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只有一條這樣的手帕吧?”程熊藺拎着手帕放到常鳶眼前,上面還沾着牛奶漬。

常鳶僵硬地點了點頭,這是她專門找人做的,從上面的暗紋來看,就是她的那一條。

看到這裏,她還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總感覺自己昨晚趁醉做了一番了不得的大事。

“那……我昨晚……”常鳶現在很想知道昨晚的細節。

“這個,就是你非要我收下的,你各種哀求我,不準我扔。”程熊藺将手帕塞到常鳶衣服的領口裏,“怎麽?現在後悔了,想收回去?”

領口的皮膚感受到手帕突然擠進來的力度,常鳶覺得心都漏跳了一拍,倉皇地将手帕扯下來,又塞回到程熊藺手上:“送出去就沒有收回的道理,我喝醉了會斷片,但我做了什麽,我肯定會負責到底的。”

程熊藺早看出來常鳶不記得昨晚的事了,又聽了這話,用手帕擦了擦牛奶杯杯沿,垂下眼眸慢慢地抿了一口,忽然問道:“宋珲難道沒有讓你離我遠一點嗎?”

常鳶搖了搖頭,伸手把程熊藺正在喝的冷牛奶搶到自己手上。

程熊藺擡頭認真看了一眼常鳶,她無疑是好看的,眉眼淺淡,襯着她一身的氣質也更清冷安靜。

正如在檀色酒吧一樣,越是嘈雜的場景,她越是吸引人的目光。

而這樣一個美人,竟然這麽認真地對一個喜歡女人的女人說要負責到底?

小助理恐怕是在惹火。

只可惜,小助理已經是宋珲內定的人了。

程熊藺挪開目光,不着痕跡地輕嘆一聲,轉身朝樓上走去:“常助理明早可以自行離開,如果真的感激我的收留,可以給我煮個粥作報答。”

常鳶點了點頭,注視着她離開的背影擡手喝水,卻發現自己喝的是牛奶。

***

折騰了那麽久,程熊藺終究是沒睡好,半夢半醒之間看到天光已經大亮,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時針指着九了。

叮的一聲,桌上筆記本傳來了新郵件提醒。

程熊藺從床上爬起來,漫不經心地打開郵件,發件人竟然是宋珲。

很快掃了一遍郵件內容,程熊藺瞬間就精神煥發起來,宋珲總算是想通了,不容易不容易。

程熊藺輕快地穿了毛絨拖鞋,開心地下樓喝粥。

讓她沒想到的是,常鳶還在。

她坐得端端正正地看着手裏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報紙。

現在居然還有人看報紙?!

自跟家裏有了隔閡之後,程熊藺很早就出來單住了,早晨起來看到有人,她明顯愣了一下,驚奇地發現常鳶的臉變得親切一些了。

“你怎麽沒走?”程熊藺恢複了端莊優雅的步伐,一步一步地下樓來,矜持地坐在餐桌邊,打開自己的早餐,“哪來的報紙。”

“物業送來的,主要是小廣告。”常鳶假裝沒看到程熊藺剛剛跳脫的樣子,合上手上的報紙,禮節周全地站起來,誠懇地拜托程熊藺幫忙:“程小姐,房東突然通知我房子要裝修,這兩天我無家可歸,你能不能繼續收留我?”

她側身指了指沙發,“睡沙發就可以?”

這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借口,為了圓這個謊,她還真讓人去裝修了。

雖然是簡單的刷刷牆,檢查一下各種線路,但至少也要一個星期到半個月吧。

裝修之後還要晾一晾,這就有說頭了,三個月起步,上不封頂。

程熊藺緩慢地舀着,狐疑地側頭看她:“常助理,你可以住酒店或者租別的房子,還有,宋珲給你開很低的工資嗎?”

常鳶搖了搖頭:“我不方便暴露行蹤,所有要證件的都不太方便。”

“你不就是個小助理嗎?難道你大有來頭?”程熊藺興趣盎然地湊過來,“你都想在我家借住了,你難道不應該告訴我一下?”

“沒什麽來頭,只是家裏人的原因,不想被家裏人找到。”常鳶退了幾步,避開程熊藺看向她的眼睛。

程熊藺還是很好奇,但是常鳶明顯不會再說了:“那你可以讓宋珲給你安排一個別墅,我知道他狡兔三窟,很多住處的。”

常鳶臉色一變,連忙擺手:“程小姐,你別誤會,我和總裁就單純的上下級關系!”

我又不是他的小蜜,才不要住他的房子。

程熊藺笑出聲來:“好好好,單純的……上下級……關系。”

她故意把話說得一頓一頓的,惹得常鳶更憋了一口氣在心裏,有點想把人壓在椅子上,一字一句糾正她:她和宋珲真的沒什麽,比白開水還要清白。

“ok,你住吧,我不介意。”程熊藺沒看到常鳶的異樣,低頭認真喝粥,“正好過兩天我就回M國了,你可以退了那邊的租,直接住在這裏。”

說着說着,她擡起頭,狡黠地看了一眼常鳶:“我還沒當過包租婆呢,每隔一段時間,你都給我進貢一次,是嗎?”

常鳶沒有回答,當場發愣了一會兒,才問道:“你……你怎麽又要走?”

