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結伴而行

他正一邊姿态輕盈地躲避地刺,一邊持劍向精怪斬去,完全沒吝啬法力,流雲劍上凝了一層藍色冰晶,只怕一時片刻便能脫身而去。

“……”

我怎麽這麽倒黴?

還未同陸離彙合,先遇到了要置我于死地之人。

我當機立斷準備後退,遠離是非之地,準備悄然繞路過去。

不了甫一轉身便聽見他喚我,“雪見,金銅傘在我這裏。”

說話間一陣令人牙酸的金石相接之聲從我背後傳來,冰寒刺骨的氣息瞬間爆裂,我立刻以法力護體,這才沒被他一劍下去的餘韻凍住。

我回身一看,那精怪已被他斬得一分為二,散落成兩塊巨石,其上凍了好幾尺厚的藍冰,大抵溫度極低。

雲奚已摘去面具,提着劍朝我走來,我心中一凜,立刻禦劍跑路,揚聲道:“法寶你留着用罷!我不要了!”

我沒能飛出去多遠,僅幾息功夫便被他追上攔住。

我留意着四周,試圖尋找逃走之機,嘴上拖延道:“我體內魔種已除,此處也并非岚雲宗,你上回的理由不成立了,再要殺我得換個理由。”

雲奚看我片刻,平淡道:“是嗎?”

無論如何觀察,雲奚都根本毫無破綻,我但凡一動,只怕他便會出手。

我只好忍着心焦繼續同他理論,“是,我不是陸離的魔偶,就是我,你別想打着除魔的旗號殺我。你若不信可考校我,但我不會讓你入識海檢視,想都別想。”

雲奚有片時并未作聲,僅是定視着我,明明周遭寒冷,我卻硬生生出了一身汗。

短短幾息,卻漫長至極,終于等得他開口,“好,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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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他此話真假,不敢放松,警惕地看着他,“那我可以走了罷。”

雲奚卻不讓開,逼問道:“陸離在秘境之內有何計劃?”

我心中發緊,表面故作不解,“我如何得知?”

雲奚道:“他為你除去魔種,沒有交換條件?”

“有啊,就是換你入秘境,這不是達到了麽。”我說得毫不猶豫。

雲奚面色淡漠,像是一字不信,平靜反問,“僅是如此?”

我道:“正是,可要我以道心起誓?”

雲奚微微擡眉,凝視我片刻,忽然淺淡地笑了下,隐有嘲諷之意,“好,你發誓我便信了。”

我當即以道心粉碎、再無精進起誓,說得铿锵有力,內心心如止水。

我這也算不得撒謊,道心怎會有事。

我起誓過後,雲奚唇角的弧度消失不見,蹙眉看着我,半晌不發一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倏忽間,他輕緩垂首,低聲道:“抱歉,雪見。我并不知魔種可被除去,因而對你出手。事态突然,并非是我本意。”

我一個字也不信,但心下啧啧稱奇——

真不愧是第一宗派的首席,能屈且能伸,做惡也罷,道歉也罷,都能如此當機立斷。

我微笑道:“無妨,說開便好了,那我可以走了罷。”

雲奚擡起一只手,招出了金銅傘,向前伸了些,遞給我道:“先前你落于林中,如今物歸原主。”

我是真不想要,他拿過的東西誰知上面是否被動了手腳。

我僅猶豫片刻,那金銅傘竟像有了靈性似的在他手中嗡鳴起來,仿佛覺出了我的态度,試圖挽留于我。它這是第一回 有異樣反應,我心中吃驚,遲疑些許還是接了過來,在我握住傘柄時,它便安靜下來,沒了動靜。

我默然盯着它看,不知其真的有了靈性,還是雲奚動了手腳。

雲奚像是知我所想,忽而開口道:“我并未做過什麽,也未曾感知到它有靈性,直至剛才。你可将此法寶收于丹田,以法力護養,加以時日,許能生出器靈。”

我沒照做,收入了納虛戒內。

我出了口氣,擡首看向他,告辭道:“雲奚師兄若是再無他事,我們便就此別過,能得到什麽便各憑機緣罷。”

話音落下我便要繞開他離去,不想他卻捉住了我一只手腕,用得力氣并不大,僅虛虛扣住,但我卻不得不就此停下。

我閉了閉眼,咬牙回首,“師兄還有事?”

雲奚道:“此地靈氣稀薄,且危機重重,你一人只怕走不遠,不如同我一道,我可護你周全,權當是向你賠罪。”

那雙眸平靜無瀾,看不出是真這麽想,還是想借機看住我。

我自知走不掉,只能答應道:“那便有勞師兄了。”

我同雲奚前行在石階之上,已過去了接近一個時辰,依舊看不見山巅。随着海拔升高,空氣中的寒意愈勝,還好一側山岩高聳,擋住了大半冷風。

我緊了緊狐裘,将領口再次系嚴實了,悄然瞥了雲奚一眼,他并未用法力護體,僅着在此處顯得分外單薄的仙袍,卻好似絲毫感覺不到冷。

我心中生了一計,走了不多時打了個噴嚏,用法力将唇色逼青了,發抖道:“雲奚師兄,我走不動了,好冷啊。”

雲奚停住腳步,偏過頭看我,片時後朝我伸出了一只手,“手給我。”

我手正縮在鬥篷裏,暖暖和和,他一握便會知曉我并不似看上去那樣畏冷。

“……”我只好回絕道,“好像又不冷了,走罷。”

不料我如此說了,雲奚卻将手探入了我鬥篷,我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準确地牽住了手。

我心下尴尬,正欲解釋,卻感受到法力從他指間傳遞而來,瞬息間覆蓋我全身上下,當即便半點風寒也再感受不到。

我愣了愣,沒想到他感受到我手溫還會如此做。

不過這正合我意,能消耗掉他的法力便是最好。

我垂首道:“多謝師兄。”

雲奚并未應聲,牽着我朝前走去。

他的手在剛觸及我手時是極冷的,好似一塊寒冰,但不知是否他自己催動了氣血,不一會竟熱了起來,甚至反向溫暖了我的手。

走了不知多久,灰白的天空降下大雪,沒過許久便風雪交加。寒風凜冽,席卷着雪花呼嘯而來,直往人臉上撲。

雖感受不到冷,卻惱人非常,我以手護臉面前走了兩步便不願意走了,捏了捏雲奚的手,沖他大喊道:“師兄,這沒法走!我們躲會雪罷,我都看不見路了!”

雲奚就在我身側,但他的身影卻幾乎隐在雪中,看得并不真切。

我擔心他聽不清,話音剛落便又使勁拽他的手,“師兄!聽見了嗎!”

雲奚牽着我時一直是幾乎不施力的,僅是輕貼着我的手渡過法力,被我拽了兩下後忽然用了些力握實了我的手,朝我靠近過來,擡手擋着風雪,挨着我臉側道:“聽見了,此處并無遮掩,若要躲雪,還需再向前走些。”

我想往他耳畔湊,但他比我高了些,我只好墊腳,擡手扣着他的脖頸把他往下拉,待他順着我的力道更低地垂首後,我才終于貼到他耳側,眼睛都睜不開地拒絕道:“不行,看不見路,踩空怎麽辦!風太大了!”

說話間,他施加在我身上的護體法力竟脫離了軀體,憑空隔開了風雪,逐漸擴大,在我二人周圍形成了一個半丈見方的防護罩。

我眨了眨眼,回過神來,收回跨過他頸部的手,“……好罷,這樣好一點。”

防護罩內便再無牽手的必要,我正要抽手,他便先一步放開了手,淡聲道:“走罷。”

我應了聲,跟着他的步伐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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