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互相試探

杜若為我換藥時似乎發現了不對,拿着藥瓶看了好一會,又細細聞過後,疑惑道:“這是……”

我故作鎮定,“什麽,怎麽了?”

杜若道:“這傷藥好似五方化傷膏,我之前見蒼蘭師姐在用,每回只舍得取指甲蓋大小。此藥一兩千石,很是貴重,療傷生肌的效果驚人,也作美容養顏之用。”他頓了下,看向我,“你從何處得來?”

杜若為我上藥一次便用去一兩左右,這一瓶藥似乎一共四五兩,也就夠用幾日的,誰知會這麽貴?

我含糊道:“先前玄清子和雲奚來看我了,這藥,還有這玄元丹,都是他倆給的。”

杜若不買賬,“五方化傷膏是誰給的?”

我只好道:“雲奚給的,他有錢閑的,你管他呢。”

杜若一副憂慮模樣,“這不合情理……”

他擡眉打量我,“你跟他難道還有私交?”

我抿唇思索片刻,半真半假道:“他有事求我助他,這是謝禮。”

杜若果然問我何事。

我愁眉苦臉道:“不可說啊,小師兄,你就相信我罷!這事我能處理好的。”

杜若看了我片刻,很快聯想到我今日受傷之事,“你昨夜也是幫他去了?今日是因為疲憊才走了神,因而受了傷?”

他這麽一說,我方才理順邏輯——

是啊,我這傷是因為雲奚受的,他才是罪魁禍首!

我得知這藥物貴重還有點拿人手軟之感,現在一想,再貴重也彌補不了我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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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真是可惡至極!

探望我這因他而受之傷還這樣兇!

氣煞我也。

我正生氣着,不經意注意到杜若臉色越發黑沉,一副要去為我出頭的架勢,我趕忙阻攔道:“沒有沒有,走神一事是怪我自己,沒休息好罷了,我這不是沒事麽,你別插手此事,好不好?”

我跟雲奚之間的仇怨怎可連累到杜若?

杜若沉着臉不做聲,“……”

我從他手中抽出藥瓶,蓋好了放在一旁,勾着他的手指撒嬌道:“小師兄,今日是我疏忽,以後一定不會再如此馬虎了,我想吃糖葫蘆了,你幫我拿一下。”

杜若同我對視片刻,抽出手拿起繃帶,沒好氣道:“包紮完給你拿。”

我放下心來,此事應該就算過去了。

我吃着糖葫蘆時,杜若又說起一事,“今日最末組,青雲師弟贏了,但因受傷過重無法支撐接下來的排位賽程,便我們剩餘九人進行排位,他自行落為最末位。明日辰初第二輪抽簽,會有一人輪空,直接進入下一輪。”

我吃驚不已——

一是青雲師弟受重傷之事。

二則是輪空一事。先前玄清子說我明日輪空,我還以為是已經排好賽程,可實際輪空之人還懸而未決,他那話意思竟是已經同雲奚說好了,在抽簽時暗地裏做手腳給我開後門?

我混亂不已,勉強鎮定道:“青雲師弟如何了?”

杜若道:“他那有懷信師弟照料,應無性命之憂。”

我“哦”了一聲,“那就好。”

話音落下,我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也許是玄清子拜托雲奚的,也許陌桐之前囑托過玄清子。

可無論如何都是不該!

我十分反感被開後門一事,可這事卻頻頻在我身上發生!

想來想去還是得跟雲奚說清楚,讓他不要擅作主張,我看向正在一旁拆雲片糕包裹的杜若,張口就來地譴責道:“小師兄,你這可不對,你得去看看青雲師弟啊。”

杜若動作停下,莫名其妙地看我。

我語重心長道:“他也算半個我們空島的人,你怎可不聞不問呢!”

杜若沒作聲,我轉而拿起那瓶五方化傷膏塞到他手中,“我小傷用不了這麽貴重的藥,你拿去給他用罷。”

杜若愣了下,抓在手中看了一會,問我道:“你不用?”

我點頭道:“我現在已經傷口發癢,也許明日便好得七七八八了,用不着啊。”

杜若沉吟半晌,感懷道:“若若長大了。”

我被他的感慨膈應出一身雞皮,催促道:“現在便去罷,青雲師弟等不得。”

杜若點頭道:“好罷,我去去便歸。”

目送着杜若離開後,我幾口吃完糖葫蘆,起身下床,快步走出門去。

庭院中暮色已深,悄幽靜谧,擡眸四顧不見半個鬼影。

我負氣道:“雲奚,你出來,我有話同你說。”

庭院的荷塘邊,一道身披月色的颀長身影漸漸浮現出來,走近了些,那屋內的燈火便映亮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神姿高徹,風塵外物的臉,“人情”和“開後門”這種詞彙同他好似八杆子都打不着。

這樣的人居然要幫我做假?

