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驚雷
濃濃的霧籠罩着衛莊,天色還未亮透便有下人等在大門口,見衛老爺的馬車遠遠駛來,趕忙打開大門讓馬車直接駛進莊內。揚州的冬季不似京城北風呼嘯,那是一種透到骨子裏的寒氣,這樣的大霧天氣,本不适宜衛老爺這樣年老體弱的人出行,他原本在山廟中休養,近幾年來他感覺自己越發虛弱,從骨子裏透出蒼老的意味。
只是昨天家裏派了人來連夜上山,說是家裏出了大事,讓他趕緊回來。來人焦急得很說是一刻都耽擱不得,他只好天剛擦亮便出發。
早晨寒氣重,只這一會兒,衛老爺便覺得心肺裏有些不适,像是卡着些東西般難受。因此當他見到衛夫人的時候臉色并不好看:“究竟出什麽事了?值得你這麽火急火燎的把我叫回來?”
“父親!”衛琮一晚上沒睡,發生這麽大的事,他急得嘴唇上都起了水泡,他昨晚已經讓程伯派人把他帶回來的那把刀拿去處理了,一路上的痕跡也被清掃幹淨,按理來說他昨天的表現應該沒有留下什麽把柄——他當時确實是毫不知情,即使衛琛報官也不可能能把他怎麽樣!是的,他昨晚與衛夫人程伯商議的了一晚,衛夫人應該沒有暴露,程伯也立馬聯系那些兇徒給了他們錢財讓他們離開揚州一段時間。而以當時衛琛的反應來看,他很可能會以為那些殺手是衛琮派來的。
按理來說所有的地方都被他想到了,但是為何他還是心裏不安像是有不祥的預感?
“父親,是我讓母親派人叫您回來的!”衛琮雖然從小跟衛老爺沒大沒小,但此刻衛老爺回來,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安心得多了。
“琮兒?!你怎麽?!”衛老爺見大兒子身上多處紮着紗布,一張臉也蒼白的沒有血色,眼窩深陷一臉憔悴,再仔細看看身邊的妻子,也是眼下青黑一片,他這才有些着急:“這、這究竟是出了什麽事了?”
“父親,我……”衛琮正要将事情告知衛老爺,前院一小厮便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老爺、夫人大、大事不好啦!”小厮顯然吓壞了,又見事件主角的大公子一身傷痕的站在廳內,卻是對剛剛那人的話信了大半,他望着衛琮一臉驚恐:“衙、衙門裏頭來人了,說、說是大公子犯了殺人罪、要、要把大公子提去問話!!!”說着還在衛琮怒瞪他時小心翼翼的退了幾步。
“什麽?!”衛老爺根本還不了解情況,他只覺得活了這五十多年第一次聽到如此荒謬的言論,他怒斥小厮:“哪裏來的狂徒竟敢污蔑我兒?!那狂徒在哪?”衛老爺怒發沖冠,恨不得沖到那人面前甩上一巴掌過去。
“可、可那些人有官府的腰牌……”小厮唯唯諾諾的說道。
“父親!”衛琮拉住老父,畢竟還年輕,對官府有些懼怕,握住衛老爺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衛夫人也是花容失色,她撲向兒子,不住的推他:“琮兒,琮兒你快走!快走!”
衛老爺見兒子和妻子都一副害怕不已的模樣,他心裏咯噔一下,不可置信的指着衛琮:“你、你底做了什麽!?”
“老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琮兒必須馬上走,不然來不及了。”衛夫人沖着衛老爺大聲吼道。
“母親、別擔心,不會有事的。”衛琮此刻稍稍冷靜了些,他第一反應就是衛琛去官府告他了。這事原本就不是他做的,衛琛不可能有證據,他們調查一番就會将他給放了,只是一場牢獄之災必然免不了。
“夠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衛老爺見場面混亂,管家程伯正慌亂地要去準備馬匹,也被他給喝止,他咳了兩聲忍住肺裏的不适,吩咐道:“你去門外請那幾位官爺到門廳喝茶,就說我們随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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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叔留下,其他人都出去!”衛老爺見下人們都離開了花廳,轉身在上首坐了,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夫人坐下說罷,到底是怎麽回事?!”
