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朕喜歡上了丞相》作者:夢境失火
在十四歲這年的寒冬,我頭一次拿起刀殺了人。
被我殺的那人是個土匪喽啰,土匪頭子和武館的館主有宿仇,趁着館主帶我們十來個學徒出來打獵的時候,在回程的路上帶着一大幫土匪截殺了我們。
把我養大的館主就這麽倒在我面前,一刀穿胸,血濺了我一臉。
我憑借着自己那還算利落的拳腳功夫,左左閃右躲的成了撐到最後的那個人,還用掉在地上的砍刀悄悄砍死了一個土匪,算是報了一點仇。
我殺紅了眼,館主交過的拳腳章法也不顧了,舉着刀就亂砍,土匪頭子也扛着一把大砍刀,刀刃上是館主的血。
他說我還算有點膽量,要是還記得,就投了胎下輩子再來找他報仇。
我的刀被他輕輕松松擊落在地,僵硬着手腳看着他拎着刀想要像砍死館主一樣砍死我。
可他的刀還沒來得及落下來,動作就被一陣驚天動地的馬蹄聲的打斷了。
馬蹄聲整齊劃一由遠及近,聽響動起碼也有兩三百人。
伴着馬蹄聲,我跟突然回了魂一樣的拼命往後退,土匪頭子見我想逃,手裏的紅纓砍刀就直直的朝我擲過來。
在刀就要穩穩插進我胸膛的時候,是一把劍憑空飛來,硬生生将砍刀從中間截斷,斷刃迸裂,刀尖擦過我臉頰,劃出一條的血痕。
我看了看插進旁邊樹幹中的長劍,又扭頭看了看路口的方向,在那飛揚的塵土中竟,出現了一隊騎兵。
土匪見狀不妙就想要逃回山上,可只跑了十步不到,就被漫天的飛箭紮成了刺猬。
一地的屍體,加起來林林總總竟有五十多個。
馬背上手持弓弩的士兵個個氣宇軒昂,我挨個看過去,最後目光停留在一個看起來官職最高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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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穿着銀灰色的盔甲,一襲暗紅色披風,讓我想起來話本子裏的白袍将軍。
我看他時,他也看着我。
他的目光幽深又冷漠,一雙墨玉般的眸子,我只和他對視了一眼,就被這樣銳利的目光刺得不敢再擡頭。
反倒是他身邊那個副将模樣的人騎馬上前,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後,問我這些土匪是不是落風山上的。
我說是,他就點點頭,差遣了一個騎兵,讓他回城告訴知縣落風山上的匪賊已經剿滅四十餘人,還說讓知縣盡快清繳餘孽。
臉側的傷口還在冒血,血珠子順着我的臉頰向下滑。
我仰起頭問他:
“你們是知縣請來剿匪的嗎?”
“算是吧,我們是關寧軍,回國都的路上路過縣衙,受知縣所托平定匪患。”他似乎有點失笑:“剛剛救你的是關寧軍的主帥,他這人可不輕易出劍的。”
關寧軍我知道,街頭巷尾的人都知道,整個南楚最銳利的那支軍隊,是南楚的王者之師。
原來方才的那位銀袍将軍是坐鎮萬人之中揮斥方遒的關寧軍主帥,裴斯年。
兩年前的一天館主突然在武館裏捶胸頓足,甚至兀自點起了三炷香,那天我問他這是怎麽了,館主哭喪這叫告訴我:
“将軍已逝,我國危矣。”
我不懂這麽多,只知道館主口中的将軍是關寧軍主帥蕭鳴滄,那時候鋪天蓋地到處都是他的死訊,連街頭的三歲小兒都知道,有惋惜的,有哀嚎的,更多的是痛罵。
罵那個曾踏平西齊重振南楚的蕭将軍沒能擊退北秦,只因他敗了一次,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可這次館主猜錯了,國難未至。
聽說是坐鎮國都的太後親下了懿旨,臨危授命了一個小将軍任關寧軍主帥。
那人就是裴斯年,我聽聞他兩年間七出寧關,三敗北秦,将北秦深入南楚三百餘裏的鐵騎悉數趕出,牢牢攔在大漠以西,護佑了邊關近二十萬萬百姓。
縣城的戲臺子上還排了一出關于他的戲,扮他的那個小生就是這樣銀袍長劍的模樣。
裴斯年的劍還插在樹幹上,我跑過去一腳蹬着樹拔了好一會兒才拔了下來還給了他。
劍被他蒼啷一聲插回鞘中。
“多謝将軍救命之恩。”
馬鼻子還在噴氣,我踟躇着站在原地。
“會武功?”
