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烈羽受傷的時候,尹時停并沒有看出什麽異常。

但現在,躺在帳篷裏的烈羽,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黑色的氣息,看起來十分吓人。

尹時停突然擔心——自己不會還沒拜師就沒了師父吧?

“誰讓你進來的?”這句話是凰炎問的。

倘若殿下不在帳篷裏,或許他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現在,殿下在帳篷裏,他不能由着這只食邪任性胡來。

“進上級的帳篷,要先請示。”他說。

原本這些話應是烈羽說的,烈羽是個急性子,說話從不過腦,想到什麽便說什麽。

可現在,烈羽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而在別的地方:“你叫誰師父呢?!”

這又是什麽新的挖苦他的方式?

“你啊!”尹時停一臉無辜地回應,“東陽君說的,以後你就是我師父!師父你怎麽了,你變得好吓人!”

“我哪裏吓……咳咳咳。”烈羽被尹時停氣得夠嗆,一陣猛咳。

“好了好了好了。”凰炎幫烈羽翻了個身,拍了拍他的後背給他順氣,無奈地看了眼半個身子在帳篷裏半個身子在帳篷外的尹時停,然後試探着看向東陽君,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只見東陽君摸着下巴沉思了一會兒,什麽也沒說,起身退出帳篷的同時,把尹時停也揪了出去。

他直接揪了尹時停的耳朵。

尹時停吃痛“哎呦”了一聲,卻不敢掙脫,任由他把自己拽出帳篷。

然後,不等尹時停控訴,東陽君便收了手,并直接丢了個問題出來:“烈羽他怎麽了?”

“哈?你問我我去問誰啊?”尹時停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臉困惑。

他還以為就他不知道烈羽怎麽了呢?原來都不知道?

“我問的是——”東陽君眯了下眼睛,冷冷地重說了一遍自己的問題,“在你眼裏,他是何模樣?”

“什麽叫在我眼裏……”尹時停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呃,你們看不到嗎?就那個黑色的氣,他身上都是黑色的氣啊!”

“黑色的氣?什麽樣的?”東陽君皺了下眉。

确實,他看不到,相信烈羽和凰炎也看不到。

是因為他們是妖族?

還是因為他們并非食邪?

聽到東陽君的回應,尹時停确定了他們看不到,不由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但是,那麽明顯的黑氣,應該不是他看錯。

他試着描述了一下自己眼中的黑氣:“就……茶壺裏冒的那個煙知道吧?把顏色換成黑色,他身上有好幾撮這樣子的煙。”

“是魔氣?”東陽君猜測着,不等尹時停回應,自己先否決了這個答案,“不,若是魔氣,我應當感知得到,那麽……是邪氣?”

他說着,突然想到:“食邪,這邪氣,你吸得了嗎?”

“啊?”尹時停一臉懵,“大哥,我雖然叫食邪,但吃的是魔的靈魂,不是啥都……”

“不試試怎麽知道。”東陽君打斷他,一把抓過他的手腕,把他重新拽進帳篷,然後幾乎是摁着他的頭說,“吸。”

尹時停:“……”

絕了,食邪在這群妖的眼裏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尹時停覺得這群妖不僅對食邪有誤解,這誤解還頗深。

“我覺得,要不還是算了?”尹時停努力擡頭,抗拒着東陽君摁壓他腦袋的力道,“你就不怕我吸了黑氣後出什麽問題?”

“有問題再說。”東陽君非常不負責任地回應。

尹時停唇角一抽:“那我要是一不小心把他的魂魄也吸了呢?”

“你敢。”

尹時停:“……”

好的,他不敢,他還想活命。

然後,大概是覺察到了尹時停的不安,東陽君為他簡單分析了一下:“烈羽身上的黑氣是被魔打傷後才有的,顯然與魔有關,你身為食邪,以魔為食,會傷害妖的邪氣必不可能傷害你,放心吸。”

尹時停“啧”了一聲。

他覺得東陽君說得有道理,他有點被說服了。

但是,他還是不太情願。

憑什麽他要冒着未知的風險救一只橘毛鳥啊?

不過轉念一想,這只橘毛鳥将會成為自己的師父。

自己若是真能救他,他就欠了自己一個人情,必不會在教導的時候亂來。

這樣一來,這個風險,也不算白冒?

東陽君并不知道尹時停在短短一瞬間想了這麽多,只知道在自己分析完風險後不久,這只食邪乖乖低下頭,湊近烈羽,吸了一大口。

烈羽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緊張地繃緊了身子,但因為相信東陽君,所以并沒有輕舉妄動。

一旁的凰炎則像猜到了什麽,稍稍退開,給尹時停讓出位置。

在尹時停的視野裏,那些黑色的煙霧随着自己吸氣的動作逐漸彙聚成一股,鑽入自己的口鼻。

當他換氣時,黑氣并沒有随他吐出的氣重新鑽出來,像是在被他吸入體內的那一刻便與他融為了一體。

吸了一口黑氣後,尹時停并沒有感覺到自己有什麽異常,于是放心吸了第二口。

烈羽身上的黑氣越來越少,臉色突然好了很多。

凰炎露出驚訝的表情,但是沒敢出聲打擾。

當尹時停吸第三口的時候,烈羽身上的黑氣徹底消失了。

而這個時候,東陽君的一只手還按在尹時停的後頸上,一副生怕他吸到一半跑路的樣子。

尹時停無奈地看他一眼:“好了,沒了,松手。”

東陽君愣了一下,就像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在哪裏一樣,迅速收手。

尹時停感覺到後頸處力道的消失,非但沒覺得輕松,反而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就像一只突然解開缰繩的馬,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往何處。

“烈羽,你感覺如何?”東陽君問着,偷偷摸了下自己的掌心。

食邪的體溫比龍高上不少,即便收了手,他掌心的溫度也高得異常,像是剛從暖爐上撤下。

烈羽從帳篷裏坐起身,一臉的不敢置信,像是見證了什麽奇跡:“回殿下,我,我好多了。雖然外傷還沒有完全好,但是頭不暈了,身體也不沉重了。”

他說到一半,凰炎湊近他,伸手探了下他的額頭,在他說完後補充了三個字:“燒退了。”

“看來是沒事了。”東陽君松了口氣,“你且躺下休息,我去看看其他傷者的情況。食邪,随我來。”

他說着,不等有人回應,便再次離開了帳篷。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揪着尹時停,而是下了口頭命令。

尹時停原本想對烈羽說些什麽,比如“我救了你一命,你以後要對我好點”之類的,但是聽到東陽君的話,他突然就忘了該怎麽說,最終什麽也沒說,緊跟着東陽君出了帳篷。

沒想到出來後聽到的第一句話是:“你可有不适?”

尹時停愣了一下。

聽到這句話,他算是知道自己剛才在別扭什麽了。

他覺得東陽君一點都不關心他的死活。

為了一只橘毛鳥,說那麽多話哄騙他,也不怕他吸了邪氣後真出什麽事。

可原來,東陽君也是會關心他的麽?

尹時停突然有點高興,以至于臉上的郁悶在瞬間消散,換上愉快而又有些得意的表情:“沒事兒~我能有什麽事?我是食邪啊!專食邪祟!”

東陽君的唇角不太明顯地牽了牽:“如此,便再多吸一些吧——其他傷兵估計也都有同樣的症狀,都交給你了。”

尹時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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