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安◎

“周安, ”沈周安将黑色雨傘全部傾斜到周安頭頂,自己單膝蹲下去,平視着周安說:“振作一點。我們一起找人。”

周安挂滿水珠的眼睫顫了顫,朝着聲音的方向開口:“沈先生……”

“是我。”

沈周安快速掃了一眼周安濕透的衣服, 擡眼對周安身邊處在狀況外懵圈的姜姨說:“麻煩您幫我拿一下雨傘。”

“哦哦!”姜姨接過雨傘, 撐在周安頭頂, 自己也蹲下來躲進傘中。

有傘布的遮擋, 她視線稍微大膽地瞄向這位青年。青年模樣俊秀皮膚冷白,穿衣不凡, 看着就像是矜貴的大少爺。

此刻這位陌生的少爺正把身上的深色羊毛大衣脫下,披在周安身上,絲毫不在意周安的狼狽模樣, 大衣拖在地上也沒管。

沈周安想将周安從地上拉起來。姜姨搶先一步抱住周安的胳膊将脫力的周安扶起來,她不好意思地說:“安安她不喜歡和異性有身體接觸。”

沈周安凝視周安一秒,點頭。

沈周安環顧四周說:“我們先去公安局。”

“沈先生謝謝您。”周安只能信他。

姜姨把自己帶着的傘塞給沈周安之後,撐着沈周安的雨傘帶周安往回走,前面二十米處就是公安局門口。

沈周安給對面黑色邁巴赫上的沈冠文指了指公安局的方向,跟在周安後頭走。

“沈哥!”沈冠文停了車,就跑進警察廳找沈周安。

沈周安看了一眼換衣間的方向, 跟沈冠文說:“去把車上的厚毯子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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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冠文:“好嘞!”

周安的衣服沒一件是幹的,女警讓她先穿自己的便服。她換上女警姐姐的襯衫從換衣間走出來,沈周安就立刻将厚毛毯披在她身上, 還遞給她和姜姨兩杯熱水。

“沈先生, ”周安抿了抿唇,忐忑開口問:“您有什麽辦法?”

“跟我來。”他看了一眼姜姨, 姜姨就心領神會地帶着周安跟上他。

“我是周小姐的朋友。”沈周安走到調查失蹤人的警察桌前, 順帶遞上一份名片, “麻煩你發我一份奶奶出走前的照片。”

警察看了眼名片,配合地給他傳了視頻錄像截圖,照片上能清晰看到周安奶奶早上的衣着和體貌特征。

沈冠文握着正在通話中的手機頁面,走到沈周安身邊小聲說:“宣傳組都準備好了。”

沈周安冷靜地點點頭,将資料傳輸到團隊去。

沈氏集團總部最牛逼的宣傳團隊集結在會議室,二十幾個人圍坐在回型長桌上,人手一臺電腦,正蓄勢待發地等待命令。

沈周安的資料接收完畢,宣傳組負責撰寫新聞稿的人員劈裏啪啦打出文稿發送到團隊群中。剩餘人按照各自的分工,有條不紊地進行宣發。

廣播電視、公交車地鐵等車載廣告、京城大小官方媒體平臺以及現下最受年輕人歡迎的各視頻娛樂平臺都同一時間最大範圍地推送了一條療養院老奶奶走丢的尋人啓事。

公交車上的廣播:“下一站——沿江南路,請——插播一條緊急消息,有一約七十歲的老奶奶在京城淮海地鐵站走丢,請各位乘客注意身邊是否有身穿淺米色薄羽絨和米色針織褲,腳踩黑色絨布鞋,右手紅色手鏈上挂着長方形卡片的老奶奶……”

地鐵車廂以及站臺沿線的廣告屏都循環播放尋人啓事。

尋人啓事也沖上P站、迅寶、以及其他視頻APP的熱門推薦。

……

周安一直搓着手心,坐在警察廳休息區,聽沈周安和他團隊的視頻電話。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沈周安接到一個電話,他開了公放。

團隊組長報告:“沈總,一分鐘前有目擊者打來電話說他在中山北路公交車站見到了我們找的老人。”

周安站起來走近去聽電話。

沈周安餘光看見她,立刻問:“她上了哪輛公交車?”

