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自己在坐着發呆。

“府中沒有和你年紀相仿的人,你要是無聊,明日我讓人送一些書去你房中。”

“多……多謝将軍。”

我忽覺自己耳朵根子都在發燙,等我舒完一口氣時,他已經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果然有人送來了一摞書,我翻了翻,發覺每一本上面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字跡,有些是注釋,有些是心得,字跡矯若驚龍,行雲流水,不知為何,我一眼就認定這是裴将軍留下的字。

随書籍一同送來的還有兩筐碳和一床厚棉被,全都安置在了房裏。

我在關寧帥府住了十一天,就到了正月十五。

今天李副将罕見的沒有出操,反而帶着我一起去了正廳,正廳裏已經來了許多人,都是府裏的熟面孔,衆人正在分元宵,一人一只海碗,好不熱鬧。

我排在外面,問李副将裴将軍怎麽不在。

“他不愛湊熱鬧,你先自己吃飽了再說吧。”

府裏的吃食從來都是管夠的,我這幾天總覺得自己又長高了一截。

吃完一碗元宵後,我總覺得心裏過不去,就問李副将要不要給将軍也送一碗元宵過去。

李副将已經盛了第二碗,含含糊糊的告訴我将軍現在不在府中。

我有些錯愕,卻也不好追問。

一整日将軍都不見人影,我特地挑了個空曠又靠近正門的地方一邊練拳一邊思忖他要什麽時候回來。

等我一套拳打完,才發覺将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我身後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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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武不能一心多用。”

我有些赫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他讓我跟着他走,我跟在他身後,找了一處石凳坐下。

“兵法學的如何了。”

“都看過了,但有些還是不懂,”

原來在縣裏就有同齡的玩伴告訴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書塾的夫子問書。

那時我不懂,現在我才頓悟。

“你倒是老實。”他突然輕笑了一聲。

我頭一次看見他笑,突然發覺他笑起來時比冷着臉好看太多,冷着臉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一點人氣,可一笑起來時卻粲然生輝,就連那雙冷漠的眼睛竟也顯出了幾分多情。

“将軍這麽聰明,我想要瞞你肯定也瞞不過。”

他斂起了笑意,一連問了我好幾個問題,幸而都是書卷上的,我天資不敵旁人,好在這幾天也下足了苦功夫,還算平順的都答了出來。

“可懂什麽是為将之道?”

“先當治心,後制利害。”我雙手撐在膝上,努力忽視掉他帶來的壓迫感。

“還不錯,想當将軍嗎?”

這是不繼續問書卷上的東西了。

“想,當然想。”我擡起頭直勾勾的看向他:“征戰沙場守我疆土,護佑百姓平安,我做夢都想。”

“跪下。”

“啊?”

我怔了一瞬,後知後覺的起身跪下,關寧軍的主帥就坐在我面前,一身藏藍色的勁裝在夜裏泛着幽光。

他讓我磕頭,我就紮紮實實的磕了一個頭。

我擡起直挺挺的跪着,他也擡起手,替我拂去了額頭上的塵土。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師父了。”

這是我和他見的第四面。

第一面他騎在馬上,用一柄長劍救了我一命。

第二面他映着燭光,把我留在了帥府。

第三面他踩着月光,說要贈我書冊。

第四面他拂去我額上塵土,認下了我這個徒弟。

我的腦子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沖的有些發昏,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半晌過去我才回神,叫了他一聲師父。

“明日我就會帶兵離開國都,你先留在帥府,我會安排夫子教導你的功課,等你年紀滿了十七歲,就進軍營。”

“好。”

聽聞他明日就要離開,我強忍下心裏的不舍,把他的囑托牢牢記了下來。

那夜以後,當着旁人的面,我叫他将軍,只有相熟之人在時,我就喚他師父。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着去了城門口送行,李副将

