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西涼

京城變天了。

臯蘭使者在談判前夜被人暗殺,使者在臯蘭身份不低,此番遇害定是要給個交代。楚照安奉皇命調查,最後查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名叫楚西涼,是個極其高傲的人,他蔑視外族,找上臯蘭使者本意也并不是殺人,至多是威脅羞辱,讓他在談判桌上不敢再提條件。誰知只是幾句話的功夫,那使者竟捂着腹間倒下,很快沒了氣息!

楚西涼沒有聲張,他知其間有蹊跷。等到楚照安帶人查到東宮,他正好配合着上朝自辯。

東宮暗衛很快在四皇子府中查到一巫醫,楚西涼确信那使者暴斃都是四皇子計謀,兩人在朝上争地面紅耳赤,楚照安冷眼旁觀,不偏不倚。皇帝被兩人和不同陣營的臣子吵地心煩,一聲令下,讓楚照安将兩人都丢去大理寺。

楚西涼在獄中自是沒被虧待,好酒好菜伺候着,這太子爺心有懷疑,當晚加強警惕,堪堪逃過一場暗殺。次日大理寺卿發現太子不見蹤影,只留一地血跡,慌得丢了官帽,四皇子立刻被提審,眼看要被削爵奪番。

“人找到了?”楚照安提筆蘸墨,低頭作畫。

“暫時還沒,估計是逃到城外了,屬下立馬加多人手。”

“動作快些,找到後立刻殺了。”楚照安停筆,宣紙上是一少年,神态雀躍,一雙鹿兒眼靈動有光,撩人心弦。“城外那件事,做好準備。”

“注意別傷着他一絲一毫。”

手指輕柔描繪畫中人輪廓,楚照安心中蠢蠢欲動,他隐隐興奮,快了,他就快要奪回他的寶貝,這次一定牢牢守住,像當初許諾過那寶貝一樣,治好他的病,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任何人。

京城距卞城遙遠,重山阻隔,水路行了近半月,這才到了京城外。丁铮仔細計算過,這時京城的冬已快過去,溫度正好,不會凍着他的小團子。

這日午時,一行人包下城外客棧,收拾着準備明日再進城。萍兒正細致地鋪床,房門外卻傳來動靜,她沒出聲,安靜地聽着那兩人争執。

說是争執,倒不如打情罵俏貼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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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丁铮抓着小團子手腕,半摟着讓人靠在門上,完全把人遮蓋了,低頭輕聲哄人道歉。

“你得寸進尺!”

“我是情難自禁。”

周行雨在他懷中仰起臉,發脾氣時眼睛像含了燭光,小團子衣領內是白絨絨的兔毛,襯着微微發紅的鼻尖,可愛得要命。

“再說了,你我之間做這些事本就天經地義,有什麽可害羞的?”

丁铮低頭吻吻他微翹的鼻尖,那裏有顆小小的紅痣,平時純淨天真的人兒,動情時因着那顆小痣偏生添了媚色,無比誘人。

“強詞奪理。在船上就算了,在外邊你還……”

周行雨想起還在船上時,這人便借着船身搖晃,胡亂欺負他,亂糟糟的床鋪間,白皙的腿根和胸口被這壞蛋磨得又紅又疼。方才正在馬廄喂馬,又從背後被他抱坐到欄杆上,親個沒完!

都被三叔看見了!

“總之,沒我允許,在外你就不許動手動腳。”周行雨擡手捏他耳朵,語氣裏都是矜驕,“聽見沒?”

“我聽見了,寶寶。”丁铮側頭吻他手心,在團子炸毛前笑着松開手,扶着人午睡去。

也許是溫度适宜的原因,周行雨這一覺醒來竟已是滿天紅霞,黃昏時刻。

房裏很靜,燭火未燃,透過窗外供觀景回廊照進房裏的是潑灑的橘,窗外一大片雲層卷着纏着,是難分難舍的鎏金。

楚西涼逃了很久,筋疲力竭,背後一道刀傷疼得發燙,好不容易踩着牆邊堆積的雜物,爬上看似無人的陽臺,沒來得及喘口氣,屋內便響起動靜,有人靠近了。

北方日落太過壯美,周行雨被它吸引,随意披了件外衣,赤着腳往闌栅處去。

才剛踏出窗外,身側便猛地襲來一股力道,攜着濃烈的血腥氣,有人從背後發力扣住他的脖頸,雙手被鎖在身後,力道很大,周行雨瞬間疼得紅了眼。

“別出聲,我不傷你。”楚西涼強撐着,他已沒了多少力氣,好在懷裏這人身材嬌小,該是哪家的貴小姐。

楚西涼摸索着往這“小姐”嘴裏塞了顆藥丸,“這是兩生蠱,我若是催動,你便會爆體而亡,現在好好聽我的話,我不會傷你,到時間自會給你解藥。”

“明白了嗎?”楚西涼低頭看人,只見得發頂小小漩渦,“說話!”

