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想吃什麽?肉嗎?”……

“你想吃什麽?肉嗎?”梁嘉樹還記得她口味,這個時候,周天才想起自己一點都不清楚梁嘉樹喜歡什麽,她看着他,眼神細致入微,似乎還想在他臉上尋找當天晚上那一巴掌留下的痕跡。

怎麽會還有呢?他又不是被她打到住院。

“我想吃金寶街的料理。”她有點矜持,但口氣非常流利。

兩人關系奇奇怪怪,盡管,上回他說了很多混賬話,她也回敬了個嘴巴子,但說到吃飯,兩人又像結識多年的密友,毫無間隙,周天知道那裏貴,一頓飯幾千,吃個寂寞。

“你不舍得請我吃?”她挑挑眉,總有點挑釁的意思。什麽再重逢,端着清高似有若無克制着接觸,禮貌又疏遠,那都是別人的做派,不是周天的,或許,以前的她,會這樣。但現在不,她就是想看梁嘉樹是否會因為她兵荒馬亂,有時候,這自信心來的莫名,變幻莫測,也能變成不願承認的自卑。

梁嘉樹确實沒遇到過這種女生,念了大學,他依舊是優等生,一言不發的模樣,好像全世界都跟他沒關系。主動示好的女生不少,或奔放,或含蓄,有人起哄他請吃飯時,女生們都會體貼地想替他省錢,不好意思說價錢貴的店。

誰會像周天,客氣問一句,張嘴就是不便宜的日料,梁嘉樹心情沉郁,他懷疑,周天的胃口是不是被賀俊慣壞了。

“喜歡吃日料?”他輕聲反問一句。

周天一臉的無所謂:“談不上,本來也沒怎麽吃過,只是聽同學說那家食材新鮮,環境特別好,你知道的,我這人最愛慕虛榮了就等發財買名牌包包奢侈品吃大餐,現在可能還不行,只能暫且寄希望于有錢男人,你是吧?”

周天最大的本事就是一本正經嗆人,還能挂個雲淡風輕的表情。

“我不知道。”梁嘉樹冷淡回她一句,說完,扭頭看看外頭明晃晃的太陽,“那家店要提前預約,最快,也得今晚,下次我請你。”

“會有下次嗎?”周天問他。

梁嘉樹沉默片刻,說:“一頓飯而已,我請的起,馮天賜大概多久到?”

“我騙你的,今天沒約馮天賜。”周天坦白,她一下想起他請馮天賜吃烤腸的事,他都可以請馮天賜,卻沒有再見自己。

梁嘉樹真的想問問她,到底要幹什麽,然而沒有,只是結了咖啡錢。

“那你喜歡吃什麽?”周天忽然問他,兩人已經出來,她毫不避諱地跟他并肩走,路上,好像遇到他的同學,招呼打完,對方直往她臉上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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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沒任何扭捏,她漂亮,走大街上被人行注目禮不是頭一回,沖人微笑,特別自然。

“我都行。”梁嘉樹帶她到韓式烤肉店,讓她點菜,周天毫不客氣地點了一大堆,她想看下時間,畢竟手機沒電是胡謅的……等等,手機為什麽不在包裏?

手機是這學期開學新買的,上一個,用了兩年已經卡到爆,買時就很便宜。這次換手機,周天一咬牙,換了個三千塊的。

确實心裏一沉,她最看重錢了。

“我手機好像丢了,你先吃,我回一趟咖啡館。”周天非常冷靜地開口,她其實有點急,梁嘉樹跟着起身,“需要我和你一起嗎?”