她以為程熊藺是回來和宋珲結婚的,回來就不走了的,怎麽又……

程熊藺攤了攤手:“事情做完了,就該走了啊。”

***

周六的中午11點,常鳶賴在程熊藺家的第13個小時。

程熊藺站在二樓問樓下的常鳶:“常助理,我們中午吃什麽?”

常鳶擡頭看她,認真地問:“程小姐吃什麽?中式、西式、日式、韓式、泰式,我都可以聯系。”

“聯系?”程熊藺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樓下這個不是十項全能的小助理嗎?那天煮粥的動作很熟練呀!

難道是看不起自己!難道小助理覺得我程熊藺配不上她親自下廚?

欺人太甚!

程熊藺很不開心,盯着常鳶,固執地說道:“我偏要吃你做的。”

常鳶很為難,她皺緊了眉,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程小姐,我盡力。”

程熊藺滿意地轉身回書房,聽到廚房那邊開火的聲音,心裏更熨帖了。

可等了一個多小時,眼看着馬上就要到下午1點了,小助理還沒來叫她吃飯。

程熊藺下了樓,親自來視察。

卻發現廚房裏米香味十足,就是沒聞到任何菜味。

“常助理,你的菜呢?”程熊藺看着光潔如新的廚房,詫異地問。

常鳶很窘迫:“程小姐,冰箱裏沒有食材了,我馬上出去買。”

“啊?”程熊藺不信,她昨天拿牛奶的時候還滿滿一冰箱的,她打開冰箱冷藏室一看,竟然是真的空無一物了,“這這這……是遭人洗劫了嗎?”

常鳶張了張口,只能紅着臉,愧疚地自首:“我把它們煮了,但味道太差,我就扔了……”

那也有失敗的菜香味啊!

程熊藺哭笑不得,看着整潔幹淨的廚房,問:“做失敗的菜呢?為什麽我一點味道都沒聞到。”

常鳶指了指廚房的水池,又指了指排風扇和客廳的空調。

程熊藺真服氣了:“小助理,你這毀滅現場的手腳倒是好幹淨!你是不是只會用電飯煲、電壓鍋之類的?”

她打開冰凍室,看到還滿滿的冰凍室覺得真是慶幸:“幸虧你這個菜鳥,不敢動這些。”說着拿出兩塊凍牛排,連包裝一起放在水池裏解凍。

常鳶垂着頭,很不好意思地站到了廚房門口,乖巧聽訓,一句也不還口。

她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做好的,可心裏一直記挂着早上程熊藺說要去M國的事,她什麽證件都沒有,連飛機都沒法坐,宋珲的直升機又不能專門把自己送過去。

什麽事都能做妥善的常助理,頭一次遇到這麽難解決的問題。

她搞不清楚對程熊藺的感覺,只是想離這個人近一點,怎麽那麽難?

程熊藺看到常鳶低垂着頭,渾身散發着委屈得不得了的氣息,就覺得頭疼:“我沒要說你,我給你煮牛排吃好不好?”

常鳶點了點頭。

程熊藺開了火,把鍋燒熱放了油,牛肉放進去滋滋作響,翻滾的油花像在鼓掌似的。

常鳶看着程熊藺,跟她平常臉上總挂着笑不同,她做菜的時候很嚴肅,側臉的線條更緊致了,長長睫毛輕輕掃動,幫她擋住冒出的油煙。

“程小姐,你喜歡做飯?”常鳶不自覺地開始吹氣,想幫她把那些油煙吹遠一點,但她也不想想自己站得多遠,這番動作分明是徒勞的。

“生存必備技能。”程熊藺把牛肉翻了個面,“你居然不會,常助理是幹大事的。但宋珲為什麽不提拔你做首席助理?”

常鳶沒有回答。

“拿出去吧,記得幫我開瓶紅酒。”程熊藺顯然也沒有想得到回答,愉快地将煎好的牛排裝盤,“我還沒在大白天吃過牛排呢。”

紅酒杯相碰的時候,常鳶默默地在心裏算,這一刻是她賴在程熊藺家的第16個小時了。

***

周末的兩天,程熊藺終于發現自己收留的不是一個助理,而是一個祖宗,要不是看在宋珲和她長得好看的面子上,自己絕對不會做這麽賠本的買賣。

周日的中午1點,常鳶賴在程熊藺家的第39個小時,又是程熊藺做飯。

程熊藺的廚藝不算特別好,但是架不住常鳶吃得開心。

“很好吃?”程熊藺看常鳶吃個清炒小白菜也吃得眉眼愉快,好奇地問。

常鳶點頭,還覺得自己誠意不夠,又開口補充:“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程熊藺伸手挾了一筷子吃了,沒吃出什麽特點,難道是她習慣了吃這種美味,所以沒發現自己的廚藝已經很高了?

程熊藺暗自得意,熱情地用公筷挾了一筷子小白菜放到常鳶碗裏,眉眼彎彎:“好吃的話,那你多吃點。”

“程小姐今晚要去總裁家?”常鳶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提起。

“嗯。他現在住哪個兔子窩?”程熊藺估摸着宋珲應該是将晚餐設在宋家主宅了,但還是時刻不忘怼宋珲。

常鳶想了想:“一森路那棟,和家人吃飯都在那裏。”

一森路就是宋家主宅。

程熊藺暗自挑了挑眉,小助理知道的挺多的。

也是,他們是多年的搭檔了。

可是,這菜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鹽沒有炒開,怎麽現在一點兒味道都沒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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