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安◎
等候在停車場的司機看到周安行色匆匆地走過來，連忙迎上去，關切問道：“周安小姐，您發生什麽事了？”
他當然看到了白色裙子上的咖啡漬。
周安摸到車門，拉開快速坐進去。
司機也坐上車，轉頭問她：“需不需要讓傅總派人來處理？”
周安小姐如果在他的陪同下被人欺負了，那他估計這份清閑的高薪工作就不保了。司機此刻十分後悔一個小時前偷了懶，沒有一路跟在周安小姐身旁照顧她。
周安打開車窗，讓清新的空氣透進來，她深吸一口後右手在後座摸索了一番找到毛毯，蓋在自己腿上。
她聲音很輕地說：“不要告訴他。我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髒了裙子。”
回到嘉寧公館，周安走到自己房間，立刻關上了門。扔掉盲杖，她捂着嘴巴幾乎是用跑的速度進了衛生間。
“嘔——”
周安雙手扒在馬桶上，蹲在地上吐了個幹淨。
胃裏還在翻湧，但只能吐出苦水了。周安一邊維持着嘔吐的姿勢，一邊拉開半身裙的拉鏈，脫掉裙子扔進垃圾桶。
她脫掉所有衣服，打開淋浴器，用熱水沖洗着身體。
惡心、惡心、惡心！
周安手掌用力地搓洗着被那人碰過的大腿，皮膚紅腫一片。周安鬧鐘思緒十分混亂，她一會兒想到了髒污的大手，下一秒又想起了玫瑰香女生的話。
一不留神，周安踩空了，在浴室的地板上滑倒。兩條腿的膝蓋都磕在了浴缸邊沿，周安用指尖碰了碰，眼裏立刻蓄滿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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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蹲在浴缸裏，雙手抱膝，頭靠在胳膊上，這是極度缺乏安全感時常做出的動作。混着花灑噴灑的熱水，她的眼淚奪眶而出，不知是疼的，還是難過的。
——
周安被鹹豬手揩油事件在秦悅顏豐富的一日生活中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目睹警察将油膩男帶走後，秦悅顏和朋友拎着購物袋回家。
上了私家車後，秦悅顏心念一動又下車。她從後備箱裏拿了一個小購物袋，裏面裝的是她買給傅明琛的袖扣。
她對車內的朋友和司機說：“拜托劉叔送念念回去，我有另一個地方要去，先拜拜啦。”
秦悅顏路邊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傅氏集團。
在傅氏集團總部大樓前，秦悅顏突然有些踟蹰不前。她這樣沒有事先告知跑到傅明琛的公司來，傅明琛會不會覺得她太莽撞了？
可是她在和朋友談完心确定自己對傅明琛的态度之後，現在、立刻、馬上就想見他。
集團高層管理人員也不是說見就能見到的。
秦悅顏在傅氏集團樓下的咖啡館內坐下，給傅明琛發消息，說她現在就在公司樓下，不知道他放不方便見一面，她有話要說。
傅明琛暫停會議，在衆高管探究的目光中快步走出會議室，乘坐電梯到樓下。
幾分鐘後，他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秦悅顏對面。
秦悅顏正擺弄着手機，看到傅明琛的頭像跳了出來，【擡頭。】
秦悅顏茫然地照做，就看到了隔着咖啡店玻璃牆的傅明琛。她心髒空了一秒，嘴角忍不住翹起。
草，這個男人好讓人心動。
“不忙麽？”秦悅顏俏皮地眨眨眼，笑着說：“我以為你三分鐘沒回我的消息是在開會呢。”
傅明琛紳士地為她推開門，溫和地笑說：“從十七樓跑到這裏花了三分鐘，下次我會盡量更快。”
他看着秦悅顏的臉，補充道：“不讓你等。”
秦悅顏率先扛不住臉紅了。這就是一本正經說情話的男人麽，見識到了。
“我帶你參觀一下公司？”傅明琛沒問秦悅顏的來意。
秦悅顏當然想啊，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忍不住對他的工作和生活好奇的。她抿唇笑起來：“如果你們方便的話。”
傅氏目前主打家居産品，其旗下的宜居是以沙發/座椅、卧室床品、洗護用品和香氛等等為主打的領導品牌，在全國各個一到三線城市都有數量衆多的店面，深受年輕一代歡迎。
從傅明琛和秦悅顏走進大廳開始，前臺和進出的集團員工的視線就一直若有若無地黏在他們身上。
饒是厚臉皮的秦悅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傅明琛仿佛沒有感覺到一般，反而講話時身體傾向秦悅顏。
兩人的關系看着就非比尋常，傅明琛的不避諱讓秦悅顏心裏非常開心。
傅明琛帶她逛了總部幾個氛圍輕松的部門，再将她帶進自己的辦公室，百葉窗簾拉上，門也上了鎖。
公司的大群裏早就炸鍋了一般在讨論傅明琛帶進來的女人是誰。總裁辦的幾個女秘書也湊在一起小聲八卦。
“這位我認識！！！ins上幾百萬粉絲的富家千金，我的天她真人比視頻還要漂亮！”
“我是第一次見到小傅總帶女人來公司，這該不會是我們未來的老板娘了吧？”
“多半是了，門當戶對，好配！”
“其實不能說門當戶對吧，咱們傅總身家還是差秦小姐蠻多的。”
“要是咱們小傅總和秦小姐真的成一對，那是不是很快就能掌實權了，我們再也不用受大少爺那邊的氣了。”
“噓！小聲點……”
……
秦悅顏獻寶似的從帶的購物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放在傅明琛掌心：“我下午逛商場的時候看到這款袖口，覺得很适合你就買了。”
