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動
二年一班班主任羅文薪羅老師是出了名的溫和派, 班裏的學生大多又是非富即貴的孩子,若不是選了個靠譜,大家願意聽從管服的班長,這一班小崽子能把照遠中學的天給翻了。
因此, 羅老師對成績優異且性格乖巧的小班長很有好感, 常常單獨拉到辦公室裏慰問。今天也是, 只是原因和往常有些不同。
“小雨啊, 老師看你最近和姜壑同學走得比較近,你們這是……熟悉起來了?”羅文薪今年四十八, 是個典型的老派文人,有知識分子特有的傲氣和頑固。
對于堂堂課睡大覺的姜壑,他是抱着“朽木不可雕也”的态度, 是要把他與“好學生”朝行雨分開的那一類人。
最近的姜壑雖然與往常大不相同,不僅在他的課上, 就是其他任課老師的課, 只要羅文薪轉教室, 總能看到姜壑在聽課,雖然态度比較懶散,但的确是轉變奇大,至于原因嘛……
小班長站的端正挺直, 一看就是個極好的苗子。
不管如何,羅文薪還是堅持他那一套朽木不雕的觀念。
“你別誤會, 老師只是看見大課間你們站在一起說話, 晚自習你也在輔導他,放在以往這都是很難看見的景象。雖然同學之間相互督促很重要,但還是希望你以自己的學業為重,你明白老師的意思嗎?”
“我明白的, 羅老師。”朝行雨的眼神瞟向辦公室門口,一小塊校服從門邊露出,是姜壑站在門外等他。
“你明白就好。”羅文薪松一口氣,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一口,語氣有些刻板:“你也知道我們班上的學生,家裏父母提供的條件都比較優渥,就像姜壑同學這類的……他們入學多多少少有些門路。”
“老師是信任你才和你講這些話,像你這一類的學生,只要堅持好好學習,将來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到時候他們誰也比不上你。”
【這老師是不是對小雨你有些誤會啊?】系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不是在說他家宿主物質條件比不上其他同學,所以只能做個努力型窮鬼的意思嗎?【哇,拜托拜托,他們一群毛毛雨怎麽和我家小雨比!】
“羅老師,姜壑同學是怎麽入學的?”
“教務處顯示是正考轉入學,你知道的,中間具體情況老師就不清楚了。”
“正考轉入,我知道了。”朝行雨禮貌地點頭,“我會好好幫他補習的,羅老師不用擔心。”
朝行雨聲音清朗,坦蕩地像吹過曠野的風,他眼神明亮幹淨,被映在那雙眼眸裏頭的羅文薪反倒覺得有些無地自容,在信任他人這件事上,歷經風霜的他明顯不如這個生機勃勃的翩翩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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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這麽喜歡站樁,是不是我去哪裏,你就要跟着站在哪裏?”
朝行雨顧自走在前頭,姜壑趕緊跟上,他撓撓頭,很想問問羅文薪和他說了什麽,是不是讓他別和他來往,但他自己又有什麽立場問這些話呢?
于是話到了嘴邊,轉了彎,說起無關緊要的東西:“……我幫你打好飯了,在食堂二樓,現在去吃嗎?”
說到吃,第五節 課下課後就被叫到辦公室的朝行雨也的确是餓了,他不得不承認,姜壑這人看着粗手粗腳,實際心思還挺細。
“有糖醋魚嗎?”
“打了兩份,我的也給你。”
朝行雨心裏暗喜,要知道能在午間食堂搶到糖醋魚是多麽難的事啊,平時一學期也吃不到幾次,有姜壑幫忙之後,居然次次都能吃!
姜壑腳步與朝行雨平齊,這段時間和朝行雨走得近了,他常常能在朝行雨臉上看見弧度很小,被主人悄悄藏起的,每當他感到滿足或愉悅就會微微冒頭的,非常可愛的微笑,讓發現的人例如姜壑,也無意識跟着他感到快樂。
他時刻跟緊朝行雨的一大原因,是怕那群見過朝行雨的人找上門來傷害他,他們知道姜壑學校地址,又肯定不敢去找秦胥,所以很可能會上門找朝行雨麻煩。
這是他欠朝行雨的,必然會負起責任保護他。
“晚上放學我要去找秦胥,你要和我一起嗎?”
又是秦胥。
姜壑搖頭,端起兩人餐盤往回收處去,真要論起保護朝行雨,那他還是遠遠不如秦胥。
卓越最近很惱火,明明以前她才是那個被小雨追着要求學習的對象,最近這項特殊待遇卻落在了轉學不過一月,在班上以不良聞名的姜壑身上,不僅是晚自習,連午休和大課間也要把小雨占着。
“這B是怎麽橫空出現的,小雨怎麽就和他玩得這麽好了,他當本宮是死的嗎?”
