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

就這麽放棄,我想要他……到我的身邊來,想要和他呆在一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如果讓我現在就這麽收手,我做不到。我沒有執着過什麽東西,也沒有對一個人這麽費心過,可能是慣性也可能是執拗,已經停不下來了……所以就算殺了我也好,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原來不是我想做什麽,而是我做不到。

原來,是我無法控制。

想要再次,和你交談的心情。

“——我們的混球,竟然有喜歡的人了啊。”

“唔?喜歡……”

“嗯,喜歡。你竟然能這麽一本正經地說喜歡,啊,還真是羨慕他啊,何立軒。”

——喜歡?

——我……喜歡?

“喜歡是什麽啊?”陽州一反常态,“老子我怎麽可能……”

“愛情就是你承認與否,都真實發生了。”

“都說了不可能,老子我只是……”

無視一旁鬧起來的陽州,小彩笑眯眯地帶着被子躺在了一邊:“還是我來幫幫你吧,晚安,情窦初開的混球~”

“誰情窦初開啊?解釋一下啊!”

——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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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舞會開始

大學新生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十一月初,沒有期中考試的文科生一般都會在這個時期格外悠閑,立軒卻不然,身為大一幹事中的新星,他被迫積極地投入到了院裏舞會的籌辦之中——拉贊助,跑策劃,請嘉賓,準備道具,布置場地,因為博濤是院裏學生會的主席,被迫成為親信的立軒便成了沒有部門所屬的人,被迫面面俱到。

可即便這樣忙碌,他也無法,将陽州從他的腦海裏完全驅除。

非常忙的時候倒還好,只要一閑下來,稍微一閑下來,或者是讀書松懈的時候,他就會跑出來,在他的記憶裏肆無忌憚的玩耍,只留一片狼狽。

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時候,陽州就會再跑出來,驕傲地向他宣告,他的失敗。

他能夠忘記嗎?在他黑白色的無聊人生裏,所有有關他的事情,無論好壞,都染着濃烈的色彩,給他以深深的震撼,伴随着那萦繞不覺的音符,循環不絕。

窗外的夏葉已入秋,綻放出斑斓的色彩,而自己卻仍停留在夏天。在和煦的秋日裏,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有的時候,甚至還會覺得,若當初的自己不答應就好了。

不答應的話,他是否還糾纏着自己?

不答應的話,他是否還在那個房間裏,聽他彈奏熟悉的樂曲。

“立軒,去場外确保一下秩序,太吵了!”

“好的,彩姐。”

今夜,在他的思考之外,盛大的舞會即将揭幕。

在大廳外候場的地方,男男女女們都在焦急等待着。女生們大多穿着各色禮服裙裝,外面披着外套,濃妝淡抹,互相攀談着,猶如一群叽叽喳喳的鼹鼠。男生的一方倒安靜得多,有穿着西服的人,大多還是穿着普通休閑服,也是三兩結夥,卻又各抱私心。男生大多還是以找女朋友的目的而來,而女生們看起來大多只是來湊熱鬧的吧,心裏這麽想着,立軒走到了兩邊人群的中央。

“請大家耐心等候,确認好手中的票,還有15分鐘即可入場。”

他大聲吶喊道,情況卻也沒改善多少。距離開場還有15分鐘,外面就已近亂成一團,還不知道待會兒會怎麽樣。和其他工作人員打完招呼,他站立在通道的中央,即使身着父母郵寄過來的高檔西裝,他也與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

立軒不懂大家的狂熱。

說是舞會,其實也就是“相親”的場合,男男女女通過活動相識,跳舞,感興趣的話進一步發展,不感興趣就當吃喝玩樂的一遭,好歹也是一場預算豐富、準備充分的盛大舞會。可不管怎樣,他只是個工作人員,與他們無關,與任何情緒都無關。

唯一令他感到奇怪的,就是彩姐提前塞給他了每個入場的人都會有的號碼,說是工作人員也要參加活動游戲,活躍氣氛。

——希望不要有我的事情。

他只希望今天可以作為一個工作人員,順利地完成任務。

雖說博濤是學生會的老大,但活動主要負責人是身為學院的副主席和文藝部部長的彩姐,所以他的壓力整體要比在博濤手下幹活小得多,只要活動不出太大差錯,他就可以安然交差。當然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彩姐就是博濤的前女友——因為學姐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能和陽州混在一起的樣子,正派風趣睿智,也是有名的女強人。他怎樣能把博濤嘴裏的那個女生,和她聯系在一起呢?

