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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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節來得算是遲了,開學沒兩天的時間,就馬上要進入三月。本該在二月底的百日誓師,也因為開學一系列的事情,最後拖到元宵節的下午才來得及舉行。三點鐘的周四,成人禮,百日誓師,一并在操場開始,時柏榮坐在隊伍的最後,聽着主席臺上的演講,時不時地打一個哈欠,如果給個床,大概下一秒就能睡熟過去。這也不是他故意,實在是太困,昨天和唐原折騰到快一點,早上六點又被人從被窩裏抓起。當然,追溯起來,還是他的問題。是他寫完作業,拿着成人禮的借口,非要讓唐原和他幹點成人的事情。“……搞得你之前沒跟我做過似的。”唐原本想拒絕,但等時柏榮騎到他的身上,他還是順從地接受。“別搞太晚啊。”他這時還以為時柏榮只想用用他的陰莖,接受得還算順利。誰知道做完一場,還來一次,前後都被充分開發,再清理一下身體,就折騰到半夜,滿打滿算只差不多睡了五個小時而已。現在,算是自食苦果——然而困的只有時柏榮一人,唐原看起來倒是還算精神。就坐在時柏榮旁邊,和隔壁班的老師在那邊互相恭維,談笑風生。又打了個哈欠,時柏榮這次捂着臉,腦袋一歪,就這麽偷偷睡了過去——順便靠到唐原的肩上,唐原看他一眼,聳了下肩,沒把人抖掉,就随他去了。
一不小心就睡熟,再清醒已經是他被唐原提着領子丢進隊伍,準備走成人禮的儀式的時候。“幹什麽了啊,搞這麽困。”見沒人注意,唐原明知故問,又偷偷捏兩下時柏榮的腰,差點把人捏得癱軟下去。反正知道答案,他也不等時柏榮回答,把人往前又輕輕推了兩下,讓他跟上隊伍,再把一束花塞到他的懷裏,“行了,趕緊跟上,我到操場外等你。”
對唐原來說,成人禮,他連續帶了幾屆高三,差不多每年都會經歷這麽個事情,看他的學生抱着鮮花,挨個走過操場中央的一道大門,不管是否真的到那個年紀,都共同完成邁入成人世界的一次儀式。儀式這種東西,從外面看着,似乎有些好笑胡鬧,但也不至于讓人想要取笑,而真的經歷,感覺又不太一樣。捧着唐原給他的花,時柏榮跟着隊伍,原先還沒清醒,渾渾噩噩地走着,快到門前,絆了一跤,就這麽突然地清醒,又有些不真實的感受,尤其是隔着大半個操場,他的目光在草坪外的地方找到唐原。其實不太看得清臉,但時柏榮确定他們對視了一瞬。然後,是他自己先轉開了目光,跟上他應該屬于的人流。
不知道在逃避什麽,只是下意識就這麽做了。但等儀式結束,他又第一時間想去找他,只不過更多人先他一步,去找他的班主任合照,把人圍了個掩飾,不留下一個屬于他的位置。好吧,時柏榮自我安慰,他不急,他還會有很多和他的時間,他覺得自己多少也依靠着這個儀式,拉近了一點和他的距離。十三減一,現在成了十二歲的差距。
人實在太多,他的班主任一直很受歡迎。他沒有再上去找唐原合照,也沒有再朝人靠近,一直在人群之外的地方,直到放學之後他才向他走近,而這時,唐原也主動朝他走來,“走嗎,回家?”“嗯。”時柏榮把書包提上,很想偷偷把他的手也牽上。可惜,周圍的人還是太多,沒有給他這樣的契機。
成人禮,元宵節。今天一半是時柏榮的日子,一半也算唐原的節日。猜拳決定今天去誰家裏,最後還是唐原獲得勝利。不過樓上樓下,對他們好像也沒什麽區別,僅僅是睡衣睡褲穿誰的問題。
今天也沒有什麽作業,于是一到家,時柏榮就先抱着人親了半天,親到産生性欲,想要再縱欲一回,被多少還有些理智的唐原從沙發上踹了下去,趕到廚房先把晚餐解決。“好吧,你想吃什麽。”時柏榮被趕進廚房,怨念幾秒,又探了個頭出來,看向沙發,“吃湯圓好不好?”
“……吃得飽嗎?”唐原總感覺這人的話裏帶着點調戲的感覺,“還是下個面吧。”
晚餐靠一碗陽春面解決,但湯圓該吃還是要吃的,怎麽說也是節日,況且時柏榮也不想放棄這麽個調戲唐原的機會。不過,嘴上說着要去煮湯圓,他卻是先把唐原剝了個光,在沙發上啃了半天,“湯圓吃什麽餡的?”“……芝麻的吧。”這麽說着,唐原卻感覺今天可能湯圓還沒吃到,自己就要先被時柏榮給吞了。
他是享受不到時柏榮現在的樂趣,只能勉強把自己也當作對方的成人禮,讓對方先玩個高興。想起成人禮,他又想起點別的事情,問時柏榮現在成年了沒有,雖然那個數字對他們好像沒有太大意義,“還沒……就差幾天了!”時柏榮又用力咬他一口,“你問這個幹嘛?”
