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
番外·于是她沒有來遲1
穿梭的車流好比延伸蜿蜒的光帶, 從道路那頭歘一下闖了過來,明亮刺目,像在嘲弄沿途的暗溝。
廉城的深夜了無繁星, 是醉酒人的歸宿, 好像所有不忍流露的情緒, 都随着白日的退去, 而從地底下滾燙又洶湧地噴發出來。
繁華城市裏,最不缺的就是百态人間, 有**患纏身颠沛流離, 有人好運連連得償所願。
瞿新姜從不覺得自己不幸,她生在富裕的家庭, 此前生活闊綽,好像再沒有追求也能過得很好, 可在盡失一切後, 又不是那麽好了。
她了無頭緒,像無頭蒼蠅。
在廉城的深夜裏,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前路渺渺,不知所去。
她爬上臨江大橋的時候, 林珍珍站在下面,連拉都不敢拉她的衣角, 小心翼翼的, 生怕把人吓到,害得她跌進水裏。
在林珍珍的印象裏, 瞿新姜是不會游泳的。
瞿新姜坐在欄杆上, 雙腿自然下垂, 手臂撐在身側, 雙肩微微聳着。她望着底下的水,眼裏沒有光,又可以說只剩下一潭死水。
林珍珍仰着頭很小聲地勸說:“你下來好不好,我們回去休息,睡一覺就好了。”
可這哪裏是睡一覺就能好的,林珍珍騙不了自己,也心知騙不了瞿新姜。
“橋上太冷了,我們回去吧。”林珍珍又說。
瞿新姜回頭的時候,眼裏似有淚光閃爍,“當時你是什麽感覺?”
一開始林珍珍還不明白,随後才反應過來,瞿新姜問的是,她家出事以後,她是什麽樣的感覺。
其實林家的生意做得不算太大,比普通人家好上許多,但要是和圈裏的世家比,卻是連別人的手指頭都比不上的。
林家走到這田地,無異于債務不能清償,資金鏈斷裂,最後只能進行破産清算,就是很順其自然的,每一步都走得明明白白,也破落得明明白白,并不突然,還很必然。
所以最後家裏連錢都拿不出來的時候,林珍珍也沒有怨天尤人,她曾也享受過很好的生活,這也許是許多人一輩子也見不到的。
林珍珍想了很久,最後仰着頭回答:“沒什麽感覺,就是思考了很久,該去哪裏掙生活費和媽媽的醫藥費。”
瞿新姜坐在橋上,她有點羨慕林珍珍,即便林珍珍的處境沒有比她好到哪裏去。
她羨慕林珍珍會在那樣的關頭上還能清醒地給自己尋找出路,而她,只會很懵懂迷茫地覺得,她完蛋了。
“你下來吧,我們回去好好計劃,你以後想做點什麽,我們都可以好好計劃。”林珍珍說。
瞿新姜還是覺得她可能要完蛋了。
她不堅強,沒有幹勁,只想退縮,還會在道路的盡頭搖擺不定,想把自己也埋進黃土裏。
林珍珍目不轉睛地看她,生怕一個眨眼,人就在橋上跳下去。
“姜姜?”
“那時候,你想過什麽樣的解決方法。”
林珍珍一愣,“哪裏有什麽解決方法,如果有,那只能是你,因為我掙不到錢,只能找你借,幸好你借給我了,不然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真的很怕媽媽的藥會續不上。”
瞿新姜的嘴唇抿得死死的,她要哭了。
林珍珍又說:“所以我們回去好不好,一定會好起來的。”
瞿新姜哽咽着,很小聲地說:“可是我不能像你一樣,遇到一個能幫你的我。”
她哭了,單手扶在欄杆上,擡起一只手用袖子蹭眼淚,“沒有人可以幫得了我,誰會幫我啊。”
她對自己的人際心知肚明,哪裏有人會對她真情實意。
林珍珍咬定:“有的,馬上就會有,只要你下來,就能有。”
路過的人看見有人想要跳橋,連忙把車停在了橋上。這一停,後邊的車也跟着停下,不明所以地按響了喇叭。
刺耳的鳴笛聲讓瞿新姜聽得有點怕,她似乎又做錯了。
不是,她根本就是做錯了。
一些人打開車窗扯着嗓子詢問,前面的車主在勸瞿新姜趕緊從橋上下來。
“小姑娘,看你年紀輕輕的,有什麽事是不能解決的,只要有一口氣在,就會有機會,你說是不是?”