把陽州與她聯系在一起呢?

“立軒,時間到了。”一邊的夥伴提醒了他,他即刻從自己的思考中清醒過來大聲喊道,“開始檢票”

人群向進口湧進來,幾個檢票的人有些手忙腳亂,收票,确認,發放號碼,收票,确認,發放號碼,他是負責男生一列的,所以就是埋頭收票發號,他們的票是限量發放的,一點差錯都不能出。就在他緊張地工作之時,在一只伸過來的手打斷了他的動作——他認識這只手,這只手指上布滿傷痕的手。擡起頭,穿着漂亮燕尾服的男人,臉上戴着細框的黑色面具,遮住眼鼻。

“你……”

将話咽進肚子裏,立軒收下票和證件,開始在名單上尋找,然後将號碼遞了過去,男人收下號碼,潇灑地走進大廳。這種自帶聚光燈的氣場,還能是誰呢?

可即使這樣,立軒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的證件和名字,都是一個陌生人的。

——我認錯了?

因為是成本很高、場地業有限的活動,更是為了提高人氣和聲望,采用了排隊領票和抽獎領票兩種方式,每一張票都是實名制,親手整理過名單的他,确認過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證件和票號不符也不允許進場。

——這個名字……我也沒有見過。

“幹什麽呢?能快點嗎!”

“啊?抱歉。”

不容他繼續思考,立軒重新投入到手忙腳亂的工作中去。

——那個……是他嗎?

全部檢票結束,重新回到會場之後,立軒開始努力尋找那個身影。那麽華麗的裝扮應該很好認才對,果然沒過一會兒就在男生等待區看見了手持紅酒杯的他,慵懶地依靠在牆邊,搖晃着手中的杯子。這還能是誰呢?他不會認錯的。哪怕把陽州的臉全都擋上,憑着那一雙因彈吉他布滿老繭的手,他就不會認錯。

他是來,獵豔的嗎?

華麗精致的高檔燕尾服将他本來就漂亮的身段襯得修長,平時一向散亂的頭發也用發蠟捋到了腦後,像是泰坦尼克號上初涉舞會的傑克,從一個混小子,變成了一個名流。雕花的面具只是使他的眼眸更深邃了些,而那目光,整在尋找着獵物。

如果不細認,誰會知道這是學校裏那個臭名昭著的混球呢?

隐瞞身份獵豔嗎?是啊,他怎麽能夠閑下來呢。把這種事情當作玩樂的他,怎麽會錯過如此盛大的舞臺?哪怕戒備再森嚴,借他人之名混進來,對他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下一瞬,陽州的目光與他對視了,立軒突然感覺臉像火灼燒一般熱了起來,連一向淡漠的血液都開始加速流動。陽州卻像什麽都沒看到一樣,幾秒對視之後,就轉去和別的姑娘眉來眼去了。

他果然,早已忘了他。

即使他的血液,仍為他喚醒。

——我還在執拗些什麽?

“立軒,開場了。”

“啊……好的。”

立軒走到旁邊,關上了燈光的總控制開關,主持人進場,聚光燈跟入,下一份工作就只是到時候開燈了。他松了一口氣,卻依舊像一尊雕像般立在那裏,幸好他站在黑暗處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否則一定會掃了全場人的興。這時從外面有人推門進來,他剛想阻攔,發現是博濤,透着門縫向裏探頭看着狀況,然後低聲對他說道:

“一切都好?”

“嗯。”

“沒有可疑人士,閑雜人等混進來吧?”

“……沒有,都好好确認過了。”

“那就好,這件事順利結束後,作為大一主要負責幹事的你前途就有保障了。我先去開會了。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好的。”

——我為什麽沒有說呢?

——要是說“陽州在這個場子裏”,學長就算是破壞活動,也會把他趕出去吧?

