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野章衆目睽睽之下,給了他一個吻
簡斯丞把孟綏而送到樓下,接了她遞過來的頭盔說:“先上去吧,早點休息。”
他總是臉色淡淡,甚至對周圍秉持一種渾不在意的态度,讓人看不出心境就近如何,但今晚孟綏而感覺得出來他的情緒寡落。
他又說:“我看着你進去。”
孟綏而點點頭,轉身往單元樓裏面走了幾步,忽然又轉了回來,站在他的面前說:“我媽……”她還不習慣這個稱呼,所以停頓了一下,“她在嫁給我爸之前,是一個富豪的情婦。”
簡斯丞靜靜地看着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卻自顧自地說:“她是因為懷孕了才找上我爸的,跟他談戀愛,然後順理成章地結婚,生了個女兒。”
簡斯丞只是“嗯”了一聲,她話裏的意思很明朗,她是那個富豪的女兒,當初富豪出于某種原因無法娶她媽媽過門,于是她媽媽找了個姓孟的老實人接盤。
孟綏而低着頭看着自己白色的鞋尖,“我3歲那年,她跟我爸離婚了,在我13歲的時候她又突然回來了,和那個姓沈的富豪一起,要跟我爸搶撫養權。一開始我也很奇怪,為什麽隔了10年,她突然就想起了我這個女兒。”
簡斯丞一直注視着他,故事聽到這裏,他專注地打量着她,想看她是不是哭了,有沒有激動氣憤或是不甘,然而并沒有,她很平靜。
這時孟綏而臉上終于有了反應,她微微蹙起了眉,好像接下來的話讓她有些反感,“後來我才知道,她之所以來要回撫養權,是因為她無法再生育,因為某一次表演她傷了身體。”
簡斯丞跟社會接觸的時間比較長,什麽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見識過,各類神神鬼鬼他都打過交道,聽得多見得多,再古怪的事情到了他這裏都能平常看待。
唯獨每每她對自己內心和情感的坦誠,總是令他意外。
孟綏而繼續道:“我不想和她一樣,輕易地選擇一個人,輕易地開始一段感情,又輕易地離開,抛下所有。”她忽然擡起頭來看着他,一字一句,發自肺腑:“如果我選擇了你,那麽我想對你負責。”
簡斯丞冷隽的眉眼之中一點柔色,他嘴角一縷春風,言語也如春風,“我等着你來對我負責。”
默了片刻他又催促,“但是我不想等太久,所以還是要請你動作快一點。”
孟綏而慎重考慮了一下,說:“我不敢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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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斯丞說:“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心甘情願地等一個沒有期限的承諾?”
孟綏而随口應付道:“那我盡快。”
他說:“不要敷衍我。”
孟綏而沉思了片刻,看見他随意搭在腿上的左手,手指漂亮修長,指甲幹淨圓潤,她握住擡到嘴邊,吻住他左手無名指的指尖,聽說這裏連着心髒。
柔軟細膩的觸感瞬間遍及全身,簡斯丞反手扣住她的下巴,幾乎是銜着恨說:“你就折騰我吧。”
……
接下來幾天,拍攝場地換了兩場,孟綏而的拍攝工作進行得很順利,每次有什麽小問題,導演一改之前的态度,對她很是和顏悅色,如果問題大了,導演就一臉深沉,這反倒讓孟綏而感覺到更加抱歉。
後來她一想,這大概是紀同的身份起了作用。
她沒有拍攝經驗,碰上小問題很正常,大的問題仍是情感太過薄弱,似乎游離在外,導演也很苦惱,後來想盡辦法,只能選擇性要一兩個特寫鏡頭,不需要太多情感,符合意境就好。
拍攝的時候,孟綏而因為太過急躁,不小心崴傷了腳踝,不過傷勢不嚴重,休息了兩天繼續工作,這樣一來拍攝延期了兩天。
紀同仍是悄悄地來看她,站在一旁看着,等結束了又悄悄離開,孟綏而畢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紀同怕導演和工作人員偷偷為難她,她又是什麽事都不跟人說,受了委屈誰也不知道。
最後一天的拍攝地點在市郊的一個觀光小鎮,進度順利,在下午很早的時間就結束了一切拍攝工作。
直到這一天,紀同才敢明着出現,她總不能一直不見女兒,很巧的是,孟綏而看起來心情不錯,這樣紀同和她相處的時候就會順利一些。
紀同對孟綏而的耐心已經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她幾乎是在看着女兒的臉色和她相處。
孟綏而看見她的時候,沒什麽表示,老師跟她提起過,紀同每天都會來看她拍攝,很關心她,老師不是很理解為什麽她會對自己的母親如此不在意,但也不好多嘴,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紀同過來說:“你爸爸也來了。”
