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碎的風 下
天空被層層烏雲遮蔽，天氣悶熱的好似馬上就要下暴雨一般，但是卻一直醞釀着，将下不下的感覺，不知在等待着什麽。
“抱歉了啊，雨月，這次讓你陪着我回意大利。”站在船頭任由海風吹亂了自己的發，Giotto帶着歉意看向站在他身側的人。
“這沒什麽，Primo，我也很想看看昔日的朋友，已經三年了，雖然我們已不再是彭格列家族的守護者，但是我們的友情不變”朝利雨月握着笛子，笑着回應了Giotto，“你看，港口就要到了，我想他們應該來了吧。”
正如雨月所說，藍寶和納克爾早早的便等在了碼頭，當Giotto和雨月下了船時，藍寶第一個跳了出去。
“好久不見Primo，有沒有想本大爺啊？”依舊是閉着一只眼眸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藍寶正在逐漸的成長。
“究極的好久不見啊！Primo，雨月，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呢？”納克爾抱着一本聖經，似乎自從離開了彭格列，他便一直沒有放下過這本書的樣子。
“并不能呆多久，辦完事我便要回去了。”Giotto微微地笑着，眸中卻蘊含着絲絲疑惑，阿諾德和斯佩多沒有來他能猜想的到，但是為什麽G也沒有來呢？
“說起來，G他去哪兒了？”雨月看出了Giotto的疑惑，便向着藍寶和納克爾發問，“斯佩多便不說了，阿諾德因為創立了彭格列門外顧問，現在脫不開身也是能想到的事情，但是連藍寶這個暫任家主和納克爾神父都來了，G那個無業游民不過來接Primo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哦……G啊，之前本大爺已經通知他了，他也答應本大爺說一定會到，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沒看到他，真是的！本大爺之前以波維諾家族的名義邀請他過來住，他還擺臭架子！什麽‘我才不會輔助你這個小鬼啊，我的首領只有Primo一個人’，又沒說讓他來當我部下！”一說起G，藍寶似乎又恢複了之前那小孩子的模樣，在Giotto面前叨叨個不停。
向着藍寶安慰的笑了笑，Giotto擡頭望向遠方，被烏雲積壓的天空沒有絲毫變化，明明是這樣的天氣，卻一絲一毫的風都沒有起，簡直平靜的有些詭異。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的不安越來越重，Giotto有些煩躁的來回換了個位置，随後看向聊得正歡的三個人：“我覺得，還是去找找他吧。”
“Primo這麽說的話……本大爺是沒意見啦。”聽到Giotto的話，藍寶慢慢吞吞的點了頭。
“哦！我也究極的沒問題，說不定他是在哪兒迷路了呢！”納克爾還是一副熱血的樣子。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藍寶，現在的話G一般會去什麽地方？”雨月扭頭看向藍寶。
“唔……本大爺記得沒錯的話，好像基本都是和Primo小時候一起呆過的地方，所以說啊，G既然這麽牽挂Primo，為什麽不和Primo一起去日本呢！Primo你也是，要是你說的話G一定和你一起去了。”藍寶随手指了一個方向，便又嚷嚷開了。
“我尊重G的選擇，畢竟我們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有些事……我們需要時間。”Giotto一邊跑一邊說着，這樣的天氣總是令人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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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沒有再說話，一行四人将平日裏G會去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總算在最後一個地點感應到了G嚣張的岚焰在燃燒。
因為燃着死氣之火，Giotto的速度是最快的，當他一個人趕到的時候，G正好一槍崩掉了最後一個站着的人的腦袋，随後驚訝的看向向着他跑來的人：“Primo？”
“G！你沒事吧？這是怎麽回事？”一個超加速沖過來的Giotto一把抓住了G的肩膀，金橙色地眸子中含着滿滿的擔憂。
“這些啊，是現在彭格列家族引來的孽債”G冷笑了一聲，瞥了那些躺在地上的人一眼，“斯佩多自從當了新任彭格列家族的霧守之後，總是有意無意将那些黑暗的東西強加在Primo的身上，導致那些人一個個恨Primo恨得入骨，而Primo又在日本，自然，他們洩憤的對象就平分到曾經彭格列的守護者身上了。”
似乎說的事情毫不關己一般，G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根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Primo你也知道其他人，斯佩多的話那群人是不會找的，阿諾德就更加不可能了，藍寶因為波維諾家族的關系，他們下手也要惦着點，納克爾被藍寶罩着，自然沒有絲毫問題，再加上曾經的一些事情，他們能撒野的也只有我這裏了，雖然敢過來的人基本都沒能活着回去。”
