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和你一樣，也離婚了
目送周允承遠去，趙曦言終于紅了眼。
一天三次相遇也是躲不開的孽緣。
只有他轉身的時候，她才能這麽大方又肆無忌憚的看着他。
一晃七年，她從來沒敢去打聽過他的消息。
因為每次一想他，心底那股揪起來的痛就好像能撕裂她一般。
時間長了，她便麻痹了自己，再也不去想和他有關的任何事，這樣她才能過好這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方感應到了什麽，忽然轉頭正好抓住她的目光。
趙曦言一怔，随即點了下頭，打開車門上了車。
不知道他的妻子是誰，但肯定過的很幸福就對了，畢竟連孩子都不用自己帶。
趙曦言很羨慕那個沒見過面的女人，甚至有點嫉妒。
但她的這點情緒很快被兩條信息給沖淡了。
——@趙溫禦媽媽@趙溫寒媽媽，全班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打印唐詩了。
——請立刻打印完送到門衛，一會上課要用。
唐詩？
趙曦言懵了下，想起前兩天老師确實要求過打印唐詩的，但兩個孩子上幼兒園的時候都發過，她想着既然有還要再打印一次豈不是浪費，也就沒去打。
竟然被老師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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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稍微猶豫了一下，給老師回了信：“劉老師，唐詩75首他們都帶了，都是一樣的，應該能用吧。”
老師大概沒上課，信息回的很快：“既然已經是小學生了，就該知道學校裏的規矩，所有的學生都要求統一，統一着裝，統一用書，人家都是用打印過的，就你家的拿出來花花綠綠的，而且就算詩是一樣的，但頁數一樣嗎？”
“我說翻到第五頁，別人的是靜夜思，你家的是嗎？”
“作為家長，要知道怎麽配合學校，別人的家長都能做到，怎麽就你做不到？”
班主任的話一句比一句淩厲，看得趙曦言額頭突突的跳，擔心兩個孩子被牽連，趕緊去找打印部。
“我這就去打。”
趙曦言開着車很快找到了打印部，翻出老師以前發的打印要求，首頁要求彩色，其餘的部分可以随便，最後用塑料封面裝訂上。
她把要求拿給店主看，“打印兩本。”
店主經常給學生打印，這些資料都是有備份的，他大略的掃了一眼趙曦言的手機，就從收銀桌下邊拿出了兩本裝訂好的唐詩。
“這有現成的。”
趙曦言拿過來翻了翻，覺得和老師要求的完全匹配，笑了：“行，就這個吧。”
“多少錢？”
店主：“一本四十。”
四十？
趙曦言被這兩個本子的價格驚到了。
店主：“一張打印費五毛，封皮彩色一塊五，一本算封皮77頁，還有裝訂的塑料封皮和壓杆錢，我真沒多收你的。”
趙曦言咬了下嘴唇，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平時出去打印還要一塊錢一張呢，五毛錢确實不算貴了，她打開支付寶付了款。
趙曦言趕到學校，把兩本唐詩交給保安，又給老師發了一條短信：“剛才不好意思，是我理解的有誤，耽誤老師講課了，唐詩已經送到門衛處。”
再次回到車上，趙曦言鼻子有些酸。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活到26歲竟然被老師給教育了。
而且老師發的還是班級群，被全班五十多個家長看見。
就好像把她拉到了廣場上，衆目睽睽之下扒光了衣服一般。
扒光了衣服……
趙曦言心裏一緊，她飛快的點開家長群，從裏邊找到周惜涵的家長。
群名片是周惜涵爸爸，也就是……周允承？
重逢後，她這點丢人的事都被他看見了，趙曦言用兩手使勁搓了搓臉，幹脆扔了手機，開上車往家裏走去。
帶兩個孩子，雖然九年義務教育不用花錢，但雜七雜八的費用也不少。
而且兩個孩子要上課外班，那花錢更是和流水似得，想省都沒法省。
外加房貸，生活費，每一項支出都像一座大山似得壓着她。
所以她連悲傷春秋的時候都沒有，得抓緊回家賺錢。
趙曦言是被姐姐養大的，從小家境不好，上了大學她就靠碼字在網上寫文賺點生活費。
後來她運氣好，不但在網上連載的數據爆了，賺了些小錢錢，還賣了影視。
當然了，她沒名氣，版權賣的也不貴，去了網站的分成和稅，到手二十幾萬，正好買了現在她開的那輛車。
她本來想着，之前能賺二十萬，那以後肯定也能。
誰知道最近行業不景氣，她寫出來的東西數據也不好，竟然成績越來越差，現在僅能維持一個生活都很不容易了。
最主要的是她現在連載了一部古言大長篇，一個月有五六千的樣子，但文章沒完結，能提出來的只有一半。