也跟着離開了,人馬浩浩蕩蕩的,激起厚厚的灰塵。

幾日過後帥府就來了兩個師傅,一個教文,一個練武,我每天連睡覺做夢都是自己在溫書習武。

師父送的那些書我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只等來日再見時不負他的期望。

但我從年頭等到年尾,他們都未曾歸來,傳回來的消息說是今年就留在邊疆了。

和消息一起傳回來的還有一把機巧匕首,是師父繳獲的東西,算是送給我的新年禮物,被人親手交到了我的手裏。

在帥府這一年,我的個子飛長了許多,功夫也越來越利落,到了第二年開春,我就開始以飛鴿傳信,每個月都寫上一封,告訴師父我的功課如何,近日府裏又如何。

師父的回信要少一些,兩三個月有一封,但總是對我的問題知無不言,處處都答得詳盡。

就這麽又過了一年,我已經能在拳腳上贏過府上的師傅了。

在第三年深秋,李副将回來了。

說是要回來完婚,那姑娘是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女子,三年前對李副将一見鐘情,可戰場叵測生死難料,李副将不想耽誤她,但她為了李副将苦守三年未嫁,好在這次李副将也下了決心,要十裏紅妝把她娶過門。

師父給了賀禮,實實在在的送了金條,還替他置辦了一處宅院,李副将開心得眼都眯成了一條縫。

霜降一過,李副将就風風光光的把新娘娶了回來,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新娘蓋着紅蓋頭,瞧不見模樣,可步伐間還是難掩喜悅。

李副将被人多灌了幾杯酒,哭號着說自己耽誤了她這些年,只恨自己畏畏縮縮,直到現在才有膽量娶她過門。

我曉得他的意思,書上說這是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李副将搬去了自己的宅院,也就不住在帥府了。

十七歲生辰的前兩個月,年關将近,我本以為又要過一個冷冷清清的年,但李副将突然來了,說要送我一份大禮,我問他是什麽,他就直接把我拽上了馬,帶着我剿匪去了。

不是落風山上那些莽匪,而是叛逃的兵丁落草為寇殺人如麻的千餘名惡匪。

砍土匪這事兒,我還算熟,可頭一次正兒八經的跟着來剿匪,我還是抑制不住的唇幹舌燥。

李副将給我配了一把重刀,讓我跟在他身邊,倒不用我沖鋒陷陣,但是斬殺幾個人還是得做的。

這次剿匪為了不留後患,李副将用了圍剿的計策,時間長了些卻未曾驚擾周邊百姓,從冬天一直到了暮春,終于平定了匪患。

李副将對我很是滿意,飛鴿傳書一封去了邊關,信上寫了兩件事,一件是他已經安置好家眷,剿匪已畢,馬上就啓程去邊關,一件是我砍人很有潛質,而且我已經年滿十七,他打算帶着我一起去。

不等師父回信,李副将就帶着我啓程了。

我有些不安,疑心師父會生氣。

可李副将卻說這些小事師父絕不會放在心上。

果然如他所說,等我們抵達關寧軍的駐地寧城時,師父并未有什麽異樣,只對我說了一句:

“長高了不少。”

兩年多未見,我已經長過了師父肩膀處,想來用不了幾個月,我就能有他一般高了。

如今我來了寧城,兵法武術都由師父教導,他看着不算壯碩,武功卻了得,我在他手下常常連五十招都過不了。

他指點我刀法,教導我馬術,就連處事之道也會親自教我。

唯獨箭術,他從不教我。

就連李副将帶着我練箭時他也從未來看過,我問李副将師父是不是不善射箭。

李副将挽着大弓白了我一眼,然後一箭射中了靶心。

扪心自問,李副将的箭術堪稱百裏挑一,就是人急了些,常常我的弓還沒拉滿,他就開始催着我放箭。

天長日久,我的箭術雖然長進了,但脾氣也跟着急了起來。

師父除了在寧城處理軍務,還常去邊疆巡視,一來一回經常大半個月不見人影。

幾年前的兩場大戰,南楚和北秦都元氣大傷,南楚更是折損了蕭鳴滄這樣的将才,現在雖然局勢緊張,但兩方都在休養生息,沒有即刻大戰的勢态。

師父治軍甚嚴,關寧軍中幾乎沒有人敢違抗軍令,就連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李副将,在師父面前也是老老實實的。

等我能在師父手下過上百招時,我終于有膽量問了他一句什麽時候帶我上戰場。

“三日後。”他回答時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早有打算。

我興奮不已,差點直接蹦起來,興許是我表現得太明顯,師父提腕一揮,剛剛還握在他手中的長槍就筆直的插進了一旁的廊柱,槍頭沒入柱中,是我如今拼力一刺都做不到的事。

“喜怒不可形于色。”師父大步離開,我站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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