“……G”Giotto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随後深吸了一口氣，“和我去日本吧，雖然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我會擔心的啊，而且……那件事我已經想通了。”
随手将只剩下煙蒂的煙掐滅，G看了Giotto一眼，随後點點頭：“啊，既然Primo這麽說的話，那麽我就和你一起去好了。”
“什麽啊，說的好像我在強迫你一樣。”Giotto失笑，但是不可否認在聽到G的回答後，心裏安定了許多。
“那麽我們走吧，抱歉Primo，今天沒能去接你。”帶着Giotto向着預定好的旅店方向走去，G的話語中含着歉意。
“這不是G的原因，所以……”Giotto的話未說完，便被G一把摟入了懷中緊緊地抱住，随後一聲劇烈的轟鳴聲炸響開來，震得Giotto頭暈眼花。
“怎……怎麽回事？”G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項鏈脫落下來，被Giotto手忙腳亂的接住，擡起頭，就見到G蒼白着一張臉，鮮紅的不詳液體從他的唇角邊流下。
“G！！”Giotto慌了神，急忙從他的懷裏掙紮出來，手忙腳亂的想要查看他的傷勢。
“我沒事，Primo……咳……”G開口，剛想說話卻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該死，那幫畜生……”
一手再次将Giotto摟入懷中，一手掏出了腰間的手槍，G摟着Giotto轉身，麻利的幾槍解決了之前倒在地上卻還幸存着向他們丢手榴彈的人，随後再也支撐不住的跪倒了下去。
“G……你還好麽？G……！！！”Giotto在看到半跪下去的G的全身後，狠狠抽了一口氣，為了保護他，G直接被榴彈正中了後背，現在焦黑的味道伴随着血肉模糊的背部，這樣的傷勢不論怎麽看都已經無法挽救了。
“還真是……大意了啊……”G慘白着臉勾起了一個無力的笑容，想要伸手去安慰Giotto，卻在下一秒連手中的槍也無法握緊，“Primo……你那是什麽表情啊……抱歉，我可能……要失約一次……了……”
“G！G不準閉上眼睛！聽到了嗎！我讓你別閉上眼睛！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你的，一定有辦法的！”Giotto半跪在地緊緊地摟着G的身體，聲音仿佛要哭出來一般。
天空非常不适時宜的下起了雨，一滴兩滴，仿佛之前的爆炸刺激了天空，雨水很快便瓢潑而下，澆滅了之前燃起的火光，也澆透了Giotto的心。
“吶，G……你在騙人吧？你給我把眼睛睜開，我讓你睜開啊！G！你連Primo的話都不聽了嗎！”Giotto的聲音顫抖着，液體順着臉頰滑落，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從Giotto有記憶開始，便覺得G一直在他的身邊，小時候的誓言，G沒有一次失約，即使小時候的他惹出再大的麻煩，G總能替他擺平。
長大後，認識的人多了，朋友也多了，但是G從沒有說過什麽，總是默默的跟随在Giotto的身後，只要Giotto需要的，G總會替他辦到。
即使後來彭格列家族創建，在Giotto的心裏，最信任的那個人一直都沒有變過，身為彭格列家族Boss的左右手，有多少事情都是G一個人替他扛下來的呢？簡直多到數不清，但是G卻一句怨言都沒有，總是會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
不是不知道G對他的感情，只是Giotto從未點破，同樣的Giotto也知道為什麽G不願意和他去日本，便也沒有強求，本以為時間久了，便可以将過去的事情淡化，Giotto認為他和G都需要冷靜的時間。
但是，這一次好像有些冷靜過頭了。
還沒有對你說啊，G，這次回來，我是專門為了帶你回去的。我已經想通了，甚至做好了未來的打算，但是現在是什麽情況啊？你将我一個人留在這裏，是要做什麽？
你是在懲罰我之前太依賴你了嗎？還是懲罰我為了冷靜用的時間太多了？不論怎樣，只要你睜開眼，再和平日那樣對我說話，即使依舊拿我當小孩子也好，我也不要……失去你啊。
“Primo！天啊這是怎麽回事！”總算趕來的雨月等人頓時被眼前的慘狀驚的說不出話來。
“Primo……你還好嗎？G……他怎麽了？”藍寶小心翼翼的上前，手在碰到了G的皮膚時，如閃電般的縮了回去，“好冷……”
低垂着頭，Giotto看似很平靜的樣子，沒有繼續哭泣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僅僅是抱着G跪坐在雨水中，任由暴雨将他們淹沒。
“Primo……先回去吧，G……他需要治療吧？”雨月好言相勸，一句話卻說得Giotto身體一抖。
“……嗯，我們……回去吧，回……去。”Giotto緩緩站起身，依舊緊緊的抱着G，對方閉上了平日一貫狠厲的火紅色眸子，從不曾放松的眉此刻也松了開來，安詳的樣子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那原本有些猙獰的火紅色紋身此刻在G蒼白的皮膚襯托下，顯得越發可怖起來，好似馬上就要蘇醒，将他的主人吞噬。
邁步，Giotto向着前方走着，一步一步，雨水将他的劉海打濕，遮蔽了他此刻的表情。
G，我們……回家，我想明白了，有你的地方對我來說，就是家。
——
——
液體漸漸湧上眼眶，Giotto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了，世界被霧氣蒙蔽，盈動着敘述它的虛假。
