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眨眼間到了九月份,炎熱的夏天過去了,蘇窈在學校、公寓、公司三點一線來回奔波着,生活一如往常。每天不是忙着實習的工作就是學校圖書館完善着畢業論文,偶爾得空又恰巧宮笑黛休息的時候兩人出去逛個街,購個物,随便外面海吃一頓。
因為,她們兩個廚藝都是屬于見不得人的一類。
而她和許繁年這兩個月的狀态就像這七年一樣,互不打擾。有時候蘇窈甚至覺得,金陵飯店的樓梯間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無法觸及的夢。
八月中旬的時候班長李啓明申請加她微信好友,那段時間李啓明在帝都出差,他和蘇窈的關系雖然算不上有多鐵,但是在蘇窈的男性朋友圈裏算是一枝獨秀,所以周末的時候他加了蘇窈好友想着約她出來吃頓飯。
李啓明第一次單獨約她,再怎麽說這頓飯也不能讓班長請她,蘇窈應盡地主之誼。班長當時還打趣她這個剛畢業還沒有拿到工資的人,蘇窈笑了,她開玩笑的說就算借錢也得請班長大人吃頓好的。
大餐是請了,只不過最後還是李啓明結的帳,蘇窈很無奈,允許了他說的所謂的男士風度。
再則,蘇窈和紀家凱所謂的情侶關系也“解除”了。
從她回到帝都紀家凱時不時的主動和她聊天,慢慢聯系的多了,她開始有點摸不準紀家凱的心裏的想法,隐隐約約覺得他對她還有那絲情愫。有次紀家凱特意去帝都探望她,待他坐上北上的飛機才告訴蘇窈,那時蘇窈心裏便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和他講清楚。
蘇窈欺騙不了自己,她真的對紀家凱沒有其他想法,當朋友倒是甘心樂意。
顧忌兩家的家長,她不能不經過紀家凱同意獨自一人向家裏攤牌。
各家父母,需要各自應付。
紀家凱聽了她的意見後,眉頭緊蹙,牽着嘴角自嘲道:
“我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是我低估了他在你心裏的分量。”
蘇窈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這是她最怕的,她自認為不是好女孩,不值得有人為她這樣。
可是好不好哪能由她說了算呢。
縱然百般不是,在有些人眼裏也是如星閃爍。
蘇窈和紀家凱這樣的決定自然引來蘇母的強烈不滿,以至于那段時間她被蘇母念叨得頭昏腦脹。甚至有一次時教授在場的時候宮笑黛還幫她出馊主意。
宮笑黛:“你幹脆拉個順眼的男人把證一領,把人往丈母娘跟前兒一帶,萬事大吉啊姐們兒。”
時遷聽到小丫頭的話微眯着眸子用食指戳了戳發疼的太陽穴,他擡眸打量着神采奕奕的女孩,頓時覺得就連眉心也突突直跳個不停。
他得悠着點,保不準那天這丫頭就這麽幹了。
能說出這話的人一般都不是突發奇想。
蘇窈看着面色開始轉陰的大神,偷偷給好友使了個眼色。
你都要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有閑工夫替我操心。
時遷轉眼看向蘇窈,他一直覺得這姑娘是個通曉情理,人品兼優的人。
“我周圍倒是有單身男青年。”
宮笑黛一聽時遷的這句話就來了勁,鬧着讓幫着介紹。
蘇窈拒絕道:“不不不,時教授身邊肯定都是個頂個的優秀,我降不住啊!”
哪知時遷像是根本聽不到她的話一樣,“有時間給你介紹一個。”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蘇窈立馬就否定了,奈何現在這話是時遷說的。
教授的話,學生還是要聽的。
好吧,到時候去見一下又不會怎樣,相親的經驗她積累了不少呢。
沒準說不準時教授忙起來會把這茬忘了。
可蘇窈忘了,還有宮笑黛這個助攻在,就算時遷忙起來想忘都忘不了。
九月底,各個公司都在忙着國慶假期前的工作。蘇窈連着兩個周末都沒有好好休息了,部門最近的項目是一款新型手游,要趕在國慶之前上線,各種測試,系統bug一次次的在進行完善。按理說,她這個産品人員不需要每個環節都參與其中,但明顯有些工作是所謂的吃力不讨好,領導以新員工需要磨練的理由安排她跟着加班,甚至每天到很晚才下班。即便如此,蘇窈也不抱怨覺得累,反而覺得異常充實。
蘇窈每天在忙,宮笑黛的醫院也在忙。所以,在宮笑黛讓她周六上午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赴約的時候,蘇窈一臉的生無可戀。她寧願在家睡一天也不想出門,難得閑下來的周末啊。
宮笑黛:“就見一面,沒準兩人互相來電呢。”
蘇窈撇了撇嘴,“我是絕緣體。”
宮笑黛無語的白了她一眼,又說道:
“沒準,王八看綠豆,對眼兒了呢。”
蘇窈:“……”
敢情這是找不到別的說辭了?
“您別說了,我去還不成嗎?”
再說下去什麽亂七八糟的比喻都出來了。
宮笑黛一聽蘇窈答應了,生怕她一個反悔,于是語速很快地說:“上午十點,楓林路的香格裏拉,一層68號桌。”
蘇窈一聽地址心裏就開始腹诽,小聲嘀咕着:
“果然和時教授一類人,吃個飯都那麽講究。”
宮笑黛自然感覺到了她話裏的抵觸,“你懂啥,人家這是重視!重視你懂不懂什麽意思?”
