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蹊跷 阿爹的血脈?
這已經是祝暄不知第幾次進入書房的暗室, 偏偏現在才覺得處處都有蹊跷。
回想起那次人影的憑空消失,她又快步走到了書架前。
仍舊是光滑的牆壁,沾有薄薄的一層塵土。她記得第一次進到這裏時桌案上的塵土堆了老厚,地面上也是厚厚的一層……
地面?
祝暄終于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忽略。
一直以來, 她都覺得黑衣人離開的方式會像暗室門開啓的方式一樣, 是在牆壁或是有書架上的物品作為棋子開關, 所以并沒有在意過地面。
眼下她直接蹲在了地上, 細細觀察着地面上的灰塵。
“果然……”
在書架的正後方,有一小塊地面灰塵明顯比其他地方要少, 而且形成了規整的四邊形。
祝暄伸手在上面輕敲了敲,又與旁邊的聲音進行了對比。
明顯的空響。
仔細看,四邊形的周遭還有一圈極不容易察覺的細縫。
祝暄微眯了眯眸子, 沿着細縫摸了一圈,終于找到了一個小缺口——
極為輕巧的一聲悶響之後,那塊“地板”被祝暄掀開,露出一條幽深的暗道。
竟然真的是一條暗道!
長久以來都沒有結果的思索總算出現了一絲光明,祝暄甚至來不及多想,從暗室內拿起一盞燭火就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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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因為這條暗道過于狹窄,牆壁兩面并沒有點燈, 若不是她手裏拿了一盞燈,眼前就只會是一片黑暗。
臺階大概下了有十多節,總算是走到了平滑的地方, 周遭也跟着寬闊起來。
潮濕的氣味并沒有想象中那樣濃郁, 相反, 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些許微風。
只是這條路向前延伸了不知有多遠,在祝暄懷疑它根本沒有盡頭的時候,總算是看到了一絲光亮。
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地加快, 祝暄手裏的燈燭都已燃了大半,晃晃悠悠的火苗映出面前的一排臺階,臺階通往的地方正是一塊方形的石板,與寒啓閣暗室那塊的構造一般無二。
她提着裙子走上去,用力推了推頭頂上的那塊石板。
細小的縫隙被挪開了些許,微弱的光也跟着變得明亮起來。
祝暄停下來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在确定安全後才用力推開了石板,偌大的房間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她爬上來,難以置信地将周圍都打量了一番,發現這個房間的裝潢與布置與她記憶中的侯府書房一模一樣!
父親的書房竟與謝峥遠的是相通的?
這怎麽可能!
她盡可能地穩下心神去觀察周圍,發現這裏并沒有窗戶,所以大概率也是一間暗室,只是與布置得與書房一模一樣。
将軍府的暗室與侯府的暗室相通……所以那天進入寒啓閣暗室的人是從暗道一直到了侯府,也就是說,這就是謝峥遠留給她的線索?
那為何不能親口告訴她,非要——
祝暄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桌案,發現整潔的桌面中央擺着一封信,信封上面的字跡與那日在校場謝峥遠遞給她的一樣!
“阿暄親啓……”
她一字一頓地去讀上面的字,只是沒來得及去拿,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腳下像是踩了一坨又厚又軟的棉花……
“姑娘可讓傳飯了?”
這已經是廚房的李媽媽第三次過來詢問了。
“還沒,姑娘這兩日沒什麽胃口,李媽媽你是知道的,再晚些吧。”茗喜好歹将人糊弄走了,回屋又急得直咬牙。
“不行,我得去寒啓閣看看,這都過去快三個時辰了,天都黑透了!”
小丫頭說着就往外走,卻被桃喜給攔住了,“我今日眼看着姑娘進了将軍的書房,後來怎麽叫也沒人回應就進去瞧了一眼……”
茗喜一哽:“你……看到了?”
書房裏有暗室這件事,向來對其他人保密的,即便是桃喜,她也沒有多提過一個字。
眼下桃喜這麽一提,她不由發慌。
誰知桃喜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看來你也知道,那我就放心了。”
茗喜有些發蒙:“你也知道?”
“當年伺候郡主的時候偶然聽将軍提過。”她如實回答。
其實作為伺候祝暄的人,長央郡主當年早就将一切給桃喜叮囑好了,甚至許多府裏老人都不知道的事她都了解。只不過她一心都在照顧主子的衣食起居上,并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關心別的。
“好了,你快去看看姑娘吧。這裏有我看着。”桃喜把人往外推了推,催促着茗喜趕快去找祝暄。
小丫頭望着她,鄭重地點了點頭,快步朝着寒啓閣而去。
還未等她走進寒啓閣的書房,便聽得裏面一聲悶響,像是沉重的東西打開聲音。
她不由加快步伐,一進屋就見祝暄蒼白着臉色伏在桌案上,手邊還倒着一盞耗盡的燭燈。
“姑娘!姑娘,這是怎麽了?”茗喜慌忙過去扶人。
祝暄迷蒙之中睜開眼瞧過來,“茗喜快走……這裏……有毒……”
“姑娘!”滾燙的溫度隔着衣料透過來,小丫頭一下慌了神,趕忙去扶主子起來。
雖然不明白主子方才說的這裏有毒是什麽意思,但既然并非安全之處,她也絕不能留主子在此!
