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知道這個狀況跟發育關有……
讀完這封信後, 陸酉認真地把信紙疊好,塞回了信封中。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成長經歷會帶給別人如此大的影響, 其實在她看來,自己并不像信裏說得這樣勵志。
一直以來, 她在花滑這條路上堅持下來, 開始是單純地想要跟謝雲君一起滑滑冰, 後來又加上小叔和教練們一直對他們給予厚望,陸酉便按照大家的期望,一步一步從俱樂部走到省隊, 從國內賽走到國際賽。
毫無疑問,她是熱愛花樣滑冰的,也同樣期待在這個項目上拿到屬于自己的榮譽。
但在參加大獎賽總決賽之前,陸酉僅僅是在按部就班地按照教練的計劃進行訓練,雖然也很苦很累,但她從未迸發過為了某種目标,不顧一切也要突破自我的想法。
直到在這次的比賽中,陸酉逐漸意識到了金牌和銀牌的差距,絕不僅僅是顏色那麽簡單。
因為他們只拿到了銀牌, 所以頒獎時五星紅旗只能比俄羅斯的國旗矮上一截,義勇軍進行曲也沒有機會在賽場上響起。
在日本分站賽拿到銀牌時, 那時的陸酉因為第一次參加國際賽就拿到獎牌,喜悅占據了全部思緒。
但總決賽的這塊銀牌, 卻讓她第一次明白, 有天賦又比她還努力的人在這個項目上有很多。
她也想和謝雲君一起,讓祖國的旗幟挂在最高的那個位置,讓國歌響徹冰場。
為國家的榮譽而戰, 是根植在每個運動員內心的信仰。
陸酉想,日本的這一對選手,大概也抱着跟她相同的想法。
回到江林省後,陸酉和謝雲君一起寫了一封回信給這兩位日本雙人滑的選手,省隊的跳躍教練秦思宇大學輔修了日語,為此還專門幫二人進行了翻譯工作。
兩個孩子認為,既然對方給他們寫信的時候都用了中文,那麽回信的時候也要用日語以表尊重。
陸酉還拿出了上次在日本買的花箋,認認真真地照着秦思宇翻譯完的日文版回信謄抄上去,在落款處,謝雲君也親筆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江林省隊大門口就有一個郵筒,不過現在寄信的人已經很少了,陸酉怕投郵筒會把信弄丢,自己又一直沒抽出時間去郵局,幸好在訓練之餘,讓她抓到一只來省隊送快遞的郵政小哥。
郵政小哥一臉稀奇地看着手裏字跡工整的信封,他自己都記不清有多久沒接到過寄信件的單子了。
“寄到日本啊?可以是可以,不過寄平信查不到軌跡,丢失也不賠償,”郵政小哥說,“寄個挂號信吧啊。”
然後這封信就在陸酉期待的目光中被郵政小哥收入包包裏,等待漂洋過海寄去大洋彼岸。
後來盡管這封信顯示了已簽收,陸酉和謝雲君卻沒有再收到回複。
也不知道是這兩位小選手沒有回信,還是回信在半路弄丢了。
每天重複在學校、省隊、家三點一線生活的陸酉和謝雲君也分不出精力去想這些。
就在一周前,俄羅斯雙人滑總教頭奧拉夫,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貼出了伊芙洛娃和莫索科夫的新殺招——3S+1Eu+3S的恐怖夾心跳。
此時距離大獎賽總決賽結束只過去了一個月。
盡管這個夾心跳的完成質量不高,但無疑又将雙人滑的連跳難度往上拔高了一個層次。
“毛子們還是人嗎,”陸聽訟看着視頻,“之前總決賽還是2A+1Eu+3S,這才多久就又更新換代了?我記得以前他們單跳還有3F吧?”
姜洋吹了吹保溫杯裏的浮茶,心态平和:“奧拉夫老戰術大師了,YM的3F要真的能行,JGPF的時候早拿出來用了。”
“還有這個雙3S的夾心跳,估計也就成了這麽一回,奧拉夫這個大胡子就是要放出來制造一下焦慮感。”
在役時期就作為對手,退役後又同為教練的姜洋可太了解奧拉夫這個人了。
估計是自家兩個小朋友在總決賽爆冷拿了銀牌,讓這個俄羅斯老頭有了點危機感,因此急吼吼地拿出了秘密武器,要告訴大家雖然你們種花是很有實力,但是最叼的還是我們大鵝。
“雙人滑裏面可不止跳躍,除非大鵝拿得出3A或者高級三三連跳,否則威脅也就那麽回事兒,”姜洋說,“只靠跳躍是拉不開分的,況且咱們的小苗子跳躍也不比誰差了。”
“大鵝要是敢單跳上3F,咱們抛跳就上3LzTh,基礎分都是5.3,誰也不輸給誰不是?”
