哪個同學有那麽多錢!”母親擔憂地問。

“大學裏有錢的同學多啊。別問了,先看病吧!”夏優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辯解。

“優啊!是我們拖累了你!”夏優聽到母親的哽噎。

“媽,其實是我,對不起!這麽多年……”夏優說不出話來,但她的眼裏已布滿淚水。

有些時候,我們看着我們愛的人笑,卻不知道笑容背後的淚水是多麽讓人心痛。只怕,只怕回首已惘然。

“親愛的優,那時的你,是怎樣掩蓋起所有的淚水強裝堅強的呢?你是最好的演員。好的我們以為你是愛笑的洋娃娃,卻忽略了你的眼淚。我保證,如果有下一次,下一次,在你身邊的我們,一定給你依靠的肩膀,為你擦去臉上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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