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長白山天池打撈員的誕生……

在陸酉震驚的目光中, 陸聽訟按了按二八杠自行車的鈴铛,哼着小曲兒晃晃悠悠地騎出了院門。

陸酉:大過年的,您完全不心疼親侄女是嗎?

雖說是親叔叔, 但這并不妨礙陸酉覺得陸聽訟狗,但她也沒有辦法, 總不能把自己的親叔從自行車上踹下來。

愣神期間, 陸聽訟已經騎出去好遠, 陸酉把冰鞋包往背上一甩,拉上謝雲君一起跟在了自行車後面。

這片小洋樓區的人都認識陸酉和謝雲君,知道兩個孩子上個月代表國家參賽後, 周邊的叔叔阿姨、大爺大媽們紛紛成了自來粉,在陸酉和謝雲君的影響下,小區裏學滑冰的孩子數量直線上升。

只不過走專業道路的投入太高,對孩子來說也太過于辛苦,更何況短期還看不到效果。

大多數家長一方面心疼孩子,另一方面也不願意長線作戰,因此對于滑冰這項運動也只圖個強身健體的作用,就像最開始的梁婕一樣。

看到陸酉和謝雲君跟在自行車後面攆,小區裏的居民都紛紛打招呼, 兩個小朋友左一句“阿姨新年快樂”,右一聲“爺爺早上好”, 就這樣在不停地打招呼中出了小區大門。

實話實說,四公裏的路程對于現在的陸酉和謝雲君來說還真不是個事兒, 二人被陸聽訟騎着自行車遛, 不到二十分鐘就跑到了目的地。

雲霄摩天輪是淮市的地标建築,大年三十的游客依舊絡繹不絕,不過陸酉和謝雲君坐了無數次, 連這個摩天輪多久轉完一圈都摸得清清楚楚,此時對摩天輪自然是沒什麽興趣。

陸酉跑完之後臉蛋紅彤彤的,身上已經出了些薄汗,她把圍巾扯開了些,陸聽訟把自行車鎖了,走過來道:“你倆先自己做一套熱身運動就上冰,別坐着休息,這個天氣出了汗坐着不動容易感冒。”

不知道是不是陸酉和謝雲君的熱身動作太專業了,亦或是陸聽訟在旁邊喊節拍,總之沒過幾分鐘,三個人周圍就圍了一圈來滑冰的人,紛紛模仿着他們的動作一起熱身。

這個室外冰場是冬天臨時潑水結冰修建的,制作工藝并不像室內冰場那樣細致,也不會在冰層下噴白封漆,所以整個冰面呈現出半透明的灰色,不過好在有掃冰車随時修整着,滑着也不存在什麽安全問題。

冰場周圍,還有人抓住商機,開了一個流動的冰具租借車,老板看這邊人多,便把車開了過來,掏出喇叭吆賣命吆喝:“出租冰鞋!護具!普通鞋租金30元,專業鞋租金50元!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露天冰場租售冰鞋只此一家,Jackson1790、1490,Edea三星、四星,各種大品牌的冰鞋便宜不貴,任君挑選了啊!”

因為一雙好的冰鞋價格并不便宜,專業冰鞋更是天價,所以大部分人上冰的首選還是租借冰鞋,流動車位前很快便擠滿了人。

等人都買的差不多了,有一對年輕情侶走到攤位前:“老板,你這兒有全新的冰鞋賣嗎?”

“有啊,你看你要哪種?”老板喜滋滋地看着自己微信裏的到賬金額,順口回答,“Jackson、Edea、Risport我這兒都能拿到貨。”

“這幾個品牌國內經銷商裏,我都認識一級代理,保真!”

情侶中的那個男生說:“我和我女朋友都是初學,平時上上興趣班,想買一雙自己的冰鞋,但對選鞋不是很懂,老板您有什麽建議嗎?”

流動攤位的老板擡起頭,看了他們一眼,笑着搓搓手:“二位的預算是多少啊?”

那男生豪氣道:“錢不是問題。”

冰鞋老板頓時笑得更燦爛了:“那我就一定要給二位推薦Edea piano七星這款了,再配個John Wilson Pattern99碳刀,妥妥的明星配置!”