林珍珍也說:“我跟你說,我前兩天才去了隴青山上的寺廟,嘴是開過光的,我說的準能成真,只要你下來,就會有人來幫你。”
瞿新姜往回看了一眼,因為側着身,而在欄杆上晃悠了一下。
夜深,橋又不窄,其實過路的車沒有多少,不少車稍微往旁一偏就能繞開,只是他們偏要停下湊這個熱鬧。
“真的嗎。”瞿新姜問。
林珍珍點頭,最後說要給她買一杯奶茶,一起喝着回去。
瞿新姜從欄杆上下來,落地的時候雙腿發軟,一直懸空的腿有點發涼。
林珍珍拉着瞿新姜和司機道歉,瞿新姜也跟着彎腰說對不起,她們一走,橋上的車終于也散了。
瞿新姜回頭看車輛散去,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麻煩。
她可能是所有人的累贅。
奶茶還是買到了,只是深夜裏許多店鋪都關了門,這還是在路邊的流動攤子買的。裝奶茶的杯子質量很次,奶茶喝起來滿滿一股劣質香精的味道。
但杯身被燙得很暖,瞿新姜捧在手裏,掌心一熱,腳底的寒意好像也被驅散。
瞿新姜很小心地吸了一口,還是被燙到了舌頭。
林珍珍看見她垂着眼一言不發,回頭指責:“以後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了。”
瞿新姜點頭,“以後不會這樣了。”
明明舌頭被燙得有點疼,她還是不信邪一般又喝了一口,這回連喉嚨都被燙着了。
她停了一下,又說:“其實我不怕高,就是有點怕低處的水。”
林珍珍詫異,“為什麽?”
瞿新姜很慢地說:“我媽以前常說想去海邊,提了很久,爸爸才帶她去。雖然習臨四處是山,但後來到了廉城,離海邊很近,她想去看海也不是什麽難事,我記得嶺洋那邊就是海,有山有海,景色很好。”
“然後呢?”
“但我們沒有去嶺洋,去的是杜蘭頓麗群島,那裏的天很藍,水也很清。第一個晚上,爸爸沒有回來,說是碰見了合作夥伴,趁着碰面詳談了之後的合作。”瞿新姜說得有點猶豫。
林珍珍說:“我沒去過,聽說那裏很美。”
“嗯。”瞿新姜又說:“隔天我媽媽在矮崖上失足摔了下去,底下有礁石,她很快被攔下了,但有海水拍過去,拍得很兇。”
林珍珍愣住了,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故事,“後來怎麽樣了。”
“她喊得很大聲,那時候我才多大,我以為爸爸馬上就會下去,但他站了好一會才動身,就像……”
“什麽?”