宣傳組組長說:“她沒上車,往西走了,那條路的西側有一家中學,還有幾家大型書店文具店。”

“辛苦。”沈周安說:“往這個方向重點追蹤。”

警局的警察們得知線索,也重點搜查中山北路西側的沿途監控。

周安靠着牆角站,不擋別人的道,注意着警局內四面八方都動靜。一有人開口說話或是電話鈴聲響,周安就會警覺地偏頭去聽。

沈周安看着她,觀察到她牙齒無意識咬着下嘴唇,微肉下唇滲出血,像是雪地上綻開的點點紅梅。

進度還不加緊的話,沈周安擔心她先把自己給咬傷了。

沈周安招呼好不容易歇下坐在旁邊吃外賣的沈冠文,“跟我出去一趟。”

“好的沈哥。”沈冠文拿紙巾擦擦嘴,抓起手機和車鑰匙跟上他。

“你去哪?”周安幾乎是瞬間就提步去追,伸手揪住了沈周安後背的衣服,巴巴地眨着眼。

像抓救命稻草一般。

沈周安轉身看她,溫聲道:“我開車去那條路找找,你要一起去嗎?”

周安不住點頭,雖然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她咽了咽口水,問:“可以帶上我嗎?”

沈周安:“好,我們一起去。”

沈冠文開車,沈周安坐副駕駛位置,周安和姜姨兩人坐在後座。

沈周安通過後視鏡瞄了眼後面的兩位女性,擡手調高了車內空調溫度。

邁巴赫駛出兩條路,在路邊暫停了幾分鐘。沈周安從車上下去,撐開雨傘接過一袋東西。他上了車,拎出裏面的保溫桶遞給後座的姜姨。

他擡了擡下巴說:“中午你們沒吃,先在車上吃一點。”

他又對沈冠文說:“冠文,車開穩一點。”

周安:“謝謝您。”

姜姨也惶恐地向他道謝。

她視線落在前面的沈周安身上一秒,又轉頭去看周安。十分不解他們是怎麽認識的,看他們的相處模式,好像也不是很熟。

這位青年可真好心吶。

沈冠文開慢了一點,偏頭委屈巴巴地看着沈周安,無聲地用口型說:沈哥,我也餓。

她們的飯好香哦。

“過幾天帶你去吃宴域,今天先委屈一下。”他笑了一下,從袋子裏拿出一袋吐司,撕開包裝去喂沈冠文。

沈冠文開心地狼吞虎咽。

吃完一個面包,他忽然想到沈周安貌似一天了也沒進過食,扭頭疑惑地看着他。沈周安輕聲說:“我不餓,你專心開車。”

端着保溫杯喝湯的周安長睫微顫,放下杯子,伸出食指戳了戳沈周安的肩膀輕聲說:“有糖嗎?不餓也要補充點糖分的。”

沈冠文嘿嘿笑起來,“我們沈哥最愛吃糖了,簡直是無糖不歡。”

“有。”沈周安彎唇笑起來,從外衣口袋裏摸出一顆薄荷糖,撕開包裝咬進嘴裏。

還是上次她送自己的。

汽車開進中山北路,車上的四人都嚴肅起來。姜姨扒着車窗往外面看,沈周安也切下車窗注意着四周的人。

下午五點多鐘,恰好趕上附近中學放學的時間。接送學生的家長車輛以及下班的打工人的車子将這一段路堵得水洩不通。車子如烏龜般爬行,煩躁的鳴笛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怎麽辦,沈哥?”沈冠文第一時間找沈周安下決定。

沈周安正想說他自己下車找人,這個時候電話忽然響了,來自公安局負責警察的電話。

他習慣性看了一眼周安,點開通話,設置免提。

“我們找到人了!”警察激動欣喜地說:“監控顯示老人家在附二中正門口,我們的人現在趕過去。你們開到哪條路了?”