“國內外你叫得出名字的那幾個花滑運動員,基本都是配這麽一套,”老板說,“看二位也是真心喜歡滑冰的,這樣吧,到時候我找我朋友給你們拿個友情價好了。”

陸酉支棱着耳朵聽了半天,聽到老板給初學者推Edea七星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裏給這人打上了一個“無良商家”的标簽了。

初學買冰鞋就敢上Edea七星的,陸酉願意稱他們為勇士。

價格貴不說,主要還是Edea七星作為适應三周跳、四周跳的冰鞋,為了最大程度保護運動員的腳踝,鞋幫設計堅硬如鐵,對于新手是特別不友好的,不僅達不到保護目的,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到腳踝。

陸酉都算升級裝備比較早的了,但也是練出了2A之後,才換到了Edea七星這個硬度的鞋。

而這對要買冰鞋的情侶,明顯都是成年人了,花滑是一個靠童子功的運動,成年了才學花滑基本就止步于一周跳了,想練出1A,都需要每天上冰外加瘋狂有氧運動才有可能。

“怎麽樣,你們要是誠心要的話,先付個定金?”老板把收款碼放到年輕男生的面前,“我幹這行四年了,在我這兒買你不會吃虧的。”

眼看着那對小情侶就要掏出手機付錢,陸聽訟忍不住道:“老板,這麽坑外行人,不道德吧?”

陸酉從陸聽訟側面冒出半個身子,小雞啄米點點腦袋:“就是就是。”

“小夥子,說話要講道理的,我哪裏就坑人了,”老板挑了挑眉,“你們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打聽一下Edea七星配碳纖維刀的價格,我要是賣貴了,您随時可以來找我。”

陸聽訟笑眯眯的:“價格是沒問題,可是你給初學者推薦dea七星這種價格上萬的專業冰鞋就有問題了,性價比低不說,要是把人弄傷了,你負責嗎?”

旁邊的小情侶一聽,立刻狐疑地看向冰鞋老板。

老板有些心虛:“有經濟能力當然要一步到位上最好的……”

“你這一步跨度可有點大了,”陸聽訟說完,轉頭跟那對小情侶說,“我建議你們先租一雙普通的冰鞋滑兩次,真決定要報班學花滑的話,看你倆的體型……買一雙Edea三星足夠用個兩年了,要是怕壓塌,預算也夠的話,可以直接上四星。”

年輕男生立刻湊上來:“大佬,看您很懂的樣子,您在哪裏學的滑冰啊?有沒有什麽靠譜教練推薦的?”

陸聽訟便拎起自己侄女兒,指着她冰鞋包上“江林省花樣滑冰訓練中心”幾個大字:

“省隊有面向公衆的成人班,不過都是十幾個人的大課,要一對一教學的話,速星、冰點、夢想樹這幾個俱樂部教資力量都不錯,就是貴了點。”

年輕男生趕緊拿出小本本記筆記。

“說實話,我們是機緣巧合下,去現場看了一次今年的花滑大獎賽,然後才突然萌發了學花滑的念頭,”年輕男生撓撓頭,“您覺得我跟我女朋友,一起學個雙人滑可行嗎?”

陸聽訟算是聽出來了,這哥們兒是純純的花滑小白,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委婉道:“我覺得,不太可行。”

年輕男孩:“……”

陸聽訟讓陸酉和謝雲君先自己上冰玩去,自己也坐下開始穿冰鞋:“手牽手滑着玩倒是可以,要上專業的動作的話就算了,太危險了。”

年輕男孩點點頭:“好的好的,大佬,我可以加你一個微信嗎,到時候有什麽不懂的問題可以請教你嗎?”

陸聽訟便報了自己的工作微信,他這幾年保養得好,看起來還像是個大學生,年輕男孩本來以為陸聽訟只是個學習花滑的冰迷,所以在微信搜索界面跳轉,上面直接顯示出“江林省花樣滑冰教練-陸聽訟”時,男孩兒還愣了下。

沒等他驚喜,他就聽到這位年輕教練一聲怒吼:“陸酉!臭崽子別拉着小君滑這麽快!!等會兒撞到人了!”

然後他就一溜煙蹿上冰,追着兩個身影滿冰場跑。

盡快陸酉在冰上滑溜得跟泥鳅一樣,但最後陸酉還是被陸聽訟逮住了。

畢竟她和謝雲君的比賽滑行速度之所以這麽快,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從小跟着陸聽訟訓練,繼承了這位有“冰上法拉利”之稱的前國家隊員的衣缽。

“嗷!疼死了!”

陸酉被陸聽訟追着敲腦袋,她捂着頭東躲西藏,看到冰場入口一個熟悉的人影時,陸酉直接撲過去:“蔣冉師姐救我!”