衛老爺的沉着感染了其他人,俱都冷靜了下來,衛琮開口将事情說了一遍,因為考慮到母親的緣故,只說他路遇兇徒刺殺衛琛,他好心上前營救,卻被對方誤會與殺手同夥,如今怕是衛琛去了衙門告他買兇殺人。
衛老爺沉默半饷,對于衛琮說的他只信了一半,且不說衛琛是如何會誤會他與兇手同夥,單說他被衛琛推了一把摔倒在地,那些殺手為何沒對他動手?按衛琮的說法是他們急着追殺衛琛,但是這個理由實在有些牽強。
不過……想到知府大人與他的交情,再使些錢財,再然後是衛琛那邊的說法,想來他親自出馬應該能讓他改口吧!?此事應該問題不大。
衛老爺将事情理了一遍,發現很有把握,他立起身整了整衣物,對着程伯說道:“你去取我的拜帖,再去賬房支五百兩銀票來,套好馬車到側門等我。”
“五百兩?父親,這、這也太多了吧?”衛琮見父親胸有成竹,懸着的心終于落回了原處,見父親去賬房支錢就知道他想用銀票開路,只是五百兩也太多了點,這足夠買下一個衛家村還有餘了。
“五百兩不過是投石問路而已,你以為那些當官的那麽好打發麽?”衛老爺瞪了衛琮一眼,能用錢把這小子撈出來這事就算好辦,怕只怕……
衛老爺心裏還是有些不定,只是事到如今,跑是最下策,那樣的話衛琮一輩子就毀了。
等衛琮被官差帶走,衛老爺深吸了口氣,那些人嘴嚴實得很,他剛剛塞了好些銀子全都打了水漂,一點消息都沒打聽出來。由下及上,知府老爺什麽态度這就能看出一二,此次的事情怕是沒那麽簡單。
“咳咳~咳咳咳”或許是吸入了寒氣衛老爺只感覺肺裏一陣火辣辣的,眼前冒着金星,要不是程伯在身邊扶着,怕是當場就要倒了。
“老爺,您沒事吧?”程伯有些擔憂,他比衛潭大十幾歲,除了頭發全白了,臉上皺紋不多,說起話來也中氣十足,看起來卻是比衛潭年輕些許。
衛老爺想是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的跑商,很多時候剛到外地的時候都有些水土不服,年輕時扛個一兩天就好了。後來不用到處跑了,又是各種宴席酒水,想是那時候就垮了身子只是看不出來,這一、二年衛老爺突然之間就老了很多。
“沒、呼~沒事!”衛老爺直起腰,晃了晃有些疼痛的腦袋又說了一遍:“我沒事,你派人跟着去打聽打聽,看看人帶回去是馬上提審還是先關押着。”
“是老爺,您先休息一下吧。”
“哪有空休息,這事還得到族裏安排下,通判老爺那裏也得通通氣,訴訟之事原應該是通判職責,知府大人這次卻越過時通判,想來這位通判老爺也是心有不滿吧,我得去看看才行。”衛老爺搖了搖頭,往側門上了馬車出了衛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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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時府出來,衛老爺心裏沉重,時通判給他打了半天官腔,銀票塞了一張又一張,這才掏出點有用的東西。只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衛琛根本就沒有出現,他如今是生是死還難說的很,那麽究竟是誰?本朝一向是民不舉官不究,究竟是什麽人,這目的是要害衛琮麽?或者他的目的是衛莊?
衛老爺回到馬車,卻見派去打聽消息的人正滿頭大汗的跟程伯比劃着什麽,手舞足蹈語無倫次地。
“老爺!大事不好啦!”見他過來趕忙說道,衛老爺此刻卻是怕了這句了,心裏的不祥越來越大,他一把抓住那人問道:“出什麽事了?你說!”
“大、大公子,我剛剛到衙門打聽了,他們說大公子半路畏罪潛逃,被官差們追到懸崖邊、他、他”衛老爺揪着領子的力道越來越大,那人眼白都翻了出來。
“琮兒怎麽樣了?你快說啊!”
那人憋得受不住一把推開衛老爺說道:“大公子他跳下去了!!”
“老爺!老爺!!快,快上馬車,回莊!”程伯一把抱起暈眩過去的衛潭上了馬車,用力掐着人中,馬車奔馳在道路上,顧不得路上的行人,車夫一個勁大喊讓道。
等回了衛莊,請來大夫針灸,衛潭才終于醒來,程伯松了口氣,将大夫送出門口,留下衛老爺和衛夫人倆人。
“你們是不是還有事瞞着我?”衛潭的聲音氣若游絲,正低頭抹淚的衛夫人身子一僵,她緩緩擡頭,見丈夫面白如金,急促的喘氣聲好似破了的風箱一般,發出嗤嗤的聲響,她不确定丈夫還收不收得了這麽大的刺激,正當她猶豫的時候,外面下人來報,衛琛!竟然回來了!?
衛老爺一口氣沒上來又暈了過去,早不回晚不回,偏偏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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