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瞿新姜想, 這應該是告白吧。

她果然沒有猜錯,傅泊冬想做的事,可她所想的一模一樣。

傅泊冬的告白……

就好像創口百出的冰面突然被大火烤化, 那些破損的堅冰稀裏嘩啦地破開。

她是漂浮的船只, 被傅泊冬的領海包容。

瞿新姜久久沒回過神, 甚至覺得自己聽錯了, 企圖給自己的耳朵找一個适當的借口。

可是傅泊冬離得太近了, 近到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理由,除了水聲外,這裏好像再沒有其他的幹擾因素。

她不可能聽錯。

花灑下的水聲并不大, 和淅瀝潤雨一樣, 很輕。

既然不是聽錯, 瞿新姜就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用半分鐘消化了傅泊冬的告白。

有時候, 她确實很難解釋傅泊冬為她做過的種種, 硬要找個說法,那傅泊冬一定是想從她身上得到點什麽。

合同還在的時候, 她能把傅泊冬的種種當做是條件互換, 是為了治病,再後來傅泊冬道歉, 她又沒法将傅泊冬的言行歸類于刁難。

傅泊冬的病瘾,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發作,除了這沾染了**的病瘾外,傅泊冬總是顯得很無欲無求, 好像只要保持着一種平衡, 她就能夠滿意。

所以瞿新姜想不到, 傅泊冬會說喜歡。

她很驚詫地張着唇, 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姿态,很适合被親吻。

隔間的門還敞着,外面有涼氣鑽進,傅泊冬伸手合上門,還插上了插銷。

咔。

在流水聲中異常清脆。

瞿新姜的心也跟着繃得很緊,随着這一聲響,腦仁好像被軋花機軋過,成了一團棉花,變得糊裏糊塗。

她早知道自己完蛋了,本來打算小心翼翼藏好,因為傅泊冬不像會喜歡人,所以她那突然明了的滾燙心思不一定能得到回應。

可沒想到,傅泊冬忽然來了這麽一出。

瞿新姜的氣息好像被水溫焐熱,她很錯愕地說:“你說什麽。”

然後傅泊冬看着她,水汽中那張臉像被洗滌的玉,連眸光都顯得格外溫潤。

只是她似乎不想給瞿新姜思考和喘息的機會,将瞿新姜錯愕卻不抗拒的模樣看在眼裏,用很直白的話,果斷得像在迫使瞿新姜接受這個事實。

“我在表白,也想親你。”

太直白,就算傅泊冬刻意放緩了語速,瞿新姜也紅了耳朵尖。

于是,瞿新姜的目光如同受到逮捕,不由得落在了傅泊冬的唇上。

傅泊冬的嘴唇很好看,唇峰很明顯,如果把口紅塗厚,就會顯得很豐盈。只是傅泊冬在旁人面前太擅長挑剔,以至于讓人覺得,她說話的嘴也是刻薄的。

瞿新姜很輕地咽了一下,認為是在花灑下待了太久,水分因血液的循環而加速丢失,所以……口渴了。

傅泊冬笑了,擡手捏住了被壓在兩人中間的浴巾一角,布料濕了水的邊角軟趴趴地貼在身上。

瞿新姜生怕兩人間隔着的那張浴巾會往下墜,連忙也扯緊了。她甚至不敢把視線往下垂,因為用來遮蔽的浴巾太過單薄。

“所以行不行?”傅泊冬放輕的聲音也像是溫熱的水流,不疾不徐。

平時做事一絲不茍的人,這會兒像在要糖。

就算是上一輩的人,也會對她贊不絕口,可誰能想到,傅泊冬的年紀也就二十幾。

很年輕,在一些家庭裏,還是能在家人面前撒嬌的年紀。

瞿新姜愣住,耳朵尖又被傅泊冬放輕的嗓音燙了一下。

她說不出拒絕的話,傅泊冬的姿态和聲音如同藤蔓般,纏上她的心尖。傅泊冬坦白了自己想做的事,她……也被拽進了同樣的饞渴裏。

瞿新姜幹燥的唇一動,很別扭地說:“能不能先回去。”

“可以。”傅泊冬捏着浴巾一角,欣然回答。

瞿新姜不想直勾勾地盯着傅泊冬的唇,于是慌亂地垂下了眼,目光猝不及防落在兩人緊碰的肩骨上。

瞿新姜沒想過和誰做那些越界又親密的事,可如果是傅泊冬,她……可以。

傅泊冬卻沒有立即離遠,求證一般問:“所以你呢。”

“嗯?”

