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吃過飯, 傅泊冬還堅持要看電影。

瞿新姜只好拿着手機看場次,在一衆影片中猶豫不決。

“什麽都行,挑個你喜歡的。”傅泊冬看電影的興致不低, 卻很随意。

瞿新姜本來就不是能當機立斷的人,要讓她做決定, 怕是猶豫個三天也想不出結果。

傅泊冬傾着身,手肘支在桌上,看瞿新姜把影片滑到底,從頭又看了一遍,不由得伸手點住了屏幕。

瞿新姜猶豫不決, 現在上映的, 要麽動作喜劇, 要麽懸疑, 要麽愛情, 左看右看都不大合适。

“還沒主意?”傅泊冬支着下颌。

瞿新姜讷讷,“我不知道你喜歡看什麽樣的。”

傅泊冬食指一落, 指着說:“就這個,看着挺好。”

一部冒險片, 還是奇幻類型的, 看簡介劇情還挺新鮮。

瞿新姜買了票, 又選的是最後一排正中間的位置。那兩個挨在一起的位置在選座表裏尤為突出,其餘觀衆買的都是偏正中的票, 只有她特立獨行。

傅泊冬看着選座,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忽然笑了一下。

莫名的, 瞿新姜有種古怪的預感。

“笑什麽?”

“想到能和你在影院看電影就開心, 怎麽了。”傅泊冬答得不是那麽坦誠。

瞿新姜将信将疑。

在觀影時, 瞿新姜才知道傅泊冬打了什麽主意。

旁人都在專心望着大屏幕,只傅泊冬側身看她,在她唇角邊很克制地親了一下。

瞿新姜周身酥麻,餘光不安地往前排打量。

無人在意,于是傅泊冬又親了她。

如同受到鼓舞,她也碾上傅泊冬的唇,無處安放的手不知不覺撘上了傅泊冬的膝,像觸着琴鍵,有一下沒一下地落指。

有意無意的觸碰如同瘙癢。

傅泊冬抓起她的手,手指親密無間地嵌進她的指縫裏,指酥心麻。

電影謝幕,瞿新姜的口紅已經被吃幹淨。

前排觀衆陸續離場時,她垂着頭把小鏡子摸了出來,紅着眼梢重新塗上了一層薄薄的口紅。

傅泊冬雙臂撐在座椅上,目不轉睛看她,“幫我也來點。”

瞿新姜眼一擡,壓着聲很輕地說:“你怎麽不把吃進去的吐出來。”

“塗點兒。”傅泊冬笑了,下颌微微擡着,邀吻一樣。

瞿新姜有點想吃她的唇,總覺得這人是故意的,可還是忍着,很小心地給她也塗上了。

其實顏色并不适合,傅泊冬總是和正紅比較相稱,顯得很鄭重,氣勢很足。

收了鏡子,瞿新姜也跟着抿起了嘴唇,不知道回去之後,新塗的口紅能保住多久。

說要來廉城小住的明婧遲遲沒來,關于傅文啓的消息卻一直沒斷過。

傅文啓的私生活一直不大檢點,雖然公司很快從困境中脫離,可人卻因為做了違法的事被帶走了。

起先網絡上流傳的只是一張模模糊糊的背景圖,似乎是什麽人被拷住了手腕。有不少人猜測,被帶走的是圈裏的哪位明星,後來才知,哪是明星,反倒是個金主老爺。

因為陸陸續續的糗事,傅文啓陷入離婚糾紛,其妻子希望他淨身出戶。

傅峻的訂婚宴辦得一塌糊塗,女方連夜出國。到手的新娘已經飛了,而插翅難飛的,竟成了他的父親。

一系列事情牽扯出來,傅文啓所創辦品牌的路人緣已經完全敗壞,要想再把這個好感掙回來,怕是難比登天。

瞿新姜關注了一段時間,後來得知傅文啓還牽扯進了某件官商勾結的案子裏,就猜到整件事大概要落幕了。

只是傅泊冬沒有告訴她這些,在她問起的時候,傅泊冬只說:“很快就結束了,有一些後果,是該他承擔的。”