“我……”Giotto想要說些什麽，但是話到了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你不是小孩子了，Primo”G溫柔的擡手揉了揉Giotto的發絲，鮮血将他原本金黃的發染成了血紅色，“沒有我，你也能好好的活下去，所以不要再逃避了，大家……都很擔心你啊。”
望着這樣的G，Giotto眸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順着白皙的臉頰滑落，心裏痛的好像快要麻木了，明明應該要抱着這個人狠狠哭一場發洩的，但是卻根本做不到，身體仿佛被釘在了原地，控制權都不在自己的手上，只能這麽無聲的哭着。
為什麽啊，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變得不夠堅強嗎，所以才要讓我失去最親愛的人，來讓我變得更加堅強？還是因為我已經得到了太多，所以現在要将他剝奪？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換來的卻是遍體鱗傷，我只想好好的和自己的朋友過完日後的人生，卻要讓我失去我最愛的摯友。
為什麽……
“Primo，放聲的哭吧，然後笑着面對日後的生活，你可是大空啊，如果你都消沉了，其他人可怎麽辦呢？對吧？所以哭吧，然後……笑吧。”G将Giotto摟入了懷中，輕聲哄着。
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撕心的哭喊響徹着那片世界，那是沒有任何人看見過的一面，仿佛要哭到聲嘶力竭，将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出來，過去受過的傷痛和委屈，現在破碎的未來與希望，統統伴随着淚水一起流淌消失。
手緊緊的攥着胸前的衣衫，仿佛這樣便可以減輕自己心中的痛苦，但是那痛徹心扉的傷已經不會消失。哭着哭着，似乎連聲音都在離自己而去，緩緩的滑落在地，最後一次，将那個人的容顏深深烙印在了腦海中，銘刻進了骨髓裏。
那個人逐漸的失去了人型，火紅色的炎溫柔的包裹着跪坐在地蜷縮着的Giotto，淡淡的，淡淡的，直至最終消失。對方曾相伴不離身的武器，也最終回到了原主人的手上。
擡起挂滿了淚痕的臉，Giotto看着被自己握住的弓箭以及吊墜，仿佛這些就是那個人一般，摟入懷中，再也支撐不住的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
“好好休息，Primo，醒來後，請笑着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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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吹拂過大片的青草，帶動着如波紋般擴散開去，一身黑色西裝的Giotto站立在一座墓碑前，唇邊挂着淡淡的笑容。
“吶，G，你知道嗎？聽說藍寶最終還是好好的成為了一個家族的首領，并且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哦，真是不可思議，當年被你天天追着教訓的藍寶，已經成長到再也不需要教導的地步了呢。”
“納克爾那家夥，開始周游世界，他說他去到每一個國家的教堂，都要參拜一下，祈求能夠讓你在天堂過得好一點，雖然我覺得，以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死後能不能進天堂都不一定呢，下地獄的可能性比較大吧。”
“阿諾德最近天天都沒有訊息，情報局和彭格列門外顧問兩重身份，倒是讓他忙的天翻地覆，門外顧問也在他的手下好好的成長起來了，想必日後能成為彭格列的一大助力吧。”
“斯佩多聽說了你的事情，動作也不再像以前那麽大了，他理想中的彭格列，我并不認同，但是彭格列在他的手中确實正在逐漸壯大起來，不知道二世和他相處的好不好呢，按照那兩個人的脾氣，實在是無法想象他們能和平共處啊。”
“雨月已經放下了劍，重新開始了他的音樂生涯，現在每天都有小孩子跑到他那裏玩，很悠閑呢，連我家的小孩也不例外，被他的音樂給吸引了哦。”
“對了對了，我還沒有說說我自己呢，從你離開以後已經過了七年，我在日本正式安家了，有着雨月的照顧，各種事情也方便了許多，日本人果然很熱情啊，當初我手忙腳亂的搬家時，他們幫了我很多的忙。”
“下次帶着我的妻子和孩子一起來見見你吧，我的妻子有着和你一樣火紅色的發，很不可思議吧？日本人有這樣顏色的頭發，當初我遇見她時真是吓了一跳，哦對了，我換了一個日本的名字，是雨月幫着我一起起的，叫做澤田家康，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呢。”
“你知道嗎？當初我從沉睡中醒來的時候藍寶他們都快哭出來了，沒想到最後的最後還是要麻煩你啊，從小到大給你添了那麽多麻煩真是抱歉呢，但是，如果還有來世的話，我一定會去找你，繼續麻煩你哦，當初沒來得及和你說的話，我想着不論如何也要告訴你，G，我……”
狂風突然卷起，淹沒了Giotto話語的尾音，擡手理了理被風吹得到處亂飄的劉海，Giotto柔和了視線，望着那塊墓碑：“G，我會好好活下去，好好的死去，這是我們……最後的約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