孟綏而有些恍惚,她下意識以為紀同口中的“爸爸”指的是老孟,接着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沈肆,然後毫不掩飾地蹙起了眉。
紀同觀察着她的反應,細聲地勸說:“他很久沒見你了,今天特地抽空過來看你,想和你吃頓飯。”
“我不想。”
“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你總不能永遠不和他見面。”
“我可以。”
紀同呼吸一頓,孟綏而直接冷漠的态度也讓她有點不高興,“孟孟,你聽話,他不像媽媽這麽有耐心,但他心裏是疼你的,你不要讓你爸爸寒心。”
孟綏而這回直視着她,這目光讓紀同心裏産生一絲絲的慌亂。
她說:“我無所謂。你們還沒有想明白麽?我不需要你們,從來都不需要,我現在并不靠你們養活,至于以前你們花在我身上的費用,我以後會還的,我感謝你們對我的悉心栽培。”
沈肆的車就暫時停在拍攝現場的外面,孟綏而看也不看直接從車邊走過,紀同在她身後追趕,一雙高跟鞋本來就走得不快,紀同着急忙慌沒仔細看路,一不留神就一腳踩到了路緣石,狠狠崴了一下摔倒在路邊。
孟綏而聽見聲音回過頭,不過只是遠遠看着,并沒有靠近。
紀同的膝蓋似乎是擦傷了,腿也撞得淤青,這時司機趕緊開門下車,過去把紀同扶了起來。
沈肆也從車上下來,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紀同身上,而是臉色冷郁地看着他的女兒,沉聲說道:“就算你心裏有再多的埋怨,這也不是你對待長輩應該有的态度。”
沈肆年近五十,一身西裝依然襯得他挺拔英俊,不怪當年紀同為了他委曲求全,甚至枉顧道德去傷害不相幹的人。
孟綏而說:“态度?‘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娼女盜’的态度麽?”
沈肆被氣得不輕,他不願意把局面弄得不可收拾,但總是被他女兒渾身的刺,紮得怒火中燒,“是誰教你這麽說話的!”
孟綏而對着沈肆時,要稍微尖利一些,“沒有人教過我這麽說話,但我從你們身上領會得到。”
沈肆猛地擡起掌心正準備落下去,卻在看見她冷倔的表情時,一瞬間又恢複了理智,上一次她被他手裏的茶杯傷到的畫面,忽然在腦海中徘徊。
與此同時,紀同在那邊喊道:“沈肆!不要!”
父女兩個僵持不下,紀同一瘸一拐地急忙過來,擋在了中間,她轉過去對着孟綏而說:“孟……”忽然想起沈肆不喜歡這個小名,于是趕緊改口:“綏而,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氣了好不好?你們很久才能見上一面,為什麽總是要吵架?”
她一過來,孟綏而就隐約聞到了血腥味,于是垂眼去看紀同的腳,傷處已經慢慢滲出了血,沿着小腿蜿蜒而下。
最後孟綏而上了車,陪着去了一趟醫院,她坐在清創室外面的椅子上,等待裏面的醫生給紀同清理傷口,沈肆陪着待在裏面,然後醫生開了點外用的藥,兩人就出來了。
紀同拉着她的手,堅持地說:“陪爸爸媽媽吃個飯。”
孟綏而拍攝了一天有點疲倦,實在不想和他們再起争執,所以就答應了。
吃飯的時候,沈肆也沒忘記小女兒,所以打了個電話讓她自己過來,沈未未到了以後看見包間裏一家三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沈未未一邊入座一邊說:“爸,你最近是不是身體太好了?”
要不然為什麽總是幹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沈肆曉得她沒什麽好話,聞言只是瞪了她一眼。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紀同也不敢再随便挑起什麽話題,免得父女兩個又争鋒相對,她只揀些日常的瑣碎聊一聊,順便提一下這次孟綏而給電視臺節目拍攝宣傳短片的事情。
其實一般情況下,只要沒有觸及孟綏而的雷區,她還是能夠心平氣和的面對他們,維持着微妙的平衡,就是态度不夠熱絡而已。
她的脾氣比較溫和,喜歡安靜,情緒大起大落對她來說也很傷元氣。
本來吃飯時間就早,晚飯結束時才下午6點鐘,孟綏而借口去了洗手間,在隔間裏拿着手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給簡斯丞打了個電話。
她也覺得自己有點折騰他了。
這個時間,簡斯丞坐在飯店包間裏,還是那晚賀乾那群人,簡斯丞靠在椅子上,嘴裏咬一支煙,懶懶彌漫的雲霧将他攏住,為他添上幾分疏淡朦胧的美感。
賀乾注意着時間,提醒道:“差不多可以走了。”
簡斯丞準備起身時,手機來了電話,他接起來就說:“怎麽?有吩咐啊?”
賀乾看他一眼,只得又坐了回去。
那邊說:“你來接我吧。”
簡斯丞沒有半分遲疑,應道:“好,你在哪?”
