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蓮花庶妹不為妾(十六) 梁皇後似乎……
梁皇後似乎也覺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笑得有些勉強。
聖人卻是哈哈大笑,對着梁皇後道:“這米确實是瑾瑜親自種的,朕看着他種的, 朕都沒吃到過,他倒舍得給你。”
衆人聽了驚訝,竟然真的是晉王種的, 他們看向慕瑜淵的目光各異,或暗中或明着打量, 但是慕瑜淵泰然處之, 站在那裏神色絲毫不變。
“是嗎?那本宮便多謝晉王與晉王妃了。”
梁皇後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酒。
慕瑜淵木着一張臉将酒喝完, 又牽着白楚蓮坐下。
衆人嘆息, 曾經多麽完美的一個太子殿下不過是短短兩年的時間竟變得木讷而摳門。
齊王與齊王妃接着上前敬酒送禮, 送的是金線所繡的萬壽圖,雖然也算不得什麽稀奇玩意, 但是比起晉王的禮物已經是誠意滿滿了。
梁皇後笑笑,應付着又抿了一口酒。
後面接上來的便是六皇子,他未封王未娶妻,只身一人,獻上的是一尊玉觀音像。
梁皇後終于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對着自己的親生兒将杯中酒水飲盡。
七皇子舉着酒杯還沒有上前,皇後便突然咳嗽了起來,她只覺得一杯黃酒下肚, 體內翻江倒海,像是有什麽潛伏在自己體內的東西要被驅逐出來。
“咳、咳、咳——”
她咳嗽不斷, 坐在她身邊的聖人也皺了眉頭,扶住她道:“可要宣太醫?”
梁皇後還來不及捂住自己的嘴巴,剛喝下的酒水便湧了出來, 一股腥臭伴着酒水直接嘔在了食案上,而混雜在吐出來的酒水裏的還有一只尚在蠕動的大黑蟲子。
突然的變故叫衆人大駭。
聖人還未來得及反映,慕瑜淵那邊也跟着咳嗽了起來,他也吐出了一大口酒水,酒水之中同樣有只黑色的蟲子,體型要比梁皇後吐出來的那只要小一些。
經歷過巫蠱之亂的老人全都變了臉色,齊刷刷地帶着一家老小直接跪趴在了地上,什麽也不敢看什麽也不敢說。
慕瑜淵似乎也十分錯愕,自己的體內竟有這樣一只蟲子,他蒼白着一張臉拉着白楚蓮便直接跪在了聖人的面前,并沒有說一句話。
梁皇後也是從府邸便跟着聖人的老人,與他一同經歷了巫蠱之亂,她愣愣地看着那只還在蠕動的蟲子,面色越來越蒼白,直接慌亂地撲倒在聖人的腳邊,喊道:“聖人明察!臣妾冤枉!”
聖人的臉早已鐵青得不能看,他一腳踹開了梁皇後,怒道:“人贓并獲,你還敢喊冤枉!身為一國之母,你卻!”
後面半句話聖人硬是氣得沒說出口,手指指着梁皇後在半空中顫抖着。
梁皇後依舊是一副百口莫辯的模樣,她驚地看向一邊沉默的梅貴妃,反過來一把抓住梅貴妃,喊道:“是不是你!是你陷害本宮!”
梅貴妃卻是冷笑道:“皇後娘娘可不要血口噴人。”
“夠了!”聖人沉聲制止住了梁皇後,“梁氏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
梁皇後怔怔地看向聖人,知道他這是已經定了她的罪,再如何辯駁都沒有用了,其實她從來都知道他是無情的,竟還想着他為自己翻案……
她放棄掙紮低頭笑了兩聲,甚至不敢看向自己的兒子,俯首在聖人面前道:“一切都是臣妾鬼迷了心竅,一人作罪一人當。陛下是前無古人的聖明之君,素來仁厚,臣妾無所求,只求看在六皇子是您的血脈又不知此事的份上饒過他。”
梁皇後說完,拔下頭上的鳳釵直接插在了自己的喉嚨上,當場血濺她前方的龍袍上,鳳釵落地便再沒了氣息。
“母後——”
慕?B?樵?本猶如晴天霹靂般愣在了原處,見梁皇後自戕,鮮血染紅了他的眼睛,再顧不得許多,直接奔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梁皇後。
他哀求地看向聖人:“父皇!叫太醫呀!母後不是那樣的人!不是的!”
他語無倫次,痛哭流涕,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壽宴為何會變成了這副模樣?
聖人垂眸看了一眼慌張失措的六皇子,又将目光投向了跪在那裏不言不語的三皇子,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慕瑜淵知道這是聖人在心裏猶豫殺與不殺才會出現的習慣性動作。
聖人最終走向了慕瑜淵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言道:“好孩子,這兩年你受苦了!朕從來不知道梁氏竟會用這等邪術來害你!”
