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催收狗的日常
又是一個禮拜五的下午四點半，阮檬解決了抽屜裏的最後一包親嘴燒，砸吧砸吧嘴，心裏想着明天得去趟超市備點零食。
不知道怎麽回事，不管阮檬中飯在食堂吃了多少飯，每到下午三點半肚子就會按時咕咕叫。而且，她的同事們都是小鳥胃，就她現在每次吃完一整碗飯都會被嘲笑，更別說再去盛飯了，丢不起那個人……
還有一個小時就下班了，阮檬拿出手機給飯友項曉瑜發微信：小霸王!今晚準備去哪吃？
項瑜和阮檬是高中同學，又恰好一起進入了H銀行，自然而然就玩到了一起。至于為什麽叫她小霸王，因為這位姐妹跟楚霸王撞音了～
還沒等到對方的回複，坐阮檬前排的同事轉了過來，附帶一臉悲戚。
天！看來吃飯的事情要泡湯了！阮檬一臉糾結地看着她：“莉姐，是不是又來新案子了？”
阮檬嘴裏的莉姐全名陳莉莉，主要工作是每天系統拉取貸款即将到期以及逾期三天內的客戶并進行提醒。如果提醒無效，客戶一直不願意還錢，那麽接下來就是阮檬的事情了。
用一個不太形象的比喻，兩人就像是流水線上的兩個工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可惜陳莉莉馬上要離職了，萬惡的資本家并沒有給阮檬配新的合作夥伴，以後整個流程都只有阮檬一個人負責了。
陳莉莉已經把客戶資料整理好，全都轉交給了阮檬：“五十多歲一老頭，為了供小三開支，三十萬貸款花的一分不剩，現在快退休了。 ”
阮檬內心毫無波瀾，在催收這個崗位快兩年了，見識了太多奇葩的人和事，這個案例對她來說并沒有什麽稀罕的。
阮檬比較關心這個老頭的家庭情況，能不能盡快把這筆錢要回來，她這個月的業績不錯，如果再把這三十萬收回來，估計可以拿個獎金。
美滋滋!
阮檬打開資料，熟練地把貸款人的身份證號輸入系統。
“江聖堯……看名字還是個文化人啊，怎麽還做這種違背道德的事情？”阮檬一邊看征信報告，一邊感嘆。
“文化人怎麽了，前段時間那個複旦女博士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你聽說了吧，文化人可都是狠人啊！要麽不做，一做就做到極致!”說話的是坐阮檬對面的一個同事，名叫潘采蘩，名校畢業生，會間歇性地通過對比手法回憶起自己當年的不凡。
果不其然，之後她緊接了一句，“當文化人啊，太累，還是像阮檬你這樣單純的人活得更開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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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檬不說話了，她學習成績不行但并不意味她是個憨憨，潘采蘩的意思，她再明白不過了。
之後，辦公室的其他人圍繞着複旦女博士展開了激烈的讨論，阮檬沒有參與，專心地查看現有資料，把關鍵的信息記錄在了本子上。
資料顯示，江聖堯目前是離異狀态，有一個兒子，不知道從事什麽職業。
有親人就好辦了，阮檬記好江聖堯兒子的手機號又把系統裏的貸款合同打印出來，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
阮檬所屬的條線有個優良傳統，周五下午不加班。所以沒過幾分鐘，辦公室的人就都走完了。
陳莉莉收拾好東西發現阮檬還在位置上，便開口道，“小檬你還不下班嗎？這個案子放到下周再做也沒事的。”
阮檬笑笑，“我馬上就走了，莉姐你先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陳莉莉走後，阮檬掏出手機，有一條未讀信息，是項曉瑜發的，“檬檬我被領導抓住幹活了，大概需要半小時！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阮檬回複了個OK的表情，便放下手機重新把那疊資料拿出來。既然還有半小時，那就索性再想想催收的事情吧。
阮檬給系統裏預留的江聖堯的手機打了個電話，得知手機已經關機，又給他兒子打了個電話，雖然接通了，但一直沒有人接起。
阮檬不死心，又給他打了個電話。這回終于接通了。
“你好，哪位？”透過聽筒傳過來的聲音意外地好聽有磁性，阮檬上大學的時候曾經迷戀過廣播劇一陣子，對好聽的聲音特別敏感。
“您好，是江先生嗎？”阮檬刻意擡高了聲線，使得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加溫柔一些。
“是的。”
得到對方肯定答複之後，阮檬迅速自報家門，“江先生您好，我是H銀行的，您父……”
事情都沒說完，就被對方一口打斷，“不好意思我現在既不需要貸款也不需要理財，名下十幾張信用卡幾乎不用，并且我現在真的很忙，也沒有多餘的錢貢獻給銀行創造價值，你打給更有需要的人吧！”
“不是的……我不……”
“嘟嘟嘟嘟……”
阮檬決定收回之前的贊美，這個人的聲音一點都不好聽!像把機關槍，突突突的，一分鐘可以打一百發的那種!