“立軒,開燈了……”

一旁的同學提醒,立軒才按下開關,這裏好像就是配對環節了——大概就是15秒的時間,讓男生們自由選擇女生,然後沒有女伴的男生要接受懲罰,女生們可以選擇拒絕但最終沒有男伴的話也會接受懲罰,而且這一切在漆黑一片中進行,女生也沒有多少分辨的時間,就能順利地提高婚配率。

自己的任務暫時已經完成,立軒就偷偷移動到會場裏工作人員的聚集處——電腦控制區域。這個地方的視角也剛剛好,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會去鎖定陽州,而此時的混球已經順利地勾搭上了目測是場上最漂亮的姑娘,順理成章,理所當然,哪個姑娘會拒絕如此夢幻的相遇?在舞會上,被人邀請,不是一個戴着眼鏡一臉土樣的工科男,而是一個像是從電影裏走出來的神秘男子。

“立軒,看什麽呢?”

“啊,彩姐……”看着已經換上漂亮禮服的彩姐,立軒覺得有幾分驚豔,因為剛才自己的目光一直就在那裏,也不好隐瞞什麽,他就順着答了下去,“那個男生,打扮得很特別……”

“嗯,的确啊。也不知道是哪個院的,我也想和他跳舞看看啊,要不待會兒安排一下好了~反正我們可是工作人員吶!”說罷就蹦蹦跶跶地走了,開始和下場活動的負責人竊竊私語。

學姐不認識他?!

只因為打扮成這樣,學姐就不認識他了嗎?按着博濤學長的話,他們不應該到現在都有聯系嗎?難道我還是認錯了?可剛才學姐的樣子明顯是一幅興致勃勃地要跟未知帥哥跳舞的模樣。

立軒有點質疑自己的眼睛了,他和陽州怎麽也有一個多月沒有聯系了,見面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他記不清也算正常。他平時的活動範圍又太窄,學校裏有其他和陽州一樣長相特別的男生也很正常,并不是什麽怪事。

可能,真的不是吧。

是他自己的執念太深,才會把人認錯了吧。

這麽想,他的心裏反而輕松了些許。

他卻不知道這份輕松來自于哪裏。

舞會已經進入了學舞階段,因為大多數來賓都不會跳舞,所以這是一個必要環節。他也習慣性地跟着學了起來,他之前的人生雖然有跟着家裏參加舞會酒會這樣的場合,卻沒有學過這種高雅的交際活動,學學倒也無妨。往前,後退,左邁,在心裏默念着舞步,看着場上的氣氛逐漸升溫。

跳舞是一項暧昧的交際運動,兩個陌生人彼此貼近,肌膚相親,想想都覺得不對。以後的他,除非父母強求,勢必也是沒有機會參與這種舞會的。可此時此刻,在這個氛圍之下,他就是想要學學而已。

另一邊,面具男子已經游刃有餘地,帶着身旁的舞伴跳了起來。

相識只是短短一會兒,兩個人就已經變成了大家眼中的神仙眷侶:女伴雖然長得漂亮,但明顯舞步要遜色一些,應該是沒有接受過什麽訓練,那優雅的舞步是男方帶着跳出來的,這豈不更令其他男伴也異常笨拙的姑娘羨慕嗎?

短暫的學舞階段過後,就正式進入了跳舞階段。怎麽樣都沒有他的事情了,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倒了一杯供工作人員品嘗的紅酒,輕搖酒杯,抿上一口,贊助商還算是厚道,但,手上這杯怎麽都比不上剛才面具男子手中拿的那杯美味吧?

這只是醇香的紅酒。

那是,甜美的毒藥。

将杯中的酒喝光,他突然有了幾分倦意,好歹也是忙碌了一天啊,但身為活動的負責人之一,也不能輕易離開,他更不明白其他同僚如此歡樂的心情從何而來。去吃點東西吧?他們采購了相當可口的甜食供情侶們享受。他起身,準備去食品區随便吃點什麽。一旁的游戲環節好像開始了,會場上的氣氛熱烈了起來,但這一切與他無關。

“現在我要抽了哦,抽中的嘉賓就出來跳舞。”

啊,是這個部分啊。主持人抽取號碼,分別抽出幾對男女結伴跳舞。一開始這個活動還非常有争議,怕打破了原有的配對該怎麽辦,但在彩姐的堅持下,還是保留了下來。理由是,“這樣子才好玩嘛”。

主持人的手在大紙盒裏攪動着——

“108,61。142,3。84,111。72,91。請八位來賓出列。”

84號?