吳限坐在卓越右手,把三人的愛恨情仇看在眼裏,此時一幅諱莫如深的表情:“你中午回家吃所以不知道,最近連吃飯那個姜壑都和小雨坐一起,搞得我們幾個蠻尴尬的。”
“這你都能忍?”卓越咬牙切齒。
吳限看向靠窗最後一排的姜壑,他手裏正握着一盒喝空的涼茶,長腿岔開坐在位置上,面無表情的模樣看上去很不好惹。
吳限有些慫,他哪裏敢和姜壑争人:“我能忍。我不死你家門口。”
“等着吧,我遲早處理了他。”心中有了邪惡的小計劃,卓越獰笑一聲,手中的物理書也被她揉得發皺。
朝行雨定制的那輛賽摩已經完工一半,車身全做磨砂的黑,秦胥手腳在已經算是很快的,卻還是花了近兩個月。
“酷吧?”張釋手上提着一杯奶茶,朝工作臺上調車的秦胥努嘴,“別看秦胥整天一副叼樣,實際對裝車改車比誰都認真。”
朝行雨熟練接過奶茶吮幾口,視線裏是秦胥穿着汗衫認真工作的背影:“他既然喜歡改裝賽車,為什麽不自己開去參加比賽?”
“關于這個嘛……小朋友你可以自己問他。”張釋裝逼似的吐出煙圈,青黑的胡茬只顯出滄桑:“誰年輕時還沒有一兩個故事呢,我也有,你想知道嗎?”
“不想。”小朋友回答果斷,“我對上個世紀的事情沒有興趣。”
“……嘴巴這麽毒,跟着秦胥學壞了。”張釋扶着胸口,痛苦走開。
朝行雨直覺秦胥的夢想與車有關,要是能有合适的時機問問就好了,猜來猜去地好麻煩啊。
“等累了?”秦胥站起身來找煙抽,見小孩傻傻望着自己,黑乎乎的眼珠一轉不轉,“你要是真那麽喜歡坐機車,等你成年我可以教你,但那也得是兩年以後,可能沒機會了。”
工作間裏有些悶熱,飛蟲時不時撞擊兩人頭頂那盞白熾燈,發出滋滋的燒灼聲。
朝行雨也學着秦胥的模樣屈腿坐在臺階上,但他坐姿周正,始終學不會秦胥的桀骜。
“怎麽沒機會?兩年以後你也可以教我啊。”
朝行雨聽見秦胥從胸腔裏傳出的低沉的笑聲,他黑色的眼睛在升起的煙霧裏模糊,“真讀書讀傻了?高考完大學不讀了?”
“那你現在教我,我保證好好學。”朝行雨揮手扇走隔在兩人間的煙霧,漂亮的眼睛裏寫滿認真。
秦胥與他對視好一會兒,搖着頭重新站起身,他丢掉還剩半截的香煙,“不幹,我不教小孩兒,麻煩。”
這麽說着,秦胥走去取車。朝行雨不服氣,這人老叫他小孩兒,先不說前兩個任務世界,這個暑假他就滿十七了,高考後很快就滿十八,才不是什小孩兒!
“我才——”
砰!秦胥未來得及收撿的工具還四散在地上,被匆忙站起身的朝行雨踩個正着,身體失去平衡,往後跌坐在地上。
“唔……疼……”捂着腳踝,朝行雨坐在原地皺着小臉,疼得眼角擠出些淚花來。
“啧,眼睛長來做什麽了。”秦胥動作比朝行雨更快,他單膝跪在朝行雨身前,語氣神情雖然嚴肅,擡起朝行雨小腿的動作卻極輕。
朝行雨雙手往後撐在地上,任由秦胥脫下他的鞋襪,像觀察機車零件似的,把那只白生生的腳捧在眼前仔細檢查。
“腳踝有點腫……疼不疼?”秦胥大手握住朝行雨小巧的足底,輕輕轉動,同時擡頭觀察朝行雨的反應。
“沒有剛才那麽疼了……”朝行雨試探性地動動腳趾,珍珠般圓潤的指頭在秦胥膝上作怪。
白皙的腳背在燈光下露出美好的弧度,秦胥眼神落在手心那只如同其主人一樣白嫩可愛的腳上,竟覺得炫目,有些不願移開視線。
“我沒事了,回去讓徐姨給我冰敷一下就好了。”朝行雨抽不回腳,只能擡起右手拿指尖碰碰秦胥的額頭。
從下往上的視野裏,朝行雨的臉離秦胥更近,那雙眼眸顧盼流光,裏面汪着水露,讓他看見自己的影子。
大抵是疼得流了些淚,朝行雨說話聲有些糯,指使人時更像撒嬌,他毫無芥蒂地指使着秦胥:“發什麽呆,你背背我呀。”
秦胥恍惚放下那只腳,又替人穿好鞋襪,轉過身去等朝行雨爬到自己背上來。
“好了,走吧!”朝行雨抱住秦胥的脖頸與他貼緊。
啧。
秦胥心裏咯噔一下,他抓住身側兩只晃蕩不停的小腿,臉色并不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咯噔心裏一咯噔,他快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