“你對我是什麽感覺。”傅泊冬像在循循善誘。

瞿新姜抿了一下嘴唇,覺得傅泊冬欺人太甚,硬着頭皮問:“你希望我們是什麽關系?”

傅泊冬笑着把頭傾了過去,潮濕的卷發貼在了瞿新姜的頸側,燙過的頭發并不是那麽柔順。

瞿新姜頸側被搔得有點癢,微微縮起脖子。

“我……”傅泊冬的頭近乎要抵至瞿新姜的肩上。

傅泊冬在斟酌,她思考了很久,讓瞿新姜有點緊張。

瞿新姜因此忐忑了起來,她不喜歡一些顯得很臨時,很不懷好意的關系,比如地下情人,又或者是炮友一類的。

如果傅泊冬這麽回答,她覺得她會處理不好自己的情緒,會抗拒,會不開心。

“你說啊。”瞿新姜近乎焦灼。

她急促的呼吸聲就在傅泊冬的耳畔,這種在情感上過于誠摯的期許,順着耳廓直接撞上傅泊冬的心尖。

傅泊冬的斟酌,好像成了瞿新姜的脆弱。

瞿新姜對于感情,有着太過純粹的期盼。

所以傅泊冬開了口,明明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到稱得上是輕浮,她說出口的話卻不佻薄,咬音咂字着,顯得很認真。

“我希望能是一段比較長遠穩定的關系。”

然後傅泊冬頓住了,像是在借這短暫的時間,掂量瞿新姜對這一席話的接受度。

“一段?”瞿新姜目光直瞪瞪的,心跳得飛快,就隔着這麽一張浴巾,她覺得傅泊冬一定能感受到她劇烈的心跳。

“一長段。”傅泊冬補充。

瞿新姜的焦炙漸漸消退,“比如?”

“就比如,”傅泊冬想了想,“我們一起出門,有人問起你是我的誰,我……”

瞿新姜的思緒幾乎被攪得如同混沌一片,她合起的微張的唇,心底的期許要奔湧而出。

她的眼睛很黑,尤其還**的,傅泊冬看得心口有一瞬憋窒,企圖找到一個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詞。

“嗯?”

“我能夠回答,你是我的……愛人?”

傅泊冬微頓,“對,愛人。”

瞿新姜曾在傅泊冬口中聽到過“愛人”這個字眼,只是那時候形容的是旁人。

好像傅泊冬對相伴着的兩人,總是很敬重欣賞,她不會簡單又輕薄的把兩夫妻,亦或是什麽同性情侶,用情人和伴侶來概括,她會表述成“愛人”。

這是瞿新姜在瞿漛和覃小琉那沒有見識過的,頭一回聽到傅泊冬這麽說的時候,她甚至會覺得新奇,原來真的會有人在嘴上也這麽說。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她和傅泊冬的心是一致的,又或者說,她缺失的部分,能夠從傅泊冬這裏找回來。

就像是魚歸大海,水彙湖海,她找到了可以稱作是歸宿的所在。

所以瞿新姜又想哭了,只是眼鼻稍稍泛酸,她的眼梢就紅了。

紅得太過分明,不是被水汽熏的。

傅泊冬說往後擡起了頭,猝不及防看見了瞿新姜紅着的眼梢,忙不疊擡手碰了過去,就跟想為她遮掩一樣,“怎麽了。”

“我們回去吧。”瞿新姜說。

傅泊冬說“好”,她關掉了花灑,扯着濕了的浴巾,手繞至瞿新姜後背,把對方的身裹了起來,而自己又重新扯下了另一張浴巾,很随意地披在了身上。

瞿新姜氣息燥熱,因為她很身上被傅泊冬裹得很好,而傅泊冬并不荏弱的身體卻在浴巾下若隐若現。

傅泊冬并沒有覺得不自在,甚至好像可以在瞿新姜面前袒露無遺。

瞿新姜拉開了插銷,在鄰間擦了身,換好了衣服。

所以溫泉并沒有泡到,兩人只是在更衣室裏磨蹭了一下,很快便回到了嶺洋。

回去的時候,劉姨正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見開門聲匆匆回頭,訝異地看到兩人同樣濕潤的頭發,“怎麽頭發都濕了。”