聽到這個號碼他将目光轉向會場中央,他記得這是面具男子的號碼。便看着他和自己的女伴告別,走到中央,女孩子們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撇下自己蹩腳的舞伴不管,美麗的事物總會吸引人們的注意。可現在站在中央的,也只有七個人而已。

“111號女賓,111號女賓不願意出來嗎?”

111號……

111號?!

立軒想起了什麽,急忙掏出彩姐塞給他的紙,打開一看,上面工整地寫着,111號。

難道是彩姐塞錯了?看着陷入僵局的會場,立軒只得緩緩地擡起胳膊,晃了晃那張紙:“那個……111號,好像在我這裏。”

“男生?”“為什麽會是男生?”全場陷入了熱議之中,號碼應該是按照男生雙數,女生單數頒發的,難道要兩個男生跳舞嗎?因為特殊情況的發生,場中的氣氛變得更加熱烈了。立軒硬着頭皮走到中央,将條交給主持人,主持人也一幅為難的模樣:

“诶呀,這可怎麽辦呢?要不讓我們重選一組?”

卻見現場的觀衆不知誰喊了一句:“讓他們跳!”開玩笑的口氣卻引發了統一的口號,大家不約而同地拍起手喊着逐漸拍子合到了一起,“一起跳,一起跳,一起跳!”

真是一群惟恐天下不亂的人啊!

正當立軒準備以官方身份解決騷亂逃跑時,那個面具男子已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面前,單膝跪地,向他伸出手。

與那面具背後的目光對視之時,立軒就知道,他跑不了了。

第十四回 我不能去

音樂聲緩緩升起,大廳中央的四對“男女”開始慢慢舞動起來,因為都還是新手,沒有什麽過于漂亮的姿勢和動作,除了抽簽的意外性,這本來是一個沒有多大亮點的活動,立軒甚至一開始據理力争地想要取消這個雞肋,卻在學姐的堅持下留了下來,而他也想不到,成為亮點的竟然會是他自己。

他是一個男人。

他在和一個男人跳舞。

而在他的手與對方相碰時,被摟住腰,距離拉近時,他才知道自己剛才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這布滿粗繭的手的質感,這侵略性的眼神,這種身高的差距,明明,就是他。

若剛才反應過來這一點,他一定不會答應。

現在自己的腰是被他緊緊摟着的,現在自己的身體在任他擺布,他們正在共舞,在衆目睽睽之下,跳着這種男女之間才該有的暧昧。不經意間摩擦的身體,不斷加溫的血液,目光的偶爾碰撞,使尴尬的氣氛變得迷離。

“精神集中。”這時陽州開口了,低沉的聲線不能再動人,“想要在大家的面前出醜嗎,小少爺?”

正當立軒想要就此發怒的時候,随着音樂的節奏一個莫名的力量讓他整個兒人向後仰去,而在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摔到地上時,一雙有力的臂彎在托住了他,晃過神兒來,陽州的臉就近在眼前,逐漸逼近,貼在他的耳邊:

“現在發怒,也不是什麽好選擇吧?”

全場陷入一片熱烈之中,專業的舞者也緩緩搖擺進入舞池,許多其他的情侶也紛紛加入其中,當然還有一些堅持看熱鬧的人們。

可此時會場的狀況已經與立軒沒有關系了。

被陽州一把拉起來後,他又進入了被動的舞蹈之中——他已經把他看透了,在這種場合,他不可能任性地說不跳了,或者故意跳得不好,這是他的活動,他不可能故意破壞,發生怎樣的戲碼都得拼命演好。

因此,他才成為了陽州的提線木偶。

說來也奇怪,自己剛才只學了那麽幾個舞步而已,和陽州也沒有搭配過,其他臨時搭配的情侶都跳得踉踉跄跄,他們卻像那對專業舞者一般默契。陽州還帶着他,做出了許多難以想象的動作。

“好玩嗎?”他經不住問道。

“好玩啊~很好玩。”

陽州的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笑意,而這一點點笑就使他的本質暴露無遺了,如果一開始他就這麽笑了,立軒死都不會覺得自己認錯了人,他繼而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誰知道呢?”

