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白蓮花庶妹不為妾(二十) 正月初一,……
正月初一, 慕瑜淵又進了一趟宮,聖人打定主意不放白楚蓮和慕霆曦出宮,閑聊了幾句便打發他出宮了。
慕瑜淵沉着一張臉在外晃悠了一圈, 以給恩師拜年之名拜訪了荊國公莫言山,在荊國公府呆了許久才離去,期間與莫少安閑談了幾句地志雜書。
這些行徑皆被人禀告給了聖人, 聖人并未做什麽反應,似乎并不反對他與莫家的往來, 令慕璃潇格外不安, 要知道荊國公莫言山乃天子孤臣, 從不參與黨派之争, 而聖人默許了慕瑜淵與其接觸就意味着聖人在心中已經做出了決斷。
慕璃潇為此與梅貴妃合計了許久, 出宮後又去尋了一趟白楚悠。
已經二十一歲的白楚悠恰處在女子容貌最盛時,又因剛生了孩子褪去青澀多了不可言道的韻味, 若換作以往,慕璃潇少不得與她溫存一番,但如今卻沒了這個心情。
他推開黏上來的白楚悠,直截了當地問:“你說本王最終能登上九五之位?”
“當然。”白楚悠堅信地說道。
雖然本該在兩年前就去世的慕瑜淵到現在還沒有死,但是她相信将來能登上九五之位一定是七皇子慕璃潇, 只有慕璃潇登基為帝,她才能叫闵氏、白楚蓮、莫少安都不得好死!
慕璃潇點點頭,又問道:“那你說本王是如何登基的?”
白楚悠一愣, 對上慕璃潇黑漆漆的眼睛頭皮發麻地道:“自、自然是聖人傳位給、給您的。”
“什麽時候?”
白楚悠努力回想了時間,道:“再、再過五年。”
“呵。”慕璃潇冷笑了一聲, “五年的時間太長了。”
他轉頭對門口的侍衛吩咐道:“看好白夫人。”
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楚悠壓住突突直跳的心,她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春休結束,又過了元夕, 聖人依舊沒有将白楚蓮母子送出宮的意思。慕霆曦第一次這般長時間地與自己的父親分開,開始變得不安起來,白楚蓮只能溫柔地抱着他安慰。小小的幼童繼承了父母的聰穎,敏銳地感覺出了氛圍中的焦躁,只能在母親的懷中尋求慰藉。
天氣一日一日地回暖,聖人的身子卻一日一日地變差,宮裏的禦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聖人像想到了什麽,讓高培将白楚蓮帶到自己的跟前。
聖人道:“瑾瑜身上的毒是你幫他壓制住的。”
白楚蓮低頭恭敬地道:“不過是巧合。”
“朕卻是聽聞你懂得醫術,這話還是你自己同瑾瑜說的,你給朕看看,朕可是中了什麽毒?”
聖人沒有給白楚蓮拒絕的權利,白楚蓮頓了一下,她只在剛送到皇家別院時曾與慕瑜淵說過自己會醫術。
她順從地為聖人把過脈以後,适當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極為不安地捏緊自己的衣袖。
“但說無妨。”聖人淡淡地說道,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樣。
“陛下像是中了春絲繞,春絲繞原是南疆用來防……”白楚蓮不敢說下去。
“本是用來防蠱毒的。”聖人接了下去。
他慢慢摩挲着扳指,他對春絲繞并不陌生,梅貴妃原是苗女,懂得巫蠱之術,恰是因為這一點他才将她帶回府邸,梅貴妃在年輕時确實一心一意撲在他身上,曾告訴他這春絲繞可以防蠱毒,但是身上下了春絲繞以後就不可以再食用龍腦香了,否則這防身的春絲繞就變成叫人日漸衰弱的毒藥,雖不會直接斃命,卻也會叫人整日有氣無力昏昏沉沉。
聖人對入口之物自然是十分謹慎,查了又查,唯一的疏忽便是年前他得了風寒由梅貴妃來侍疾。他早該想到的,七皇子大了,她的心自然也會變。
“這春絲繞可有解?”聖人緊緊地盯着白楚蓮,仿佛只要她回答一個不字,她便會沒了性命。
“無解……但是可以緩解。”白楚蓮慢吞吞地回答道。
白楚蓮配了一個藥方子給聖人,聖人謹慎地讓人試了藥才服用,那方子确實有效果,沒過幾日聖人的身子便爽利了不少,他愈發不肯放白楚蓮出宮了。
慕璃潇迅速察覺到聖人的身子在轉好,懷疑自己所謀劃的事情可能敗露了,便開始稱病不上早朝,托宮中的暗線給梅貴妃遞了信息,讓梅貴妃若是能直接要了聖人的命最好,若是不行便裏應外合,發動兵變。
梅貴妃收到七皇子的信息時,心中尚有些猶豫,春絲繞不是什麽致命的毒藥,她心底對聖人還是有所眷念,顧及着這麽多年的感情。
但是聖人遠比她要無情,冷着臉來見了她最後一面,他高高在上地看着梅貴妃,直接給梅貴妃定了謀逆之罪。
梅貴妃又哭又笑地說道:“臣妾若真的是要謀逆,陛下您早就沒了性命。”
“所以朕還要感激你給朕下了春絲繞?”聖人冷笑着反問。
梅貴妃癫狂大笑道:“春絲繞是您自己拿去要防這蠱毒的,您忘了?當初的巫蠱之亂裏,您拿蠱毒害死了那麽多的兄弟,要不是如此這皇位哪輪得到您坐?”