陸聽訟聽得腦門上默默流下一滴汗,他當然知道姜洋這是在開玩笑,要說陸酉和謝雲君最近正在練習的3F抛跳,那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本來教練團是覺得這個賽季,把難度穩定在3Lo和3LoTh就足夠用了,陸酉和謝雲君還小,沒必要在這個年紀跟大鵝硬剛難度。
但不知道怎麽的,陸酉大獎賽總決賽回來之後,自己就忽然提出要練勾手三周抛跳。
雖說有男伴借力,勾手三周抛跳确實會比單純的勾手三周更好練出來,但近幾年的青年組比賽裏從未出現過3LzTh或者3FTh,由此可見這個抛跳的難度有多大。
勾手三周(3Lz)和飛利浦三周(3F)都是點冰跳,屬于高級三周家族中比較難的跳躍了,在單跳中3Lz比3F難度更大,分值也相應更高,但在雙人滑抛跳中,這兩種跳躍的難度相同,分值也相同。
經過三場國際賽,陸酉和謝雲君比賽狀态保持得不錯,節目打磨得也比較充分了,姜洋也就沒阻止二人上難度。
運動員有鬥志是好事,之前不管訓練還是比賽,兩個孩子的心态都靜如止水,教練團還擔心了好一陣,怕他們滿足于現狀,從此止步不前。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刺激了他們,但只要結果是好的,那就沒必要深究了。
姜洋和陸聽訟走進訓練場時,就聽到“咚”的一聲,陸酉跟個滾地葫蘆似的砸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屁屁蹭着冰面滑出去好遠。
謝雲君飛快地滑過去把人扶起來,剛想伸手拍掉陸酉屁股上的冰碴時,少年才想起現在他們都長大了,很多動作已經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做了。
陸酉倒是沒什麽感覺,自己伸手拍拍屁股,DuangDuang兩下把冰渣都彈掉了。
省隊專門教抛跳的女教練在記錄表上畫了個叉,鼓勵道:“沒關系,咱們再來一次。”
從中午練習到現在,陸酉記不太清楚自己摔了多少次,總之是半邊身體都摔得有點麻了。
練抛跳不像練單跳,因為只需要女伴進行跳躍,所以幾乎一直都是陸酉單方面摔倒。
謝雲君彎腰給小姑娘捏了捏大腿,詢問她的意見:“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陸酉搖搖頭:“不休息了,趁着我的肌肉被摔懵了對疼痛反應遲鈍的時候咱們多練一會兒,不然肌肉放松下來後再摔就更痛了。”
陸酉既然都說繼續練了,謝雲君自然是陪她一起。
兩人一段助滑後,謝雲君握住陸酉的腰,陸酉也同時做出勾手跳的起跳動作,在空中堪堪轉夠了三圈之後,“啪叽”一下又趴在了冰面上。
抛跳女教練無奈地捂住臉。
“謝雲君稍微多往上帶點力,高度不夠,陸酉落冰太緊了。”
“——咚!”
“陸酉調整一下軸心,再試試。”
“——哐!”
一時間,身體砸在冰上的聲音不絕于耳。
林宜年剛走進訓練場,就看到陸酉摔在地上之後,幹脆翻身一臉安詳地躺下了,雙手放在胸前跟謝雲君說:“別管我,讓我靜靜。”
明顯是被打擊到了。
不過她也只躺了一會兒,就爬了起來繼續叮叮哐哐地摔,抛跳摔倒可比單跳摔倒疼多了,摔到後面女教練也看不下去了,擡手叫停。
林宜年看了一會兒,就走到冰場的另一邊找到秦思宇進行跳躍訓練。
他從總決賽回來之後就加入了江林省隊,大獎賽之後,國家隊表露出一些要吸納他和陸酉謝雲君進隊的想法,不過陸酉和謝雲君更偏向于留在離家更近的省隊,林宜年和家裏商量之後,也把學籍轉到了江林。
一來是林母想讓林宜年盡快脫離以前的環境,二來經過這次總決賽的同行,林宜年自己也很喜歡江林省隊的氣氛。
不過江林省隊的領導也知道,國家隊很看重林宜年這個男單的未來之光,林宜年在省隊留不了多久。
江林省向來偏科雙人項目,在單人滑教學水平上不比國家隊,等林宜年真正開啓四周跳訓練,到時候還是得把人送去國家隊才行。
雖然把林宜年放在省隊能給江林掙得不少榮耀,說不定以後就能吊打新洛省了,但國家的榮譽永遠排在第一位,男單沉寂多年就長出來這麽一根幼苗,自然要移植到最好的土壤裏去。
“秦教,”抛跳女教練喊秦思宇,“你有空嗎?麻煩你幫個忙。”
“我懷疑這個孩子勾手抛跳老是歪軸,除了男伴給力沒給對,她本身的勾手跳也有點問題,你專攻單跳,麻煩你幫我一起看看。”等秦思宇走過來,女教練說。
秦思宇點點頭:“陸酉,你先做一個勾手兩周給我看看。”
陸酉便乖乖地做了一個2Lz。
秦思宇:“?”
這下不止秦思宇,連林宜年都能看出陸酉這個勾手跳的問題來了。
秦思宇心裏一驚,他以前不是沒帶過陸酉和謝雲君的跳躍,只不過那個時候,陸酉的跳躍軸絕對不像現在這麽歪。
他深吸一口氣,有點緊張地問陸酉:“你最近有沒有身體變重,跳躍的轉速降低的情況?”
陸酉回憶了一下:“沒有啊,我天天稱體重來着……”
“那你這個軸怎麽回事?”
“哦您說這個啊,您別擔心,我做勾手跳和飛利浦跳都容易歪軸,以前單跳的時候都會通過舉手來正軸心。”
說着陸酉就又蹦了一個Rippon姿态的2Lz,軸心果然跟變魔法似的一下子又掰正了。
秦思宇按着心口長舒一口氣。
吓死他了,天知道陸酉這個狀況跟發育關有多像!
秦思宇在某個瞬間,甚至把以前看過的攻克發育關的論文全部默默回憶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