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事緩則圓 本分這個詞,在蘇元華腦……
本分這個詞, 在蘇元華腦海中,向來跟“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聯系在一起, 一般都只有被人嫌棄做得太少, 沒有躲懶怕做太多的。
當然, 她沒有嫌棄她爹的意思,蘇大隊長只是思想保守了些,不算錯。
她眨眨眼, 語氣誠懇地說:
“爹說得對,咱不能丢開自己的本分,老農民不好好種地産糧,全國上下幾億人民吃什麽。”
國家現在還沒徹底解決溫飽問題, 下一步才是共同富裕奔小康,她有些心急了。
最起碼,她也應該注意跟父親說話的态度, 講究個方式方法。
“哎,這就對了。”
蘇盛泉滿意地誇獎一句,聽起來有點打官腔的意思。
看看閨女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臉蛋,老父親又心疼起來:
“你別操心這些事了, 大日頭的, 再給曬中暑了,趕緊回家。”
蘇元華順着話音兒擡頭去看,萬裏晴空當中明晃晃一個大太陽,連絲微風也沒,無端端叫人聯想起七八月的三伏天。
好吧,其實也沒那麽曬,大概是胖子都不耐熱?
蘇元華苦中作樂, 掏手絹擦擦額頭沁出的細汗,低頭脫鞋:
“我替梁斌幹一會兒,跟你們一塊兒回。”
蘇盛泉趕緊攔下她:
“你快別了,這不用你,回家做飯吧,随便弄一口吃的就行。”
蘇元華沒有被輕視的不悅,她前頭十八年本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貴命,攏共也沒下過幾回地,不然也養不出這一身懶肉。
她也怕自己幹農活不利索,活計幹得粗糙不合格,回頭還得再賠上個勞力給她返工,效率低不說還太耽誤事兒,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提好鞋子回家:
“好,那我先走,你跟媽悠着點幹。”
“回吧。”
蘇元華看眼地裏低頭幹活的媽媽跟幹弟,抿抿嘴,扭頭走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做事就要合理安排,發揮各人長處,不能叫彈棉花的去殺豬。
她唯一拿手的就是開車,本來想幫着開拖拉機犁地來着,可她爹心疼油錢,勸不聽。
還是再想想別的轍吧,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蘇元華一路糾結着回家,本想再薅系統點羊毛,問出些能幹活省力的好法子,可惜這家夥半天不吭聲,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幫忙找人累過了頭,能量過低又暈了。
蘇元華可不會心疼,再有需要依舊會壓榨它。
這些日子閑暇時,她已經從系統嘴裏,把所謂的原書劇情全給打聽出來了,只聽得她火冒三丈,恨不得穿到以後,狠狠扇那個姓袁的設計師幾巴掌。
都寫的什麽狗屁玩意兒!
你寫談戀愛就倆人好好談吧,非要折騰。折騰誰不好,來折騰她兒子,那個上趕着倒貼的勁兒喲,是個親媽就看不下去。
“呼!”
蘇元華大出口氣,散一散心口郁氣。
還是那句話,這個倒黴炮灰男二,她兒子不當了,誰愛當誰當去,敢不聽話,打斷腿!
蘇元華不是個愛鑽牛角尖的性子,畢竟心寬才能體胖嘛,為那些沒影子的事情反複糾結沒必要,好好活在當下,氣死系統才是真,做飯做飯。
蘇元華打小嬌養着長大,懷孕生子全都有家中長輩照顧,沒多少下廚的機會,當然,也沒這方面的天賦,但簡單熱個飯還是會的。
打開碗櫃一瞧,還有一大盤她媽蒸好的大饅頭,心裏先安定幾分。
主食有了,菜的話,就簡單炖個白菜粉條吧。
廚藝本身就不出色,再加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蘇元華當真是有心無力,這頓午飯只能叫家裏人對付一口了。
拿出她媽切剩下一半的大白菜,蘇元華嚴謹地一刀刀切成差不多的段,盛在塑料盆裏仔細沖洗兩遍,撈出來控水。
切好蔥姜蒜後,蘇元華又切了幾片豬肉,那股軟塌塌的油膩觸感實在稱不上好,弄得她有點犯惡心,真想撂下菜刀不幹了。
好不容易準備停當,蘇元華燒着火,熱油下菜,簡單翻炒幾下,添水炖煮,上頭架上篦子熱饅頭,想想又洗了幾個毛芋頭、土豆、地瓜,放進去蓋上鍋蓋一起烀。
蘇元華坐着小板凳,一手拉風匣,一手往竈膛裏添柴火。
蘇盛泉兩口子都勤快,柴火都收拾得整齊,長短粗細都合适,不用撅斷,直接往竈膛裏送就行。
家裏竈好燒,不大會兒工夫,鍋蓋邊緣就逸出輕而白的蒸汽。
“圓圓!圓圓丫頭做晌午飯呢?我包了幹豆角菜餃子,送幾個給你們嘗嘗。”
牛牛奶奶風風火火進來,胳膊上拐着個小簍,揭開上頭蓋着的白手巾給她看。
蘇元華忙站起來,深嗅口香氣,面上露出笑來:
“您太客氣了,這裏頭放了豬油?真香!”