依舊一如既往的回答讓立軒覺得果然和這個人說什麽都是白搭。

說到底他肯定就是為了泡妹子而來,這樣的突發事件對他來說就是無比歡愉的生活調劑,是一個小小的游戲。

他怎麽會知道,他的歡愉會給他帶來多少波瀾?

此時皮膚相碰所感受到的溫度,是那一夜感受到的溫度,貼近時所感受到的吐息,也是那般相似。沒有忘,過了這麽久他什麽都沒忘,有些東西就是烙在自己的腦子裏,折磨着自己,痛不欲生。

“要是我說,我是來,找你的呢。”

陽州的聲音伴着音樂聲落下,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立軒忙着向大家點頭致意,轉眼,身邊的陽州就不見了。

(要是我說,我是來,找你的呢。)

怎麽會?

又在捉弄我是嗎?

捉弄我這麽有趣嗎?

“立軒,跳得不錯啊!”正當他的目光還在人群中尋找陽州時,一旁的夥伴把自己拉了過去:“你小子竟然表現的還不錯!”“是跟他一起跳的那個人很厲害才對吧!”“那個人是誰啊?之前怎麽不知道學校有這號人物。”“快點去查名單,他不是84號嗎?”

“都……都別查了!”立軒高聲阻攔道,“下一個節目要開始了不是嗎?大家快點準備吧。”

“好吧——下一個,神秘表演?我一直想問這是個什麽啊。”

“只讓準備了音箱,椅子和吉他對吧?”

“吉他是咱們準備?”

“好像是別人送來的,嗯,在那邊。”

——吉他?!

立軒咋舌:“吉他?怎麽回事,我怎麽沒有聽說……”

“學姐剛剛吩咐的,你不是在跳舞嘛~”

這配置……分明就是……

“在場的各位嘉賓們,現在我們有請,學校吉他社社長——對,就是那個學校裏的人氣王,為我們帶來,吉他演奏!”

事情發生的速度已經超越了立軒的想象,那個男人便從外面走了進來,摘掉了面具,脫下了燕尾服的華麗外衣以及繁重的裝備,只剩一件幹淨的白襯衫和西裝褲,不羁的笑容重新綻放開來,現在,誰還不知道這就是那朵臭名遠揚的惡之花呢?謠言纏身,背負惡名,卻始終讓人想要前往探尋。

他搖曳着,緩緩走到椅子旁,拿起自己的吉他,全場不約而同地陷入沉寂,陽州頭一歪,嘴角一挑:

“讓我們,用音樂說話吧。”

低下頭,手指開始舞蹈。

聽到前奏的時候,立軒就愣住了。這段旋律他清晰地記得,他一生都忘不了——《陽光普照的國度》,他後來私下命名的,沒有比這更适合那支曲子的名字了。那一個個仿佛在悅動的音符,總會帶他回到,他們之間那次奇妙的相遇。他不知是因為那段旋律忘不了那段記憶,還是因為那段記憶忘不了那段回憶,可這一個個音符總會将他帶入一個不同的世界,如同平行宇宙一般,在某處存在着,卻又不存在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裏,他看着書,陽州彈着琴,陽光打在他們的臉上,身上,和靈魂深處。

——為什麽,要彈這支曲子?

回憶如潮水般湧進,将他吞噬。

——為什麽。

——他明明知道他在這裏,為什麽還要彈這個?

(“這支——閃閃發亮的曲子,送給你。”)

一直壓抑在內心的情感開始撬動名為“理智”的封印,就在一切即将崩盤時,音樂聲戛然而止。陽州接過主持人的麥克,低聲說道:

“下面這支曲子,送給,這場上的一個人。”

這話将立軒從崩盤的邊緣又拉了回來——送給一個人?對啊,對這個人來說,送曲子也只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啊,無需大驚小怪。

那我,還執着于什麽呢?