有那麽幾秒,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嗯,梁嘉樹眉眼間是那種很矛盾的溫柔,有點冷,又如此殷切。

她突然發覺自己并不是真的什麽都不需要的人,值錢點兒的東西丢了,她也希望別人安慰下自己不要急,仔細想想放哪兒了。

周天習慣了一個人做事,她這種情緒,很快被自己鑒定為矯情。很灑然地搖搖頭,她快步趕回咖啡館。

果然是落在那兒了,店裏替她保管,失而複得,總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回到烤肉店,東西還在陸續地上,可不見梁嘉樹。

她以為他可能去了衛生間,沖上菜的服務員笑笑:“謝謝。”說着,問了對方衛生間在哪裏,可另一個服務員走過來,對她說,“女士,剛才這桌那位男士已經結賬了,他讓我轉達您,他臨時有點急事,恐怕不能陪您吃飯了,請慢用。”

周天眼裏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她愣了愣,臉色微微的蒼白,梁嘉樹選擇這種方式避開她,飯也請了,錢也花了,即使她不回咖啡館,他完全可以說出去接個電話然後還是這套說辭,甩開自己。只不過,拿手機是個意外,更方便他行事。

是啊,她這是做什麽呢?

她靜靜坐了幾分鐘後,沒有走,而是認真地把東西吃了,每當這時,周天就覺得自己像極了莫泊桑小說裏死了兒子的寡婦,當初,媽媽去世,大家給她單獨開小竈,她也是這樣,一口一口,把食物吞咽下去。從小她就明白,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外面陽光晴好,天藍絨絨的,一絲雲彩都沒有。

周天突然就哭了,她知道,她還是那麽喜歡梁嘉樹,沒有這個真相更令人心碎的了。

她眼紅紅的獨自吃完這頓飯,回到學校,下午的課上又像換了個人,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下課後,先前介紹給賀俊的幾個大二學弟學妹來找自己,其中一個,家裏很有錢的學妹,叫楊爍,過來和她說想創業的事。

“我爸能幫我們拉拉投資,學姐,說幹就幹,怎麽樣?”

“什麽方向?”

“營銷策劃啊,學姐你負責方案坐鎮當老大,放心,我爸說了,成功了當然好,失敗了也無所謂,咱們就當是積累經驗了。”

楊爍財氣大粗的說道,她精力旺盛,喜歡瞎搗鼓,最重要的是,她有搗鼓的資本。

周天表面鎮定,其實,心裏已經一陣雀躍,她正缺這樣的機會,一沒錢,二沒人,楊爍有錢有人,她自己還可以再找找賀俊,怎麽着,先把攤子支棱起來走出第一步,這是最重要的。

“我手頭正好有個食品公司的活兒,可以用來試驗。”周天的聲音都跟着明亮幾分,她有種預感,自己一定會在某一刻起航,劈風斬浪。

既然一拍即合,幾人找了個幽靜的茶飲店,抱上筆記本,坐那一說說兩小時,簡單分配好任務。直到回了寝室,周天才留意到有馮天賜的信息。

班長,咋辦啊,梁嘉樹突然聯系上我,問我要你的聯系方式。

周天滿腦子策劃,她正在興頭上,匆匆一眼,丢開手機,到了淩晨爬上床,她握着手機,給馮天賜回複了一條:

不給。

猶豫了下,沒發出去,她又飛速删掉,告訴馮天賜:那你給他吧。

正是朝氣蓬勃最能熬夜的年紀,馮天賜沒睡,對着手機,一臉嗅出八卦的表情。

她立刻跟梁嘉樹發去一長串文字,細數周天這些年的不易,最後,提醒他,班長現在沒有男朋友。

梁嘉樹極少熬夜,一般都在熄燈後按時睡覺,偶爾,狀态好去建館搞次通宵。而且,睡覺就是睡覺,洗漱完畢,上床後他可以做到不碰手機,非常自律。

這條信息,他是第二天早上看到的,周天的手機號,微信號,明明白白躺在屏幕上。沒有男朋友……梁嘉樹咀嚼着這句話,喉嚨裏,卻像被塞了把苦艾草。

那麽賀俊算她什麽人?