“看你這次騙不騙我啊。”捏了捏時柏榮的臉,“快到了啊,那生日要什麽禮物?”
“唔……我們出去開個情趣房?”
“啧,小小年紀就這麽淫亂。”
“……你看着明明也挺期待吧!”
“這倒是沒錯。”唐原承認得爽快,“不過出去還是算了,容易被人抓到。”
“膽子真小。”
“是,确實很小,以前沒發現?”唐原笑了笑,“看來得讓你早點認清老師的真面目才行。”
“你哪裏我還沒看過。”時柏榮卻沒将唐原的話放在心上,反而把他的臉扳正,從人胸前又湊到他的臉前,鼻尖蹭了蹭對方的鼻尖,他說,“再讓我親一下,唐原。”
湯圓差不多是給煮熟了。
實在受不了黏糊糊的高中生,唐原一狠心還是把人重新趕進廚房,讓人去煮真的湯圓,再趁着人走了把衣服穿好。等宵夜的幾分鐘裏,他似乎還沉浸在剛剛和人接吻的感覺,撐着臉,在沙發上發了會呆,不知道在想什麽,有可能是關于未來,也有可能只是放空腦袋,方便新的記憶裝載。等時柏榮拿着兩小碗湯圓出來,才重新回過神來。“這麽快?”“當然,又不是做菜。”
把湯圓放上茶幾,時柏榮很自然地坐上了地毯,腦袋也順便靠上唐原大腿。“多吃點,給你補補身子。”“……補你個頭,真把我當吃的了是吧。”唐原敲他腦袋,“而且我哪裏需要補了?”
腎虛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也是平時和丁傑他們經常說這樣下流的玩笑,搞得現在面對唐原,差點也給出這麽個評價。還好反應得快,不然唐原大概要讓他切身體會一下到底是虛還是不虛。“腎……身體太瘦了。”時柏榮撈起一個湯圓塞進嘴裏,被燙了一嘴,他連忙呼氣,又飛快地轉移話頭,再撈一顆湯圓,“你看人家多圓潤可愛,你就幹巴巴的。”
“……”很好,時柏榮沒有因為腎虛不腎虛的被罵,但也因為說人幹瘦被唐原踢了一腳,“行,我是幹巴巴的,那你跟它過吧。”
唐原的話說得像是有些生氣,但時柏榮倒也沒有要被人抛棄的擔心,反而抓住其中的漏洞,轉頭瞄唐原一眼,“那我不跟它過的話,是可以跟你過了?”
“……想得美。”唐原又踢他一下,這次力道沒那麽重,倒是有點惱羞成怒,“我不養小孩。”
“沒事,我馬上就成年了。”時柏榮一臉正經地說着有些好笑的臺詞,“或者我養你也可以啊。”
“等你哪天真能養我吧。”沒直接把他拒絕,但唐原也真沒想會有那麽一天,反正,等那個時候,時柏榮大概也能認清,對他的喜歡只是一種特殊期限下的感情。
他只是等待那個時間的到來,在此之前,不想讓自己完全投入,也不舍得就這麽把對方放棄。揉兩下時柏榮的頭發,一種毛紮紮的手感,他低頭,順從地咬下時柏榮喂他的一顆湯圓,不需要任何語言的交接,時柏榮一擡手他就知道他想幹什麽事情。“挺甜的,”他從人手中把整個碗接過,再毫不留情地趕人,“好了,不要浪費時間,吃完就去看書。”
“放松一天嘛……”沒說完就被瞪了一眼,時柏榮馬上乖巧地投降,但又想再和人磨一會時間,“好吧,那對了,你記得啊,十七號是我生日。”
“我知道。”
“那你真的不和我開房嗎?”
