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作戲 阿暄,你聽我說

“阿蘇?”祝暄重複了一遍,莫名覺着這身形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她又将人細細打量一番,見阿蘇露出來的腕子處有一道淺淡的紅痕,像是被長期捆綁所致。

祝暄皺眉問她:“這是怎麽弄的?”

那人将衣袖往下扯了扯,表情極不自然地垂下頭,“回姑娘,這是……”

她沒說完竟簌簌落下淚來:“我不是爹娘親生的,他們不喜歡我,便想着将我綁起來扔進湖裏淹死……”

祝暄定睛望着她,思索片刻:“那日後你便來暖香苑吧。”

“多謝姑娘!奴一定好好侍奉姑娘!”

……

是夜。

祝暄捏了捏眉心,覺着今日格外疲憊,便想着喚了茗喜進來伺候梳洗。

片刻後,有人端着熱水進屋,“姑娘,該洗漱休息了。”

正倚在榻上閉目養神的祝暄察覺到聲音不對,睜眼便見阿蘇端着水盆站在跟前。

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我不曾讓你貼身侍奉,茗喜呢?”

來人垂下眼,乖巧地答道:“茗喜方才拉着桃喜出去了,奴聽到姑娘在喚人,便端了水進來。”

或許是因着之前忘過一些事,祝暄近來在這方面格外敏感。

她不喜歡不熟悉的人進到裏間,更不喜歡有人擅自想要替代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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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兩點,阿蘇都準确地各占一半。

但念在新人初來乍到尚不熟悉府裏的規矩,祝暄壓下心頭的火氣,沉聲道:“你只要守在外面就可以了,去叫茗喜跟桃喜來吧。”

“是……”阿蘇點點頭退下,留了那盆熱水在屋裏。

水汽蒸騰,屋裏仿佛又潮悶了幾分。

待到人走出去,祝暄才舒了口氣。

只是想起方才的人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又有一股熟悉感湧上心頭。

她捏了捏眉心,便見茗喜匆匆進了屋裏。

“姑娘可是要梳洗歇息了?”

祝暄擡眼看她,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麽,最終卻也只是點了點頭。

“把那盆水倒了,重新打一盆來。”

茗喜這才瞧見阿蘇端進來的水,一邊答應着将水給端了出去。

漆黑的濃霧中,隐約有個素白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她下意識地朝着那抹白色走過去,不知疲累。

良久過後,她終是看清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是個女子,身姿窈窕,發上簪了數支與這身衣裳格格不入的金釵,正背對着她。

“你是誰?”祝暄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人轉過身來,面容像是蒙了一層霧,看不清楚,卻能瞧見她挺着的肚子。

此刻那人正撫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笑了兩聲:“你終究是搶不過我的。”

“這一切都只能屬于我,而你只不過是個陪襯,是個替代品。”

“我為了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這個孩子,你呢?”

她說着大手在腹上狠狠一拍——

猩紅的顏色順着她的腿流淌下來,幾乎将裙擺都染得黑紅,觸目驚心。

随之而來的是女人詭異又放肆的笑聲,幾乎充斥着祝暄的整個腦海。

她很想逃,想尖叫,可她說什麽都動不了,只能眼看着面前這殘忍又恐怖的一幕——

倏地有光照過來,驅走了大片的黑霧,眼前那猩紅色的身影也愈來愈遠,直至模糊不清……

“姑娘許久都不曾做噩夢了,”茗喜低聲同身旁的人說着,“想來是這幾日心情不佳,唉。”

“侯爺那邊也還沒個消息。”桃喜的聲音緊随其後,“不過方才那個阿蘇又來問要不要幫忙,我總覺着她……”

“姑娘你醒了。”茗喜打斷了她的話。

畢竟阿蘇是主子親自選進院裏的,背後議論人家總歸是不怎麽妥當。

眼下祝暄沒說話,因着方才的夢還有些恍惚。

這次她竟記得夢裏那個白色的身影,甚至記得她那條素白的裙子被染成黑紅色的模樣!

