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過是個低賤野蠻的小……

這條黑犬是曲澤的那些狐朋狗友所贈。

曲老夫人最厭惡這些帶毛的畜生,蕭氏再寵他,也不會準他在府裏養這麽大的狗。

可曲澤喜歡得緊,思來想去,他想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遂把狗養在了族學裏。

果不其然,一個多月過去,沒一個人發現!

直到,今天回府聽婢女們說,曲如煙在族學差點被狗咬了。蕭氏氣得說要徹查養狗的人,還要打死這條畜生。

大晚上的,曲澤飯也沒吃,馬不停蹄就跑來族學看他的狗。

這條狗生性兇殘,不服管教,咬人不是什麽稀奇事,連曲澤也拿它沒法子。他當初會答應要它,純粹是這狗生得十分威猛,牽出去頗有臉面。

如今闖了大禍,他便想偷偷把狗帶走。

可到了族學一看,他的“威猛将軍”竟縮在角落嘤嘤叫喚,站起來時後腳一瘸一拐,竟像被什麽人給打了!

曲澤氣得差點沒跳起來,哪個殺千刀的王八蛋敢動他的狗?!

心裏是這麽想,面對曲如煙,曲澤沒識時務到敢表現出來。

廢話,要是她跑去告訴娘和祖母,不說他完蛋,反正他的狗肯定完蛋了。

“小妹,你、你聽我解釋……”

“你還解釋什麽?”曲如煙道:“我就說誰那麽大的膽子敢把狗養在族學裏,你真是不可理喻。”

曲如煙發脾氣時誰也說不動,曲澤乖乖聽她罵了好幾句,趁她喘口氣的空擋,湊過去讨好道:“這事是我不對,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祖母那個脾氣,要是你把這事告訴她,你阿兄我就完犢子了,你不能這麽絕情啊。”

見曲如煙毫無動容,曲澤更賣力地游說:“而且你仔細看看這狗,沒覺得它格外溫順可愛麽?你忍心看它被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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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如煙低頭去看腳邊的黑犬,黑犬正低伏前肢,鋒利的雙眼鎖在她臉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她不由毛骨悚然,這哪裏溫順可愛了!

“不成,它差點咬了我,活該拖出去打死。”

眼看曲如煙油鹽不進,曲澤沒法,只好使點手段。

他在曲如煙和晏铮身上逡巡一圈,“那我也想問,你怎麽會大半夜和小厮在這種地方?”

有了白天在馬車裏那事,曲如煙閉着眼睛都知道曲澤心裏在想什麽。

“你想說什麽?”她冷着臉問。

曲澤咳嗽一聲,壓低聲音湊近她:“你只要不說我養狗的事,我也就放你和來安一馬。就當,咱們今天誰也沒來過族學。”

曲如煙差點沒氣死過去,自己清清白白,憑什麽要被他要挾?

可如果自己不答應……難道,要把金鎖的事說出來嗎?

萬般權衡下,曲如煙只好擠出一句:“我就幫你這一回。”

曲澤歡天喜地,連聲誇她“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又彎腰去摸黑犬,黑犬可不懂人言,當即沖他露出牙齒。

“怎麽受了傷也這麽兇……”曲澤連忙收手,忍不住嘀咕:“你腳崴了我上哪兒給你治啊,真愁死我了,要是叫我知道是哪個王八東西幹的……”

“爺,這狗受傷了?”一旁的晏铮忽然發問。

“不然呢,你眼瞎了看不出來?”曲澤沒好氣道。

“哦,那大概是我幹的。”

“你……”曲澤愣住,擡頭看他:“你說什麽?”

晏铮神情自然地解釋:“這狗之前差點咬了三娘子,小的便沒忍住給了它一腳。”他抱臂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只是沒想到是爺養的,還好小的沒把它踹死。”

随着晏铮的視線掃下來,方才還沖曲澤呲牙咧嘴的黑犬竟渾身一顫,宛如遇到什麽洪水猛獸,直往後縮。

曲澤傻在原地。

什麽意思?

他的威猛将軍,是被這個下賤小厮打傷的?而且,還一副還很怕他的模樣?!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只覺一股不甘的怒火直燒心頭,可晏铮早已跟着曲如煙離開了小苑。

曲澤起身,狠狠一跺腳,氣急敗壞:“下賤東西,敢打我的狗,你給我等着!”