自始至終,傅文席都沒有出來說話,果然如他所言,會萬分尊重傅泊冬的處理方式。或許傅文席沒有怨過傅泊冬,但必定還在埋怨傅文啓。

兄弟間的情誼,早在多年前就四分五裂。

近要驚蟄,元宵前後的寒意已經退去不少,衣衫也被打薄。

瞿新姜放下手機,看了眼時間,不知不覺竟快到覃家二老的忌日。

姥姥和姥爺去世的時間相近,兩人是前後病倒的,在姥姥去世後,姥爺也行将就木,很快跟着走了。

往年回國總是不合時宜,要麽太早,要麽太晚,這次終于合适。

她正想訂花的時候,柳園崎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聽說這段時間有不少公司在聯系你,你有計劃簽哪一家嗎?”

瞿新姜錯愕,随即反應過來,也許那些詢問的人卡在了傅泊冬那一環,又或者,因為傅泊冬給了話,直接卡在了節目組那一環,所以沒有人直接來詢問她。

“我沒打算簽。”她回答。

柳園崎有點意外,“都不簽?”

“嗯。”

“傅總能找給你的資源應該不少,确實沒必要簽,甚至還能成立個人工作室。”柳園崎揣摩。

“不是這樣。”瞿新姜不想別人覺得,她是傅泊冬的附庸,她小聲說:“沒有這樣的打算。”

柳園崎明白過來,很溫和地笑了,“這樣啊,我還想說,如果你計劃進圈的話,不妨簽在我這邊。”

她倒不覺得尴尬,還打趣,“還以為能近水樓臺先得月,沒想到月亮跑了。”

瞿新姜有點難為情了,“老師你這說的……”

“節目都參加了,節目組還炒了一輪你的熱度,有點可惜了。”柳園崎惋惜地說。

瞿新姜坐在她以前直播用的那間房裏,抱着膝蓋坐在轉椅上,朝向玻璃門外的小花園。

“真的沒打算,而且……”

她一頓,“也不是那麽合适。”

“哪兒不合适呢?”

“哪都挺不合适的。”瞿新姜說。

柳園崎只好又笑了一下,“算了,既然你有別的想法,我再勸你就顯得有點不識擡舉了。”

“老師。”瞿新姜倉皇打斷。

“說笑。”柳園崎說,“你能有別的計劃很好,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就很好。”

瞿新姜不知道該說什麽,覺得好像有點辜負了柳園崎的喜歡。

柳園崎又說:“既然這樣,我也好休息一段時間,就不打擾你了。”

“不能說是打擾。”瞿新姜說。

柳園崎又問了她的打算,得知瞿新姜是想繼續學習,不由得感嘆,“挺好的,能定得下心是一件好事,只是這麽說來,要有好一段時間見不到你了。”

“還早,我等下個學年再回去。”瞿新姜說。

“那接下來這幾個月打算怎麽過呢。”柳園崎問。

瞿新姜想說,那得看傅泊冬的意思,開口時,變成了別別扭扭的一句“再看吧。”

柳園崎沒再說什麽,又表達了一下惋惜,然後挂了電話。

節目已經播了好幾期,她明明已經被淘汰,可還是有點熱度。

瞿新姜點進去看了,視頻裏的自己顯得有點陌生。一些圖片裏,因為現場的打光,她的面容顯得很朦胧。

有知情人說,是有不少公司嘗試接觸,但都沒有談下來,全被推了。

好像瞿新姜的出現,真的只是昙花一現,她甚至沒有公開任何社交平臺的賬號,就連直播號也注銷了,直播間跟着消失,徹底沉寂在人群中。

她只是很突然地撞進了衆人的視野中,又猝不及防地抽離。

瞿新姜倒是不覺得可惜,如果想更加配得上傅泊冬,那她得有所準備,要穩穩當當。

傅泊冬一向穩重耐心,她也想。

傍晚的時候,樓下有人喊了一聲“姜姜”,不是劉姨的聲音。

瞿新姜愣了一陣才從房裏出來,沿着過道走到欄杆前,往下望時看見了明婧的身影。

明婧沒有提前告知,突然而然地來了。

樓下,陳姨在後面幫明婧拉行李箱,明婧拎着包仰頭,沖瞿新姜招了一下手。

瞿新姜回過神,踩着棉拖啪嗒啪嗒往下走。

其實她不大好意思見明婧,因為她和傅泊冬……尚還沒想好要如何在明婧面前坦白。

她走到明婧身前時,目光閃躲,“婧姨,你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明婧從陳姨的手裏接過禮盒,伸手遞了過去,“省得你們瞎準備。”

