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袒露

周行雨困在侯府已半月有餘,天氣日漸溫和的同時,本人也漸漸多了些重量,氣色紅潤,也不再嚴重畏寒。

楚照安在周行雨吃穿住行中都添了绛花,照如此趨勢下去,一旦入夏,便可準備讓曲必着手最後的施針。那時,周行雨便再也不必懼怕寒冬,他也不必再時刻緊繃,害怕失去這人,留給他們的時間将被拉長,他曾許諾的一輩子,便真是一輩子。

周行雨想了許多法子要出府,奈何楚照安總是四兩撥千斤,拐着彎搪塞他。實在生氣了,周行雨便沉默着絕食,口上還一聲聲喊楚照安作楚侯爺,一幅要與之劃清界限的模樣。

“行雨不想吃便不吃。”楚照安斂下眼皮,揮退下人,仿佛他有無限的縱容,“我陪着你便是。”

楚照安和整日窩在府內游園打盹的周行雨不同,沉重的公務壓在他身上,自太子失蹤,四皇子下獄後,楚侯爺幾乎連天地忙,僅有的擠出的時間,都被他花去陪着周少爺賭氣,盡待在周少爺身邊挨罵了。

這場絕食鬥氣才過兩天,這日午後周行雨正在院中撒魚食,腦中與系統商量着今晚該偷吃些什麽,侯府老管家便步履匆忙,如臨大敵般撲通跪倒在周行雨腳下,一邊兒磕頭一邊兒求着他去看一看楚照安。

老管家年過花甲,周行雨怎麽遭得住他這般乞求,忙扶着老人起身,不情不願地跟他走去楚照安那處,心裏卻覺得楚照安不知耍什麽花招呢,才不過三日時間,怎麽就做出一副要完蛋的樣子。

楚照安的卧房和他這個人一樣,一屋子鐵器戰衣,嚴重缺少人情味兒,唯一的書架上放的倒不是書,都是一幅幅畫卷,多半是排兵布陣用的地圖。

屋內集了好些人,穿兵甲的軍士,府中奴才和侍女,禦醫和藥童,水洩不通地把楚照安床邊圍了,好像這被公務累塌的人真是什麽國之重器般。

衆人目光各異,察覺到周行雨的不自在,老管家請出一屋子人,只留周行雨在屋內,和床上面色慘白且雙眼緊閉的楚照安獨處。

“這人不會連水也沒喝吧?”周行雨着實被他嘴唇的幹裂程度驚到,“我說絕食,沒說不許喝水啊。”

【剛管家不是說了嗎,兩天跑了八州二十四郡,一回府就往你那奔,剛到院門人就倒了。】系統啧啧稱奇,【真勞模。】

“……”想起自己去後廚偷吃的行為,良心好痛。

周行雨費了全力才将楚照安扶着歪歪斜斜坐起身來,又從桌上端起茶水,不甚熟悉地往人嘴裏喂水,大多數水分沒進楚照安嘴裏,反而順着下巴和脖子,沾濕了他大片內衫。可憐楚侯爺一世英名,如今像個癡兒由人擺布,以往威勢有加的形象着實毀于一旦。

楚照安意識混沌,只覺像是有貓兒在抓他前襟,酥癢一片。

周行雨捏着片被角,有些抱歉似的擦擦楚照安嘴角,又擦擦他下巴,忙亂間擦開了濕潤的衣襟,一不小心瞥見楚照安遍布傷痕的胸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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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物覆蓋的地方比總是暴露在外的皮膚要白,只是細細密密的傷痕太多,攀着經年累月磨練出的,鐵一般的軀幹,張狂地席卷他全身,從那些曬得烏黑的粗糙皮肉上,伸出一小只爪牙,隐秘而又沉默地昭告天下,是這具飽經戰火的軀體,遮住了來自遙遠邊疆的災禍,只讓人們看見了生的希望。

周行雨沒去過黃沙席卷的邊土,也沒見過戰火紛飛的場面,但他能從這些或深或淺的,再愈不合,洗不掉的傷口裏,聞見血腥與絕望的氣味。

這個人騙他,軟禁他,但也的的确确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保護了他。

溫厚的掌心輕柔落在周行雨頭頂,他擡頭對上一雙乘着笑意的眼睛。

“行雨不生氣了?”楚照安聲音沙啞得要命,每說一個字都像在磨嗓子似的,見周行雨轉身要走,楚照安不知從哪兒崩出些餘力來,顫抖着把人衣角捏地死緊,“是我不對,是我的錯,你和我說說話……”

“我去讓管家爺爺拿些吃食來,我餓了。”周行雨拽開他的手,眼睛不看楚照安,但好歹同他說了句話。

楚照安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一邊喝粥一邊恨不得把眼睛黏在周行雨身上。老管家在堪稱詭異的氣氛裏觀察二人面色,猜想着次争吵總算是過去了,用膳後趕緊差人将府裏這位小祖宗送回院子。

