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風雪至最後一次打擾
第28章風雪至最後一次打擾
十分鐘前, 門鈴響了。
是唐言桉就近去開的門。
只不過她沒想到站在門口的會是譚季秋,更沒想到他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倆人在門口僵持了好一會兒。
唐言桉先開口問,“吃飯了嗎?”
譚季秋搖頭, 直直地盯着她:“我來找你。”
“今天可能不太方便。”唐言桉把持着門把手,心想還好是自己過來開門, 如若不然一定會穿幫。
譚季秋垂眸:“那讓我進去拜訪一下談阿姨也行。”
唐言桉聽出了他的意思, 他什麽都知道。
于是她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知道。”譚季秋垂在身側指尖微微顫動, “最後一次了, 求求你。”
他就是想問清楚, 只有徹底明白才能死心不是嗎。
唐言桉抿唇沉默了一會兒,回:“那你等我一會兒。”
她需要進去說一聲。
半個小時後,他們坐在一家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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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言桉幫他叫了吃的, 順便還要了杯牛奶。
“先吃點東西。”她說。
譚季秋不是很餓,不過還是低頭拿起勺子一點一點舀着吃進嘴裏。
蛋糕甜得發膩, 但譚季秋仿佛一點感覺都沒有, 唐言桉幫他點的幾樣, 全被他吃光了。
“我聽說,你結婚了。”譚季秋放下勺子, 啞聲問道。
“嗯,結婚了。”唐言桉似乎很冷靜, 她目光瞥向窗外,聲音很輕, “就在二零一八年的最後一天。”
“為什麽?”譚季秋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地問出口。
“因為我需要啊。”唐言桉眼尾有些紅,“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總不能阻止我向前走的步伐吧。”
“是啊,我不能。”譚季秋垂首,有什麽東西從眼睛裏砸進手心, 他說,“那你現在開心嗎?”
“挺開心的。”唐言桉笑了笑,然後反問,“你呢?工作有着落裏嗎?”
盡管都知道結果,但他們都還是倔強地選擇再問一次。
“有。”
“是振宇嗎?”
“是。”
“那很好。”
你看,問來問去,結局都擺在那,從未變過。
他們都該學會放手了。
咖啡館裏,很安靜。
唐言桉緩慢攪動着面前的咖啡,不輕不重地問:“什麽時候入職?”
“很巧。”譚季秋回,“也是明天。”
“恭喜你。”唐言桉遲遲收回視線,轉向他,“還有,祝你早日得償所願。”
譚季秋沒說話,他擡起頭,和她對視上。
唐言桉清晰地看到他濕潤的眸,很像剛剛哭過。
“你會不會和他一起回北塘?”他問。
“不會。”唐言桉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問,不過最後還是如實說了,”我的家在這裏。”
她和談紀書之間本來就是合作關系,如果是要回北塘,那肯定也是因為要陪他演戲才會回。
譚季秋似乎點了下頭,然後又不知道想起來什麽,忽然連說了幾聲對不起。
男人此刻的狀态仿佛卑微到了骨子裏,惹得唐言桉的眼睛跟着熱了起來。
“你不用這樣。”她說,“既然已經是這樣的結果了,就不要再一直囿于過去。”
“可是我、我本來可以——”可以給你幸福的,譚季秋的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完。
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說出口了。
“譚季秋。”唐言桉輕聲打斷他,“如果可以,以後能不能不要來找我。”
至少最近都不要來,她現在很需要一段沉浸療傷的時間。
譚季秋感覺自己的心要痛死了。
她就要開始厭惡自己了嗎,現在連見她都不被允許了。
“談紀書的母親最近都會過來,我怕她會看出來。”唐言桉撒了個小謊。
她不喜歡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只是,好快啊。
他居然這麽快就成了一個外人。
唐言桉不知道是不是該佩服自己足夠絕情。
“原來是這樣。”譚季秋張了張嘴,他很想問她,是不是因為對談紀書有點喜歡了,所以才會這麽在意他的家人。
但是他不敢,他怕聽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譚季秋望着女人平靜的眉眼,他仿佛可以預見未來。
那麽愛她的談紀書,應該不會在抓住她的手後再輕易放開。
他們一定會在某個節點相遇。
往後的日子裏,陪伴在她身側的人再也不會是自己。
譚季秋光一想到這些,就覺得快要窒息到無法呼吸。
可偏偏,他已經沒有了阻止的能力和資格。
“言桉。”他輕聲喊,“我希望你能永遠幸福快樂。”
“我知道。”唐言桉吸了吸鼻,回道。