牛牛奶奶不見外地開她家碗櫃拿盤子,把帶來的菜餃子倒進去,還沒說話,被她綁在身後背着的牛牛探頭出來搶先說:
“油渣!香!”
蘇元華掏手絹擦擦小小子油汪汪的嘴角,見他抱着大半個菜餃子吃得噴香,一副沒心沒肺的傻樂呵樣,捏捏他的小臉蛋說:
“你這就吃上了?小心吃進風肚痛。”
牛牛啊嗚又咬一大口,含含糊糊說:
“外頭閉嘴吃,不吃風,聽奶奶話。”
“乖,聽話就對了。”
逗小孩兩句,蘇元華又忙不疊招呼老太太:
“您看您這,拿的也太多了,您留着自己吃啊。”
牛牛奶奶樂呵呵收拾空盤子,蓋上白手巾就要走:
“家裏頭還留着呢,盡夠我跟老頭子吃的,你們家裏人多,每人分分就沒了。行了,你快燒你的火,不用送我,走了啊。”
蘇元華急忙把人攔下,匆匆回屋拿了一包紅糖一包雞蛋糕出來,不由分說塞進老太太簍子裏。
老太太肯定不能收哇,就要往出拿。
蘇元華按住她手,不容拒絕說:
“拿回去給孩子吃,補身體的,別看現在精神頭還行,保不齊心裏頭還吓得狠,多養兩天去去根兒。怎麽說也叫我一聲太奶,是我的一點心意,別跟我客氣。”
說起遭罪的小孫子,牛牛奶奶破防了,眼眶都微微發紅。
“你是有大本事的,你說要給孩子,那必定是給他添福氣的,那我就替我家牛牛收下了。快說謝謝!”
牛牛睜着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張開油汪汪的小嘴,脆生生喊:
“謝謝太奶!太奶好人!”
蘇元華嘴角微抽,硬着頭皮誇了孩子兩句,把人送出院門外。
唉,輩分高真愁人,遇見比自己大幾十歲的老太太,都不好張嘴喊人,總不能真喊一聲大侄女吧?她怕折壽。
有了牛牛奶奶送來的兩盤菜餃子,原本簡單的午飯也變得豐盛起來。
梁斌回家先洗幹淨手臉,勤快地跑進竈房幫忙端飯,忍不住驚呼一聲:
“姐你還回家包菜餃子了?太麻煩了吧,啥餡的?”
蘇元華怕燙,一手鍋鏟一手筷子地往外夾芋頭那些,頭也不回地說:
“不是我包的,是牛牛奶奶送來的,幹豆角油渣餡的。”
梁斌給聽饞了,吸溜一下口水,端起來往屋裏送。
“那我可得多吃兩個!”
崔蘭葉也洗完進來,叫閨女去拿碗筷:
“李大嫂也太客氣了,不是都送了一籃子雞蛋了麽。”
“可說的是呢。”
蘇元華讓開位置,看她媽不怕燙的直接上手去拿烀好的地瓜,眼神閃了閃。
同樣都是人,她媽當然也知道燙,只不過是手上老繭厚,沒那麽嬌氣而已。
“媽我來吧?你上炕歇着,喝口水。”
“我閨女懂事了。”崔蘭葉欣慰地回頭看她一眼,利落地三兩下撿起篦子上的食物,把盛滿的大盤遞給丈夫端走,揭起篦子問閨女:
“菜裏放鹽了嗎?”