“懂!我定不負期望,肯定嚴肅對待。”
再怎麽說也是時教授朋友,她哪敢不給時教授面子啊。
周六上午,蘇窈在宮笑黛的監督下刷了睫毛,打了粉底,塗了口紅,倒騰了很久,不是她覺得妝容太豔,就是宮笑黛覺得不夠莊重。這又不是古代的選妃,只是相個親而已。再說,之前她相親的時候都是頂着一張素顏出門的,也沒見把人吓跑啊。
好吧,此次介紹人不同,她得重視。
香格裏拉。
蘇窈被服務員帶着朝68桌走過去的時候,她遠遠看到一個背影,這身形……
越走越近,離68桌幾步之遠,蘇窈停住了,近距離之下男人的側臉倏然出現在她黑色瞳孔裏,充分印證了蘇窈的猜想。
這人,是許繁年。
如果不是他人坐在這68桌,手上翻看着一本‘世界宏觀論’當暗號,蘇窈真要以為這是一場巧合了。
許繁年坐着一言不發,通身氣質超凡,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他就這麽安靜的坐在那裏,周圍不少女孩子時不時偷偷看他一眼,笑着竊竊私語,他只是充耳不聞,恍然不覺。蘇窈從不花癡,一時竟也看得入可迷。
似是察覺到她灼灼的視線,許繁年擡眼望過來,目光清冷,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熠着光,下颌微微揚起,四目相對,讓蘇窈的心裏忽然一晃,如同森林裏受驚的小鹿。
同樣,許繁年看着妝容精致的女孩,頃刻間出了神。
第一次見她如此模樣是在她小侄子的滿月宴,這算得上第二次了吧,她還是本來的清秀模樣,但卻美得讓人挪不開眼,每一次都驚豔了他的歲月。
蘇窈看他手上翻書的動作略微停頓,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感覺意外。
本該遠在千裏的人此時正坐在她對面,而且是相親的對象,怎讓她不感到驚訝。
落座後,蘇窈的局促和困惑分毫不差的落入他的眼眸裏。
“時遷是我小舅。”
她瞪大了一雙美眸,一臉的難以置信。她忽然想起許繁年外婆家在帝都,而許媽媽恰巧姓時。
蘇窈知道許媽媽的名字還是在高中的校董事名單上。
時蕭蘭。
蘇窈一眼看到這三個字就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很吸引人。等她在校慶上又看到許媽媽的時候,就覺得她的人和名字一樣美,一樣的端莊優雅。
如果不是今天知道原委,她是怎麽也不會把許繁年和時遷聯系在一起的。
怪不得她總覺得時教授和許繁年有點相像,原來是親甥舅關系。所以,許繁年出現在這裏也能解釋通了。
“親的,不信?嗯?”
“信!”
蘇窈篤定的答案使許繁年的眼角微揚。
好像她沒有他想象中格外的意料之外。
其實這都是蘇窈的表面罷了,從她确定這個身影是誰後她的一顆小心髒就沒有平複過,始終高頻率的跳動着。一雙手掩在餐桌下攪在一起,緊張的有些顫抖。
怎麽辦,她喜歡的人此時正在和她相親。
而且還是兩個月前霸道的親過她的人。
許繁年:“紀家凱不是你男朋友?”
這話讓蘇窈心頭一跳,她打心裏不想讓他誤會了什麽。
“不是,朋友關系。”
萬一以為她有男朋友還出來相親……
有種找備胎的感覺,關鍵她不是這種人啊。
蘇窈的解釋讓許繁年心曠神怡,就連一向抿着很緊的薄唇都跟着微微上揚。
“相親,你覺得我怎麽樣?”
蘇窈:“啊??”
許繁年:“嗯?”
當然是很好啊,好到她無法與之匹配,蘇窈心裏一熱,脫口而出:
“我覺得你很好啊。”
“那就在一起吧!”許繁年彎了下唇,他的笑意從嘴角溢出。
那就在一起吧……
在一起吧……
蘇窈耳邊久久回蕩着他說的這句話。
并且,他說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她擡眼望着許繁年,顫顫巍巍的問:
“你喜歡我嗎?”
問完這句話就後悔了,她怎麽會問這麽蠢的問題,目光躲躲閃閃,不敢再看他,顯然現在不論許繁年給她怎樣的答案,她都接受不了。
許繁年:“你不喜歡我?”
蘇窈:“……”
分明是她在問他,怎麽現在局面反轉了過來。蘇窈索性轉移了話題。
“你怎麽來帝都了?”
許繁年:“出差,順便探望我外婆。”
蘇窈:“哦。”
就在她剛想長籲一口氣的時候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哪知許繁年不依不饒,頗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态度。
“不喜歡我?”
蘇窈:……
喜歡和不喜歡她都不能說。
況且,她喜歡他,怎麽可能不喜歡。
蘇窈:“不讨厭。”
這個回答應該可以吧。
蘇窈輕飄飄的三個字落入他的耳中,讓他為之一愣。
啧,他怎麽忘了這姑娘尤其擅長扣字眼兒,偏偏每次都天衣無縫,讓人挑不出毛病。
許繁年:“剛才話是認真的,要不要考慮一下。”
他修長幹淨的手放在桌上,四指輕扣着桌面,“咚咚”的敲擊聲分明是那麽微薄,卻像時鐘一聲聲撞擊着蘇窈的心扉,沉穩而有力。
他一步步的引誘着她:
“親了你,我得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