劉姨站在一邊,脖子上還套着圍裙,“家裏沒買什麽好菜,夫人您會吃不慣。”

瞿新姜把系着緞帶的禮盒接了過去,“泊冬姐知道您今天來嗎。”

“沒跟她說。”明婧笑了,又沖劉姨說:“随便做點什麽,我也嘗嘗年輕人的口味。”

劉姨猶猶豫豫,“我還是叫人送點菜過來吧,就算今天不用,那明天也得吃。”

明婧沒有阻止。

瞿新姜抱着禮盒,眸色精亮,“婧姨要休息嗎。”

“不用,我不累。”明婧換了鞋,又像是頭一回來的時候,四處看了看。

劉姨回到廚房,繼續準備今天的晚餐,因為要添上兩份,所以還得忙活一陣。

“我幫您把行李拿到房間?”瞿新姜讷讷,伸手想拉邊上的行李箱。

陳姨趕緊說:“我拿上去就成,瞿小姐您陪着夫人。”

明婧坐到沙發上,長舒了一口氣。

距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好一陣。

這一段時間,也是明婧在和傅文詠告別的時間。

相伴多年的夫妻,要習慣生活中少了一個人,并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明婧看起來已經從痛苦中走出,她的神情平靜了許久,眉頭不再緊皺,好像不用再擔憂什麽,氣色略微恢複了點兒。

瞿新姜把禮盒放在桌上,走去倒水時沖沙發上坐着的明婧望去一眼。

她把盛了溫水的杯子遞給明婧時,又不敢正眼對視了。

幸好明婧沒覺察出什麽,捧着杯子擡了擡下颌,期待地說:“怎麽不拆開禮物看看。”

瞿新姜無所适從,“婧姨你怎麽還帶禮物。”

明婧慢聲,“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給你和小涼兩個人的,這段時間在幸安沒什麽事,閑着的時候就東忙活一下,西忙活一下。”

想到這裏面還有傅泊冬的一份,瞿新姜僵了一下,就好像她和傅泊冬的關系被明婧看破了一樣。她不由得緊張起來,抿了一下幹燥的唇,猶豫着扯開了禮盒的緞帶。

送給兩人的禮物被放在同一個盒子裏,她們的親密無間好像昭然若揭。

緞帶松開的一瞬,瞿新姜又朝明婧看去,想琢磨出對方的心緒。

然而明婧只是噙着溫潤的笑,“打開看看,怎麽收到禮物也會被吓着。”

瞿新姜忐忑地打開盒子,只見裏面躺着兩團織好的毛線。她一時看不出是什麽,拿起時才知道是圍脖。

織得很漂亮,針腳嚴密,花紋也很精致,還是一灰一白,就跟特地奔着一對兒去織的。

瞿新姜拿着那圍脖,耳廓像是被熏紅,“婧姨您織的啊?”

“好看嗎。”明婧問。

“好看。”瞿新姜拿着那團柔軟的毛線,更加不知所措,她接受了別人的好意,還拐走了別人女兒。

明婧又說:“趕緊戴上,我看看合不合适。”

瞿新姜抿着唇往自己脖子上套,頭發有一半被壓在了圍脖裏。

圍脖用的毛線很白,瞿新姜在家裏是素着臉的,可絲毫沒被襯黑。那張臉白生生的,因為尖俏的下巴被遮住,所以臉顯得圓潤了一些。

明婧伸手,替她把壓在圍脖下的頭發拉了出來,頭發散在臉側,一張素淨的臉更顯小。

“好看。”明婧說。

瞿新姜的脖子被裹着,竟不覺難受,她一愣,後知後覺自己的病似乎好了。

好得完完全全。

明婧問:“怎麽樣,喜歡嗎。”

“喜歡。”瞿新姜點頭,低着頭把半張臉往圍脖裏埋,呼吸時潮濕的氣息烘到了臉上,掩在裏邊的聲音有點悶,“謝謝婧姨,我很喜歡。”