他轉身,打算做接下來的節目準備?下一個節目是什麽來着?他晃了晃腦袋,試圖清醒起來,卻在下一個音符想起時,再度淪陷。

——那支?!

被撕掉的曲子。

旋律所勾勒出來的畫面沒有變,所帶來的震撼沒有變,失戀的人又開始訴說情傷,那下一幕應該是秋風席卷大地了吧?他這麽想,音符卻完全沒有像他想的那般排列——情人的詠嘆調,詠嘆着,愛意無法傳遞到心愛的人身邊的傷痛,流轉的旋律,勾勒着他的無奈與悲傷,訴說衷腸,雨還在下着,蕭瑟的秋雨打在他的身上,得不到心上人回應的情人依舊在詠嘆……

為什麽?

之前的曲子,就算有人的影子人也是配角,如同陽州一如既往的風格,以描繪景色,傳遞情感的居多。

為什麽,這支曲子變為以人的情感為主角了?

為什麽,這支曲子裏,多了愛?

——愛?

聞者,皆傷悲。

琴聲落下,會場裏掌聲轟鳴。這是屬于這個男人的掌聲,卻不再是他的臉贏得的,而是他的音樂,陽州禮貌地鞠躬致意,重新結果麥克風:“祝大家,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歡迎來吉他社參觀噢。”便轉身走向工作人員休息處這邊,立軒急忙轉過去,其他的工作人員将吉他套遞給他。

“謝謝。”陽州将吉他小心翼翼地裝回去,一邊弄着一邊問道,“這附近最近的衛生間是那個啊?”

“啊,出門,左拐就是。”

“謝——咯——”

也沒有再說什麽,就從側面離開了。

——衛生間?

還有比這更心領神會的暗示了嗎?

“立軒,怎麽了,從剛才起臉色就一直不好?反正後面也沒什麽事了,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吧,都在這裏忙了一天了。”

“啊,謝謝,我待到結束,大家不還得收拾場地嗎?也需要人。”

“還真是一點都不含糊啊,不行就說啊。”

“嗯。”

——我不能去。

第十五回 帶我,和你一起出去混吧

盛大的舞會還在繼續着,被陽州炒熱的氣氛被後來的活動一下子炒到了高潮,立軒卻完全無法融入這個氛圍中去。他滿腦子都是陽州,沒錯,那個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短短幾分鐘的出場,幾句臺詞,就可以把他弄得兵荒馬亂,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能去。

剩下的流程很快就結束了,也就是一晃神兒的功夫,主持人宣告收尾,男男女女,或情侶結伴,或朋友互相慰藉着離去,繁華不再,留下一片淩亂。工作人員們開始收拾場地,幹得最起勁兒的自然是立軒,搬音箱,收拾剩下的食物和紅酒,因為留下的工作人員也算多,所以場地很快被打掃幹淨了。

“今天幹得不錯,大家就早點回去吧,後天開會總結,今天都辛苦啦!”小彩檢查好一切後說道,手掌一拍,宣告活動的勝利。

“學姐也辛苦了!”“學姐再見!”

——我不能去。

就算如此對自己說。

走出會場的時候,立軒側身向一旁的走廊看了看,廁所就在那邊,沒有燈光亮起。“立軒,走啊。”身邊的夥伴們在催促着,在這樣空蕩的樓裏,本沒有讓他駐足的理由。

——他還在嗎?

——我要去嗎?

“……你們……你們先走吧,我上個廁所。”

“行吧,我們在這兒等你。”

“不用等我,你們先回去吧,我比較慢。”

——他還在嗎?

他往走廊深處走去,走到廁所旁停下,裏面一片漆黑,一點聲音都沒有。他應該不在了吧?這樣想着他想回頭,目光卻又離不開那漆黑的空間,明明是一片虛無,卻仿佛裏面有什麽在召喚着他。

想着,他就邁步走了進去,說是進去,也只是一小步,他開始在門邊的牆上摸索照明燈開關的位置,卻一時沒有找到。

“……學長?”

