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為城市獻上花束22
所有人注視着此刻的一幕,就在烏丸蓮耶徹底消失的那一刻,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悲憫的雨水仿佛要将烏丸蓮耶最後存在過的痕跡也盡數銷毀。雨水浸透了工藤新一的衣服,翔太郎側過頭看着在場唯一的少年人。
當工藤新一反應過來的時候,翔太郎已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扣在了工藤新一的頭上。
于是雨水暫且隔絕了一點點,工藤新一從冰冷的溫度中清醒了過來,他喃喃道:“翔太郎,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翔太郎想了想,他說:“我也曾經見過許多人像他這樣化為灰燼,好人、壞人、善人、惡人。”
他這樣說着,像是想起了讓他感到不愉快的事情一樣,沉默了下去。
直到生命的最後,烏丸蓮耶仍舊沒有半點要悔改的意思。可他的死亡和他記憶中那些璀璨而熠熠生輝的人別無二致,也和他記憶中的那些怪物一模一樣。
烏丸蓮耶的死在任何意義上來說,都絕對是一件好事。組織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地方,組織運轉的所有目的都只是為了滿足烏丸蓮耶一個人的欲望,在烏丸蓮耶去世之後,缺乏了用來指引組織前進的那個明确目标,用不了多久,這個龐然大物就會從最中心開始瓦解。
他應該感到愉快的。
他曾經想過很多次的那個未來,如今近在咫尺。他不知道要用多長時間才能夠從柯南徹底變回工藤新一,可是只要活下去,總還會有一絲希望存在。
可是,工藤新一笑不出來。
他學着翔太郎的樣子,壓低了帽子。扣在他腦袋上的那頂帽子用得很舊了,被打濕的時候,帽子厚實的面料沉沉地壓在腦袋上,讓他的頭發也變得雜亂不堪。
翔太郎說:“在迄今為止的旅行中,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工藤新一望向翔太郎的時候,只能看到對方注視着此夜充足雨水的面容。工藤新一總覺得翔太郎身上的某些氣質變了,卻又好像沒有改變。
翔太郎說:“那種幼兒的形态,想必對于烏丸蓮耶來說,并不算穩定。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迫不及待地然自己回到了少年時代,恐怕除了不想被衰老的身體拖累這一點以外……還有別的理由吧。”
工藤新一看着他。
翔太郎說:“有人對我說過,希望我變得更加自私一些。當我用這樣的想法去思考的時候,才更加明白,年輕的生命所面對的無限未來是多麽美好,美好到足以讓任何人為之心動。當他看到你我年輕的模樣時,就算是烏丸蓮耶也會感到嫉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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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先是睜大了眼睛,他想嘆息的,可不知為何,他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方才的陰翳一掃而空,工藤新一就這樣站在破舊的教堂面前,看着埋葬了烏丸蓮耶軀體的地方。他原本以為,這件事情會成為他恒久的夢魇,輕易無法掃除,可是當他聽到了翔太郎的話之後,他心中所有的濃雲都被掃除了。
之後的人生裏,就沒有組織了。
可是罪惡不會絕跡,只要他還在偵探這條路上繼續行走,他就還會遇到烏丸蓮耶這樣的人。
當工藤新一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時,他這才注意到,身邊還站着一個琴酒。
琴酒的黑色風衣浸透了雨水,他的頭發也因為被完全打濕的關系,凝結成了一縷一縷,狼狽到了極點。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當烏丸蓮耶最後的痕跡也被雨水沖散的時候,他才如夢初醒一樣,發出了冷哼。
他從頭到尾什麽也沒有做錯。
boss提出要用苦肉計的時候,他按照boss的指示去做了,他拖住了其他人,只留下boss。在聽到動靜之後,他也一直保持着沉默,就這樣迎來了自己的結局。
比他想得要稍微尋常一點。
琴酒以為自己的窮途末路會是硝煙和鮮血,也許還會有背叛。可是和他想得不一樣,他的末日就這樣平平無奇,他看着曾經被他認為無所不能、統治着恐怖和罪惡的boss就這樣消散在了他自身貪婪之下,他看着天空中墜落的雨水沖散了所有的痕跡。
僅此而已,在沒有其他的了。
琴酒側過頭看着工藤新一的時候,他的語氣甚至是無比平淡的:“如果那時候你死了,那該有多好。”
工藤新一說:“世上除了工藤新一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偵探,你不可能殺了所有人。”
“是嗎。”琴酒說着,他側過頭又望向了安室透,“你果然是卧底啊。”
安室透按動了自己的手表,記錄下了此刻的時間,這行時間會化為任務報告上冰冷冷的文字,今夜發生的一切,也會作為檔案被封存在資料庫中。也許用不了幾十年,在十年後,就再也沒有人會打開這份檔案了。
安室透看着面前的人,他說:“很遺憾,在這種場合下與你坦誠。”
等待琴酒的會是什麽呢?