曲如煙溜出曲家時沒人發現,回來時也暢通無阻。她不禁納悶來安怎麽比自己還清楚曲家哪個門是無人把守的。

祠堂門口,常鹿抱着食盒睡得正香。

她心裏一驚,怕常鹿已經将她不在的事回禀上去,忙把他搖醒。好在常鹿根本沒想到那一層,只以為曲如煙是去方便了。

“小的給您送了吃食。”他獻寶一樣把食盒給她,沒忘記訴說自己的功勞:“為了不叫人發現,小的鑽了好幾個狗洞呢。”

曲如煙停住打開食盒的手:“你,鑽了狗洞?”

“是啊。”

“那這食盒也……?”

“是啊。您說巧不巧,那個洞正好就能塞下食盒!不然小的都不知道怎麽搬過來了。”

話落,曲如煙唰一下撒開手,臉都黑了。

曲老夫人只罰她跪到夜裏,她早就可以回屋去。而且鑽過狗洞的食盒,她碰都不想碰,更別說吃裏邊的東西!

“不吃了,賞你了。”曲如煙今晚生了太多氣,眼下是氣無可氣。她要走,被晏铮叫住:“這黑燈瞎火的,不如我送您一程?”

聞言,曲如煙回頭,看晏铮抱臂立在燈下。他肩寬腰窄,身姿欣長,的确是她見過最俊郎的小厮,甚至比京都那些貴胄子弟更甚。之前從不覺得,最近卻莫名其妙地開始注意這些事。

她不禁又想起曲澤那些話。

自己分明清清白白,憑什麽要被那樣威脅?更奇怪的是,她竟真有點做賊心虛。

自己以前從不會這樣,歸根結底,這一切都要怪來安!

“我不要你。”曲如煙把這一切遷怒到了晏铮頭上,轉而沖常鹿道,“你,打了燈籠送我。”

常鹿受寵若驚,心道自己鑽那幾個狗洞是鑽值了,看看,三娘子果然被他感動得一塌糊塗。

他上前去時,沒忘記撞一下晏铮的肩膀,譏諷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

随後,曲如煙轉身離開,她能感覺到來自身後的視線,也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吧,她沒有回頭,随着冰冷的夜風拂過,在心裏對自己說:“不過是個低賤野蠻的小厮罷了。”

翌日。

蕭氏趁着兒女來請安,提起要把兩個小厮分給誰一事給定下來。

“總不能老讓他倆圍着你轉悠,你阿兄那邊沒人,要是出去碰上霍家的找茬,那我怪誰才好?”

蕭氏放下茶盅,苦口婆心地勸曲如煙:“我看來安跟着你就不錯,他好歹比常鹿靠譜些。”

反正曲澤是個男兒,皮糙肉厚,常鹿就算不比來安能打也成。

她考慮得周到,曲如煙卻騰一下起身道:“我不要來安。”

蕭氏無奈:“煙娘,聽話,娘不都跟你說了,老夫人好不容易才點的頭,要是把人趕回去,之後再買可就難啦。”

“女兒不是這個意思。”曲如煙抿唇:“我是說,我不要來安做我的小厮。”

這就奇了,蕭氏本來還覺得,比起來安,常鹿更不讨曲如煙喜歡呢。

“既然你這麽說……那便讓常鹿來吧。”她向來順着曲如煙,又對曲澤道:“來安跟着你倒也不錯,他心眼不多,幹事勤快。”

曲澤有點懵,“來安跟着我?”過了好一會,他終于聽懂這話,更詫異地看向曲如煙,“可你不是……”

“我說了不要來安!”曲如煙瞪他,“一個外來的下賤奴仆,難道也配做我的小厮?”

這事敲定,蕭氏便叫嬷嬷拿來名冊,把常鹿和晏铮分別劃到了曲如煙和曲澤名下去,以後他們便能和院裏的婢女小厮領同等月例。

曲澤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別人沒發覺,他這個做哥哥的怎麽會看不出小妹對常鹿和對來安差別有多大?

出了蕭氏的院子,他立馬去問曲如煙,只得到一句:“我看見他就倒胃口,常鹿不比他好多了?”

曲如煙的這番變臉,曲澤百思不得其解,但來安如果能做他的小厮,的确也省了不少事。

曲澤思及此,哼哼大笑:“讓你打我的狗,這回落到我手裏,看我怎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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