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扳回一局

魔氣消弭在了一座荒峰之上,我落下後便再也感應不到任何人,放眼望去,夜色幽悄,周圍皆是茫茫密林,這時我才開始才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又多管閑事了?

遲疑了一陣,沒有回蘭草閣,我轉而去找了杜若。

這回我一進入他便結束了打坐,睜眼看向我,關懷道:“怎麽現在過來,做噩夢了?”

我對上了他的視線,空茫和憂思一瞬間都都化為了委屈,站在石窟臨近出口的位置癟了癟嘴,又點了點頭。

杜若當即下床快步走過來将我攬入了懷中,溫熱的掌心覆在我後腦,哄道:“都過去了,沒事了若若。抱歉,我不該拿香囊糊弄于你,該守着你才是。”

我依賴地抱緊了他的腰,把臉埋在了他肩頭,“小師兄……”

杜若輕輕“嗯”了聲,“我在。”

我把眼角的水汽蹭在了他頸窩,尋求安全感道:“你我之間感情可為真?”

杜若一下下摸我的頭發,無奈道:“說什麽傻話,你叫了我這許多年小師兄,你以為皆是白叫?我以道心起誓,若是出了事,我死也會擋在你前面,安心罷。”

我用力掐他的腰,“不可胡言!”

杜若笑了下,見我情緒好了點便稍微松開了懷抱,看着我道:“我陪你回去睡覺?”

我瞄了眼石床,還是沒辦法在這睡,點了點頭,賴着趴回了他肩上,“小師兄,你像小時候一樣抱我走可好,你又不是抱不動,你都好久未曾抱過我了。”

杜若重新收緊了手臂擁着我,任由我将重量都壓在他身上,撐着我回應道:“可我并不知曉蘭草閣在何處,若是像小時候那般抱你,你該如何認路?”他頓了片刻,放緩了聲音,又道,“況且夜間仍有機會遇到人,被岚雲宗之人看見了恐生謠言。”

我無精打采道:“那就生謠言呗。我不想找道侶,愛情皆是假。我只想一輩子跟小師兄在一起。将來咱們一起飛升,永遠不分開。”

杜若笑了笑,唇貼到了我耳邊,輕聲道:“你可小點聲,這話若是讓玄清子聽見轉告給閣主,我便不用活了。”

我把手從他腰間收回轉而勾住了他的脖頸,雙腿上擡直接攀附在他身上,求他道:“小師兄,你就抱抱我罷!就在石窟內,你抱我去床上,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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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手向下托在了我臀上,将我好好抱住了,來到床邊坐下,令我如同兒時那般坐在了他腿上,我立刻從善如流地貼緊了他——

在他肩頭深深吸氣,杜若花的香氣瞬間充盈了整個心脾,我果然還是最喜歡這抹芬芳。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什麽雲奚,什麽魔道,去他的鬼吧!

岚雲宗愛如何如何,與魔道愛勾結勾結,與我何幹?

雲奚就是瞎了眼,這麽喜歡他嬌滴滴的小師妹便喜歡去罷!

我在這裏祝他們永生永世不分開,愛來愛去,互相傷害,有情人終成怨侶!

在他們沉溺于情愛之時,我和杜若已經早日飛升了!

杜若摟着我的腰跟我擁了會,輕輕左右晃着我,小聲跟我咬耳朵道:“好了罷,再不睡怕是天都要亮了。”

他這動作跟語氣像是撒嬌似的,我哪裏禁得住他撒嬌,默默嘆了口氣,再不情願也還是松開了他,主動起身從他身上下來,“走罷,回蘭草閣。”

我同杜若禦劍前往主峰蘭草閣,臨近我住的院落時,我招呼杜若道:“這邊就到了——”

話說了一半忽然瞥見廊前正靜立着一人,聽見我的聲音,他驀地擡眸看來,一雙比這冥冥夜色還深遠許多的黑眸便在不經意間撞入了我眼中——

與他對視的時間裏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聲音,周遭化為了虛景,只有他、只有那雙幽邃的瞳,在我的眼中清晰至斯。

我發現我還是放不下——

此恨如春草,更壓更抑還生。

報複已成空談,人生長恨水長東,放不下又如何,還是得一點點學會與這恨意共處。

怔了片時我便在半空中轉了個面,對先前綴于我身後的杜若平靜道:“等一下,搞錯了,回去回去。”

杜若垂眸看了眼下面,疑惑道:“回去做甚,不是到了嗎,那是誰?”

我伸出手去推搡着把他往後帶,“我怎麽知道是誰,但有人在我們便還是回你那罷。”

杜若的視線忽然從下垂轉為微擡,捉住我的手不許我再亂動,垂首行禮道:“雲奚師兄,抱歉,先前院中燈火昏暗,并未認出你,你這是——”

雲奚平淡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找雪見師弟有事相商。”

我輕輕出了口氣,整理了面部表情,轉過身笑道:“雲奚師兄有何事相商?”

雲奚垂眼道:“先前的書房你可還記得位置?”

我點頭後他便道:“我過去等你,此事事關重大,你切勿耽擱太久。”

話畢他便禦劍離去,流光一劃而過,轉眼間便隐匿在黑暗之中。

杜若神色嚴肅地叫我,“雪見,他同你怎會有糾葛?”

杜若很少這麽叫我大名,看樣子是真的很擔心,我思索片刻道:“沒什麽大事,你知道蘭草閣是哪家院落嗎?”