“就像在等着海水漲潮,把我媽淹沒。”瞿新姜說完,又覺手腳冰冷。
林珍珍不知道該說什麽,陪着她沿着路一直往前走,時不時看一眼導航,省得走岔了。
過了一會,瞿新姜問:“真的會有人幫我嗎。”
這哪是林珍珍能說得準的,所以她繼續撒謊,“會。”
其實瞿新姜也不盼有人能幫她,她知道自己給不出相應的報酬,也不想做一些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她的手機總是會響,有很多騷擾電話打過來,她都不想理會。
之所以從橋上下來,只是因為覺得自己造成了大麻煩,她本來就是一個毫無價值的人,怎麽能再給別人造成困擾。
可是她就是個麻煩精,她什麽都沒有後,就是一粒漂浮不定的塵沙,不被歡迎,不受善待。
喝完奶茶,也快要走到了,林珍珍回頭說:“回去吧,也許一覺醒來,就好起來了。”
瞿新姜信了。
起初不太好,後來如林珍珍所說,瞿新姜真的獲救,救她的是傅泊冬。
只是傅泊冬來的時候,是以讨藥者的身份。
好像誰都想被救,但誰也都可以成為施救者。
第二學年的時候,瞿新姜回了漢馥利徹,開學前申請轉了專業,認識了新的朋友,一切仿佛都是嶄新的,就連未來,也煥然一新。
海外的留學生總是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圈子,尤其是在漢馥利徹,這裏根本不缺有錢人,能在這裏學音樂的,多少都有點可以用來揮霍的閑錢。
聽說瞿新姜回來了,不少人覺得新奇,畢竟沒人覺得她能回來。
瞿新姜不但回去了,漢馥利徹還添了不少以她名義捐贈的器材,這不像是瞿新姜拿得出手的。
這不是傅泊冬的意思,是明婧覺得小孩兒獨自在外鄉,如果沒人撐腰,怕是要被欺負。明婧本意是想直接贈款,但傅泊冬在邊上說:“還不如送些樂器和設備。”
明婧覺得有點道理,就瞞着瞿新姜這麽做了,等瞿新姜在開學前收到漢馥利徹的感謝信時,才知道那娘倆瞞着她做了什麽。
圈裏那些留學生徹底沒話說了,卻還是好奇,瞿新姜的錢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這要不是抱到了大腿,還真說不過去。
只是瞿新姜好像要跟之前的圈子割袍斷義,不參加任何的聚會,不再答應一起逛街看電影,沒有人能從她那裏套到只言片語。
瞿新姜住在漢馥利徹的宿舍樓,不再出去租房,社交也簡單得一目了然,除了那一筆捐贈,她身邊找不出一點點有貴人相助的蛛絲馬跡。
漢馥利徹的住宿條件還可以,三人寝,公寓樓,各自有獨立的房間,共用廚房和浴室。
瞿新姜的兩位室友都不太愛說話,三人除了一起去上課外,近乎沒什麽交集。
換了專業後,瞿新姜是一次課也沒有落下,偶爾會去聽教授的小型音樂會。
室友對瞿新姜還挺好奇,同專業的,不免會從旁人口中聽到一些碎語閑言,只是瞿新姜和他們口中所說的顯然不一樣。
她……不是那麽傲慢,也不會為難人,沒有曠過一次課,交際圈也很單純,不像是會去玩兒花的。
就好像別人對瞿新姜的惡評全是憑空诽謗,所有的話都找不到依據,她們甚至沒有見過瞿新姜在夜裏出去,瞿新姜就連學院聯誼也沒有參加。
瞿新姜就像是一個素食者,混跡在雜食群中,一舉一動都是那麽突出,又讓人無可挑剔。
有人在私底下悄悄詢問瞿新姜的室友,“你們就沒見過她獨自出去見什麽人嗎?”
室友搖頭,“沒有,她多數時候會和我們一同從琴房回來,在陽臺打電話,很少離開漢馥利徹。”
“打電話?”
“嗯,有時候在陽臺,有時候在房間裏。”
“只是通話?”