沈周安看了眼導航路徑圖,回答:“我們就在附二中一百米開外的地方。”

“太好了太好了。老人家現在沒有亂跑,看樣子好像在門口等人,一直往裏面探頭看。”警察,“你們接到人的話記得通知我們。”

簡短的電話之後,沈周安轉頭對他們說:“我下去接人。”

“我跟你一起去。”周安又一次抓住沈周安的衣袖,立刻說。

不過這一次沈周安沒讓她一起。雨下得很大,馬路上的積水目測會淹過腳踝。周安之前淋得很濕,現在臉上浮現了不自然的薄紅,感覺像是發熱了。

她身子骨弱,沈周安不會讓她再涉水。

沈周安低頭看着周安緊緊攥着他衣袖的手,溫聲說:“這條路堵車,人行道也不好走。”

周安松了勁,放開他。

這樣的極端天氣她下去确實會增加沈先生的負擔,她決定在車裏等。

周安叮囑:“你小心。”

沈周安拿了最大的一把雨傘撐開,穿過擁擠的車流,順着馬路大步往前面跑。走到附二中校門口,他一眼就看見了周安奶奶。

周安奶奶撐着一把壞掉一邊的兒童雨傘,另一手攥成拳頭握在身前,确實探頭往校內看。每一個路過她的學生,她都仔細地瞧上一瞧。

“奶奶。”沈周安走到她身旁,喊她一聲,見她沒有反應又喚:“周安奶奶。”

“誰?”周安奶奶疑惑地轉頭,看到站在她身旁的沈周安,忽然慈祥地笑起來:“沈同學,你和安安不是在家裏寫作業嗎,怎麽跑學校來啦?”

沈周安猶豫一秒,照着周安奶奶的設定說:“安安讓我來請您回家吃飯。”

“奶奶過會兒回哈。”周安奶奶親切地拍拍沈周安的肩膀,又回頭盯着裏面的學生說:“安安不是被姓傅的高年級學生欺負了嗎,小小孩子壞得很,我得給她出口氣。安安沒爹沒媽,但也不是好欺負的!”

姓傅的高年級同學?

沈周安忽然福至心靈地想到了傅明琛。

周安奶奶犯迷糊後還冒雨去找姓傅的讨個公道,看來他不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再加上取消盧卡斯醫生的事情,沈周安更加覺得古怪。

要查一查他,不然他不放心。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事是将周安奶奶送回去。

“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他爸媽送他回家了。”沈周安将自己的雨傘斜過去,擋住周安奶奶雨傘的破口,彎腰低頭說:“奶奶,我們先回去吧。下次我會注意那小子的,不會再讓他靠近安安。”

“他走了啊,”奶奶有些遺憾,她無奈道:“那好吧。我一個老婆子也陪不了安安太長時間,說不定哪天就沒了。你和安安是好朋友,以後啊你們上學,奶奶拜托你有能力的條件下保護她,奶奶給你買糖吃。”

沈周安認真承諾:“我答應您,我會保護好她。”

“那我們回家吧,我家裏有糖,等會兒你帶些回去吃。”奶奶笑意盈盈地拉住沈周安的手。

“路上水深,奶奶我背您。”

“這哪用得找啊,不用了不用了……”

兩番推拒之下,周安奶奶不好意思地爬上了沈周安的背。她收了破雨傘,用沈周安帶的大黑傘撐開為他擋住前面斜來的雨。

下雨天堵車更加嚴重,沈周安的邁巴赫動也沒動。沈周安輕易找到車子,背着奶奶又快又穩地走到車旁。

“沈同學家裏人開車過來的呀。”奶奶被放下時,好奇地打量這輛車子。

車內的周安聽到奶奶的聲音,連忙摸索着打開車門,欣喜喊:“奶奶!”