“沒,就擱了點醬油。”
蘇元華想多幹點活,叫爹媽多休息,可貼心話還沒說出口呢,她媽已經把活幹完了,不由挫敗地皺眉。
崔蘭葉随手加了鹽和味精,拿鍋鏟翻攪幾下,蘇元華忙遞了只大海碗過去。
“媽,我一定叫你跟我爹享福。”
蘇元華發誓一般說。
“行,媽等着。”
崔蘭葉笑應一聲,端起滿滿一海碗菜,和閨女一道回屋吃飯。
牛牛奶奶手藝好,送來的菜餃子好吃得不得了,蘇盛泉跟崔蘭葉倆人一人吃了一個,剩下的全讓給倆孩子。
蘇元華也愛吃,可她一個不下地幹活的懶蛋,哪好意思淨吃好的?
“爹,你們吃,我想吃芋頭。”
蘇盛泉信以為真,快速剝了兩只大芋頭送進閨女碗裏。
梁斌跟風地拿走芋頭母:
“我也想吃芋頭。”
蘇盛泉拿走他手裏的芋頭幫他剝皮:
“你手上粘了農藥,別上手,吃啥跟爹說。”
梁斌就美滋滋地彎起眼,響亮答:
“好!”
崔蘭葉愛吃甜的,拿了個烀地瓜掰開咬,笑眯眯說:
“今兒個沾了圓圓的光,吃了菜餃子,你們要還想吃,晚上回來我給包。”
菜餃子不用發面,和好面趁剁餡的工夫稍微一醒面就行,很是方便,下工回來做也不晚。
蘇盛泉疼媳婦,夾一口粉條子說:
“費那事幹啥,白天不夠你累的?對付吃口得了。”
崔蘭葉不以為意:
“哪就累得做不了飯了,越是累越得吃得好,補充營養,不然身體哪受得了?還當自己是小年輕呢。”
蘇元華自告奮勇:
“晚飯我做吧?我會攤煎餅!”
崔蘭葉稀奇地看她:
“你啥時候學會這手藝了?”
蘇元華睜大一雙無辜的眼:
“看會的啊,這又不難。”
蘇盛泉兩口子不疑有他,一臉自豪:
“那是,我閨女聰明,一看就會!”
蘇元華心虛地蹭掉手心裏的汗,心說這是親爹媽,好糊弄。
怕再扯出點啥露餡,蘇元華強行轉移話題,說起郭彩霞跟程知青的事。
“我看這倆人面相有點不對勁,都犯爛桃花。那個程知青更嚴重,桃花煞,肯定不只一枝爛桃花,少說也是腳踩兩條船,說不好還弄出了孩子。
爹,媽,你們說這事兒該咋辦?我怕我冷不丁去提醒郭家,他們不信不說,還會罵我造謠,敗壞他們閨女名聲。”
崔蘭葉第一時間去捂兒子耳朵,不贊成地瞪她:
“你弟還在呢,非得這會兒說。頭晌你去地裏找我們,就是為着這事?”
蘇元華讪讪,點頭。
梁斌人小鬼大地眨巴兩下眼,大腦袋還乖乖擱幹媽手裏捧着,小嘴叭叭接口:
“他倆真搞對象啦?柱子說看見他倆躲柴火垛後頭拉手,程知青想親嘴,郭彩霞不讓;石頭說他倆是在吵架,還要跟柱子打賭。
我本來想賭石頭贏的,那個程知青也不像是耍流氓的人啊,可太壞了。”
蘇盛泉敲他腦門一記,冷着臉訓斥:
“膽兒肥了,還敢跟人打賭。敢沾上一丁點,打斷腿!”
梁斌哎喲一聲捂住腦門,縮着脖頸認錯:
“幹爹我不敢了,就是說着好玩,沒真想賭。”
崔蘭葉揉揉他被敲紅的腦門,面上心疼,嘴上卻不饒人:
“該打!賭博半點都不能沾,十賭九輸聽說過沒?傾家蕩産都是輕的。聽你爹話,不該碰的不能碰知道不?”
梁斌不怕訓,就怕別人輕言細語對他好,眼眶唰得紅了,吸吸鼻子咣咣砸胸脯:
“我聽話!這輩子都不賭,什麽壞事都不幹,不叫爹媽替我操心,還有我姐!”
蘇元華輕哼一聲:
“還是作業布置得少。”
“別欺負你弟。”
蘇蘭英看不過眼,嗔了閨女一句,想了想說:
“這事兒你們都別管了,我跟郭彩霞她媽透一句,于秀滿眼睛裏可不揉沙子。”
“我看行。”蘇盛泉拍板。
蘇元華松口氣,無事一身輕地繼續吃飯。
有媽的孩子像塊寶,這話她快說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