梁嘉樹覺得自己應該坐下來和周天好好開誠布公談一次,但千頭萬緒,他覺得兩人的關系像根繩,打上了一個又一個死結,疙疙瘩瘩,沒一個解開的。

他加了周天微信,女生的頭像是根雪糕,他一下想起,就是當年他騎車帶她去醫院,請她吃的那款。他第一次見人拿雪糕當頭像,梁嘉樹莞爾,等她通過驗證時,已經臨近中午。

但他還是給她打了個電話。

陌生來電在周天眼前一直亮個不停,她心直跳,第六感告訴她這是梁嘉樹,因為她剛通過他的微信請求,還沒來得及偷窺他朋友圈,電話就響起來了。

像是一枚炸彈,搞不好就會粉身碎骨似的,周天晾他一會兒,電話一共響了五十六秒。

她盯着手機不動。

很快,鈴聲再次響起,她立刻抓起跑向窗口,咬着唇,接通電話。

“是我,梁嘉樹。”

五個字,周天的理智立刻土崩瓦解。她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如果不見面,不聯系,那麽她真的可以做到把所有情愫隐藏埋葬,可僅僅聽到聲音,一切便又複活,原來少年時那些固執的愛慕會像不死僵屍。

“周天,你在聽嗎?”梁嘉樹的聲音像溫柔波動的海。

“你有事嗎?”她假裝冷靜地問。

“昨天的事很抱歉,室友出了點急事,我回來幫忙,金寶街的日料我昨天預定了,晚上我請你,有時間嗎?”梁嘉樹跟她解釋。

周天一下咬住了手指,她眼睫垂下,低低說:“我以為……”我以為你和媽媽一樣,不聲不響把我一扔,覺得我很堅強,覺得我最能扛事,哪怕一人,也能很好地安排自己。為什麽你們都不要我?說走就走?

她視野快速模糊了下,又複清明。

“周天?”梁嘉樹在那頭喊她,帶着謹慎的味道。

“你不陪你女朋友嗎?”周天脫口而出,她臉上浮現一股莫測神情,“李佳音追你好久是不是?你和她上床了嗎?”

□□的,她突然這麽直接,一霎靜寂,梁嘉樹漆黑的眼睛裏分明閃動着某種情緒,他不動聲色反問她:

“那麽你呢?賀俊也追你好久?”

出于對女孩子的尊重,他沒像她那樣,直白問出來。

飯還沒吃,光是一通電話就能把關系破壞得一幹二淨。

周天胸口碾過一陣疼痛,她想說,不一樣的。賀俊沒害過我,可李佳音是什麽人你不清楚嗎?你明明知道李佳音對我而言是什麽樣的存在,為什麽要跟她在一起?

而此刻,你約我出去吃飯,又是什麽意思?

周天直接錯開話題,輕快說:“你開車來接我。”

梁嘉樹沒背諾,真的開車過來,她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上手上卻纏着一層白紗。

“手怎麽了?”他一眼注意到她的手。

這兩天來了股冷空氣,略略降溫,可周天還在這種天氣裏穿吊帶長裙,雪白的肩頸,一覽無餘,濃密烏黑的頭發随着她進來的動作散發若即若離的馨香。

“不小心弄傷了。”她狡黠看向他,“麻煩你給我系安全帶。”

梁嘉樹便傾過身,年輕男人身上有種清爽而健康的氣息,她屏住呼吸,看到他的頭發、耳廓,手指觸碰到自己的身體……

有某種難以啓齒的欲望在身體最深處緩緩暈開,她想吻他,想和他在他車裏做,她對梁嘉樹,有了女人對男人的那種欲望,這沒什麽可羞恥的,雖然周天正在深深羞恥。

可一想到他和李佳音,她覺得自己要吐了。

梁嘉樹始終偏移着目光,沒有往她胸部看。

車裏開始放比較輕柔的純音樂,一路沉默,梁嘉樹看她撫了下胳膊,把自己外套給她。

“你穿的太少了,頸椎受涼血管會收縮,可能會引起一些不舒服的症狀。”

周天忽然就笑開,她第一次意識到梁嘉樹是在讀醫,他不該贊美自己這條裙子很漂亮嗎?而不是煞風景地說什麽血管收縮,誰要聽?