臨睡前,伺候的下人們都散幹淨了,周行雨這才有空拿出深袖中的東西——那是白日在楚照安處,跟在禦醫身後的一位藥童與他擦身而過時放在他手中的。

是只錦囊。周行雨借着微弱的燭火,打量錦囊中的玉佩,那是還在山下小屋時,他強塞給丁铮的東西,除此以外還有封信,交代了好些事情,大致意思是借助周府和楚西涼的力量,如不得已,丁铮便要硬闖侯府,如果失敗了,希望雨兒能與他撇清關系。

也許是春将近了,院外月光潔白,不知名的蟲鳴傳入房內,周行雨大被蒙過頭,細細思索着能使任務和那兩人的性命周全的方法。

【小雨,你想怎麽做?】

“暫時不走了。”周行雨從脖子上解下那塊龍紋勾玉,“先讓丁铮別輕舉妄動,不然會丢掉性命的,其餘的……等到楚照安先動作,他不是要奪位?”

【他的劇情線是這樣寫的。】

“那好,等到他奪位,給楚西涼個由頭。”周行雨從床上爬起,龍飛鳳舞地寫了張紙條,連同勾玉一起一并塞回錦囊。“系統,有沒有不用動腦子的任務呀?”

一直動腦好累啊。

【放心吧小雨,下個任務簡單粗暴地多。】

“我還想要健康的身體,最好是又強又壯的猛男。”

【好,都滿足你。】系統寵溺道。

楚照安其實很好對付,周行雨這幾日來得出結論,只有在提到離開和丁铮時,楚照安才會變了法的禁锢他,其他時候,通常是周行雨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為此,周行雨這幾日乖乖和楚照安一起用膳,偶爾允許他陪自己喂馬逛園子,再喊他幾聲安哥哥,便得到了出去逛街的機會,當然,楚照安一定跟着。

“你挨我這麽近做什麽?走開走開。”周行雨貼着馬車車窗,盡量遠離身旁這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

“這條路不好走,我怕你受颠簸。”

剛想出聲反駁,馬車行過土石凹處,把周行雨颠地直往楚照安身上靠。楚照安微微彎腰扶着人肩膀,看見周行雨皺着眉頭,賭氣一般抿起嘴巴,腮幫鼓鼓的委屈模樣,沒忍住笑出聲來。

“你不許笑。”周行雨屁股被颠得直發疼,伸手就往楚照安兩只耳朵去,那是他在丁铮身上養成的習慣。

楚照安垂着頭任他動作,他好久沒見過周行雨這般驕縱模樣,沒忍住兩只手抱着人腰腹,一用力把周行雨抱坐在自己腿上,“這下好了,不會颠得疼。”

“你放我下去!”

“不放。”

“放我下去!”周行雨打他手臂,力度對楚照安來說撓癢似的,“放開!你一點不聽話,丁铮……”

【哦豁。】

馬車上氣氛凝固,靜地可怕,除了窗外傳來的小販叫賣聲外,周行雨耳邊只有楚照安一聲比一聲重的呼吸。兩人沉默着,誰也沒先開口,直到箍在周行雨腰間的手臂收緊,一個親吻毫無防備地落在他玉白的耳朵尖。  !

還嫌不夠,楚照安一言不發地吻遍他耳廓,嘴唇的溫度燙地周行雨縮脖子,他本能地拿手往後遮耳朵,卻被楚照安按着手,整個人被他壓地往前傾去,那些燙人的親吻從耳朵蔓延到頸窩,濕潤的呼吸和着周行雨柔軟馨香的皮膚,愈加侵蝕楚照安的理智與壓抑。

隔着較厚的衣物,周行雨仍能感覺到身後楚照安的變化,他慌亂地掙紮,任怎麽喊,楚照也不回聲,粗魯沉默地令周行雨恐懼。

“他也這樣吻你?”楚照安埋頭在周行雨肩上,等待熱潮過去,他不願讓周行雨看見自己暴怒扭曲的神情。

周行雨不回答,楚照安只聽見他散亂的呼吸,他吓着他了。

“抱歉。”輕柔的吻落在周行雨發間,帶着歉意與萬般的珍重。

這場出行并不算愉快,除了一大堆吃食古玩外,周行雨強烈要求去當鋪贖些屬于自己的銀子,楚照安不願再惹他不快,便任由他當掉身上一只錦囊,然後護着人回府去。

彼時黃昏将至,夕陽撒了兩人滿身,楚照安小心翼翼跟在周行雨身後,他的心意已完全剖開袒露給這人看,收下或踢開,楚照安不在乎,他有足夠的耐心,他要拿時間去賭去砸去求,他只要一個結局,一個有周行雨的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車啊車啊,我想寫車(T▽T)感謝在2021-07-10 16:59:15~2021-07-13 20:27: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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