他向裏面試着喚着,應答他的只有輕微的回聲和水滴落的聲音。光線實在是太暗,他完全看不清廁所裏面的狀況。他試着向裏面走去,邊走邊輕聲喚着,“學長?”卻依舊無人理睬。

——果然……還是我想多了吧。

一切都是徒勞。

還是回去吧。

他轉身準備向外走,突然,身後有腳步聲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被人從身後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無法掙紮。

他知道是誰抱住了他,他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麽,卻無法掙紮。

這擁抱的力度在低語着

——你果然來了。

——你還是來了。

——你,終于來了。

他在這個冰冷的地方,藏了多久?

力度漸收,一只手攀上他的臉頰,手的溫度在告訴他答案,那只手沒有直接覆蓋在他的臉上,而是一點點的,由手指開始,輕輕地觸碰,如履薄冰一般小心翼翼,在确認好什麽之後才慢慢完全覆蓋上來,緩緩撫摸,那手的動作也慢慢恢複他本來的模樣,在臉上游走着,然後拇指尖停留在立軒的唇上。

就在這時,那唇才開始翕動:

“你……玩夠了沒?”

手指的動作停下了,對方卻依舊靠在他的背上沒有動:

“小少爺,你本來可以看到明後天的報紙頭條上寫着,一男子在大學廁所裏凍死的勁爆新聞的~”

慵懶的聲音一如常态。

“……我不想看到,所以才來了。”

故作鎮定。

他知道自己其實說什麽都沒有用,因為他靠在自己的身後,離那顆顫動的心髒約等于零距離,他該如何控制心髒的跳動,才能騙過如此狡猾的他,該如何控制自己的心情,才能說出,像自己的話。

“我剛才的曲子,怎麽樣啊?這次彈完了,總該給個評價了吧。”陽州終于将腦袋擡了起來,立軒很自覺地轉過身去,兩個人四目相視。他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勉強看清陽州的輪廓。

他卻,說不出口。

如果是一般的曲子,他都可以輕易地說出評價來,但這次,他說不出口。

“怎麽了,小少爺,彈不完的時候,你不吱聲。彈完了,怎麽也不吱聲了?這對我還真是很不公平呢——”

這時立軒才勉強開口:“……為什麽又把它彈完了?不是說……想讓我因為這支曲子……而忘不了你嗎。”

“喲,小少爺這語氣好像在說,為什麽我讓你忘了我啊?”陽州伸出右手抓住了立軒的下巴,“你不是,想讓我放過你嗎?所以我來放了啊~”距離的拉近使得立軒的視線變得清晰起來,即使心慌,面對這種場景他表面上也不會有任何波瀾,只是睜大了眼睛,看着他眼前的這個男人。

——想放過我,為什麽還要過來?

“何必多此一舉?不是已經兩清了嗎。”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陽州一愣:“我可能,就是喜歡你這點吧。”

說完,他又吻了下去。

這一次,他沒有回絕。

簡直是世界上,最漫長的告白。

陽州共吻過他兩次而已,一次偷襲他來不及阻擋,一次未遂沒有結果,交合的那夜因為他始終咬緊牙關沒有什麽接吻的餘地,他記憶中的只有那初吻,可能也因為是初吻,那感覺竟然始終清晰記得。這個人喜歡突然襲擊,喜歡舌頭的糾纏,喜歡把你弄得不知所措。

可這次,卻偏偏都沒有。

他緊閉着眼,等待着陽州接下來的動作,可這次偏偏什麽都沒有。

陽州的唇只是靜靜地貼在他的唇上。靜靜地貼着,沒有其他的動作,好像這樣就已經足夠。他睜開眼,這距離他已經能清楚地看到陽州的面容。

對方沒有閉眼,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這般安靜持續了很久,立軒不動,陽州也不動,兩個人卻又不像是平日裏的博弈。不知用了多久,陽州才唇不舍地挪開,側過頭去。

“小少爺這麽乖,我還真的有點不适應啊~”陽州的語氣依舊輕佻,卻有了些許不自然,“若你不打算和我在廁所裏呆一晚上的話,咱們就先出去吧~?”

聽着陽州這句難得正經的話,立軒才反應過來,看看手腕上熒光的表盤——差十分鐘十一點。寝室都已經門禁了?!

這時陽州已經拎起了他藏在廁所隔間裏的吉他,回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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