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莫名踩雷
時舟試探道:“哎,秦宴城,你有哮喘嗎?”
秦宴城沉默不語。
時舟猜測秦宴城大概就是那種少年時患有哮喘,但随着年齡增長慢慢自愈了的一類人,按理說複發的概率不高,但即使只有那麽一點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命運齒輪轉動的時候就絕對會讓他命絕于此。
“你平時身上帶藥麽?我看你這麽兩手空空的,很危險啊。那裏有藥店,司機師傅,您停一下車。”
秦宴城終于開口,惜字如金道:“不需要。”
時舟不能像個神棍似的未蔔先知,說出秦宴城會死在這病上的命運,只能說:“我知道你可能很久沒犯病了,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啊,你這一點也不重視自己的生命健康,萬一你……”
秦宴城終于慢慢轉過頭來,盯着時舟的眼睛,目光突然幽深可怕:“是誰告訴你的?”
他的神情十分不正常,似乎只是一瞬間的工夫,陰鸷和戾氣如同要溢出來了一般,又如死死盯着獵物的豹子,車內的氣溫都仿佛瞬間降了十幾度。
時舟心裏“咯噔”一下,被秦宴城的樣子吓了一跳——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嗎?
雖說的确有人諱疾忌醫,但也絕對不至于這樣吧!
短短幾次接觸的秦宴城都是淡漠溫和的,以至于時舟幾乎都要忘了,那都是表象與僞裝,都也不能改變他是個瘋批的事實。
到了現在才猛然發覺,自己之前太靠近危險而不自知了。
秦宴城幾乎一字一頓道:“我、沒、病。”
時舟被秦宴城困獸一般陰狠可怕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沒想明白是哪句話觸了他的逆鱗才讓他的情緒突然大開大合,但因為不想和瘋批論短長,于是立即補救道:“是是是,沒病。我就随便一問而已嘛,沒病沒病。”
秦宴城垂眸,深吸一口氣,重新閉上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了,就像剛剛什麽也沒發生。
他似乎知道時舟無處可去,也沒有多說,任由時舟跟着他進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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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舟上次是醉了才嚷嚷着要搶他的床睡,平日裏也是懂禮貌的人,知道沒有客人搶主人房間的道理。
張姨見他又來了,絲毫不覺得有問題,甚至還問怎麽好幾天沒看見他了,什麽時候把行李搬過來,好好收拾一下,大有把他認作“正房夫人”的意思。
也不怪衆人都如此認定,主要是秦宴城已經二十六歲了,身高長相錢權一樣不缺,可這麽多年身邊無論男女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時舟的出現無異于鐵樹上開了一朵玫瑰花來,太讓人驚喜。
秦宴城洗了澡出來,時舟依舊專心的盯着手機屏幕,小鱷魚卻已經被随意劃拉的紫色液體給淋了一身,然而他的玩家卻渾然不知——因為他正咽着口水,色眯眯的用餘光瞟秦宴城。
秦宴城的頭發還滴着水,被随意擦了擦,随着擡起胳膊的動作,白色的浴袍領口松垮活動,削薄漂亮的腹肌若隐若現,手臂上也同樣是緊實漂亮的線條,絲毫不壯實但卻很好看。
時舟沒想到他雖然瘦削高挑但身材居然這麽養眼,并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弱不禁風,大概是挺自律挺注重鍛煉的。
秦宴城上次并沒有問時舟任何關于“替身”的問題,這次卻仿佛突然來了興致:“你和鄭啓是什麽關系?”
時舟順勢擡起頭來,開始光明正大的偷窺了,且立即搖着頭斬釘截鐵回答:“毫無關系!”
秦宴城聞言冷笑了一聲:“那麽,是誰讓你留起長發梳高馬尾的?”
時舟被直接挑明拆穿,贗品面對着正品的時候即使神經再粗也難免有些尴尬,他的腳趾偷偷抓了兩下地,但表面仿佛毫不知情,一臉認真無辜:“這發型叫時尚,長發有辨識度,我的粉絲們都很喜歡啊。”
秦宴城道:“你也喜歡?”
“我、我可喜歡了!”時舟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發現還是宴會前的雙馬尾,于是順手拆下倆皮筋,讓濃密柔順的長發披散下來。
秦宴城沒有再多說,打算進屋睡覺去了。
時舟突然一躍而起,殷勤地搶過他手中的毛巾,把他拽過來坐下,給他擦頭發:“美人,頭發要擦幹才不容易着涼,來來來,我給你擦。”
秦宴城似乎想推開他,小幅度擡起手來,但最終卻沒有動。
時舟的指尖貼着輕輕插到秦宴城的發絲間,蹭到頭皮,一陣微熱的酥麻,秦宴城不禁有些怪異感,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被人這麽近距離親密接觸。
時舟動作很笨拙,顯然也是第一次,小少爺第一次這樣伺候人。
許久後,時舟清了清嗓子,吊兒郎當問:“美人,小的服務的怎麽樣?”
秦宴城沒說話。
“給個好評,好評折現——幫個小忙行不?”不等秦宴城回答,他繼續說,“是這樣的,我想去鄭啓那裏收拾一下行李,尤其是身份證和戶口本......”
時舟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後一本正經嚴肅道:“世道險惡,但我還是個寶寶啊,你說對吧!”