斜他一眼,唐原送他一個爆栗,“開房沒有,小心被我開瓢。”
時柏榮說更想被他開苞。
可惜,祖國的花朵還來不及綻放,就被唐原團成一團,扔去書房。他抗議半天也沒能阻止唐原把門鎖上,還讓他整理完兩單元的筆記再出來和他說話。也算自作自受,見實在沒法把人再哄過來,時柏榮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做一個學生該做的事情。
至于今天的成人禮,看起來只不過是提醒他要快一點的長大,而不是真在一個瞬間,把他推進成熟的行列。
還是那個有些幼稚的高中生,他把自己這一點幼稚歸結于他還沒有真正到達十八,也仿佛十八歲那天,他真會一覺醒來,成為一個沉穩可靠的男人。但這一點,三十歲的唐原都還沒能真正做到。客廳裏的唐原寫完這個月的思想彙報,無所事事地看着電視,過一會,抽了張草稿紙,裁成幾份,疊了只小狗,又疊了只小跳蛙。把他們在桌上擺好,手指戳上青蛙的屁股,噠,正好,讓青蛙跳到小狗身上。
說好聽點是富有童心,說難聽點,就是他這人幼稚無聊。好在也不是他一個人這樣,有個高中生陪他。一門之隔,書房裏啪叽一聲,原本在時柏榮手上轉着的筆掉到地上,時柏榮把它撿起,重新整理思緒,在紙上寫寫畫畫,畫一個火柴人,紮個小馬尾,再戴個蝴蝶結,上身小襯衫,下身小短裙,來個長筒襪,标注上唐原的名字,再寫個時柏榮好帥。特征好像不夠,于是蝴蝶結上又多畫個豬頭。很完美,時柏榮看着自己的傑作,卻沒注意自己把它畫在了數學卷子上——第二天作業一交,放學他被唐原一叫,以為是有什麽偷情的好事找上門了,美滋滋地過去,結果是他被人拎到小教室暴打。
不僅如此,等卷子發下來,時柏榮還發現自己畫在卷子上的那個小人還被唐原給他剪掉,留了個大洞在那。“……你偷這個幹嘛!”發現了,他還想找人理論,結果唐原輕飄飄地看他一眼,哼了一聲,“偷什麽偷,給你沒收了。”
“我很認真畫的!”
“哦,那挺好,老師會給你好好珍藏的。”唐原對人露出和善的微笑,“我想你留着應該也沒什麽用——哎,不會那麽變态,是看着它都能硬得起來吧?”
“……”說不過他,時柏榮踩了他一腳就跑,卻忘了下一節正好是數學課,他前腳剛回班級,後腳唐原就慢悠悠晃了過來,還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座位上的時柏榮,讓時柏榮反過去瞪他一眼,再捂着臉,趴到桌子上假裝靈魂離體。
不過臨近高考,只剩下不到百天的時間,不管唐原還是時柏榮都變得越來越忙碌,前者沒空去找後者的麻煩,後者也沒空再經常去騷擾對方。和未來相比,現在的一些感情需求也不是那麽重要——但多少還是想要,尤其是一天緊繃的學習之後,總想找點事情放松。唐原也早就開始縱容他各種過界的舉動,只要時柏榮不為此再考個倒數第一就行。
沒時間再上床,不過接個吻摸一摸還是可以。等結束學習,再回各自的家裏,或者偶爾也能留宿,擠在一張床上睡去。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在對方的家裏堆滿各自的私人物品。牙刷,剃須刀,毛巾,換洗的衣物,甚至是洗面奶和護膚品——最後兩樣當然是唐原的東西,只不過偶爾也給時柏榮弄弄。當然,是唐原強迫,把人摁在椅子上亂抹一通,無視高中生的抗議。“有沒有覺得你最近好看多了。”“……沒覺得。”又是一晚上被敷着面膜的唐原抹了半天的面霜精華爽膚水,時柏榮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被保養過度,搞得能在燈下都能反光,為此,他一個不小心,說出了大逆不道的一句話,“我們年輕人不需要像你那樣搞。”
“……”
不那麽年輕的唐原面帶微笑,拿起小剪刀,問他想要新做個什麽發型。
但差距還真是改變不了,唐原過個生日是從二十九到三十,時柏榮過個生日卻是十七到十八。前者讓人多少感到點壓力,後者卻是一直被期待的事情。唐原不想承認,但确實還是有些不爽和嫉妒,搞得真到時柏榮生日當天,都沒怎麽理人,只偶爾給幾個眼神,送兩塊糖就當作禮物。好在時柏榮只以為這是欲揚先抑,更期待晚上可能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唐原是會和他出去開情趣大床房,還是直接把家裏裝修成情趣大床房。唉,要是唐原還往他的車裏塞滿玫瑰花朝他告白要怎麽辦呢,怎麽樣答應才顯得比較矜持,不那麽急躁……但又不能顯得太不在意……唉,好難,那幹脆他朝人告白好了。
構想了大半天,卻是一樣都沒有實現。沒有玫瑰花,沒有大床房,被人帶回家裏,只有唐原的黑暗料理。“……沒有別的嗎?”看看面前份量也不多的拉面,再看看唐原,時柏榮的樣子多少有點可憐,而他的班主任又似乎沒有充分感覺。“哦,有。”時柏榮眼睛一亮,緊接着就看唐原又找出兩顆雞蛋,放到他的面前,“配着吃吧。”
“……這蛋都沒有煮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