誰也不知道了。
工藤新一是駕駛着滑板來的,滑板的電量能夠支撐他一路來到這裏,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現在是夜晚,太陽能充電也沒有辦法,他沒有別的交通方式了,安室透正在處理琴酒後續的事情,他也不好上去打擾。
就在工藤新一苦惱的時候,翔太郎扔給他一個頭盔。
腰帶先生被他從小車上拆下來,成為了真正的腰帶,這樣的話,他的摩托車後座就空了下來,剛好可以讓他坐上去。工藤新一戴上頭盔,他坐在摩托車的後座上,只聽到的翔太郎對他大聲說:“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摩托車風馳電掣着,隔着頭盔,周圍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工藤新一有點摸不準對方有沒有察覺到自己就是柯南,他委婉試探道:“我想去鳴海偵探事務所,可以嗎?”
翔太郎說:“你剛才說,柯南是你弟弟對吧?鳴海偵探事務所是我工作的地方,柯南也經常來,他比一般的小孩聰明很多呢,也不挑食。”
工藤新一被這樣誇獎,他扯了扯嘴角,無論怎樣都高興不起來。工藤新一甚至聽到了腰帶先生并不明顯的笑聲,他難堪道:“也沒有你說得那麽厲害啦,他就只是普通的小孩子而已。”
翔太郎想了想,他繼續說:“不過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姑且算我多嘴吧……柯南他住在對面的毛利偵探事務所吧?那個毛利小五郎根本就無法創造讓孩子健康成長的環境,酗酒的時候要避開孩子這種道理也不明白。”
翔太郎說了這麽長的一段話,根本不像是他的風格。
在這個時候,工藤新一才算是意識到,這段話大概是腰帶先生想對他說的。腰帶先生雖然早就發現了他是工藤新一的事情,可是在他的心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所以,他才會拜托翔太郎說這些話的吧。
工藤新一苦惱地擺擺手,他一本正經地向翔太郎保證:“我絕對不會酗酒的……抽煙這種壞習慣也絕對不會學。我會早睡早起,也會努力學習。”
他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腰帶先生好像松了口氣。
翔太郎壓低了聲音,他小聲問:“腰帶先生,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工藤新一無語道:“我聽到你們的悄悄話了哦。”
翔太郎放棄了和腰帶先生溝通的想法。他們騎着摩托一路走着,不知道距離回家還有多久,中間工藤新一緊張地看着時間,他變回來的次數不算多,每次時間都不算長。這次想必也不會有例外。
就算一輩子都只能用小孩的模樣生活,從今以後,他也不會再害怕了。
工藤新一這樣想着,他們在這個城市中迷路了,翔太郎繞着城市騎行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正确的方向。他們一路上看到了鈴木財團名下那些豪華到有些誇張的建築物,也看到了充滿市井味的破舊小雜貨鋪。
雨已經停了,電線杆上有小鳥在停歇,聽到了摩托車的轟鳴時,鳥兒振翅高飛。
當工藤新一重新打量着這個城市的時候,他發現這個城市美麗到有些出乎他的預料。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可仍然會有人行色匆匆地路過這片夜色,在街角,有醉漢搖搖晃晃朝前走着,他聽到了翔太郎的摩托車聲,吹了個口哨。
這個城市……是迄今為止許多人守護着的城市。
他在摩托車的後座上,城市的夜景映在他的眼中。霓虹燈拼湊成了不眠的夜晚,此刻的城市陷入安眠,一切溫柔而平和。
這是他未來會守護的城市。
工藤新一覺得,自己原本那條不甚明晰的道路,在此刻忽然變得無比清晰了起來。他想要成為偵探,也想要守護他人的幸福。他覺得貫徹正義就是全部了,可是他忽然覺得,雖然真的要做到的話會很難,但他果然還是……
赤紅的光芒突破了天幕的時候,整個城市都被染上了絢麗的色彩。翔太郎停了下來,他站在一邊看日出。
工藤新一也陪他吹風,過了半晌,他才說:“對未來的路,你們有什麽建議嗎?”
腰帶先生說:“如果天氣晴朗的話,就不要垂頭喪氣。”
工藤新一回頭看着翔太郎,他又認真問:“我想要成為最棒的那個偵探,用自己的推理,讓所有人都獲得幸福。”
翔太郎看着他,終于笑了。翔太郎對他說:“你會做得比任何人都更好,keepyourreal,startyi
e,屬于你的道路,必定比任何人都更加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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