這是當衆為慕瑜淵為何會吐出蟲子來正名,也是告訴衆人他從來都沒有瘋病,不過是中了巫蠱之術,徹底坐實了他受害者的身份——其實巫蠱之術京中人并不了解,吐出蟲子的既可以是施害者也可以是受害者,全憑聖人一句話。
慕瑜淵木讷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許反應,他微微顫抖着嘴唇,似是想要說什麽,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只是重重地朝聖人磕了三個響頭,遮住了他眼中閃過的光芒。
“既然瑾瑜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那你來說說如何處置梁氏之子。”聖人沉聲發問,對于慕?B?樯踔撩揮謾傲?皇子”三個字。
慕瑜淵跪趴在地上看不出什麽神情,只淡淡地說道:“兒臣聽父皇的,一切由父皇來斷絕。”
若是曾經的太子必然會同聖人說此事尚有蹊跷之處,應當另查,但是如今的晉王再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了。
“好!”
聖人重重地說了一聲,當場便宣了旨:梁氏以巫蠱之術謀害皇子,理應株連九族,但聖人在尚未即位前就曾因巫蠱之亂失去多位兄弟,不願此等傷心之事再發生,故而梁氏既已伏法便不再追究牽連無辜之人。至于梁氏所出的六皇子則貶為庶人,流放千裏之外的北疆。
一場熱熱鬧鬧的千秋宴便以這般凄涼的結局收了尾,但至少沒有殃及無辜,跪趴在地上的人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唯有梅貴妃心中惴惴不安,聖人在離開之前極其涼薄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裏驚了一驚,只覺得聖人在暗示什麽?或是他覺得這場戲是自己安排的?梅貴妃只覺得冤枉而憋屈,但是聖人不過問,她更是無從解釋,此時湊上去解釋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慕瑜淵解了蠱毒,也算了了一樁心事,而其他事情也朝着他所預料的方向發展而去,只是這些都已經無法再叫他內心起什麽波瀾了。
坐馬車回去的時候,白楚蓮也發現了他興致不高,便主動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三郎……”
慕瑜淵看到了她眼中的擔憂,心中一暖,将她緊緊抱在了懷裏,今日之事铤而走險,依仗的是他看透了聖人的心。如今每一步都按着他所想的走了下去,慕瑜淵卻并不開心,他們幾個兄弟都不過是聖人用來制衡的工具罷了,過于平庸則被舍棄,過于優秀則被打壓。
白楚蓮将自己的頭埋在他的懷中,聆聽着他的心跳聲卻是一言不發,此刻的無聲更勝有聲。
馬車“滴答滴答”十分有規律地行走着,白楚蓮在慕瑜淵的懷裏也跟着一搖一晃,待到馬車停下,慕瑜淵才發現懷中的女子已經睡着了,女子嬌俏甜美的睡顏撫平了他心中的傷痕,他眼中的戾氣慢慢消退,彎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注定要走的路,便沒什麽不甘與後退的,他想要護住懷中之人,也更容不得瞻前顧後。
因涉及到巫蠱之術,除了當日在現場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梁皇後是如何死的,尤其是白楚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愣了許久,前世的時候梁皇後并沒有早死,而是在慕璃潇登基以後被幽禁在深宮裏。
和離之後的白楚悠回到了宣平侯府,她的日子并不好過,由于莫少安給闵姨娘翻了案,闵姨娘身上沒了污點又有一個做王妃的女兒,韓夫人一死,宣平侯便将她扶正了。後院由闵氏把持着,她一個和離回來的姑娘日子自然大不如從前待字閨中時。
這會兒闵氏卻是着急将她再嫁,說是她在府中杵着後面到了年紀的庶妹們不好尋人家,在白楚悠看來這便是闵氏想将她趕出侯府,而她偏偏不如闵氏的意。
不過她現在唯一的好處便是出來見七皇子不再被拘着了,雖然七皇子比她還小一歲,可是他将來會登基為帝,若是被七皇子納入房中,她将來便能成為妃嫔,可不比白楚蓮嫁給慕瑜淵那個惡鬼要強上百倍?七皇子如今只是一個稚嫩的少年郎,白楚悠對自己的容貌有信心,更不願意嫁給闵氏安排的那些小官小吏,她要莫少安與白楚蓮都好好看着,自己一定會比他們任何一個都活得好!
慕璃潇應約來見白楚悠,見到她眼中□□裸的勾引不置可否,白楚悠的容貌确實是難得一見的,何況她還有未蔔先知的能力,若是用得順手将來他娶了正妃,納她為側妃倒也無妨。只是心中又不可避免将白楚悠與白楚蓮姐妹二人相比,在五官上白楚悠是更勝一籌,可惜白楚蓮單單一雙眼睛就把白楚悠比下去了……
“你是說我明年開春的時候可以向聖人要差事?”慕璃潇淡淡地問道。
白楚悠點了點頭,道:“明年開春以後永州會有人千裏告禦狀,狀告永州知州貪墨之事,殿下到時候只管站出來便是。”
慕璃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永州倒是個好地方,若是将永州變成自己的囊中之物倒也不錯。他轉頭望向窗外,不知何時天空已經開始飄雪,慕璃潇這才想起如今已是臘月三九嚴寒最冷之時,而春天馬上也要到了。
他心中有了期許,而另一邊的晉王府更是滿懷期盼而熱騰了起來——白楚蓮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