“只是通話,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不知道在和誰通話。”
瞿新姜确實常常在宿舍裏和別人通電話,通話的時間總是很長。如果練琴回去已經是夜裏八點,回到宿舍後,她會通話到十點過,在室友近要休息前洗好澡回房。
她并沒有別人口中的那麽驕縱,言行總是謹慎而小心,又長了一張漂亮的臉,顯得很好相處,也很……乖巧。
“總之你們不要再問啦,她真的很好,而且練琴的時候也很認真,就連導師也誇她有天賦,她比你們都勤奮多了。”
夜裏八點,室友練琴回去,宿舍的燈開着,她聽見屋裏有人在說話。
說話聲和情緒不加掩飾,言語中帶着笑,似乎在和很親密的人說話。
室友側耳細聽,随後才看到陽臺中站着的瞿新姜。她保持着安靜,好奇地睨去一眼。
瞿新姜聽見開門聲,察覺室友回來,這才壓低了聲音,“那你到了之後給我打電話,我會把時間騰出來陪你。”
挂了電話,瞿新姜回過頭,沖室友笑了笑。
室友用外語和她交流,問:“你今天回來得真早。”
瞿新姜的外語談不上太好,但在交流上沒什麽障礙,“嗯,回來打電話。”
室友自知她們不是那麽熟稔,沒有接着問,小聲抱怨:“琴房的鎖有點問題,關上後會打不開,得反複嘗試,才能出去。”
瞿新姜一愣,“你們被鎖在裏面了?”
室友搖頭,“差一點,本來以為打不開了,又嘗試了幾次,終于打開了門。”
瞿新姜點頭,對門的事渾不在意,心思全放在了剛才的那通電話上。
另一位室友跟着也回來了,聳了一下肩,“他們說維修部今天明天都要休息,讓我們換個琴房。”
瞿新姜還是神思不屬的,“那就換個琴房吧。”
“可我們這段時間預定的只有那個琴房,比賽就要開始了,這時候別的琴房可能都空不下來。”
說起來,這個比賽是以某位音樂家命名的一場公開賽,但比賽的影響力并不是那麽大。
漢馥利徹本專業的學生幾乎都投遞了報名的音頻,只是收到邀請的學生并不多,瞿新姜是其中一個。
兩個室友還在小聲抱怨,問了一圈,校內其他的鋼琴房果然都被預定了,除了一些比較刁鑽的時間點外,近乎沒有空閑。最後兩人決定,明天再去試試,如果打不開門,就去租校外的琴房。
其中一人問:“你呢?”
瞿新姜回過神,“明天看看,如果打不開門,我也去校外。”
室友們達成一致,陸續洗了澡,回房休息去了。
傅泊冬是次日傍晚到d國的,下飛機後就到了漢馥利徹,頂着時差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這時候的d國在下雪,傅泊冬披着大衣,裏邊卻是反季的衣服,她沒有去酒店換上秋冬的衣褲,就這麽過來了。
瞿新姜還是去了琴房,她走到樓下時收到了室友的信息,才想起琴房門壞了的事。
可人都走到這了,左思右想,她還是決定碰碰運氣,萬一門鎖就好了呢。
她嘗試了幾次,還真的打開了琴房的門,打開了卻不敢關上,就只能虛虛地掩着,省得要出去時叫天天不靈。
進了琴房,她給室友打了電話,“琴房的門開了。”
室友在電話那邊問:“修好了?”
瞿新姜坐在琴凳上,回頭看了一眼,“沒有,我試了幾次才打開的。”
“我們不回去了,你進去後記得別把門關得太死,否則很有可能打不開。”
瞿新姜摸着琴鍵答應。
她練琴的時候,傅泊冬來了電話,手機在遠處響起,鈴響的那一瞬,她的心緒被攪得一通亂,一下就把琴鍵按錯了,一個錯誤的音陡然蹿了出來。
瞿新姜心怦怦直跳,她和傅泊冬已經兩個月沒有見面了,她忙于學業,傅泊冬忙于工作,每天只能像是養了只手機寵物一樣,借由手機裏傳出的聲音和傳達的畫面聊以慰藉。
手機亮着,號碼的備注不是傅泊冬的名字,而是短短的“小涼”。
瞿新姜格外喜歡傅泊冬的小名,好像只要她叫了傅泊冬這個名字,她就能比傅泊冬年長。
雖然傅泊冬不買賬,還會在通話中勒令她……玩弄自己,一邊用帶笑的語氣問:“叫我什麽,還這麽叫嗎。”
瞿新姜又叫了一次。
傅泊冬固有的冷淡語氣因為沾了欲而顯得含糊又潮黏,“我想立刻就飛過去。”
“飛過來幹什麽?”