“你把安安也帶來啦,謝謝你小沈同學。”奶奶一本正經地道謝後,安撫性地牽住周安的手,沒有坐進去。

沈周安為她撐着傘,抱歉地說:“車子有點小,奶奶您先坐進去擠一擠。”

周安奶奶笑笑說:“我鞋子很髒了,會把你車子弄髒的,我走回去吧。”

“不髒,”沈周安笑:“奶奶比我幹淨。沒關系的,您坐吧。”

在幾人的勸說下,奶奶坐上車。周安緊緊靠着她,蔥白的雙手從上到下摸着奶奶的頭發和衣服,發現她只有一點兒濕。

沈周安拿出幹淨的毛巾給她。

周安:“謝謝。”

“安安,奶奶有些困了。”奶奶在被周安細心擦頭發的時候閉着眼說。

周安放下毛巾,手一下一下拍着奶奶的胳膊,輕聲哄着她:“奶奶睡吧。”

沈周安瞥了眼後座的人,将手機調成靜音模式,給警察發短信,通知他們自己這邊接到人了,先把她送回療養院。

車開到療養院,奶奶都沒有蘇醒的征兆。正當周安和姜姨發愁怎麽把奶奶抱下車時,沈周安下車拉開車門,輕聲說:“我背上去。”

他熟練地蹲下背起周安奶奶。

一路上樓,送到病床上。

醫生和護士過來檢查奶奶的體征,一切正常。病房內多出來的兩個男人不少人因為他們的容貌注意到了,但沒人上去搭話。

周安讓姜姨先回去吃晚飯,休息。

她一個人坐在病床前發呆了很久。

從病房出去透氣時,她忽然在走廊上聞到了沈周安的氣息,她試探地對着某個方向問:“沈先生?”

“鼻子還是這麽靈。”沈周安笑了一下,從休息椅上站起來走近她。

清冽的氣息靠近,周安眨了眨眼,說:“抱歉啊我剛剛都沒對您和您朋友道謝,一下子忙忘了。今天麻煩了您很多事,真的非常謝謝您。”

她其實有一件事感到很好奇,就是沈周安是怎麽得知她在公安局門口且在找奶奶。不過她不知道問出口合不合适,會不會讓沈先生覺得她在提防他,所以猶猶豫豫最終沒有說。

“我可以加您的聯系方式麽?”周安鼓起勇氣說:“我想,在您方便的時候,親自登門道謝,您今天的出現實在是太及時了,口頭的道謝遠遠不夠。”

“好啊。”沈周安拿出手機去加周安,帶着點兒笑意說:“謝絕帶禮物,我随時歡迎你來。”

“周小姐,”來病房例行檢查的護士頭探出門外說:“奶奶醒了,她意識恢複了,想見你!”

周安跟沈周安點點頭,走回房間。

“安安,來奶奶身旁。”周安奶奶躺在床上,偏頭看着她,語氣很輕很緩。

周安沒提她走丢的事情,只彎着笑眼問:“奶奶睡得好嗎?”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奶奶将夢中她和小周安的初遇以及這些年周安的成長過程娓娓道來,奶奶摸着周安柔順的頭發,嘴角牽起笑:“轉眼間你就這麽大了。奶奶年紀大了,跟大黃一樣都要離開你的。”

周安微微瞪大了杏眸。

奶奶怎麽會知道大黃死了……

“昨天晚上你和姜姨的話我都聽到了,”奶奶笑笑,聲音漸漸變虛:“安安還記得前幾天我跟你說過的話嗎?奶奶只求你平安快樂。”

周安臉貼上奶奶的胳膊,哽咽着點頭。

在這一刻,她深刻感受到了離別的氣息。

“明琛那孩子你應該不喜歡了吧,和別的女孩糾纏的男人不值得你喜歡的。”奶奶擡手抹去周安眼角的眼淚,提了一口氣繼續說:“當斷則斷,安安。”

周安緊緊抱住奶奶的手,哭着說:“好,好,我會斷的。”

“別哭,我離開的時候有你送是件高興的事。”奶奶摸摸她的頭,感覺眼皮重了很多,她吸了口氣緩了緩說:“以後你要一個人了,要是在這京城熬不下去,安安別怕啊,我們的家還在,你回去街坊四鄰都會照應着點你的。”

奶奶一件一件交代後事,周安沒再哭出聲,只是控制不住地流眼淚。

“要是小沈同學還在的話就好了,奶奶有話想和他說。”奶奶疲憊地想要合上眼。

“我給他打電話!”周安急起來,拿出手機,“我給他打電話!”