聖人冷冷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女人發瘋發狂,道:“你這毒婦一派胡言,朕念在你伺候朕多年的份上,給你留個全屍。”
“陛下便不想知道如何解這個春絲繞嗎?您過來臣妾便告訴您。”
梅貴妃擦幹了眼淚,理了理頭發,像是又恢複了尋常的模樣。
聖人站在原地審視了許久,緩緩說道:“你若真能解了朕身上的春絲繞,朕既往不咎。”
卻是不肯接近她。
梅貴妃低頭說道:“臣妾都已經這副模樣了,陛下又怕什麽?解藥就在臣妾的身上。”
聖人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走上前,警惕地保持着距離,但見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光,猛地撲了上去,不知何時藏在手中的金釵狠狠地插在了聖人的身上,聖人狼狽地避開了要害,一腳将梅貴妃踹飛,卻也被她傷到了肩膀,龍袍上滲出了血跡。
梅貴妃大笑了起來:“早在你連親生兒子都要害的時候,我便該想到你是個狠毒的……不,早在當年你連自己的親兄弟一個都不放過時,我便該醒悟,是我太笨了!着了你的道!”
聖人陰沉地捂住受傷的肩膀,直接三尺白绫将梅貴妃吊死在了梁上。
只是他本就中了春絲繞,被梅貴妃的金釵刺中以後身子又迅速衰敗了下去,肩膀上的傷即便用了最好的傷藥,過了七日依舊不見好。
聖人終于生了驚慌,“高培!立刻宣晉王妃來見朕!”
聖人顧不得顏面,在寝宮裏召見了自己的兒媳婦,他緊緊拽住白楚蓮的手,沒了平日的高深莫測,如同每一個怕死之人,恐慌地道:“你若還想見到瑾瑜必須醫治好朕!”
“陛下不必驚慌,您身上的傷用不了幾日便會好的,我再開個方子。”
白楚蓮好不容易安撫好了聖人,在方子裏放了幾味寧神的藥讓聖人安睡下去,才起身離去。
高培正忙着照顧聖人,随意指了兩個內侍帶她回去,白楚蓮跟着兩個內侍緩緩走着,眼見着走的路并非她來時的路,心中起了疑心,警惕地問道:“兩位公公是不是走錯路了?”
她一邊問着,一邊往後退,那兩個內侍沒有走上前,只是她的背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她還未反應過來,一個力道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脖頸上,叫她失去了意識。
當她再醒來時看到的是慕璃潇那張陰沉的臉,三年前慕璃潇和慕瑜淵還有幾分相似,漸漸長開的青年卻是與慕瑜淵再無半點相似了。
“三皇嫂終于醒了。”慕璃潇扯了扯嘴角,眼中滿是陰翳。
梅貴妃被聖人賜死後卻是秘而不發,若非他在宮中埋有暗線,可能現在還被瞞在鼓裏,他意識到聖人在等他自投羅網,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為強,将白楚蓮押在自己手上做人質鉗制慕瑜淵,起兵造反!
幸而他三年來早有準備,在秦王府內養了五千私兵,又說通了神策軍中尉何勇與自己一起起兵,如今差的不過是一個起兵的名頭。
“秦王這是做什麽?”白楚蓮似是十分害怕地縮成了一團。
慕璃潇看着她,柔軟的女子被他那個三皇兄護得極好,一雙眼睛明亮得像世間最好的琉璃珠子,可偏偏因為她壞了他與梅貴妃的籌劃。
“本王的外室是三皇嫂的姐姐,她多年未見你,甚是想你,故而本王請你來做客幾日。”慕璃潇維持面上的客氣。
果然沒一會兒,白楚悠便來了,她一雙美目看着白楚蓮有極強的恨意又有莫名的恐慌,她雖然不知道慕璃潇在籌劃什麽,但是她和孩子這幾日都被他接到京郊的王府別院軟禁着,看着不像是好事情……
如今他又強行将一個晉王妃擄來了,哪怕她再恨白楚蓮也看出了事情不對勁,叫她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慕璃潇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白楚悠害怕地瑟縮了一下,她三年前天真地以為慕璃潇只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少年,做了他的外室以後才知道他這人狠辣得很,惹到他了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說打便打從不留情面。
白楚悠勉強擺出笑容,對白楚蓮笑道:“我們姐妹兩也許久未見了,今日要好好敘敘舊。”
慕璃潇站起了身,道:“本王便不打擾你姐妹敘舊了。”
只留下她們兩人,一個笑得勉強,一個默默落淚。
見他走了,白楚蓮楚楚可憐地看着白楚悠,小聲道:“大姐姐也是為母之人,知道孩子小離不得娘,能否放我回去?”
“放你回去?”白楚悠冷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這裏已經不是京城了,二妹妹能不能活着還不一定!你若跪地求我,或許我可以向王爺求個情饒你不死。”
白楚蓮低下頭沒有去理白楚悠。
聖人那邊知道白楚蓮被人掠走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的事,他的臉色極為難看,對高培道:“查!凡是宮中可疑之人就地正法!”
聖人想了想,又道:“立刻召晉王進宮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