蔣冉彎下腰,把小姑娘摟在懷裏,掐了掐她嫩得出水的臉蛋兒:“這麽急吼吼的,又惹禍了吧”。

陸酉吐了吐舌頭,牽着謝雲君躲在了蔣冉背後。

陸聽訟瞪了陸酉一眼,才看向這位國家雙人滑一姐:“什麽時候回來的?”

蔣冉和于博濤也是從江林省隊出身,後來才入選國家隊的,他們的恩師正是目前江林省隊的總教練姜洋,所以陸酉叫蔣冉一聲師姐也是應該的。

陸聽訟在國家隊時,因為跟于博濤關系好,就連帶着跟蔣冉也相熟了。

至于陸酉和謝雲君,有姜洋和陸聽訟這兩層關系,兩個孩子早在全錦賽的時候,就俘獲了自己大師兄大師姐的芳心。

“昨天的飛機,回來之後就跟姜教練打過電話了,”蔣冉對陸聽訟說,“我今天剛好要去找你呢,打你電話也一直沒人接。”

陸聽訟一臉疑惑:“找我幹啥?”

“給你介紹個業務,”蔣冉神神秘秘地說,然後朝冰場的另一頭招了招手,“小時,你過來一下!”

等陸聽訟看清滑過來這個女孩的模樣後,立刻就明白蔣冉說的“介紹業務”是什麽業務了。

纖細高挑的少女一個側剎,在蔣冉面前站好,乖巧地喊了一聲:“姐姐。”

然後她看到了蔣冉牽着的陸酉,以及陸酉牽着的謝雲君,她朝着陸酉眨眨眼睛,陸酉也朝着她眨眨眼睛。

蔣冉說:“這是我妹妹蔣時,你應該知道吧,我想讓她以後跟着你練。”

陸聽訟當然知道蔣時。

長期關注花滑的冰迷,或許能在記憶深處找到這位曾經昙花一現的姑娘的名字,畢竟這是種花唯一一個,曾經在賽場上成功完成阿克塞爾三周半(3A)跳躍的女單。

只不過蔣時人不如其名,這姑娘可以說是生不逢時,平昌冬奧的時候,她剛好還差三個月滿十六歲,而當時正好又有幾個國外運動員更改出生時間,在實際年齡未達到規定就升組,被ISU查了出來,造成了著名的花滑圈“年齡門”事件。

國內冰協自然不敢再運作更改年齡,蔣時就在自己巅峰期錯過了一次奧運會,然後沒過多久,又撞上了女單的萬惡之源——發育關。

經此一遭,蔣時的六種三周跳丢得只剩下3T和3S,從此在比賽中查無此人。

聽說後來,正在讀高中的蔣時幹脆一心撲在了念書上,算起來,她今年應該正好考上大學。

蔣冉說到蔣時考上了江林大學時,陸聽訟連忙說了兩聲“恭喜”。

江林大學不說國內頂尖,卻也是能在雙一流大學中排的上號的,只是因為北方天氣惡劣,填報的考生少,分數才比南方高校低了一些。

“要不是之前在4CC(四大洲錦标賽)上拿的那塊銅牌,以我的成績,還考不上江林大學呢,”蔣時不好意思道,“我回學校念書之後,又舍不得放棄花滑,結果一邊念書一邊練習,兩樣都沒落着好,幸好江林大學的滑冰隊把我特招了。”

陸聽訟道:“所以你是要重新把花滑撿起來?”

蔣時點點頭:“我現在身高體重都穩定了,3Lo(後外結環三周跳)也勉強能跳了,但高級三周我一直撿不回來。”

“我知道,現在的女單要能跳四周才能在A級賽上有競争力,但就這麽放棄滑冰了,我始終覺得不甘心。”

“參加國內賽也好,B級賽也好,我都想繼續滑下去。”

蔣冉笑道:“我妹妹聽說你當年發育關不僅挺了過去,後面還在國家隊滑了幾年,知道你在省隊當教練之後,就非讓我帶她來見你,要拜在你門下。”

蔣冉:“姜教也說了,酉酉和小君是雙人滑選手,你能教他們的東西有限,他也覺得你正好有空可以帶帶蔣時。”

陸聽訟抓了抓腦門兒。

人家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拒絕,再者陸聽訟本來就是男單選手,自然在單人滑上更有造詣。

“這……也行,就讓她先跟着我練一段時間試試吧。”

陸聽訟說。

此時的陸小叔還不知道,等他把沉湖多年的蔣時從湖底撈起來後,未來他會在打撈沉湖花滑運動員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并且榮獲“長白山天池打撈員”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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