“我肚子最近不舒服。”她眼波流轉。

梁嘉樹當真,他用一種耐心而溫和的語氣問她具體症狀,并且建議她去看醫生。

“你不就是醫生?”周天不自覺嬌嗔睨他。

梁嘉樹眼眸幽深:“我是醫學生,和醫生是兩回事。”

“你真的要讀八年書?”

“嗯,你怎麽打算的?保研嗎?”

“我不讀研究生,我要創業,正跟幾個學弟學妹打算弄個營銷策劃工作室。”

“人手就是你的學弟學妹?”

“對。”

“那創業資金呢?”兩人就這麽自然而然地聊上了,梁嘉樹頓了頓,“如果你需要幫忙,我可以問問我媽媽。”

“不必,我們團隊裏有個學妹家裏條件挺好,她爸爸支持我們做這個。”周天快速說道,堵車了,一道光影從她臉上明寐交錯掠過,她沉默幾秒鐘,“當年,你媽媽已經幫了我很多,我不能總欠你家人情,我也不想欠。”

梁嘉樹不說話了。

當年,是個不能碰觸的話題。

“我說過,那是我家自願資助,你不欠我們家的。”他看着前面亮了熄,熄了亮的紅綠燈變幻,輕聲問,“你這幾年還好嗎?”

周天最怕別人突如其來的關心,尤其是他,她僵了下,臉上笑容像是被糊上去湊合的:“還好。”

不能深入再談,兩人又陷入一種默契的沉默,好像舊日傷疤一揭,還是會汩汩流血。

金寶街最西頭離協和醫院不遠,這裏,有亞洲最大的豪車展廳,周天忽然說:“我在這裏當過車模。”一陣滔滔不絕。

說完,兩眼閃爍不定看着梁嘉樹,她要看他的反應,她很浮誇地跟他展示自己的“虛榮心”。

梁嘉樹聲音平穩:“如果你是憑本事掙錢,無可指摘。”

周天意味不明地笑了:“你真這麽想?”

“你一直都有自己的主見,不在乎別人的目光,我怎麽想,不重要。”梁嘉樹淡淡說。

周天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麽,梁嘉樹這個樣子,有種俯瞰衆生的冷漠,好像,只有他是最尊貴的,不為紅塵俗世攪擾。

他從不在乎錢,對錢沒概念,明明有更發達的路可以走,非要當苦逼醫學生,将來,還要面對臨床的殘酷和醫療的各種冰冷現實。

那她偏要攪擾他。

她知道梁嘉樹骨子裏清高極了,比她認識的所有異性都要清高。

等他停好車,周天皺眉,坐那不動:“我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

梁嘉樹幫她先把安全帶解了,問她:“是不是受涼了?哪個位置?想去衛生間嗎?”

她搖頭,紅唇微張,一雙眼迷離懶散地望着他:“你幫我揉揉。”

梁嘉樹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他眼簾垂下,問她哪裏不舒服。周天胡亂指,一會兒上腹部,一會兒下腹部,她耳朵都紅了,但無比鎮定:“你以後會拿手術刀嗎?”

她拉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胸口那,綿軟高聳的一團,相觸一瞬,梁嘉樹險些彈開她的手,他進退失據,心突突直跳,亂極了。

“我其實是這裏難受,梁嘉樹,你懂嗎?你從來都不懂。”

周天說完這句,忽然靠近他,她身上的柔媚香甜氣息彌漫,梁嘉樹幾乎以為她又要吻自己,可她的氣息,只是輕輕拂過自己臉頰:

“你又有反應了是不是,梁大醫生?”她眼裏戲弄的笑,幾乎溢出來。

梁嘉樹漆黑的眼似乎要看到她心裏去,他摁住她肩膀,說:“我知道,你恨我周天。”

周天立刻和他針鋒相對,她咬牙問:“難道我沒有資格恨你?”說到這裏,她眼裏那種脆弱和倔強交織,像極了他最初見她所感受到的矛盾氣質。

梁嘉樹沒回答她,他整個身子都壓過來,開始吻她,很用力的吻她,把她的嘴唇吸吮到發痛,這個吻一點都不溫柔,帶着戾氣,兇悍異常,他舌尖抵進來,起初,周天還想咬他,可男女力量的懸殊,節奏完全由梁嘉樹掌控,她的嘴唇非常柔軟,甜蜜,人也漸漸跟着軟下來。