“秦小姐有心了，”傅明琛看着明顯不是他風格的袖扣，心口不一說：“我很喜歡。”
秦悅顏美滋滋地笑起來，輕快道：“我幫你戴上。”
秦悅顏取下袖扣，拉起傅明琛的手，幫他換下舊的，戴上新的。傅明琛盯着她換下來那款他經常用的深色袖扣，有些心不在焉。
目光凝滞。
秦悅顏卻誤會了。她以為傅明琛因為自己的靠近而有些不知所措，所以目光盯着一個地方以掩飾自己。
“明琛哥哥有些可愛呢。”秦悅顏低他一個頭，看他時需要仰頭。兩人靠得近，一個低頭，一個仰頭，鼻息交錯，秦悅顏鬼使神差地突然湊上去親了親傅明琛的臉。
傅明琛回過神來，微微瞪大了眼睛，這次是真的不知所措。
秦悅顏心跳跳得很快，她完全是一時心動親了他，親完後自己也緊張了。不過瞄到傅明琛幾近僵化的表情，秦悅顏被逗笑了。
秦悅顏帶着緩解尴尬的小心思開玩笑說：“這……明琛哥哥不會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親吧？”
傅明琛愣愣地“嗯”了一聲。
他想到，安安都還沒有親過他。
巨大的愧疚感仿佛要将他淹沒。
秦悅顏震驚了，震驚過後還有些暗暗的開心。從來沒有人親過傅明琛，換句話說，她是傅明琛的初戀？
那她更要珍視這段感情了。
“那今天就是我們的第一天了？”秦悅顏紅着耳朵尖瞄向傅明琛。
傅明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勉強擠出一個笑，低頭拉住秦悅顏的手，點點頭說：“好。”
會議室內高層還在等傅明琛，他們派了人過來問。秦悅顏見他很忙的樣子，雖然有些遺憾不能在确定關系的第一天和他多待，但畢竟工作要緊。
秦悅顏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他，擺擺手：“明琛哥哥你去忙吧，我回去了。”
傅明琛拉住她的手，低頭問：“我的會議半個小時開完，要不要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去吃晚餐？”
秦悅顏：“好啊。”
半個小時後，傅明琛高調地牽着秦悅顏的手走出公司，路過的員工偷偷拍了他們的背景照發到員工大群裏。
頂樓，傅晉華站在落地窗前掩嘴咳嗽了一聲，透過窗望向下面。看到傅明琛紳士地為秦悅顏拉開車門，他滿意地彎唇一笑，“孺子可教。”
商場頂樓的旋轉餐廳內，舒緩的音樂從一旁的鋼琴手中彈出。傅明琛為秦悅顏拉開座椅，兩人落座後，他又貼心地為她點菜。
談戀愛的第一天，他學得過于快了。這是老男人的天賦異禀麽，秦悅顏抿了一口紅酒，盯着傅明琛笑起來。
想來秦悅顏的家教肯定是要比周安嚴格的，不過她并沒有食不言的習慣。她很健談，聊天話題天南地北，傅明琛做不到專注吃飯。
聽秦悅顏聊博主事業時，傅明琛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
秦悅顏不小心瞄到了。
是微信，但隐藏了發消息的人。
只顯示【您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傅明琛沒看是什麽內容，他摁掉屏幕，舉起酒杯和秦悅顏的輕輕碰了碰，擡了一下下巴示意她繼續說，表示對她話題的興趣。
在秦悅顏去洗手間補妝期間，傅明琛才拿起手機點開消息。
周安在一個小時前發過來一條語音。
傅明琛沒有選擇點開，而是将其轉換為文字。
周安：【傅先生，今晚能回嘉寧公館一趟嗎，我有話想對您說】
傅明琛點開語音鍵，回道：“我晚些時候過去。”
“怎麽了，明琛哥哥你晚上還有事情？”秦悅顏拎着包從傅明琛身後的過道走到座椅上坐下，問他。
“嗯，”傅明琛說：“工作上有點事。”
秦悅顏：“那你去忙……”
“不用。”傅明琛打斷她，說：“不是什麽大事，我先送你回家。這麽晚，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她有專車司機接送的呀。
但秦悅顏沒說，而是欣然接受新上任的男朋友的護送。
秦悅顏的家和嘉寧公館在京城的東西兩端，來回需要些時間。他到嘉寧公館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客廳的燈亮如白晝。周安一個人的時候不用開燈，對她來說燈再亮也照不進她的世界。
但她在等傅明琛回來，所以為他留着燈。
傅明琛換了鞋走進客廳，周安從發呆中回神，站起身來轉身面對他，溫軟地笑起來，一如從前等他回來的日子，“傅先生，您回來了呀。”
傅明琛脫掉沾染女香的外套放在一旁，走近她說：“嗯。我回來晚了。”
“這次沒關系。”周安安靜地站着說。
她身形清瘦，在白色花苞睡裙的籠罩下更顯得瘦小柔弱，燈光打在她素淨的臉龐上，如鴉羽一般濃密的眼睫輕輕地上下扇動，有一種脆弱的美感。
她确實很容易受傷。
傅明琛一眼就看見了周安又青又紅的膝蓋骨，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怎麽又受傷了？”傅明琛擰着眉快步走上前。
然而周安在他即将碰到的時候後退了兩步。
傅明琛怔愣在原地。這樣的抗拒，周安從未對他有過。
他緩緩問：“怎麽了？”
周安溫軟的聲線讓他心裏咯噔一聲，身體動彈不得。
她笑着輕輕問：“傅先生，您是不是和其他女孩子談戀愛了呀？”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