周行雨被他吼得一震,只能微微點頭。心想自己這具身體本就病得快死了,這下倒好,還服了什麽什麽毒,還要爆體而亡,怎麽這麽倒黴呀……

【小雨不怕,他吓唬你的,只是顆消炎藥而已。】

“……”呵,男人。

楚西涼見他乖乖點頭,便卸了力氣放開桎梏,他這個傷員還沒來得及躺倒,眼前人倒先軟了身體往下墜。

抓着小臂把人扶住那刻,楚西涼才發覺這人原不是小姐,而是位小公子。

濃郁的夕陽撒了兩人滿身,小公子赤腳跪坐在闌栅邊,墨黑的長發落在地上,他臉型微圓,眉弓處卻仍含有少年英氣,微紅的兩腮委屈地鼓起,他抿起嘴巴,眉頭微蹙,一雙濕潤無辜的眼睛亮晶晶的,眼下紅了一片,日落的鎏金為他鍍了層光,落在楚西涼眼中,和天上的小神仙并無兩樣。

“小東西,你叫什麽名字?”楚西涼後背痛地要死,幹脆也坐在周行雨身邊,語氣是含着笑意的壞,地痞流氓一樣。

周行雨本不想理他,但想着這人好歹也給自己下了“藥”,便心不甘情不願地開了金口。

“我叫周行雨,不叫小東西……”委委屈屈還有些生氣。

“身體不好,脾氣不小。”楚西涼朝他笑笑,心下卻覺得這小東西怪可愛的。他壓着嗓子喊疼,指揮小東西去給他弄些藥品紗布和吃食來。

周行雨撇着嘴角,出門把丁铮打發去其他房間,揮退萍兒後又向掌櫃要來藥物,吧嗒吧嗒端給大搖大擺占了他吃食和床鋪的楚大爺。

“你就吃這些?”楚西涼嫌棄地端起碗喝粥,發現居然還挺好喝的。

“嫌棄你就別喝……”周行雨小聲念叨。

楚西涼權當沒聽見,大發慈悲似的把另一只碗裏的食物推給他,随手拿起紗布開始給自己包紮。

周行雨小口小口地啜粥,眼睛卻放肆地瞥楚西涼後背。

不算深,但很長的刀傷,從右肩一直劃到左腰,鮮血凝在衣服上,這男人卻一氣呵成地扯下裏衣,一時間血水流了滿背。

楚西涼滿臉是汗,額角脖頸青筋暴起。周行雨被他驚呆,張着嘴巴吓得忘了放碗。

藥粉被一股腦撒在背上,劇痛過後好歹止了血,楚西涼摸索着擦掉傷口周圍的鮮血,抖着手嘗試纏紗布。

“別看了。”靠自己他纏不緊,“過來幫我。”

楚西涼語氣并不好,周行雨卻沒心思計較,他沒見過這麽嚴重的傷口,良善的小團子不由得生出憐憫來,他接過紗布,在楚西涼的指導下顫着手動起來。

“你……是遇見強盜了?”手下肩背寬闊,肌肉健碩,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和丁铮很像。

“不是。”楚西涼埋頭不再說話,鼻尖的汗水在燭光下閃爍,他得好好想想,下一步怎麽走。

一片靜谧中,後背突然感到一道溫涼氣息,楚西涼的思考被打斷,直到又一股氣息傳來,傷口不可抑制地發癢,楚西涼愣了。

小東西在朝他傷口呼氣,輕輕柔柔地。

癢意從皮肉翻開處往內裏滲透,通過五髒六腑傳往四肢百骸,楚西涼不自覺地戰栗。

“你做什麽?”他轉頭抓住小東西手腕,直直對上那雙總是閃着水光的眼睛。

“怕你疼……”周行雨有些懵,以往爹爹和福玔都是這麽給他呼氣的,是有些用的。

怕他疼?

楚西涼心中無端翻出一股憤懑,不是對着周行雨,而是對着二十年來從未休止的明槍暗箭。終于有人也會關心他是否會疼,竟是個認識兩個時辰不到的陌生人。

你說他可憐不可憐?

夜晚這楚大爺果然占了他的床!周行雨對着床內側身要睡的人咬牙切齒。楚西涼拍拍身邊剩下的位置,示意一起睡,還一副不用謝我的模樣!

“氣死我了,他最後什麽結局?”

【不知道,系統權限只能看到主要人物的故事線。】

“算了,反正不會再有交集了。”

丁铮睡前又來争取一次,強烈表達了想和他的小團子睡在一處的願望。周行雨任由他哄,絲毫不為所動。畢竟床上已經有人了,還“毒”着我呢。

“那是誰?”楚西涼看這小東西主動睡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心下好笑。

“我家贅婿。”周行雨閉上眼睛,睡姿端正。

“你有姊妹?”

“沒有,與他成親的是我。”

此話一落,屋內安靜了好一會兒。楚西涼忍了又忍,心裏不舒坦,像泡久了水似的,開口問道:“怎麽和男人成親?”

“關你何事?你只是個連名字也沒有的陌生人。”周行雨眼睛也不睜,張口就要堵他。

“……”楚西涼側身睡,細細觀賞着眼前小東西秀美的輪廓,“知道我的名字對你沒好處。”

“哦。”

“真想知道?”楚西涼聽這小東西對他哼哼,心裏癢癢的,不知什麽心思,竟說出自己真名來。

他默默等待周行雨做出反應,是驚吓或是害怕?都沒有。小東西連眉頭也不皺,是當真不知這名字背後的含義?

“你怎麽沒反應?”

周行雨正要睡着呢,又被這家夥吵醒,氣得深吸口氣,“知道了知道了,楚西涼。”

脆生生的,語氣天真而矜嬌。

“……你再叫我一次。”

“楚西涼楚西涼楚西涼……夠了沒?”小東西翻過身去,拿小屁股對着睡在裏側的太子爺。

“夠了夠了。”太子爺提起嘴角,一雙丹鳳眼眯起,笑得春風得意。

“小東西,你還真是個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物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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