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莊曼侬對着私信看上兩秒,回了個“嗯”字,那邊像是一直守着,消息沒幾秒就回了過來。
C.Lab:是我是我,風幹的泡芙!沒想到Manon你會關注我們實驗室![允悲][允悲]
“風幹的泡芙”是平時和她互動最多、最眼熟的微博id之一,莊曼侬挑了挑眉。
Manon:好巧呀。
C.Lab:超巧啊!開心到暈古七!
C.Lab:不過你怎麽會關注我們?[允悲]難道小兔子是個木匠?
對面的泡芙小姐連發兩條,莊曼侬在看到後面那條猜測後輕笑聲。她之前只給讀者們透露過下一本漫畫的主人公會是只小兔子,其他的概不多說——其實是她自己也沒想好——沒想到就引發出種種猜測。
敲字的指頭在屏幕上方晃了晃,停頓幾秒她才打下一排字:沒有啦,就是最近對木工蠻感興趣。
不過發出去後,她總覺得像撒了個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後,結果又收到對方更為驚喜的回話,只好隔着屏幕幹咳一聲,回複說:那我先去看看你們的微博咯?
C.Lab:嗯嗯!如果有感興趣的地方可以問我呀。
她最後回了張揮手的表情包才退回C.Lab的主頁,一條條看下去,發現內容基本都是木匠作坊做的家具或者一些小物件的特寫,只是不知道哪些是姜池做的?
她潛意識裏又想去姜池身上,卻沒覺察,反而越看越有興致。
微博的注冊時間不長,百來條內容不知不覺間就劃到底,最底下是篇類似公司介紹的文章。
文章裏先介紹了木匠實驗室的概念,C.Lab裏的“C”是木匠的英文單詞Carpentry縮寫得來,接着又介紹了工作室的三個創始人,Po了一張三人合照在後面。
照片上的三個人都穿着西裝,左邊那位看上去像小言裏說的那種不茍言笑的冰山男主角,右邊那個體格健碩的更像是個運動員,至少有190高,至于中間那位……正是剛剛還和她聊過幾句的姜池。
文裏介紹姜池的段落有種很不穩重的中二感,說他是“天才の木匠”,十八歲時接觸木工,用大學裏零碎的時間就完美出師,有如何如何精巧的設計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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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太懂他們木匠界的事,但并不耽擱她覺得他厲害,心說他也沒有像當初流傳的那樣去替人打家具,好歹是個創始人呀。
想着她杏眸彎了彎,弧度像發胖的月牙。
和昨早見到的西裝姜池相比,照片上的姜池才是剛畢業的年紀,熨帖的西裝和筆挺的襯衣底下藏着些少年氣,不動聲色地流露出貴氣。
說起來,以前在學校時就總聽人說他身上有段天成的貴氣,不過她好像是個失敗的暗戀者,對姜池的家人一無所知。
鬼使神差地想了些往事,繼續往下看時始終心不在焉着,後文提起什麽職工規模、廠房設備的一概忽略,直接滑到底看衆人做木活的照片,其中有一張只一個背影。
大概是學生時代鍛煉出來的眼力,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姜池,他連半弓着腰鑿木頭也是優雅的。
習慣性地将照片存起來,随即疑參。她這是暗戀後遺症又犯了?
應該不是吧,其實她也經常保存其他男人的照片啊,比如……比如年輕時的木村大神和柏原崇。
編不下去了。
莊曼侬索性關掉手機,抱着換洗衣物進浴室反省自己。
她的暗戀早就結束了才是,如今的姜池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她卻還在為美色心旌動搖,未免太蠢了些。
想到這樣的可能性,不冷靜才怪。
***
從七月中旬的那場暴雨後,一直到八月初逍城都被烈日控制着,除了花園裏的向日葵越來越精神外,其餘花草或者人物多少都挂着倦色。
莊曼侬被這天氣蹉跎得沒了銳氣,這天早上在餐桌上就順着莊景伊勸她休息的話下了臺階,決定在家休息一天,然後她就見莊景伊擡了擡眉,眼底露出笑意。
貌似是被嘲笑了。
她撇撇嘴角,在“葵花莊”全體職工的微信群裏說了今天不去書店的事。
早餐後莊景伊就到公司去,珮姨也和鄰居阿姨結伴去超市買菜。
好久沒有賴在家裏的莊曼侬抱着電腦到花園一側的偏廳坐下,沒着急畫畫,而是坐去秋千沙發上網上沖浪。
剛打開朋友圈入眼的就是兩張一模一樣的星空照片——莊先生和莊太太發的。
兩個浪漫怪,莊曼侬默默留個贊。然後對着花園裏盛開的向日葵拍了張發在朋友圈,念及許久都沒更博,又跑去微博發了同樣的照片。
微博幾乎是在發出去的一瞬間就收到評論,好巧正是那位泡芙小姐。
風幹的泡芙:[并不簡單]看我刷出了什麽!好漂亮的向日葵啊!Manon,畫它!
她再次被泡芙小姐逗笑,回複:Okay,小兔子的鄰居向日葵小姐。
泡芙小姐的頭像一直是個木制河馬,在得知對方的木匠身份後這個頭像也變得格外有魅力,莊曼侬沒忍住戳進了她的主頁。
對方置頂的一條微博是:出師啦!要做一個和外公一樣優秀的木匠啊,泡芙同學!
莊曼侬盯着這條微博,覺得像是窺探到了別人的夢想,有點被熱血感染,不過相形之下沒來由的多了幾分失落。
這失落感來得急,去得也快,在看見泡芙小姐最新一條微博後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加快的心跳。
風幹的泡芙:忍不了了,最近的姜總也太少女了叭!每天抱着他那盆向日葵鑿鑿改改磨磨,剛剛去大辦公室接水又看見他對着向日葵笑[跪下],這讓我有個大膽的猜測[二哈]……
她沒說出那個大膽的猜測,但莊曼侬自動完成了猜測任務,随即又為自己無厘頭的猜測懊喪不已,面色難堪地退出微博。
真是太荒謬了,莊曼侬拿額頭撞了撞膝上的抱枕,故伎重演地勸慰自己:說不準人家背地裏連孩子都有了。
雖然辦法馊,卻也奏效,須臾平複好心情,潛心畫起東西來。
照進室內的陽光一寸寸地挪着,沒等她畫好兔子三號手機就嗡嗡震動起來,屏幕亮起,姜池的名字赫然出現。
莊曼侬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比看見靳骁的來電還要為難上幾分,夷猶會兒才接起來:“學長?”
“嗯。”他聲音低低的,傳來這頭讓聽電話的人耳朵一陣酥麻,“向日葵已經做好了,不知道莊老板有沒有時間收貨?”
她滞了滞,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不然怎麽會從姜池的話裏聽出戲谑意味?
“抱歉,”她看向窗外,對上因為無風一動不動的向日葵又垂了眼,“我今天不在書店,我讓店員去你那兒取吧。”
電話那頭安靜片刻,然後聽姜池開口:“不用麻煩,我回家會路過書店,正好順路。”
“那真是多謝學長了。”
“沒事。”
又是一句“沒事”,莊曼侬想起之前那次聊天也是這句收尾的,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好。
靜默下來的電話只能聽見那端連綿的呼吸聲與細細的雜音,耳畔像是有一縷發,撓得她癢,忍不住伸直拇指撥開,卻在收回手指時不小心觸碰到變亮的屏幕上的紅色按鍵。
她挂了電話。
可在那之前,她好像聽見姜池說了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