瞿新姜臉很紅,沒有說話,可看在劉姨的眼裏,像是生病了一樣。

劉姨連忙說:“哎呀,趕緊去洗個澡,把頭發吹幹了,這樣**的怎麽行,別病上了。”

傅泊冬說:“沒事。”

而瞿新姜腳步很快地往樓上走,連鞋都沒有換,踩得木質的樓梯咚咚響。

劉姨神色莫名,注意力很快被電視劇裏相擁的主角吸引。

上了樓,瞿新姜飛快進了房間,門虛掩着,因為有所期許,所以目光也在往後投遞。

很快,她在門縫裏看見了傅泊冬黑色的矮跟鞋,和修身的針織長裙。

傅泊冬沒有立即進來,而是在門外停下了腳步。

瞿新姜的頭發還是濕的,一直在往下滴水,領口被打濕,有的水珠沿着後頸淌落,順着脊骨下滑,讓她擦幹的後背又潮濕一片。

她看這門外的人,很想問傅泊冬為什麽不進來,她還有話想說,就想在一個能讓她有安全感的空間裏,把心事袒露。

随後,她看見傅泊冬擡手敲了一下門。

瞿新姜頓時有種錯覺,就好像她已經是傅泊冬共處許久的愛人,傅泊冬已經在把她所描述過的相處方式,一一兌現。

“進來。”瞿新姜說。

傅泊冬走了進去,“我要關門嗎。”

“要關。”瞿新姜說。

傅泊冬這才關上門,很輕地問:“所以現在可以了嗎。”

瞿新姜惴惴不安,在朝自己不曾涉足的地方邁步,她走到了傅泊冬的面前,眼睫翕動着,很輕微地擡起了下颌。

這是暗示,也是默許。

這和傅泊冬之前感受過的“暗示”是不一樣的,瞿新姜用很明确的方式向她傳遞了自己的意願。

傅泊冬細數自己犯過的錯,很小心地貼過去,想去銜她肖想了許多的那兩片唇。

可她還沒有碰到,就覺察自己的腰被環住了。

是瞿新姜伸手環住的。

瞿新姜手臂下的腰很細,而且柔軟,和傅泊冬不常袒露的心一樣。

傅泊冬笑了,碰了一下瞿新姜的唇角,循序漸進一樣,銜住下唇,又噙了唇珠。

瞿新姜的手臂愈環愈緊,傅泊冬不讓她喘氣,她也不讓傅泊冬透氣。

被掠去的呼吸在口齒間越發悶熱潮濕,就像是梅雨時節。

瞿新姜忽然覺得,傅泊冬就是她的梅雨,出生在冬天,卻在六七月時撞見。芒種過後,在炎熱的夏天襲來,變成霸屏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讓她惦記了那麽多年。

她的嘴唇被噙着,被輕啄,在憋悶的呼吸中,她的眼梢因為想流淚而變得有點熱。

仿佛缺氧一般,她的思緒變得很混沌,含糊不清地說:“我也喜歡你的。”

傅泊冬錯開距離,驚喜地将臉貼上瞿新姜的側頰,“再說一遍。”

瞿新姜終于笑了一下,因為眼梢通紅,像是被欺負傻了一樣。

“我也喜歡你。”

傅泊冬忍不住捧起她的臉頰,又很近地貼上去,鼻梁相碰,就連氣息也粘稠地混在了一起。

瞿新姜松開了傅泊冬的腰,把她臉側的濕卷的發繞到了耳後,朝她精明的眼摸去。

傅泊冬不由得閉起了眼,然後瞿新姜的手指很輕地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指腹下的觸感很脆弱,翹起的睫毛抖了一下。

瞿新姜又想去碰傅泊冬洇紅的耳垂,像是找到什麽新奇的玩具,可她才捏了一下,手就被傅泊冬握住了。

“別碰我了。”傅泊冬的聲音帶着飽含某種暗意的喑啞,很柔,卻又略微有點低。

瞿新姜很快聯想到了那些曾讓她不知所措的種種,“你的瘾是不是還沒有完全好?”