以前的舊文上半年還有些錢，最近盜文猖獗，看正版的越來越少，這兩個月已經沒什麽錢了。
趙曦言心裏着急，坐在電腦前恨不得一天寫一萬字。
可最近孩子上學，耗費了她大部分精力，坐在電腦前沒有一點靈感，一個小時過去了，也就寫出了幾十個字。
這幾十個字，各個看着都不滿意。
趙曦言無奈的嘆口氣。
兩個孩子去年這個時間報的美述和跆拳道，眼看着就到了續費的時間。
美述一年9800，兩個孩子19600，跆拳道6800，兩個孩子13600，一共是33200。
趙曦言頭痛的看着計算器裏的數字，覺得腦子裏像過飛機似得轟轟的響個不停。
當然可以不讓他們學，但是趙溫禦特別喜歡畫畫，一提畫畫眼睛都放光。
如果不讓他學，還不知道要鬧騰成什麽樣。
要不不學跆拳道？
可趙溫寒喜歡的東西不多，跆拳道是他自己提出來要學的，還說學好了以後保護媽媽，如果不讓他學……
趙溫寒比較懂事，肯定不會多說什麽，可越是懂事的孩子，越讓人心疼，趙曦言心裏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她怎麽說的出口。
可到哪弄那麽多錢去！
如果能把網站壓的全部收益提出來倒是可以湊上，但文章沒完結就提不出來。
随便寫個結局放上去倒也可以，但那就等于爛尾了。
她的讀者都是她需要負責的人，怎麽能弄的虎頭蛇尾呢。
趙曦言很快便否定了這種想法，她還是再想別的辦法吧。
別的辦法……
趙曦言拉開抽屜從裏邊拿出來一本劇本。
如果這本劇本能賣出去就好了。
可最近行業不景氣，她聯系了之前買她劇本的買家，人家說劇本還挺好的，但以前的積壓還沒拍完，短時間內沒有購買劇本的打算。
她不知道人家只是客氣，還是真的覺得劇本挺好的。
趙曦言打開通訊錄，找到一個名叫溫黎的名片，手指懸浮在上邊卻遲遲落不下去。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嗡嗡的震動起來，驚得她險些扔掉了手機。
這麽快就到接孩子的時間了，趙曦言胡亂的抓了把頭發起身。
小說沒寫出來，就這麽消磨了一個多小時，真是浪費。
趙曦言穿上衣服往外走，現在四點半，去晚了沒有停車的地方，她必須得快點才行。
出了門，巧的是又遇見了周允承。
經過一天三次相遇，現在的趙曦言已經坦然多了，她很自然的打招呼，“學長好，”然後伸手去按電梯。
電梯在樓下，路過他們的樓層沒停又往上邊去了。
兩個人站在門口都有些沉默。
趙曦言心裏都是錢，已經沒什麽位置去放周允承了，所以之前的心虛、別扭、症結也都一股腦的消失了。
她默了一會，吐槽的欲望前所沒有的強烈，但她又不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和周允承說。
所以只能是沒話找話的說道：“沒看見孩子媽媽呢，都是你接送孩子嗎，你太太呢？”
“離婚了，”周允承淡聲道，毫無隐瞞。
離婚？
趙曦言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剛才還羨慕那個沒見過面的周太太，現在忽然有些同情她了。
和周允承這麽完美的人離婚，一定很難過吧。
“你呢，孩子爸爸呢？”周允承将同樣的問題抛了回來。
趙曦言一怔。
她從來沒結過婚，孩子也沒有爸爸，可她不能這樣說。
否則她怎麽解釋孩子的年齡問題。
猶豫了一會，趙曦言含糊道：“和你一樣，也離婚了。”
“你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周允承問的自然，但又不太自然。
趙曦言注意到他的表情，好像有同情，又充滿疑惑一樣，唯獨沒有嘲弄。
如果換了別人，當年甩了他，現在過得不好，肯定會幸災樂禍的。
但是周允承這個人就不是了。
他的修養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一雙眼睛深的像海，透着能洞察人心底的機敏和淩厲，好像随時捕捉獵物的獵手，想要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一樣。
趙曦言不敢亂說話，斟酌着開口：“嗯，孩子剛生下就離婚了。”
周允承皺了下眉：“白月光嗎？”
“嗯？”趙曦言被問的怔住了。
周允承垂了下眸子沒再說話。
趙曦言忽然想起當年分手的事了。
“周允承，我心裏一直有喜歡的人，只把你當成替身而已，很對不起，我扮演不下去了，我們分手吧。”
……
狹小的電梯間空氣逼仄，讓人透不過來氣。
胸口憋悶的厲害，趙曦言覺得自己有窒息的傾向，好在這時候電梯到了一樓，她張皇失措的從裏邊逃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