桃喜等了許久,實在心慌得不行,這才出門去看,就見兩道纖瘦的身影緊挨着朝這邊歪歪扭扭地走過來。
茗喜手裏提着的燈籠并沒亮着,這會兒兩人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才堪堪能看出個輪廓。
桃喜慌忙将院裏的衆人支開,畢竟此時祝暄中毒之事不宜聲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安排穩妥了,才過去把人迎進了屋裏。
茗喜累得氣都喘不勻:“快……叫人去請太醫,姑娘身上燙得很。我……我去熬藥。”
“你且先歇一歇,留在這兒照顧姑娘,我去就行。”桃喜說着已然出了門,屋裏只剩了他們倆。
茗喜撐着疲累的身子起來,又倒了杯溫水喂給祝暄,這才敢歇了一會兒。
“姑娘……這都是些什麽事啊……您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等到床上的人悠悠轉醒,已經是翌日晌午。
祝暄醒來就見滿屋的陽光晃眼,忍不住擰了擰眉頭。
昨日的記憶在腦海中漸漸清晰。
她拖着疲累的身子才到侯府沒多久就昏了過去,待醒過來的時候也不知是什麽時間,只見那盞燈燭都燃到了底。
“對了,那封信!”
她慌忙去摸袖兜,卻發覺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換了。
茗喜聽到動靜進屋,見主子一副慌張模樣:“姑娘可是在找什麽?”
回想起昨日是茗喜将自己從寒啓閣帶了回來,祝暄連連點頭:“我的衣裳是誰換的?袖兜裏的那封信可還在?”
“衣裳是奴給您換的,至于信……奴并沒有看到啊。”
怎麽可能?
她分明記得自己從侯府的暗室裏帶回了那封信,因着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又頭腦昏昏沉沉的所以沒看,但她記得自己一直捏在手心裏,直到從暗室出來才塞進了袖兜。
怎會不見了……
外間的腳步聲打斷了祝暄的思緒,桃喜端着東西進屋來:“姑娘醒了,先吃點東西吧。吃完再喝藥。”
疲憊和虛弱感一股腦襲上來,祝暄只得強忍着難受喝了小半碗魚粥,又将藥一飲而盡。
待藥效起了,她又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午,醒來時天都黑了。
可那封信仍舊是沒有找到。
“早知如此,那日在校場我就不該賭氣扔了那封信。”
她不由在心裏後悔,卻總覺着這其中有蹊跷,偏偏又說不上來,只吩咐人封了寒啓閣,再不允許靠近。
好在一連幾日,宮裏都不斷派太醫前來診脈。
聖上也特意安排了人将補品和藥材流水般地往将軍府送。
她中毒并不深,及時醫治之後,不出半月倒也大好了。
這期間殷無憂曾來探望過,但兩人那會兒都是病恹恹的,也沒什麽話可聊。
更何況祝暄本就在心裏記恨着她,最終那人也只得悻悻地走了。
才過了晌午。
許久沒好好活動筋骨,祝暄正準備換身衣裳去花園裏練劍,就見茗喜滿面笑容地回來。
“姑娘,聽說侯爺十日前帶領将士們到了北境,前兩日又打了第一場勝仗,這會兒茶樓都把英雄事跡當本子來說了!”
“傳得倒快。”她淡淡回了一句,仍舊坐在鏡前挑着哪根簪子不容易摔落。
茗喜卻像是篤定她想聽有關那人的事情一般,又把茶樓說書的那番話大差不差地給複述了一遍。
“姑娘,侯爺當真是威風凜凜,以往還沒見過哪個像他這樣年紀的男子立下過這樣赫赫戰功!”
祝暄起身走到劍架前,抄起那柄泛着寒光的長劍,笑道:“你這麽喜歡他,你去嫁給他好了。”
小丫頭立馬慌了:“不不不……不是的,姑娘,您誤會了,奴婢沒有!”
“知道了。”祝暄本來也只是随口說了一句,見她被吓成這樣反而有些于心不忍起來,只拍拍茗喜的肩膀,“走吧,陪我去花園練練劍。”
“是……”
大抵是因着遺傳了父親的血脈,即便她許久未動,練起一些簡單的招式來也還算得心應手,幾套招式下來倒也不覺得累。
一旁看着的茗喜倒是十分憂心了,動不動就要叮囑一句小心。
——“你要學會保護好自己,明白到底誰才值得相信,值得托付。”
——“千萬不要成了他人棋子而不自知。”
父親的話猛然回響在耳邊,祝暄手裏的劍一頓。
父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成了他人的棋子而不自知”?
正疑惑着,便聽得有急匆匆的腳步聲。
“姑娘原來在這兒……”跑來的小厮氣喘籲籲,面色慌張,“姑娘,宮裏來人了,還帶來個男人,說是老将軍的血脈。眼下聖上正召您即刻入宮!”
手裏的劍“當啷”一聲摔落在地上,祝暄難以置信地看過去:“什麽……阿爹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