電話還沒有撥出去,沈周安就推開門進來了。

他一直沒走,坐在病房外面的藍色椅子上。病房門沒有關緊,裏面的對話洩出來都被他聽見了。

沈周安顧不得解釋,他快步走到周安奶奶床邊蹲下,聽她說話,“奶奶我在。”

“小沈還在,真好。我以前不是故意不待見你的,算了,這個來不及說了。”奶奶頓了一下,呼吸一口才勉強繼續說:“我下午犯癡呆的時候你答應我的話,奶奶可以當真嗎?”

沈周安立刻說:“可以!我是真心承諾向您承諾的。”

“那奶奶放心了。”她釋然笑起來,艱難地舉起手。周安和沈周安都迅速握了上去。

奶奶把周安的手放進沈周安掌心,用氣音緩慢地說:“安安拜托你了。”

嘴角的笑容定格,奶奶閉上眼簾,布滿老年斑的蒼老的手倏地垂落,周安撲上去哭得泣不成聲。

沈周安沒放開周安的手。他守在周安身邊,陪着她度過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

……

不知多久後,一群醫生和護士匆匆趕過來。

沉默過後,醫院的白布蓋上奶奶的身體。

沈周安蹲在周安面前,看着她的臉輕聲問:“要将奶奶送回梨花鄉嗎?”

周安空洞地搖搖頭,低下眼說:“不用了,奶奶從來不參加葬禮,她也不辦葬禮。就在這邊火化吧。”

奶奶不喜歡聽別人哭,她以前說過輪到自己走時,她不要別人為她哭喪。

“那我去安排。”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沈周安将紙巾放進周安手中,沒說什麽。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不會奏效。

他走到病房外打電話。

奶奶匆匆來到京城,又匆匆離開這個世界。

她的離開,除了在場的沈周安之外,周安沒有再告訴任何人。

靈骨塔前,周安仔細擦拭好內側才将奶奶的骨灰盒放進去。她摸了摸骨灰盒,又在前面放了一張她和奶奶的合照,彩色的,兩個人都是笑着的。

沈周安放了一束小雛菊在照片旁邊。

周安靜靜地在靈堂面前站了好幾分鐘。

然後轉身面對沈周安,九十度鞠躬:“謝謝您沈先生。”

她自嘲地笑笑:“不然我一個瞎子,這些事都做不成。”

沈周安想揉揉她的腦袋,伸手到半空又垂下來,他說:“我答應過奶奶,會照顧好你。”

兩人沿着陵園漫長的玻璃走廊走着,沈周安放慢了腳步偏頭問她:“接下來你打算去哪裏?”

“我想去哪裏您都能送麽?”周安彎唇問。

沈周安看着她憔悴的臉,很輕地嘆了一口氣,輕聲說:“沒力氣笑的時候不用笑的。”

周安嘴角的弧度放平。

“你如果要回你男朋友家裏,我會送你回去。”沈周安知道她不會選擇回那套別墅,頓了頓繼續說:“如果不想去那裏,我建議你去德國。那裏有位願意治療你的眼科醫生。”

“沈先生您好像很了解我,而且調查了很多。您和我奶奶好像不是第一次見。”周安已經筋疲力盡,她沒力氣再去猜測什麽,她選擇坦白問沈周安:“我不相信僅幾面之緣的我們之間有十足重大的情誼,值得您為我這樣做。沈先生對我有什麽企圖呢?”

“你說錯了,” 沈周安輕笑一聲,“我們之間确實有很深的情誼,只是你忘了。”

忘了……

周安睫毛低垂,想到了一些事。

她丢失了八歲之前的記憶。

沈周安見她的反應,沒繞彎子:“你小時候救過我,我現在幫你擺脫困境是我應該對救命恩人做的。知恩圖報不是麽?”

周安什麽也想不起來。當她試圖去記憶的犄角旮瘩搜尋她的童年時,她都會頭疼。

而且她知道自己似乎是抗拒想起那段記憶。

她動了動唇,卻說不出話。

“想不起來不要想了,你只需要知道我希望你過得好。我知道你已經決定離開傅明琛了,”沈周安往前走一步,彎腰低頭去看周安茫然又漂亮的眼眸,低聲說:“京城在下暴雨,德國今天放晴,之後的天氣會更加宜人。安安,你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跟我去德國迎接春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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