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聽書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祝暄腳步猛地站定,被人握着的手腕不自覺地發顫。

“雖不知侯爺為何這般喚我,但也勞煩莫要再叫這個名字。”

話音未落,她已掙開手快步離去,只留身後那人愣怔地站在原處,默默握緊了落空的手。

無名擡眼,只見主子寂寥的背影,望着祝暄離開的方向半晌未動。

良久,目送着那纖瘦的身影上了車,才聽得謝峥遠沉聲道:“去京郊的宅子。”

無名垂首:“是。”

謝峥遠又在原處站了片刻,像是淡淡舒了口氣,這才離了凜秋湖。

将軍府的馬車已行至熱鬧的随安街,速度算不上快,卻遲遲不見後面有車追上來。

茗喜撂下窗簾,有些遺憾,“姑娘,侯爺并沒跟上來。”

緊攥着帕子的手一僵,緩緩松開。

祝暄垂下眉眼,淡淡道:“那便好,想來過不了多久,這賜婚便不作數了。”

“姑娘……”

馬車冷不丁颠簸一下,祝暄整個人都朝前撲去,她慌忙扶住一旁的車壁穩住身形。

倒是身旁的茗喜反應不及,碰了下頭。

“怎麽回事?”小丫頭揉着額頭掀了簾子一角,“怎麽姑娘每次坐車都這麽不穩當?若是不會趕車,趁早回後院幹雜活去!”

那車夫也吓得一身冷汗,忙道:“姑娘息怒!方才是有人匆匆跑過去才差點驚了馬……姑娘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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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祝暄看了茗喜一眼,讓她別再計較,轉而撩開窗簾看向外面。

他們停的位置剛好在茶樓門口,眼下正聽得裏面傳來一陣喝彩,應是正要開講,倒是十分熱鬧。

想起自己之前讓人在此處放的流言,祝暄不由皺了下眉。

“時候尚早,我們不如進去聽一段吧。”

“今日這段,諸位聽到便是賺到。”方一進門,便聽得說書先生拍了下醒木,笑道,“要說這人生,自是比戲本子還要精彩!”

“小娘子請上座。”小二端了壺新茶過來,打量一眼主仆二人的穿着,忙引着祝暄朝二樓去。

上次來茶樓還是十歲時,阿爹攜功凱旋,阿娘心情也甚佳,一家三口難得出門游逛,祝暄瞧着茶樓裏熱鬧,便非要進去聽一場。

一晃多年過去,這裏倒還是從前的模樣。

祝暄提着裙擺跟在後面上樓:“今日講的是哪一出?”

小二笑着帶她走至坐席前:“今兒是個新本子,保證小娘子你愛聽!”

“我?”祝暄擰眉落座,便見那小二已為她倒了茶,轉身走了。

樓下傳來說書先生略顯沙啞的聲音:“千鈞一發之際,只見那位俊朗将軍一箭射穿了歹人的手臂,手持一柄寶劍利落下馬……

“當即有一件大氅包裹住了女子瘦弱的身軀,将軍沉聲道:‘小娘子莫怕,随我回去,我送你回家!’

“聽得此話,女子低聲啜泣着:‘如今我已是殘缺之身,再無法嫁人,回去也只有以死向祖宗謝罪,還不如死在此處。求将軍讓我自生自滅吧!’

“荒郊野外,寒風習習。将軍嘆道:‘如此佳人,如何能因那惡匪香消玉殒?’……

祝暄飲到嘴邊的茶不由嗆了一下。

她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若你無處可去,便随我回去吧。若你無人能嫁,那我便娶你為妻,可好?

“可我有隐疾,無法生育……

祝暄:“?”

臺下傳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便聽得說書先生拍了下醒木:“将軍為她攏緊衣領,眸中滿是深情:‘隐疾也好,明疾也罷。我都會疼你愛你,此生只守你一人。只因你是你,是我前世今生都深愛的人……你可願?’”