孟綏而平時有什麽事不怎麽會去麻煩他,但凡找他都是因為想見他,這要換了個人,他說不定就會懷疑對方是不是在吊他的胃口欺騙他的感情了。
簡斯丞挂了電話,忽然覺得大概是自己的劫數來了。他起了身,說:“我有點事,8點之前會趕過去的。”
賀乾随之站起來,問道:“這個時間你上哪去?能不能我幫你走一趟?”
簡斯丞頓了一下,說:“好,你幫我去接個人。”
“誰?”
“孟孟。”
這一瞬間,賀乾和簡斯丞産生了同樣的感受,那就是屬于簡斯丞的劫數終于來了,他幾時這麽不分輕重過,賀乾問:“接哪去?”
“看她想去哪。”
“如果她想見你呢?”
簡斯丞沉吟一瞬,說:“那就接過來見我。”
賀乾笑了,“行。”
臨走前,孟綏而把紀同拉到一旁對她說:“我約了人,不麻煩你們送了。”
紀同沉默了一下,也不勉強她,只說:“你有空的話,回家看看吧,這麽久不見,媽媽……也很想你,但是我沒辦法每次都跑這麽遠過來,好麽?”
孟綏而不願回沈家,但眼下這樣的場合不适合争長論短,她回道:“再說吧,現在快開學了,就算要回去也沒時間。”
紀同聽她松了口,開心地趕緊點點頭,“你有時間就回去,給我打電話也行,媽媽過來接你。”
孟綏而把紀同等人送進電梯,目送電梯門關上,他們去地下停車場,然後她再坐另一部電梯去了飯店一樓門口等着。
晚上7點鐘的時候天色還蒙蒙亮,孟綏而見到了賀乾。
賀乾幹脆利落,“上車,你去哪,我送你。”
孟綏而問:“怎麽是你來?”
賀乾說:“阿丞抽不開身,不過你想見他的話,我可以送你過去。”
她也沒問上哪,點點頭直接就上車。
從這裏到祁鳴山需要40分鐘,到了以後天色已經垂暮,山腳下不見半個人影,而半山腰上卻聚滿了人群,音樂和燈光湊在一起,開啓了屬于黑夜的盛宴。
一處空地裏七零八落地停着摩托車,年輕的男男女女以中間一處篝火為中心,紮成了好幾堆,說說笑笑地一邊望着篝火旁對峙的兩人。
孟綏而還不知道什麽狀況,只能緊緊地跟在賀乾身後。
穿越中間的人群時,有個女孩過來勾住了賀乾的胳膊,賀乾拍拍她的臉,再把她輕輕推開,“我有事,一會兒陪你玩兒。”
韓森一雙陰冷的眼睛盯着簡斯丞,一邊捏着啤酒罐往嘴裏灌酒,簡斯丞戴着棒球帽,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清他繃直的唇線,還有銜在唇間的煙。
賀乾走了過去,孟綏而想也沒想就跟上前去,兩人站在了簡斯丞的身後。
韓森喝完一罐啤酒,捏扁了空罐子丢到一旁,幾步上前看着簡斯丞,一副嘴臉笑得古怪:“這5年來,我在牢裏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就惦記着一件事。”
簡斯丞微微擡起視線。
韓森露出一個下流的表情,“簡斯言的滋味真不錯,讓我至今難忘,等我贏了這一局,我還想再試試簡斯言……”
“韓森!!”賀乾忽然開口怒喝:“嘴巴放幹淨一點!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一旁的孟綏而在消化完韓森的那句話以後,震驚地呆愣了片刻,她下意識去看簡斯丞的表情,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因為繃緊而顯得淩厲的下颌線。
“賀乾,”韓森把目光暫時轉移向他,“知道你們關系不錯,但我勸你一句,明哲保身,別淌渾水。”
賀乾很快冷靜下來,韓森選擇在這個時候挑釁簡斯丞的行為,太過刻意,讓他覺得可疑。
簡斯丞牙齒緊緊咬住了煙,壓制住滿腔的怒火,開口卻仍是森冷,“韓森,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再加一個條件。”
賀乾直覺不好,提醒道:“阿丞,你冷靜一點。”
然而簡斯丞并沒有理會,“臨時附加一個條件,你介意麽?”
韓森假模假式地回了句:“哦?你想再加個什麽條件?我随意。”
賀乾忽然抓住了孟綏而的胳膊,對她說:“快,別讓阿丞說話。”他說完直接把孟綏而推到了簡斯丞的面前。
簡斯丞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愣,伸手想把她拉回自己身旁。
孟綏而卻滿腦子都是賀乾的交代,忽然就擡起手臂摟住他的脖子,再抽走他嘴裏的煙,踮起腳尖,衆目睽睽之下,給了他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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