“把你的嘴堵起來。”
“堵呗。”瞿新姜仗着兩人之間隔着個大洋,無所畏懼。
“真的嗎,讓你就算到了,也哼不出聲。”
瞿新姜敗北,她真的很容易受傅泊冬擺布,身體總是不由自主,分外誠實。
所以在琴房裏接通電話的時候,瞿新姜不免想到這兩個月裏的那些視頻和通話,以及她僅是聽見傅泊冬的尋常閑談,也得竭力掩飾起來的情不自已。
她輕聲問:“你到d國了?”
手機裏傳來風聲。
瞿新姜能想到,風裏可能裹挾着雪,一瞬間,異國的距離似乎被無限壓縮,她和傅泊冬近在咫尺。
“嗯,我到漢馥利徹了,你在宿舍嗎。”
瞿新姜回頭朝掩着的門望去,“在琴房。”
“把位置發給我,我過去找你。”
瞿新姜小聲嘀咕,“你找得到嗎。”
“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傅泊冬帶着笑。
在宿舍裏通話時,瞿新姜習慣壓着聲音,這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變,她下意識壓着聲說:“我才沒有,你還沒有來過漢馥利徹吧,不然我出去接你。”
“你等着就好了。”傅泊冬說。
瞿新姜猶猶豫豫地發了定位,又打字發了具體樓層和房號,省得傅泊冬敲錯了門。
門是掩着的,隐約能看到外邊的一線走道,如果有人經過,她一眼就能看到。
漢馥利徹很大,如果不是開車,從校門走到這裏,怕是要花上不少的時間。
瞿新姜無心彈琴,直勾勾盯着虛掩的門,手裏捏着手機。過了一會,她幹脆走到窗邊看,有一點不好的事,這幢樓有一個正門兩個側門,如果傅泊冬是從側門進來的,在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
隔着紗簾,瞿新姜目不轉睛地望着樓下,過了一陣,她聽見門外有腳步聲。
是高跟鞋落在地上的聲響,走道空曠,腳步聲分外清脆。
聽見這聲音時,瞿新姜還是有所準備的,會料想來的人或許就是傅泊冬,可當傅泊冬開口,她還是被驚着了。
“回頭。”
瞿新姜猛地轉身,只見傅泊冬推門進來,突然而不貿然地闖進她的眼底。
外面下着雪,傅泊冬的頭發是潮的,長發未紮全,頰邊有兩縷**地卷着。外衣一看就是臨時披上的,底下還穿着短的西裝裙,踝骨凍得泛紅。
瞿新姜怔怔看她,“明知道d國是冬季,你偏穿成這樣過來。”
傅泊冬反手關上了門,“開完會就趕飛機去了,來不及。”
理由很充分,瞿新姜無法指摘,在看見門被關上的時候,微微瞪起了眼。
“怎麽了?”傅泊冬走了過去,幸好樓裏供暖,她長舒了一口氣,把外套脫了。
瞿新姜悶聲不語,半晌才支吾:“門壞了,一會可能會出不去。”
傅泊冬已經走到她面前了,全然不想理會那扇門是好是壞,反倒佯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眉心微微皺着,“我都到這了,你還看門。”
瞿新姜眼睫微顫,斜向一邊的目光緩緩轉正,一動不動地看向傅泊冬。
她退一步坐在了飄窗上,身前人走得太近了,她屈着的膝近乎要碰着傅泊冬的外衣。
“出不去正好。”傅泊冬本來想碰瞿新姜的臉,手已經擡起了,思及五指還沾着寒意,幹脆将雙臂撐在了飄窗上,慢騰騰往前一傾。
傅泊冬微涼的臉靠了過來,緊貼上瞿新姜的側頰。
“飛了十二個小時,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