明婧把織給傅泊冬的也拿起來看了看,“其實我挑顏色挑了很久,不知道小涼喜歡什麽,黑色太沉了,別的顏色又太明豔,左右挑不好,只好選了個淺灰色。”

瞿新姜覺得傅泊冬應該是喜歡的,這顏色很低調,不張揚。

“她會喜歡。”

“你們關系好,你說她喜歡,她一定是喜歡的。”明婧很滿意。

瞿新姜差點停滞了氣息,僵着手把圍脖脫了下來,小心翼翼放回了盒子裏,還把緞帶重新系上了,“讓她回來,讓她也拆一次。”

明婧點頭,“好,讓她猜猜盒子裏裝的是什麽。”

送菜的人很快就到了,劉姨走去開門,卻看見菜提在了傅泊冬的手上。

傅泊冬就站在門外,那送了菜的人坐着小三輪走了。

那袋子菜提在傅泊冬的手裏,傅泊冬還拎起來看了一眼,看見了她和瞿新姜平時不會吃的一些蔬菜,随即明白過來,“夫人來了?”

劉姨連忙把傅泊冬手裏的菜接了過去,“夫人剛到,在沙發上坐着呢,我尋思着家裏的菜不合夫人胃口,就叫人送過來一些。”

傅泊冬點點頭,眉頭一展,“來了也不提前說一句。”

劉姨拿着菜,也不好幫傅泊冬接外套了,笑說:“夫人想給你們驚喜。”

“姜姜呢。”傅泊冬關上門。

“在陪夫人坐着呢。”劉姨答。

不知道傅泊冬想到了,翹起嘴角,人還在玄關換鞋,眼已經往裏瞟了。

劉姨看了一眼時間,把菜拿進廚房,回頭說:“還要再等一會,我炒兩個小菜。”

沙發上,瞿新姜聽見聲音就往回望,看見傅泊冬挂好外套走了過來,嫌裙子太窄礙于行走,還不顧形象地提起來一點。

瞿新姜的眸光直勾勾的,唇還抿得很緊,渾身透着不自在。

就算是明婧頭一回來,她也沒緊繃成這樣。

傅泊冬心底發笑,對着明婧叫了一聲“媽”。

明婧早聽見傅泊冬和劉姨的對話了,招手說:“今天回來得好早。”

“還想瞞我呢。”傅泊冬走了過去,一眼就看見了擱在桌上的禮盒。

那緞帶系成了漂亮的蝴蝶結,盒子上的暗紋還挺精致。

“是婧姨帶給我們的禮物。”瞿新姜說。

這個“我們”令傅泊冬很淡地笑了。

傅泊冬拿起禮盒,覺察到這盒子并沒有想象中的沉,“是什麽?”

明婧知道她的習慣,溫聲說:“先上去換衣服吧。”

傅泊冬轉身時,餘光朝瞿新姜斜了過去,好像意有所指。

瞿新姜不由得站了起來,下意識想跟上去,起身才記起明婧還在,于是頗為明顯地頓住了。

“去吧,我坐一會。”明婧端起杯子呷了一口。

瞿新姜慢吞吞跟了上去,想讓自己的舉動看起來不那麽刻意。

兩人相繼上了樓,傅泊冬把包随手放到了桌上,拉開了禮盒的緞帶。

瞿新姜反手把門關了,放慢了步子走了過去,坐在傅泊冬身邊傾身往盒裏看。

一灰一白兩條圍脖在裏邊躺着,那盤繞的模樣,勝似糾纏在一起的水蛇。

“我媽織的。”傅泊冬說。

瞿新姜的手撐到了傅泊冬腿上,“嗯,我試過了,很暖和。”

傅泊冬笑說:“那我也試試。”

說完,她竟是把淺灰色的圍脖套到了瞿新姜的頸子上,随後自己才跟着探把頭進去。

就算圍脖織得長,可套着兩個人還是稍顯窄了。

瞿新姜一愣,生怕圍脖被拉得走形,連忙把臉頰貼到了傅泊冬頰邊,“你怎麽是這樣試的啊。”

傅泊冬的卷發也被壓在裏邊,順勢親了瞿新姜的唇角,“就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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