明明是小心試探,卻又膽大恣意,就像傅泊冬給出的允諾那樣,她可以試探,她可以從心。

傅泊冬想,哪能好呢,就算舊的去了,那新的瘾也要來了,所以她鼻音略微有點重地“嗯”了一聲。

瞿新姜又問:“很難受嗎。”

“嗯。”

瞿新姜愈是試探,就愈像故意,“怎樣……的難受?”

傅泊冬翹起嘴角,打趣問:“你怎麽這麽想知道。”

“因為我不知道。”瞿新姜黑沉沉的眼亮得很。

傅泊冬想親她的眼睛,緊接着就這麽做了。

瞿新姜不得不閉起眼,一時間找不準平衡,趔趄着退了幾步。

“我……”

“什麽?”傅泊冬極有耐心地問。

等傅泊冬放過她的眼,瞿新姜再度掀起了眼簾,一瞬不瞬地看着身前的人,含糊地說:“我有時候會想到你做哪種事情的樣子,但想象不出你的難受。”

“也不全是難受。”傅泊冬很低地笑了。

“那還有什麽。”瞿新姜問。

“還有舒服。”

兩人躺在床上,恥骨近乎相貼時,瞿新姜才明白傅泊冬的描述。

但傅泊冬很快屈着膝撐起了身,貼身的針織裙被拉扯着,潮濕的卷發垂落在瞿新姜頰邊。

瞿新姜把傅泊冬的裙子一寸寸拉高,堆在了腰間,她頭一次毫無遮掩地看到了傅泊冬的“難受”。

她……

并不陌生。

想到傅泊冬這樣的模樣,她也會極度羞恥地感受到異樣。

傅泊冬将一根食指壓在了她的唇上,指甲修剪得圓整漂亮。

瞿新姜張嘴時,唇在傅泊冬的食指上微微蹭動。

傅泊冬撐着身垂視她,打趣一般說:“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什麽感覺。”

瞿新姜咬住了那根手指,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是她張的口,她不怪傅泊冬攪弄她的舌。

“那你告訴我啊。”

她話音剛落,傅泊冬俯下身親起她的脖頸,那種壓迫力讓她不能忽視,但卻不難受。

衣扣松開,裙子也翻折起來。

瞿新姜閉起眼,她知道傅泊冬的手游走至哪裏,她氣息很快被打亂,被攪得時急時緩,不能自已。

她想叫傅泊冬不要太過分,可是傅泊冬沒有停緩,于是她接連着換了幾個稱呼,最後變成一聲氣竭力弱的“小涼”。

很快,傅泊冬發覺,她對這種病瘾一樣的欲,甘之若饴。

因為夜裏傅泊冬還有郵件沒有回複,瞿新姜跟着去了傅泊冬的房間,看着傅泊冬把筆記本搬到了床上。

她躺着,将毯子扯過來遮身,一會兒手又忍不往傅泊冬的手臂上圈圈碰碰。

那一圈數字紋身像是什麽密碼,只有她知道來由。

所以次日早晨,瞿新姜是在傅泊冬的床上醒來的。

傅泊冬出門後,瞿新姜還在床上躺着,磨磨蹭蹭了一陣才起來洗漱。

劉姨本來去敲了瞿新姜的房門,可屋裏沒人應聲,她納悶了一會,正要下樓,眼睜睜看着瞿新姜從傅泊冬的房裏出來了。

瞿新姜穿着傅泊冬的睡衣,撞見劉姨時愣了一下。

劉姨也緩了一會神,然後問:“姜姜要用早餐嗎。”

“要。”瞿新姜極度難為情。

可劉姨沒多看她,過了走廊後就下樓去了。

瞿新姜回了房間,想了想把傅泊冬的睡衣換了下來,穿回了自己的。

傅泊冬來了信息。

「起來了嗎。」

瞿新姜臉在發燙。

「起了,一會兒吃早餐。」

「要多吃一點。」

邊看信息,瞿新姜邊趿拉着拖鞋下樓,低頭打起字來。

「你什麽時候回來?」

明明才離開了一陣,不管身心,都開始心蕩神馳地想念。

「今天會早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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