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晉江獨發

心裏裝着事,沈灼醒的很早。窗外天色還沒亮,他下意識地把手伸向旁邊,卻沒有摸到人。被褥早已冰涼,沈灼瞬間清醒,翻身爬起來。

淩霜雪不知何時起身,嬌嬌也不見蹤影,在沈灼的枕頭邊放着一個木匣子,看來是特意留給他的。

沈灼疑惑地打開,匣子裏面裝着當初在後山,他硬拉着淩霜雪拜堂前給他戴上的發簪,那只穿越者從葉瀾溪手裏騙走的定情信物。

沈灼呼吸一滞,他自知酒後失态,不敢找淩霜雪要回這只發簪,沒想到淩霜雪竟然在這個時候還給他了。沈灼心裏百感交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失落。

能夠拿回娘親的東西是好事,可還他東西的人真的就沒一點留戀嗎?

沈灼合上匣子,把東西收入儲物袋,心裏沉了沉。

一|夜的時間足夠沈灼的消息傳遍沈家上下,但淩霜雪的消息沈骁做了隐瞞,大家只知道沈灼帶了一個人回來,卻不知道這人的具體身份。

此刻家中剩下的親人除了沈骁夫婦這一脈,就只剩下三叔公名下的三叔和小姑,三叔公閉死關尋求突破,三叔在煉藥上天賦平平,但是修為不錯,平日管管家裏的防護。

他名下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沈雁拜入宗門學藝未歸,小女兒便是昨日沈灼見到的那個丫頭,名叫沈樂。她對煉藥很感興趣,也喜歡整天圍着藥爐子,就被三叔丢在沈骁身邊,讓她跟着沈骁學。

小姑未嫁,仍在家中,幫忙操持家業商鋪,她和葉瀾溪感情要好,像是一對親姐妹。

除了家中親屬,一些在沈灼祖父掌權時就在培養的客卿和煉藥師也沒有離開,不過他們此刻不在府中,都在藥坊那邊煉藥,維持沈家的生意。

以往沈家家大業大,一家子的親屬湊在一起,那也得坐上好幾桌。如今叛變的叛變,自立門戶的自立門戶,留下的人圍坐在一起,一張桌子綽綽有餘。

三叔一席勁裝,身材高大,他為人忠厚,沉默寡言,上了桌子也不怎麽說話,只是和沈灼點點頭,問一句回來了,随後就沒聲了。反倒是沈樂跟在小姑身後,盯着沈灼看個不停。

她自懂事以來,沒少聽下邊的人談論沈灼。從一開始的雲端天驕,到最後聲名狼藉,甚至家中變故也和他脫不了幹系。

她對沈灼的記憶很淺,所以昨日完全沒有認出來。她自己在記憶裏編織出來的哥哥應該是個青面獠牙又讨人厭的家夥,可現實中沈灼玉樹臨風,氣宇軒昂,倒是教人挪不開眼。

沈樂想到自己昨日在他面前說的話,這會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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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的性格和三叔截然不同,她一向不拘小節,能言善辯。見了沈灼,打了招呼,倒也不避諱,直言道:“之前二哥送信請你都請不回來,今兒怎麽想通回來了?”

二哥指的便是沈骁,送信是秘境之後的事。

此刻大家剛到屋子裏,小姑這話讓氣氛有些冷,大家不約而同地擡頭看向沈灼。沈骁沒有解圍的意思,等着沈灼的答案。

沈灼笑了笑,他知道小姑沒有惡意,道:“我之前荒唐,致使家族蒙羞,渾渾噩噩多年,一朝醒悟,發現自己過去幹的都不是人事,心中懊悔不已。此次離宗回來,一為彌補過去犯下的過錯,二便是為了沈家。”

“家中基業因我沒落,我着實不該躲在宗門,不聞不問,讓諸位長輩勞心勞力。”沈灼請諸位長輩落座,交談間,言辭懇切,不驕不躁,比之以往截然不同。

小姑有些驚訝他的變化,三叔也擡頭看過來,他話不多,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幾年沒見,倒是懂事多了。”小姑淡淡地笑了笑,他們這些留下的人清楚,沈灼犯下的過錯不過是其他人挑事的借口,一個家族的興衰不可能因為一個人有過就大廈傾覆。

沈家樹大招風,就算沒有沈灼這些事,其他人也會想方設法找麻煩。

變故發生之時沈家尚在鼎盛時期,沒有衰敗之相。沈骁選擇短時間內淡出衆人的視野,把勢力壓縮在花錦城內,不過是以退為進,更好的保存實力。

葉瀾溪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小菜,她這會兒忙完落座,見沈灼身側無人,問道:“怎麽只有你一個人?”

沈灼擡頭:“師尊好像出去了,我醒來就沒看到他,在府上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人。”

“你兩昨晚不是在一起嗎?怎麽他離開了你都不知道?我還想着給你們接風洗塵,就你一個,那叫什麽事?”葉瀾溪沒想到沈灼那麽大意,連自己師尊的去向都不知道,瞪他一眼,道:“你平日在宗門也是這個樣子?”