身體的熱度和渴望,一并清晰渡過來。

梁嘉樹把她長發撥到一邊,捧着她的臉,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他退出時,車廂裏只剩兩人紊亂掉的呼吸聲。

“你有女朋友,這算是跟我偷情嗎?”周天挑釁一笑,她面紅耳赤,肩頭一片雪白,裙帶不知什麽時候被梁嘉樹扯掉,她不準許他占上風。

“我沒有。”那種說不明道不清的苦悶襲上心頭,梁嘉樹沒什麽表情說道。

“撒謊!”周天立馬戳破他,“你那天明明說有的。”

可她眼睛也不覺随之一亮,幾乎想尖叫。

“沒有。”

“可李佳音一直在追你,是不是?”周天不依不饒。

梁嘉樹承認了:“是,她追我不代表我就要答應她。”

他找出紙巾,擦掉嘴上周天留下的口紅印。

這個動作,無意惹惱周天,她把梁嘉樹的黑色薄毛衣領口拽下,拽得很敞,在鎖骨下方狠狠嘬了幾口。

梁嘉樹覺得有股電流從胸口直竄至天靈蓋,他被她準确撩撥到。

“周天……”他冷冷喊了她的名字,兩個字,卻沒什麽後續,那聲音裏有種微妙的無可奈何。

“你不餓嗎?”周天劇烈的心跳還沒放慢速度,車廂太熱了,熱到她怕自己下一秒就會瘋狂地騎在梁嘉樹身上,她只想征服他,用一千種一萬種法子讓他只對自己俯首稱臣。

她居然還有心思吃……那麽,剛才那個吻又算什麽呢?梁嘉樹覺得這世上真的沒有比周天更難搞的疑難雜症。

周天跟只輕盈的鳥似的,他從沒見過她如此活潑,身子一轉,倒退走幾步,又忽然跑過來,兩眼亮晶晶的:

“剛才,你都沒有摸我胸。”

梁嘉樹被噎住。

周天神采奕奕:“我聽說,男的跟女的接吻時會忍不住摸胸,梁嘉樹,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梁嘉樹手臂一擡,食指指了她一下,随即垂落,他搖搖頭,簡直拿她沒辦法。

這頓飯,到底在在一起吃了。

都是包間,小橋流水,霧氣蒙蒙,私密性做的非常棒。之前,賀俊要帶她來這裏吃飯,周天找個借口推脫了,她有分寸,不會沒頭沒腦占賀俊便宜。

但梁嘉樹的便宜,只能她占。

周天在這裏第一次吃到了什麽松葉蟹、香煎鵝肝配蜜瓜,有人在旁邊很專業地為他們介紹食材出處,味道确實鮮美,但環境和氛圍也很重要,周天發現這裏客人不少,即便價格昂貴,但總還是有很多很多人消費得起,她若有所思地細細品嘗每口食物,思緒已經開小差。

“你請別的女生,也這麽大方嗎?”周天回神,不忘抓住每個機會刺梁嘉樹,他昨天,說走就走了,他也忘記了,怎麽來拿李佳音在自己傷口上潑沸油。

當然,當他說出李佳音不是他女朋友時,周天高興極了。

“你把我當什麽?地主家的傻兒子?我不是林林,需要不停請客吃飯來維系友情。”梁嘉樹見龍蝦還在動,問她介不介意這麽吃。

冷不丁提到梁嘉林,周天眸子一暗,她什麽都沒忘,只是,平時這些都很好地隐藏在海面以下,冰山連一角都不會露。

“你妹妹在哪兒讀大學?”她随意問。

“上海,她一直都喜歡上海。”

這些人,看來都過的非常好。周天自嘲地笑笑,她偶爾會感到憤憤不平,她一直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而有些人,總喜歡幹涉別人的生活,傷害別人,哪怕這傷害是無心之過,但如果不是擅自闖入別人的生活,又怎麽會發生呢?