“茗喜。”祝暄猛地站起身來,嬌俏的臉蛋幾乎快要皺成一團。

她眼也不擡,匆匆離席下樓:“付錢,回府!”

光線算不上明亮的房間裏,四周皆是冰冷的石牆。

寥寥幾盞燈燭晃着微弱昏黃的光,将蜷縮在地上的身影投出一團黑黢黢的影子。

坐在案前的男子此刻手上正把玩着一柄匕首,如夜色的黑眸中無任何情緒。

不知過了有多久,才聽他幽幽開口:“是誰?”

地上蜷縮着的那團顫了顫,口齒已不清晰,聲音嘶啞:“阿遠……當初是我……救、救了你……你怎能……”

“這是你前世欠下的債。”謝峥遠冷冷撩起眼皮看過去,“回答我,是誰救了你。”

蘇清環冷笑着嘔了口血出來。

她費力地撐起身子,半坐在地上,“我以為……你尋我是報恩……沒想到……呵……”

“我也曾以為,你是真的無依無靠。”他手中的冷刃閃過一道寒光,“直到我親眼見你殺了丈夫,又堕掉了腹中的孩子嫁禍給她。”

“你……你胡說什麽!”

謝峥遠卻并不想理會她此刻的瘋癫,只沉聲問道:“是殷家的人?”

“……不。”

他蹙起眉頭,目光死死釘在她身上,“那是誰?”

“你想知道……”地上那人咧開帶着血的嘴角,渾濁的眸中劃過一絲精明的光,“做……個交易……怎麽樣?”

夜色籠罩着整座将軍府,暖香苑裏只留了院裏的幾盞小燈,幽幽地映出路來。

眼看着茗喜從屋裏出來,一直守在門口的桃喜忍不住上前。

“可知道那阿蘇是什麽人了?姑娘回來便悶悶不樂的,還不吃不喝,是又怎麽了?”

茗喜擺擺手示意她小聲些,“可太吓人了!當着姑娘的面可別再提此事,還有侯爺,這幾日也別提了。”

“啊?”桃喜更不明白了,“難不成是阿蘇跟侯爺……”

“你想什麽呢!侯爺分明一門心思都在咱們姑娘身上。”茗喜難以置信地把人拉到了廊下,“你這簡直比姑娘今日聽得話本子還能胡謅。不過那話本子确實離譜極了……”

就是莫名還怪熟悉的。

聽着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躺在床上的那人用力合上了眼。

怪不得那小二說這故事她定會喜歡,合着根本就是謝峥遠給她準備的!

祝暄心想。

上次他說“無妨”,這次幹脆以同樣的方式給還了回來,明裏暗裏的意思都是在說不嫌棄她。

她要的是他的不嫌棄嗎?

更何況也還輪不到他來嫌棄!

還有那個聽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破故事……

越想越煩,祝暄幹脆将被子蒙過頭頂,将自己團成一團縮起來。

——“阿暄,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那人伫立在湖邊的身影仿佛又出現在眼前……

那時他腳邊跪伏着的便是之前與他并肩站在那裏的阿蘇。

分明他們曾那樣親密過!

若他能這般對一個女子,便也會有第二個。

謝峥遠的性子陰晴不定讓人難以捉摸,又來無影去無蹤,她若當真嫁了,那日後被踩在腳下的便是她了!

她可不想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殒。

所以這人她斷然不能嫁!

祝暄翻了個身,再次堅定了自己不要嫁給謝峥遠的決心。

翌日一早,茗喜還沒去打熱水,便被主子喚進了屋。

“姑娘今日起這麽早,可是沒睡好?”

祝暄擺擺手,已然坐起身開始穿鞋子:“我要去阿爹的書房一趟。”

茗喜還以為主子這是睡這一晚想通了不鬧別扭了,歡喜地拿了衣服給她穿上,“姑娘用過早飯再去批那些賬也不遲的。”

“不是去批賬,是要去找東西。”祝暄利落地坐在了鏡前。

“啊?找什麽?”

祝暄彎了彎眉眼:“找一把趁手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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