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個月三次
春末夏初,學校裏天空湛藍,氣溫漸有上升趨勢,春輪秋乏夏打盹,在這個季節交替犯困之際,清早趁上課前去操場踢幾腳球,是許多男生提神醒腦的每日必修。
陸簡陽特地避開了人群,朝着場中站得筆挺人氣不凡的Alpha看了一眼,扭頭對身邊的人說:“一會幫我,懂?”
歐星默默做了個OK的手勢。
哨聲吹響,一陣風攜帶花香襲來,球飛向更高的地方。
十分鐘後——
高二一班教室內吵吵嚷嚷,半個班學生圍在左邊中間的靠窗座位,裏三層外三層将這方寸之地堵的水洩不通。遞紙巾、遞水,遞消毒液……一雙雙手遞進來伸出去,在這個清涼早晨,熱火朝天讓裏邊同學體現了把什麽是大熱天送溫暖。
“啊啊啊啊啊,止血,快止血啊,這麽流下去會不會死啊!”
“啊!班長,我可憐的班長啊,這鼻子會不會歪啊,你要是毀容,這可怎麽辦啊?”
“老天!這鼻子不是上個周才剛好?”
“歐星?!還不滾過來給班長看鼻子。第幾次了,你多大仇啊。”
人群鬼哭狼嚎沸反盈天,流個鼻血就被重點包圍的江繼莘愣是悟出了一絲汗來。
歐星哈着腰苦下臉擠過擁擠的人群一邊摸着後腦憨憨道歉,一邊拿紗布把江繼莘纖長指縫間流出來的鼻血小心沾去。“怪我怪我,班長對不起啊。”
被衆星捧月擁簇其中的主人公正是十分鐘前站在操場上的前鋒,高中一直蟬聯市第一的學霸太子爺,Alpha江繼莘。
他是少見的混血,不知道父方還是母方的基因讓他的眼睛和發色都跟正常學生有所不同,顏色竟偏藍,發絲在窗戶投進晨光中浸了層淡淡淺色,一雙無機質眼眸薄情難掩,走到哪裏都是紮眼的存在。
江繼莘在用紙巾捂着自己鼻梁,他沒有看歐星,也沒有回答,眼珠往下擺,似乎想透過層層人群,看向場外陸簡陽的方向,但卻被擋的嚴嚴實實。
殷紅血從指縫中滲出,蜿蜒流出來時又被擠在周圍的歐星伸長手臂毫不浪費的搶先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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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側後方始作俑者的陸簡陽看着前方一群人哭爹喊娘,抿了下唇,剛要出聲表達下自己和江繼莘間為數不多的同學情誼。同桌範宇看不慣江繼莘這一受傷全班幫的特殊待遇,酸道:“不就是被球砸鼻子流血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江繼莘被踢斷了骨頭骨折了。”
範宇之所以跟陸簡陽談論這事,是因為他覺得他和同桌都是班級裏的“厭莘黨”,對江繼莘這位神乎其神的學霸絲毫不感冒,比如現在就獨樹一幟的沒有圍過去送溫暖。
“行了。”平日裏跟江繼莘相看兩厭的陸簡陽卻轉性一樣做了把和事佬,說:“算了吧。”
陸簡陽是個Omega,沒有江繼莘那麽具有侵略性的外表,但也是附近幾個學校中公認的一張好臉,唇紅齒白,眼角總是似有似無的上挑,眸光怠惰,天生一副多情的風流相,這張臉,Alpha吃Beta吃,但班裏的Omega卻還是只認吸引力和學習雙強的Alpha江大大。
陸簡陽雖然是一個弱勢的Omega,但內心硬核,曾經一挑三幹過校外混混。對江繼莘這幅弱不禁風又事逼講究的模樣從開學那天就看不慣。但此情此情下,到底還是有些對不住。
“這個月第三次了,歐星你是不是故意的啊?”Omega同學不平,看向這砸鼻子事件的始作俑者,說着還向旁邊的陸簡陽瞥了一眼。“還是受哪個看不慣比他強的Omega指示。”
自從半個月前陸簡陽踢球不小心砸中了江繼莘鼻子,這鼻子就像是被下了詛咒一樣每周都得有次血光之災,如果是巧合,這也得是三期大樂透頭獎的運氣。更何況,每次砸傷江繼莘的人都是陸簡陽的狐朋狗友,這實在微妙。
陸簡陽雙腿随意伸在桌下,無辜地攤了下手,挺直腰背。“這次也怪我啊?”