她很久沒去想這些了,只想往前看,她甚至以為她都放下了,那麽多個艱苦的日夜,她都在不停地給自己心理建設,不要想太多,要活着,好好活着。但在這一刻,靈魂裏還是升起暌違的憤懑感。

兩人吃完飯出來時,華燈璀璨,像是一條長長的銀河,周天喝了酒,她酒量可以,今天有點貪杯,整個人軟綿綿地挂在梁嘉樹身上,她緊貼着他,一點都不害臊。

梁嘉樹攬着她的腰,把人弄上車,給她系安全帶。

“你手機拿來,我要看看。”周天任性說道,梁嘉樹不清楚她要做什麽,把手機遞給了她,周天問他要密碼,他告訴了她。

通訊錄裏有李佳音的名字,周天很快就翻到了。她貼着窗戶,有意把手機背面朝向梁嘉樹,眸子裏的光,浮浮沉沉,像動蕩的夜燈。

撒謊,他為什麽要撒這個謊?

“你的壁紙真醜。”周天把手機丢還給他,吃吃笑了兩聲,她笑時,眼睛是漠然的,僅僅是嘴巴勾起個弧度。

梁嘉樹沒急着走,而是手握方向盤,像是斟酌許久,才說:“我能跟你說些以前的事嗎?”

“當然可以。”周天大方地表示。

“其實,李佳音真的沒有去找你媽媽,她故意刺激你的,所以,你不要自責是因為你……”

“梁嘉樹!”周天忽然挺直腰,她的目光一下變冷,“你是替她說話嗎?”

“我不是替她說話,我只是覺得,既然我知道這件事,就該告訴你,我希望你不要一直背負那麽大的心理負擔。”梁嘉樹克制地解釋。

“你知道?你以為你是誰?你知道什麽?怎麽我的事你知道的就是拍色情寫真,攀老男人,李佳音的事你就知道她沒做過,她只是為了什麽什麽?”周天緩緩搖首,面色冷然,“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也能體諒她失去了媽媽,才那麽扭曲?”

“好,我們不談論她。”梁嘉樹發動了車子,“我真的沒有惡意。”

“你不過是自以為是的善意。”周天毫不留情說道,“你可憐我,是嗎?你一定覺得我沒了雙親,這些年肯定過的很辛苦,所以,來一句遲到的撫慰,你以為我會感激這種小恩小惠,張嘴就來的東西?你錯了,梁嘉樹,我過的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好,我還會過的更好,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

誰都可以向着李佳音說話,梁嘉樹怎麽可以呢?

周天沒辦法接受,她一丁點兒都不接受。

別人做壞事總是有苦衷的,就她活該,就她什麽苦衷都沒有。

沉默半晌,周天腦子裏已經掠過了無數念頭,快到學校時,他靠邊停了車,周天聽到梁嘉樹低沉的聲音響起:

“對不起,你可能誤會了我剛才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愛聽,但你相信我,我始終是站在你這邊的。”

是嗎?你不是說我拍色情寫真嗎?周天嘲弄地想。

“還有件事,就是那年你摔我的書,我想,我們之間肯定有什麽誤會。我不想過多解釋,只想你知道,我從沒做過落井下石或者是主動傷害你的事。”梁嘉樹果然說的艱難,幾乎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

他斟酌了一晚上。

周天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半天,良久,她忽然溫和地笑了笑:“李佳音是不是到現在還在追你?她還喜歡你?”

梁嘉樹皺眉:“我們不談她了好嗎?”

周天點點頭,她撐着手臂,轉過頭,對着他徐徐吹氣,臉上紅霞浸染,熱熱的。

“梁嘉樹。”

喊完名字,她用手扳正他的臉,灼灼盯住他,熏熏然的眼波妩媚流轉:“我要你看着我回答,梁嘉樹,你喜不喜歡我?想和我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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