不用見人就知道，他是那種長得醜平日沒什麽存在感的□□絲，只好把怨氣發散在電話裏的醜男!
阮檬在心裏把那位江先生罵了個狗血淋頭，拿起手機想刷會兒微博，看到項曉瑜發的信息，她說她那邊已經差不多搞定了。于是阮檬決定下周一再解決這個案子，迅速地把資料鎖在了抽屜裏，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項瑜在幫領導幹活的時候确定了今晚吃飯的地點，不需要跟阮檬确定，直接告訴她今晚去吃火鍋。
不是項瑜□□，而是阮檬這個人哪哪都好，就是有選擇恐懼症，跟她一起吃飯，如果讓她點菜的話，可以等上個把小時。好在阮檬毫不挑食，投喂什麽都可以接受，慢慢的，兩人每次吃飯都是項曉瑜做決定。
“聽說西市街那邊的那家火鍋店都上了電視了!我和我們部門那幾個同事已經想去好久了，可是每次都排不到隊!”
“那我們現在去就能排到了？”阮檬摸摸空蕩蕩的肚子，實在是有些餓了。
項曉瑜點頭，一臉期待，“那個老板又在萬達開了一家，店面超級大!今天貌似還有活動呢，我們趕緊去吧！”
阮檬咽了咽口水，有點期待這麽火爆的火鍋店。
一路上，阮檬又跟項瑜說起了剛剛那通令人生氣的電話，還有那位令人生氣的江先生。
可項瑜是誰，審計部業務骨幹，并且是阮檬曾經的高中好友，又是現在的同事，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這樣的人你打三個電話就能碰上一個吧？為什麽只有他讓你這麽氣憤？小妞——說!”
阮檬哪知道項瑜同志這麽厲害，一下子戳破了她心裏的小泡泡，支支吾吾道，“唉，還不是那個人的聲音還不錯，總覺得不是那樣不近人情的人。”
項瑜嘆了口氣，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你的聲控病還沒治好呢！我不是說了麽，聲音好聽的人一般都長得醜，上帝給他開了一扇窗，必然會關掉一扇門啊!”
阮檬癟癟嘴，“那可不一定！”
項瑜無奈，阮檬這女漢子刀槍棍棒都不怕，偏偏對好聽的聲音毫無招架之力。聽聞她大學的時候有個聊得很好的網友，一開始就是因為對方聲音好聽，可是突然有一天那個人消失了，阮檬還抑郁了很長一段時間。
為了避免阮檬回想起當年的心酸往事，項瑜決定跳過這個話題，拉着阮檬往前走，“趕緊的啊，我今天是無論如何也要吃到網紅火鍋的!”
阮檬只得跟着她的步伐，兩人飛快地跑在路上，為城市的煙塵問題貢獻了小小的力量。
好不容易跑到了萬達，阮檬和項瑜被火鍋店門口的人流驚到了。
好不容易擠到前臺叫號，那位打扮精致的前臺小姐姐禮貌地告訴她們，目前還有八十幾桌在等位。
項曉瑜不死心，追問道，“那大概需要等多久呢？”
前臺小姐姐，“快的話大概三個小時。”
阮檬看了眼手表，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六點四十分，也就是說，等排到隊，她們的晚餐已經變成了夜宵。
她毫不猶豫地把項瑜拉出來，“我們還是趕緊換一家吧，這麽等下去沒等桌子空出來，我已經要餓死了！”
項瑜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沒有辦法，只得灰溜溜地擠出了人群，并握拳發誓，“明天我一定要早上就來排隊！檬檬，你要不要來？”
阮檬雖然是個吃貨，但不挑食也不從衆，讓她為了吃一頓飯排隊一早上，那還不如多睡兩小時呢，于是果斷拒絕了項瑜的提議。
最後，兩人找了一家鐵板燒，雖然貴，但好歹不需要排隊。
趁着等菜的功夫，自來熟的項瑜已經跟廚師閑聊了起來，“對面那家火鍋店一開，你們的生意是不是受了點影響？”
一說起這個廚師就很郁悶，“是啊，原本周五晚上我們店都是需要排隊的，現在好了，連人都沒坐滿。”
阮檬暗搓搓地想，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以前來吃鐵板燒因為人太多，廚師烤得漫不經心，現在好了，态度格外用心，笑容都特別燦爛。
廚師似乎把她倆當做同一陣線的戰友，繼續叨叨，“你說現在的人怎麽就這麽膚淺，一家餐廳好不好，應該看的是廚師的水平或者食物的品質，要麽就是服務态度，哪能因為老板長得帥就都過去吃飯的？這讓我們這些手藝人怎麽辦，難道都去整容嗎？”
阮檬和項瑜相視一笑，廚師大哥，你怕不是對面派來的卧底吧？不知道看帥哥對單身女青年有極大的吸引力麽？
兩人不約而同地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去對面吃一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