他視線落在我臉上,淡聲道:“夜裏涼,進屋說罷。”

進屋落座後,我直奔主題,“我不需要輪空,明日辰初我會按時到,你不必作假。”

雲奚很快應道:“好。”

“我知道玄清子拜托了你——”我沒反應過來的繼續說了半句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好”。

我尴尬停住,轉而道:“謝謝。“

說完“謝謝”便暗自懊惱,我憑什麽謝他,是他給我添麻煩。

雲奚上前将一物放在了桌面上,我偏頭看了眼,又是一藥瓶。

他道:“五方化傷膏有價無市,你既已贈出,便先用此藥代替罷。”

“…...”我拿起那個金鑲玉的藥瓶看了看,上面刻有繁雜浮雕,看這藥瓶的精細程度,應該也是頗為貴重的藥。

我心情有些複雜——

明明就是他不好,為何感覺我在承他的情?

我冷下臉抱怨道:“我受傷都是你的錯,是你不讓我睡覺我才會頭疼,頭疼才會走神,走神才會受傷,是你欠我。”

雲奚連停頓都沒有便道了歉,“是我不好,雪兒想讓我如何賠罪?”

“......”

他倒不如不認,我還能肆意發一頓火,這樣我反而憋屈。

我瞪他道:“我想想,你出去。”

雲奚垂下眼,端雅地颔首見禮,轉身離去,舉動間風骨天成。

我在望着他背影的某一刻忽然發現他什麽地方最讨厭了——

就是這種游刃有餘,這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鎮定自若!好似我說什麽、做什麽都無法真正影響到他。

“站住——”

雲奚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等我的後文。

“昨日你同裳蓉師姐打招呼,我很不高興。”

我想在雲奚臉色看出隐忍的怒意,可他卻沒有任何反應,微垂下眸看着我道:“解親一事我日後會直接向宗主提,雪兒可否忍耐些時日,畢竟她實屬無辜。”

雖然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緒變化,但他的話說明雲裳蓉确實是他不多見的弱點之一。

求道和岚雲宗在他心中排第一的話,雲裳蓉大概緊随其後了罷。

我無法做對岚雲宗不利之事,那雲裳蓉我便不能輕易放了——

“不好,我不想忍,你該開始疏遠她了才是,不然以後冒然提出解親,她豈不是受傷更深?”我微微眯眼打量雲奚,“你該不是在騙我罷?先讓我替你做事,之後再将我一腳踹開,繼續跟裳蓉師姐相親相愛,就當我們的交易沒存在過?”

雲奚定定注視着我,驀地笑了下,剎那間眉眼間的泠泠寒意散了個幹淨,溫柔得如風月落懷,“雪兒忘了,我以道心起過誓,怎會騙你?”

他上前來,不緩不急地伸手,似乎想要碰我頭發,我立刻偏頭躲開了,“做甚!”

他平靜地将手收回道:“雪兒口中說非我不可,實際卻如此排斥我,這樣心口不一,免不得令人心生疑窦。不知你我之間是否發生過我并不知曉之事,雪兒可願為我解惑?”

“……”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一昧躲開他的碰觸,便被他發現了端倪。

他之所以如此應對自如,想來便是發現我根本無心同他在一起,只需配合我演演戲,最後還是能回到雲裳蓉身邊。

可是這不正如了他的意,為何又要當面拆穿我呢?

我抿唇望着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既然已經看穿了,那我還有演下去的必要嗎?

可如若不演,不僅仇沒得報,我還得給他白幹活。

現在只能賭他是在試探我,對于這一結論其實心中也猶豫不定。

想到這我站了起來,目光從他的眼眸向下滑落,定在了他淡色唇瓣之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前有越王勾踐卧薪嘗膽,後有楚霸王項羽破釜成舟,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所為。

我閉了閉眼,心一橫,于電光石火之間撲到了他身上,左手緊緊勾纏着他的衣襟,擡起下颌,朝着那雙形狀優美的薄唇貼了上去——

不知道他是顧及着我的傷勢沒有躲開,還是我動作太冒然令他全無防備,總之我親到了。

親到之前,我沒有多少把握能夠成功,所以在真的感受到那夢魂中的柔軟觸感時,我呆住了——

很懵,腦子很亂。

他沒有動,我也沒有動。

腦子裏閃過的是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比如——

左手攥着的這似綢絲紗的布料,似乎是價值不菲的雲霧绡,又是個有價無市之物。

這雲霧绡,那五方化傷膏,他都是從何處買來的?

......

正在恍惚之中、胡思亂想之時,側腰倏然間輕輕落上了一只手,是雲奚。

他應該是想要把我推開了!

我心下一凜,趕忙用力允吻了一下他的唇瓣,在他下手推我前主動退開了。

攥緊拳頭,我拿出了生平最努力的演技——

看着一旁的地面,帶着哭腔羞憤道:“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怎可這樣辱我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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