沈灼啞然,他是因為那只發簪才沒有出去尋人。

好在葉瀾溪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轉頭詢問安伯。安伯說他今早沒看見人出去,大概不是從正門走的。

“他在花錦城人生地不熟,會去哪兒呢?難不成回去了?”葉瀾溪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東道主做到這個份上,還真有些失禮。

沈灼聞言,頓時沒了吃飯的心思。他有些懊惱,确實不該因為簪子和淩霜雪生悶氣。就算有嬌嬌陪在淩霜雪身邊,這裏對于淩霜雪而言也是陌生的。

他隐居宗門後山,平日裏連後山的地界都甚少走出去,更別說是宗門外的其他地方。

對于認識他的人而言,他是淩霜雪,是當年獨步天下的玄門第一人。但對于更多不認識他的人而言,他如今無異于是初出茅廬,不食人間煙火。

一想到這裏,沈灼就坐不住了,起身道:“爹,娘,你們別擔心,我出去看看。”

嬌嬌的身上還有契約,在一定的範圍內,他可以通過嬌嬌找到人。

葉瀾溪見沈灼知道不妥,便沒在說什麽,讓他快去快回。

三叔和小姑有些詫異,沈灼的師尊豈不就是傳聞中的淩劍尊?他竟然跟着沈灼出山了!但他不是身帶頑疾,病弱修養,不再過問玄門事嗎?這是唱的哪一出?

“嫂子,你們說的是淩劍尊?”小姑為了穩妥,等沈灼走後問了一遍,她知道沈灼帶了人回來,但真沒敢往這方面想。

葉瀾溪點頭,一旁的沈骁出聲道:“尊者或許會在家裏住一段時間,他的身份你們知道就好,就別張揚了。”

如今玄門還認得淩霜雪的人不多,但多多少少聽過他的名字,他的出現對玄門的勢力是一個不小的沖擊。特別是在這種微妙的時候,他現身沈家,實在是讓人很難不多想。

沈骁不願意給他招來麻煩,以免有心人大做文章,

确定是淩劍尊,三叔和小姑心裏的震撼無語言表。要知道三個月前他們得到的消息還是沈灼被淩霜雪逐出師門,雖然後來消息有變,但在大家心裏,師徒二人關系破裂的印象還是無法修複。

不曾想三個月後,這對關系破裂的師徒竟然在一起歸家了。就算淩霜雪只是單純做客,也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沈灼心裏起了莫名的擔憂,腳下走的更快。只是他剛到前院,就看見淩霜雪帶着成年體的嬌嬌回來。嬌嬌的脖子上挂着淩霜雪買的東西,大包小包,都是一些花錦城的小玩意兒。

“師尊,你去哪兒了?”沈灼看見人就覺得心安,快步上前問道。

淩霜雪道:“睡不着,出去走走。我有看着時辰,不過嬌嬌帶錯路了。”

淩霜雪不習慣床榻間的親密無間,睡的并不沉,所以很早就醒了。玄天大陸變了很多,他對一切事物感到陌生和新奇,就趁大家都還沒有忙碌時帶上嬌嬌出去轉轉。

本來可以回來的更早,但是嬌嬌被其他妖獸的氣息吸引,讓淩霜雪多繞了一圈。

“可是你爹娘問起了我?”淩霜雪見沈灼行色匆匆,以為是沈氏夫婦那邊有事。

“娘下廚為我們接風洗塵,你不在,我出來看看。”沈灼解釋道,把嬌嬌連同它脖子上的東西一起收入小世界。

“沈夫人有心了。”淩霜雪颔首輕語,道:“走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淩霜雪氣定神閑,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沈灼猶豫了一下,故意拉近距離。淩霜雪沒有避開,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那個眼神仿佛在問有什麽事。

沈灼遲疑不定,就這樣沉默着走了一段距離後,還是沒忍住,問道:“師尊怎麽把簪子還我了?”

沈灼沒敢提拜堂的事,更不敢問淩霜雪當時的心情。只有這只簪子,可以當做半個心情,試探一二。

淩霜雪面色如常,淡定道:“那不是你娘的東西嗎?穿越者當初從她手上騙走,你既然奪回來了,就該還給她。下次,莫要再弄丢了。”

有些東西帶着特殊的含義,不是醉酒時荒唐,就可以稀裏糊塗地把它送給別人。當初在幻月仙宗,淩霜雪不好提起此事,暫且放下。

現在回到沈家,見到素面朝天,未施粉黛的葉瀾溪,他突然就想起來了。

他依稀記得簪子是他們夫妻間的定情信物,就算沈灼要送,也該送給被他們夫妻二人認可的兒媳婦,而不是他。

“就因為這樣?”沈灼有點詫異,莫名地高興起來。

真好,淩霜雪不是因為生氣才把東西還給他,只是他認為這東西屬于葉瀾溪,他不該據為己有。

淩霜雪微微挑眉,仿佛在說不然呢?

沈灼的嘴角浮現笑意,淩霜雪的話提醒了他。這只簪子固然可以,但它是冒牌貨從葉瀾溪的手裏拿走的,不是葉瀾溪親自交到沈灼手上。

若是葉瀾溪拿到簪子還是執意交給沈灼,讓沈灼送給心上人,才是名正言順。

他沈灼要送淩霜雪東西,又豈能借他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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