她目光不自覺地順着被撥開的床帳看過去,剛好略過那道高大的琉璃紗屏風,屏風後的那道身影讓她心尖猛地一顫。

雖是被紗帳模糊了穿着和模樣,卻與她記憶中的身形格外相似。

“茗喜,晚些時候叫阿蘇陪我去凜秋湖一趟。”

到底是不是那天看到的那人,一試便知。

平遠侯府,空無一人的書房內,擱在書架上的筆筒輕輕轉動了兩下,随即便有一支筆緩慢地彈出。

書架也随之動了起來。

守在門口的人聽到屋裏的動靜,靜候片刻後才走了進來。

無名看了一眼正坐在案前的主子,兀自走過去替他換了盞熱茶。

“侯爺,最近将軍府新換了一批下人,其中似乎有蘇清環的身影。”

方才接過茶盞的謝峥遠手一頓,面色冷冽:“不是說過讓你們仔細留意将軍府。”

“屬下知錯!”無名忙後退幾步跪在地上,“目前将軍府內尚且安全,祝小娘子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眼下便要帶人去凜秋湖。”

謝峥遠微眯了眯眸子,起身越過跪在地上的那人,徑自朝門口走去:“去凜秋湖。”

初春的凜秋湖畔格外熱鬧,前來踏春賞景的人不在少數。

将軍府的馬車停在不遠處。

祝暄被茗喜扶着下了車,又回頭瞧了眼已換上一身妃色衣裙的阿蘇,一行人走至湖邊的涼亭。

“你應當知道我讓你換上這身衣服的緣由。”她現在越發篤定這人便是那日與謝峥遠依偎在此的女子。

阿蘇卻擺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奴不明白姑娘這是何意……這身衣裙不是很合身,奴這就去換下來!”

祝暄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冷聲質問:“阿蘇,你為何要到我府上來,是他讓你來的?”

“奴……奴不明白姑娘的意思,姑娘是不是誤會什麽了?”阿蘇別開目光,眼淚簌簌落下來。

“……”

祝暄定定地望着她,半晌終是松開了手。

“罷了,你走吧,日後不必再來将軍府。”

豈知那人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慌忙叩頭:“姑娘不要趕奴婢走!奴婢什麽都會做,奴婢……”

她話未說完,猛地起身,便見一道寒光閃過——

祝暄當即扯住茗喜的衣袖,拉着人迅速後退半步,躲開了那柄突如其來的利刃。

她雖是不曾跟着父親好好學習防身之術,卻也有着相同敏捷的反應。

故而在阿蘇從袖子裏拔/出那把刀之前便已經察覺到了危險。

“姑娘!”

眼下茗喜幾乎是被祝暄給甩了出去,回頭去看時發現阿蘇的利刃已經再次刺向了祝暄。

千鈞一發之際,祝暄只覺一陣冷風從身前刮過,她整個人忽然騰空而起——

眩暈感幾乎将她包圍,只聽得幾聲冰冷的刀劍碰撞的聲音,落地時便見阿蘇被人壓着跪在了地上拼命地掙紮着。

“怎麽樣,傷到沒有?”耳畔傳來某人關切的聲音,祝暄一怔,擡眼剛好望進那人漆黑的眸子。

他眉間微蹙,擡手為她掖起鬓邊被風吹亂的碎發:“抱歉,我來晚了。”

祝暄從他懷裏掙出來,後退半步不與其對視。

她語氣淡淡的:“不晚,侯爺來得正是時候。”

“……”謝峥遠望着她沒說話,只讓人将蘇清環押上前來。

方才在此賞景的人不知何時都不見了這會兒只剩了他們幾人。

有風拂過,略起衣角。雖是春日的暖風,卻莫名吹得人心寒。

祝暄垂眸看着被迫跪伏在地上的那人,又去看謝峥遠,“侯爺這是什麽意思?”

“我希望你不要誤會。”他皺起眉頭,娓娓道來,“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那日我雖不知你看到了多少,但我與她的關系清清白白。”

祝暄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麽個滋味兒。

“侯爺何故向我來解釋這些?”

氣氛仿佛僵了一刻,這才聽得那人嘆了口氣,沉聲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希望你嫁給我的時候不帶有半分疑慮。”

被摁在地上的那人終是忍不住了,歇斯底裏地吼着:“謝峥遠你放開我!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嘛!”

“當年若不是有我,你現在有沒有命活着還不一定呢!現在想反悔?不可能!”

“謝峥遠!你——”

她話未說完便被人打暈在地。

謝峥遠冷眼看向一旁的無名:“帶回去,看牢了。”

“是。”

祝暄卻忍不住笑了。

“我說過請侯爺去找聖上退婚,我不想嫁給你。”她一字一頓地說着,“對于你的事,我不關心也不想知道。侯爺沒必要在我面前演這麽一出戲。”

她說着轉身便要走,卻被人猛地扼住了手腕。

“阿暄,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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