秦宴城面無表情擡手抽走他手裏的毛巾,打發他現在就去睡覺。
客房都重裝維護好了,時舟也就不必睡沙發了。他躺在床上想一想,秦宴城剛剛眼神的細微變化,莫不是以為自己是真心實意的關心他有沒有擦幹頭發睡覺?
開什麽玩笑,他時舟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廢物,怎麽可能無端因為美色就去獻殷勤幹活呢。
翌日清晨,時舟正把自己卷在被子裏眯縫着眼睛不想起床,迷迷糊糊中看到秦宴城進屋來放了從裏到外一套新衣服在床頭。換上一試,尺碼正合适,顯然是找人現買的,沒想到秦宴城還挺細心。
桌上已經擺着飯菜了,時舟趿着拖鞋被飯香味勾引下來。
秦宴城坐在那裏看文件,身姿一貫的挺拔。敞亮的落地窗透過清淺天光照在他臉上,他前額的頭發有些微長,随意的垂下來,以及這身夜幕藍的純色家居服,一切的一切都顯得秦宴城十分柔和。
——世界名畫似的。
他聞聲轉過頭來打量了時舟的上下一身,片刻後說:“我今天可以捎你去收拾行李。”
時舟立即心花怒放,忍住開心的勁頭,矜持端莊的回答:“那可就有勞秦先生了。”
本想求秦宴城給他找個人陪着,最好是個能保護他、讓他別挨了鄭啓揍的那種,沒想到秦宴城竟然親自出馬。
之前還擔心吃閉門羹拿不到行李與證件,有秦宴城在,自然太好辦事。
兩人下了車庫,各種各樣的豪車如同限量款車展似的,多的數不過來,換個一般人必然得被“鈔能力”極大震撼。好在時舟是個見過世面的,例如左手邊這輛他也有,是過生日時哥哥送的。再旁邊那輛,自己攢零花錢買的。
秦宴城走向一輛黑色的Evija,耀眼又酷炫,與時舟死的時候那浪的起飛的七彩布加迪不相上下。
“啧,瞧瞧你這些車,怎麽都穿着品如的衣服呢,我還以為你是個中規中矩的。”
秦宴城拉開車門坐在駕駛座,戴上墨鏡面無表情問:“我才二十六,不是六十二,要開加長林肯麽?”
時舟哈哈大笑。
秦宴城開車很穩,時舟坐在副駕駛出神,盤算着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辦。他死之前有個遺憾,沒能成為一個演員:
時舟當年畢業于國影表演系時,是成績最好最優秀的一個,本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當個游手好閑的富二代,逐夢演藝圈,但沒想到他哥時黎突然逝世,他也就不得不改寫了人生軌跡,接下曾經時黎的擔子。
這個原主恰好就是個演員,卻沒有絲毫演技,而且對此行業毫無興趣,只是看上了“賺錢多”這個優點。
這或許就是命運的錯位安排,生于豪門、天賦極高的天生演員因為要打理生意而被剝奪演戲的機會,說到底是因為一個“錢”字。而一個貧苦且毫無天賦的十八線藝人,不得不進入娛樂圈以賺的更多錢填補窟窿,還是因為這個字。
“哎,咱們就這麽上去,會不會沒人在啊。”時舟站在電梯前問。
“不會。”秦宴城已經讓白然秘書事先通知過鄭啓了,“住幾樓?”
時舟張張嘴,半晌後,迷茫地望向秦宴城。
秦宴城不解的微微皺眉,就像不能理解時舟當時為什麽掀開裙子看自己是男是女。
十分鐘後,兩人在物業的幫助下順利找到了家門口。
“時舟,你們到底什麽關系?”
時舟依舊斬釘截鐵:“真的毫無關系!”
秦宴城自是不信,擡手敲了敲門。
鄭啓一開門,看清來者後表情明顯一愣,似乎也沒想到秦宴城會親自登門。
“秦......先生。”
“嗯。時舟,去收拾你的東西。”秦宴城喜怒不形于色,鄭啓也看不出此時秦宴城的态度,只好先恭敬側身把秦宴城邀請進來。
時舟一進門才發現宋端年也在,此情此景下四人相對,宋端年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場面頓時凝固。
為了把房間騰出來給宋端年住,時舟的所有東西都已經被鄭啓讓保姆收拾好了,打包的整整齊齊,基本拎起來就能走。
時舟看着“自己”的房間,此時已經有了新的主人,他實在不明白宋端年為什麽非要吊死在鄭啓這個給他扣了一摞綠帽子的惡心歪脖子樹上。
單說鄭啓能用傳播豔照這麽下流惡心的手段故意讓宋端年失去了工作,這已經足夠可惡了,放在一般人身上肯定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再寬容也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敵。
沒想到宋端年現在居然能在知道時舟存在的情況下,依舊和鄭啓生活在一起,也不知道到底受了什麽蠱惑或者謊言欺騙。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住在上一個将斷未斷情人的房間,睡在他床上,宋端年不覺得惡心、膈應嗎?
他不惡心,時舟也替他覺得惡心,先前看這本小說時,氣的差點沒看完,真想一腳踢死渣攻,再抓着肩膀使勁搖醒宋端年,讓他的腦袋別只裝得下愛情,因為之後還會有更加慘烈的事情等着他,法制咖人渣是沒有底線的。
看着文字時都足夠生氣,現在親眼目睹,更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反正現在秦宴城在場,鄭啓不敢把他怎麽樣,時舟于是再次惡向膽邊生:
他當着宋端年的面,一臉含情脈脈的走向鄭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