“你們怪小陽做什麽?”範宇回嗆道:“怪小陽?怪小陽傳球角度不對?那他鼻子也太嬌嫩了,被球擦一下就流個不停。這麽弱不禁風,還踢什麽球,下次場外組拉拉隊算了。”
說江繼莘嬌嫩是陸簡陽标配,但此刻旁邊這人平日叭叭的嘴好像突然被封印。範宇只好替他出頭,說完後哥倆好的拐了一把陸簡陽。“對吧,小陽。”
“嗯。”陸簡陽眼睛往下一彎,騷氣說了聲:“哥哥,真不怪我啊。”
江繼莘雖然長得白淨,但Alpha天生張揚體型優勢讓他渾身勁韌有力,此刻捂鼻子小臂上肌肉線條成塊且流暢,三百六十度的跟嬌弱沾不上邊,也只有陸簡陽,最愛拿這兩個字往他身上硬套。
江繼莘仰頭捂着鼻子止血,瞳孔緩慢往下擺,透過擁擠人群中那一點縫隙,看見Omega那張張揚又慵懶的臉,雖然還十分青澀,但也因此有着少年的朝氣活力——只不過,人卻只有三歲。
陸簡陽不知怎麽也正好往那個縫隙看去,兩人目光在其中對上,他唇角一挑。不知道接了誰的話:“是啊,我們班長白白淨淨的,可不得好好照顧。”陸簡陽站起身從兜裏撈了張手帕,朝着江繼莘走去,“來來來,雖然這次不是我,但我也得負起責任不是,誰讓我莫名其妙開這個頭呢。”
範宇心歡——小陽出手,不是報恩就是報仇,他們跟江繼莘之間沒什麽恩,就只有仇。
陸簡陽撥開人群蹲在江繼莘面前,拿着手帕擦去江繼莘溢出來的血。
手帕還是江繼莘的,上次流鼻血的時候拿出來用,不知怎麽的就被陸簡陽順走了。
旁邊Omega看着手帕皺了下眉,感覺自己抓住了別的線索。“你真不是故意的?故意吸引班長注意?”
“哈?”陸簡陽輕笑一聲,擡頭望向說話的Omega,笑容并未到眼底。“我?”
他和江繼莘相看兩厭多年,彼此心知肚明,陸簡陽就算難受死都不會讓江繼莘啃一口。吸引注意?那還不如找棵樹撞死。
籃球隊的人笑開了,“那肯定也不是尋仇的注意力吧?小陽啊,快跟哥們兒說一說,你是不是真想另類追我們的太子爺啊?”陸簡陽平日裏好愛聊騷江繼莘,大家都看在眼裏。
陸簡陽點頭,半真半假說:“是是,來,班長,我給你擦擦。”他說着胡亂擦了兩下,動作粗魯得不行,仿佛不是為了擦鼻血,而是生怕鼻血流不出來。
旁邊Omega又生氣了,“陸簡陽,就是你指使的歐星對不對,蛇鼠一窩,你們那一群人裏沒一個好東西。”
蹲在地上的陸簡陽捏緊手帕,驀然站了起來目光冰冷,直視對方,眼角一壓:“罵我可以,關他們什麽事。我指使?你有證據嗎?”
陸簡陽平日懶懶散散,一但動怒氣勢很強,一般的Aphla都壓不住。
對面人在他森冷目光中說不出話來,支吾了下。“那不是你朋友你不關心,你們這群人,就盯着人家好看人的鼻子踢球。”
“得得得,別吵別吵。大家都是一班人。”籃球隊的人出來講和。
陸簡陽不耐地瞥了眼手中沾血手帕,冷着臉睥過去。“那你想怎樣?我站着給你踢回來?”
“行了,小陽。”歐星握着沾滿鮮血的紗布,在他惹出事前及時将人制止。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不動聲色對陸簡陽使了個眼色。
坐在椅子上折騰了半天鼻血終于止住血的“受害者”在一片吵鬧中眉頭微蹙,冷淡說:“上課了,都回去。”
班長維持紀律,沒人敢不從。
陸簡陽收回目光,轉過身朝着座位走去。他将手帕放進桌堂中的專用密封盒裏,吧嗒扣上蓋子。
又得到一點血,陸簡陽頓時多雲轉晴。
上午下第二節 的課間很長,各班級組織學生跑操,這時候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都會集中在操場,私底下做點什麽都不容易被撞破。
歐星看見鈴聲響了依舊趴在桌上的陸簡陽招呼。“小陽,走了啊。”
陸簡陽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等自己,懶散又半夢半醒擡起頭,朦胧眼神跟正在出教室的歐星交換了下,然後笑了。
這一幕落在回頭拿東西的江繼莘眼裏,他掃過将校服扒在肩膀下方活像被剛糟蹋完一樣衣衫不整的陸簡陽。陸簡陽注意到目光回視,挑釁一笑,擡起手散漫的在唇邊落下,慢悠悠地抛了個飛吻過去。
江繼莘面無表情地扭過頭,走了。
“你怎麽那麽喜歡撩他啊。”範宇一邊收拾東西,帶着絲酸氣忍不住問發|騷的陸簡陽。
“逗着玩兒呗。”陸簡陽漫不經心說:“蠢萌又禁欲的小奶狗,撩起來多有意思。”他缱绻伸了個懶腰,繼續說:“況且,人家今天剛失完血,多可憐啊。我不得犧牲一下色相補償補償。”
範宇詭異看了他一眼,可憐?不知道陸簡陽灌了什麽迷魂湯,想起貼吧裏omega偷拍江繼莘那不是人的成績單,平日垃圾桶裏成堆的情書,以及體育課上驚鴻一瞥的堅實腹肌,還有不經意流露出讓人發顫的絕對壓制型信息素,狼狗都沒這麽猛品種的。可憐二字現在都能用在這種alpha上了?
等到教室空了,操場那邊傳來集合哨聲,陸簡陽這才推開凳子站起來,手揣在衣兜裏往教室門口走去,路過江繼莘座位,把一小盒阿膠塞了進去。而後快速穿過連廊從教學樓另一側小樓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