杜若登時震驚,“不會是——”

我點頭道:“是。”

雲奚如此自如地進入書房這種信息敏感之所,此處必然是他的地盤。

杜若憂心忡忡,“他怎麽會令你住入他之府地?怕不是看上你了罷!”

我失笑道:“小師兄,他已有婚約在身,你忘了嗎?”

杜若依然不放心,“可為何會半夜找你?有什麽大事不能天亮再說?”

我把手抽了出來,反握着他的手腕帶他落在院內,一邊朝房門一邊道:“事關重大,這不是等不到白天。我之前看見了個黑影,估計是同黑影有關之事。說幾句話便回來了,你先睡,我很快回來。”

我把杜若推進房內,在他不快的神色中關緊了門,隔着門喊道:“馬上就回,放心罷。”

敲門進入書房後,我再次對上了這令我依依相恨之人。

“師兄,有事但說無妨。”

我低垂着眼眸沒有看他,見他就煩。

我算跟他的心情在一定程度上共鳴了——

兩看相厭,有事趕緊說罷雲奚。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淡聲道:“你半個時辰之前可是去了武陵峰?”

我沉默了片刻,一股腦地交待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武陵峰,但我追着一個魔道到了一個荒峰,其上皆為密林,很快便不見了他之蹤跡。我膽子小,于是便去石窟找了小師兄來陪我睡覺。”

我總結道:“我所知便僅有這些,我先回去了。”

“慢着——”

我甫一轉身便被他叫住了,我沒轉回去,背對着他道:“雲奚師兄還有何事?”

“你為何半夜在岚雲宗衆峰間閑逛?”他聲音微沉,像在逼供。

我閉了下眼,轉過身看着他道:“師兄若是以道心起誓不告訴別人,我便告訴師兄。”

雲奚在書房幾盞闌珊的燈火下直視着我,眼眸烏黑,目光沉沉,這方不大的空間登時充斥了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我抿了下唇,低聲道:“師兄不願起誓我便無法告知師兄。”

我沖他彎起唇間,嘲諷道:“我同師兄一樣,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你要是心有不甘,不如去找你們宗主,讓他去問我們閣主,我相信閣主會願意為我作答。”

雲奚驀地開了口,不帶感情道:“我以道心起誓,不會将此事告知他人。否則道心盡毀,此後再無精進。”

“說罷。”他道。

我點了下頭,壓下了心中的吃驚,開口解釋起了我的靈通。

雲奚雖神色冷淡,但聽得認真。

他那內斂的嚴肅神色令我産生了怪異的感覺——

他似乎同我印象中的那個雲奚相去甚遠。身為岚雲宗的首席的他,有着全然不同的生活,沉重的責任,身邊的人群也不一樣,他真的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

我恍然間想起來之前做過的夢,似乎暗示了解法,此刻的他和失去記憶的他就像是有着不同記憶的雙胞胎,不能算作同一人了。

我不如就當雲奚恢複記憶的那刻便死了,是不是就好了?

我心不在焉地說完後,他便眉心微蹙着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他重新擡眸看我,竟先向我道了歉,緩聲道:“雪見師弟,我先前對你态度并不公允,合該向你道歉。我對你個人并無意見,只是自從那日在新竹遇見你後,我便時常臆夢纏身,無法靜心修煉,因而不自覺回避于你,實在抱歉。”

我怔愣地看着他,原來他并未想起我?!

雲奚又道:“我已暗中調查五師叔經年之久。我懷疑他同魔道有染,多次試圖跟随,可每回中途便被他甩了去。五師叔在我宗之勢力根深蒂結,牽一發而動全身,謀求之事必非同小可。虛驚一場便還好,但若是他真同魔道沆瀣一氣,只怕岚雲宗會陷入前所未有之動蕩中。你這一靈通于我、于我宗有重要意義,不知可否請你助我暗中跟随調查此事?”

我心頭重重一跳,難道這仇——又能報了?!

“那個……”我心情實在震蕩,深深吐了口氣,沉聲道,“我可以幫你,但我總不能白幫你。”

雲奚靜靜注視着我,“雪見師弟若是有事,只要不違背宗門利益,不違背我個人原則,我願全力相助。”

我故作姿态地沉吟片刻,“多謝師兄,我确有一事。”

雲奚道:“師弟但說無妨。”

我沖他彎唇笑了,“雲奚師兄,我傾慕你已久,可你已早早定下婚約,實在令人扼腕不已。”

雲奚并未對我毫無預料的告白作出任何反應,一雙烏瞳似點漆,黑壓壓地盯着我看,表情絕對稱不上是愉快。

我頓覺舒爽。

“這事我實在難以啓齒,可如今師兄給了我這般機會,我想還是冒昧問一下罷——”我心情飛揚,表面卻糾結,“不知雲奚師兄同裳蓉師姐這一婚約……可否解除?”

雲奚安靜地看了我片刻,居然沒有發怒,甚至沖我溫柔地笑了下,“這怕是不太合适,師弟可否換一條件?”

我想了想,“好,我委屈一下,做師兄地下情人可好?”

雲奚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淺淡道:“雪見師弟莫要說笑了。”

我“哦”了聲,“我也不想當地下情人,所以師兄還是解除婚約罷。我先回屋了,消息公布天下後師兄再來尋我罷。”

話畢我便沒管他的反應,轉身飄然離去,只覺心頭爽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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