“我比任何人都喜歡你能夠幸福。”譚季秋倏地哽咽,“曾經我以為,我會是那個能讓你幸福的人,可是我好像失敗了。”
在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段時光裏,自己留給她的,就只有痛苦。
唐言桉其實很想說,其實不是這樣。
和他在一起的這些年,她是幸福的。
只是話到了嘴邊時,她覺得這些說與不說都沒那麽重要了。
他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外面下雪了。
這好像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來得格外早且沒有任何征兆。
就好像是專門為他們而來似的。
譚季秋望着窗外大雪紛飛,離別的味道似乎也更加濃重了。
他們就要在這一場大雪中徹底分別了。
後面,他們都沒再說話,默契地坐在那,誰都沒有先提出離開。
直到有一人推開咖啡館的門,冒着風雪而來。
打破了這份寂靜。
譚季秋最先看到,望着熟悉的身影,他勉強笑了下說:“接你的人,他來了。”
唐言桉聞言,回眸。
只見談紀書手中執着一把傘,立在遠處,卻又并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譚季秋笑着催她,“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今天是最後一次。”
唐言桉垂眸,說了聲謝謝。
她從位置上起身,沒有絲毫猶豫地離開。
譚季秋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她走向另外一個男人。
随着女人背影逐漸模糊,他的心牆也随之開始轟塌。
咖啡館外,女人哽咽的聲音愈發明顯。
談紀書放緩步子,從口袋裏掏出一早備好的紙巾,遞過去。
“謝謝。”唐言桉接過,迅速擦掉本不該這個時候掉的眼淚。
“既然還愛,為什麽不回頭。”談紀書收回手,垂眸問道。
“因為沒辦法再回頭。”唐言桉擡了擡眼,試圖讓眼淚倒流回去。
回一次頭,她的心就要被刺無數次。
她太怕痛了。
“對不起啊,今天中午把你們落下了。”唐言桉愧疚道,“回去,我會再好好和阿姨解釋清楚。”
“不用,我都解釋過了。”談紀書停下腳步,示意她接住傘柄。
唐言桉雖疑惑,但還是照做。
在她的注視下,談紀書取下脖頸上的圍巾,然後給她戴上。
他解釋:“你耳朵凍紅了。”
談紀書用圍巾幫唐言桉把整個耳朵都圍住,然後說:“這樣會暖和些。”
唐言桉出來得匆忙,只套了件低領厚外套。
這會兒風雪吹着,她的耳朵早已經處于半有知覺的狀态。
要不是談紀書把圍巾給她戴上,她的耳朵恐怕馬上就要失去全部知覺。
“謝謝。”唐言桉艱難地把自己的嘴露出來,吐着氣道。
談紀書沒說話,做完這一切後,他就拿過傘,繼續手撐着。
因為是逆着風,倆人走得很慢。
談紀書的目光繞過周遭的風雪頻頻看向他。
而被注視的女人,似乎并沒有發現。
她的表情在告訴男人,她心裏想的一定和他的不一樣。
比如,他在想她。
而她卻是在想“他”。
他在愛她。
可她愛的确是另一個“他”。
他和“他”永遠不會趨于對等,他也永遠變不成另一個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唐言桉又忽然停下。
她擡眸,詢問的眼神望向身側的男人:“談紀書,你以前為什麽總喜歡出去旅游?”
談紀書和她對視着,內心好像隐約猜到她想做什麽。
“沒什麽特殊,就是單純地想出去玩。”
“是這樣啊。”唐言桉喃喃,“那你出去的時候還會頻繁想起她嗎?”
“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談紀書往淺了說,“畢竟這份喜歡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
才怪,你就是我的全部。
只是這些,暫時都不能與你說。
唐言桉心動了,她忽然就有了出門的打算。
或許短時間內離開這裏,能更有效地幫助自己。
“你喜歡的她是什麽樣的?”唐言桉柔聲問,“方便說嗎?”
“沒什麽方便不方便的。”談紀書當着主人公的面道,“她的一切我都喜歡。”
“如果她知道,其實這世上還有你這麽一個全心全意對她的人,會心動也說不定。”唐言桉很替他可惜,他心底那個人已經有了相愛之人。
可這世上,相愛的人很多都很難走到一起。
更何況他了。
談紀書沒有出聲。
他沒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答案就在眼前,談紀書再也編不出假的來欺騙她。
如果可以,他是多麽希望她能夠如她話中所說,回頭看看他。
能夠對他動一次心。
哪怕只有一瞬間。
可是談紀書也無比清楚,這些于他而言,都是奢望。
他們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
譚季秋終于舍得收回目光。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風雪依舊很大,似要将他埋葬在這個冬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