裴斯年的聲音和那把劍一樣,像是剛從沙場磨砺出來的。
“會。”我使勁點了點頭:“我是武館的學徒。”
我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點什麽,卻又咽了下去,最後只說了一句:
“縣衙的人即刻就會趕來。”
他朝我扔下這句話,一扯缰繩,就帶着人馬浩浩蕩蕩疾行而去。
我在原地果然等來了縣衙的人,回城以後花了四五天才一個一個的埋好了館主和兄弟們的屍身。
最後一個人下葬後,我跪在館主的墳前朝他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背着一包袱的幹糧踏上了去國都的路。
人的腳力比不上馬,我足足花了近一個月才走到國都,就連除夕之夜,我也在山野見幹枯,等我兩手空空的抵達城門口時,已經是正月了。
我餓得發暈,連城門都還沒進,就直接暈倒在了路邊。
等我醒過來時,自己正躺在一架床上,被褥柔軟厚實,讓我有些茫然。
我推門而出,外面已經是滿天星鬥。
而我第一個見到的人竟然是那天回答我問題的那位年輕将軍,他果真是裴斯年的副将,全名李嘯行,外面的人都叫他李副将。
李副将告訴我是巡防的士兵發現了我,我昏昏沉沉嘴裏還念叨着關寧軍,巡防的士兵疑心我是軍中遺孤,就把我交給了李副将,而我自己則一口氣睡了一天一夜。
他還說裴将軍已經知道我來了。
說這話時他揶揄的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打趣着問我:
“你怎麽人都暈了還念叨着關寧軍?”
“我想要參軍,我想像你們一樣保家衛國。”
我本來就是被人販子遺棄,被館主撿回去的,如今館主沒了,武館被東家收回改成了首飾鋪子,除了參軍,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出路。
李副将比我大了整整十歲,卻一點架子也沒有,來來回回掃視了我好幾眼。
“關寧軍裏可沒有你這種小屁孩,而且……你不會是走着來的吧,我見你鞋底都磨破了。”
“再過幾年,我就該和你一樣高了。”我別過頭,不肯再說其他。
李副将有些忍俊不禁,捏了捏我的骨頭,說我算是個習武的好苗子,還說既然我想參軍,那他就帶我去見見裴将軍。
我和李副将走在路上,聽他說起才知道這座府邸是關寧帥府,之前是蕭鳴滄将軍的住所,裴将軍早年就和蕭将軍一起住在這兒,後來蕭将軍戰死,裴将軍苦守邊關鮮少回來,偶爾回來一兩次,就繼續住在了這裏。
抵達裴将軍的院子時,他的房中還點着燭,說是将軍的住所,實際上卻和我剛剛醒來的房間沒什麽區別,只是多了些書架和典籍。
裴将軍比李副将大了兩歲,算下來比我大了一輪,如今是二十六歲。
他坐在桌案後,不再是初見時的一身戎裝,穿着便服的他少了幾分凜冽,多了幾分書生氣,可還是沒來由的讓我緊張。
“叫什麽名字。”
葳蕤的燭光映在他的眉眼處,我悄悄看了一眼就恭敬的垂下了頭。
“宋亦安。”
這名字是館主撿到我時請算命先生給我取的,當時我得了重病,算命的先生說這個名字能保我長命百歲。
“今年多大了。”
“十四”我頓了頓,補充道:“再有兩個月就十五了。”
“想從軍?”
他的聲線平淡毫無波瀾,是詢問,卻又沒有好奇的意思。
我揪緊了自己的衣服,一字一句的回答:
“我無處可去,只有一身的力氣,聽說國都正在整編隸屬關寧軍的骁騎營,我就來了,我也想像你們一樣征戰沙場,保家衛國。”
他沒有搭話,滿室寂靜,連風聲都未曾有一絲,片刻過後,是李副将先打了圓場,說他試過我的身手,天資不低,雖然才十四歲,但先留下我也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
我忙不疊的點頭,最後換來了一句應允。
“留下吧。”
裴将軍的一句話,我就暫住在了關寧帥府。
李副将把我帶回了方才的房間,讓我安心住下。
“将軍他只是話少些,但他人很好的,只要不違紀亂法,他不會說你什麽的。”
諾大的關寧帥府人不算多,我總覺得知縣家的仆人小厮都比這裏的多。
白日我跟着李副将一同出操,閑下來了就練館主教給我的拳腳功夫,晚上百無聊賴時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坐着發呆。
然後被出來散步的裴将軍逮了個正着。
“坐在這兒幹什麽?”
我有些慌張的起身朝他抱拳行禮,幹巴巴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