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假期回校的那天早上趙清過來收了分科表。
該說的之前班會課都說過,該私底下聊的也都聊過,他也沒有其他想要說的了。
在路過謝知遙桌邊時,趙清腳步頓了一下,他掃了眼表格,又看着她的臉,像是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後他只是輕輕點了下頭,收走了桌上的表格。
分科表上寫的是理科。
許淮安早上跟她一起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她沒說什麽,只是在到了教室之後默默把原本只有個家長簽字的表格拿出來,和她一起填了理科。
臨上課前,許淮安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飽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多問了一嘴說:“确定想好了?”
謝知遙伸手去捂她的臉,含糊道:“想好了,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啰嗦呢?”
她反過來趴在她桌上,下半張臉埋進臂彎裏,只露出一雙含笑的眼睛。
看上去跟往常似乎沒什麽差別。許淮安抿了下唇,沒再追問。
下了早讀,替趙清送完表格的李思媛搬了把凳子過來,沉痛道:“我就知道你們都要抛棄我了。”
她填的文科。
“你們這三個選理的,就我一個在文科班孤零零的仿佛小白菜。”
“算了吧,我也不可能跟她們倆一個班啊。”張昕往旁邊一倒靠在李思媛身上,佯裝哭泣狀控訴,“這兩位板上釘釘是實驗班的!理科前四十五什麽概念?我能有前一百我就回家放鞭炮!”
“深寧禁煙花爆竹。”許淮安無情道。
張昕:“……同桌,你好過分,我們這一個學期的友誼說翻就翻嗎?”
李思媛擡手把她推開,說:“阿昕,畢竟一百個你比不上一個知遙的。乖,咱們有點自知之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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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昕:“……哦。”雖然我知道但不要說出來這麽紮心可以嗎?
“實驗班估計會很累。”李思媛換了個姿勢,趴在張昕桌上,擡眸看她倆,“二位學霸保重哈。”
“你去文科班也是去實驗好吧?”張昕擡手給她來了個爆栗,氣鼓鼓道,“我才是被抛棄的那一個吧!”
“那現在去找老趙改文?”
張昕立馬搖頭:“不了不了,我不想背書。”
“那你說個鬼咯!”
這一來二去的鬥嘴,之前殘存的那一點點不舍瞬間散了個幹淨。
許淮安跟着笑之餘分神瞥了眼謝知遙,仍舊沒看出什麽不對。
殊不知在她目光轉開的那一瞬間,那雙帶笑的眼睛目光閃了閃,卻又很好地掩飾了下去。
分科的結束也就意味着期末的開始。
慣例的三大重點高中聯考,高二高三的習以為常,高一的則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是成績好的或者期盼着早點考完早放假的,愁的是他們毫無疑問要面臨第一次的聯考成績分析和試卷講評,估計各家學校的貼吧上又能吵起來好幾頁帖子了。
期末考場不再按照期中的學號來分,依照的是期中考試的年級排名。
毫無例外,許淮安後邊挨着的是林雪。
女生比她們倆早來,看見她還打了個招呼:“Hi,準備的怎麽樣?”
許淮安含糊答了個還行,沒打算多說,不過坐下時她餘光掃了眼後桌,似乎瞄到了個有點眼熟的人影。
哦,好像是期中的那個莫名其妙的男生。位子剛好在謝知遙前一個,這樣的話……那個年級第三?叫什麽來着?完全不記得。她思索了幾秒,果斷放棄回憶。
又不認識,反正跟她沒關系。
三天的考試過得很快,卷子一如既往的比平時難,對完答案在教室裏哀嚎的不在少數,當然也有考完了事不想面對現實的人,考完收好卷子就往外跑。
俨然跟脫了缰的野馬一樣。
考完謝知遙跟許淮安說了聲要回一趟教室拿東西,許淮安替她把要拿回家的書分了一點拿着,下樓去等她。
不過還沒等到謝知遙,倒是等來了林雪。
到底是認識的人,都站到自己面前了總不能當做沒看見。許淮安摘下耳機,看了她一眼說:“有事嗎?”
林雪歪了下頭,道:“不,只是班上有個人想認識你,所以我來指個路。”
說完她抿唇笑了下,自覺地下了臺階往校門的方向走。
她跟着轉過頭,沒等開口追問,就聽到後面有人開了口。
“許淮安同學。”十幾歲的男孩子尚處在變聲期,開口的聲音有點沙沙的。
她擡起頭,看見少年戴着黑框眼鏡的一張臉。
許淮安皺了下眉,她瞥了眼林雪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面前的男生,說:“同學你有事嗎?”
話音剛落,臺階上的男生漲紅了臉,刻意提高了聲音:“我不會輸給你的!”
許淮安:“……啊?”
她像是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頭,把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好脾氣地問:“抱歉,同學你哪位?”
“3班的,趙明哲。”他像是有些糾結地撓了撓頭,自我介紹完磕磕巴巴地再一次開口,“我說,我不會輸給你的!中考和期中不算,聽說你選了理科,這一次期末和以後的考試,我肯定比你高分!”
說完也不等人回答,他書包一甩,邁開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明明是來下戰書的,活脫脫跑出了種落荒而逃的味道來。
許淮安倒抽了口氣,嘴角小幅度地抽搐了兩下。
這都哪來的奇葩!你們3班都這樣嗎?怕不是多半有病!
于是謝知遙下樓的時候就看見的是某人一臉糾結的模樣。
“怎麽了?”她疑惑道。
許淮安沉着臉,把剛才發生了什麽說了一遍。
她噗嗤笑出聲,沒忍住捂着肚子蹲下去:“哎喲我的天哈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人家是要跟你遞情書還是幹嘛呢,結果比成績……這人也是人才啊。”
是啊,還是“挑釁”完就跑的那一種。許淮安把她拉起來,無奈地嘆口氣:“阿遙,說實話啊……”
“我有那麽招人恨嗎?”
堵誰不行啊?同學你前面不還有個你們自己班的林雪嗎?小目标先超過她啊!
“沒有,怎麽可能呢?”謝知遙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忍着笑說,“這是例外啦。”
畢竟不可能每個人都奇葩到上來就是一句一定比你強的。
不得不說,這個趙明哲在那些遞情書的男生裏絕對算是一股清流。
可惜他這番豪言壯語不過三天就被打了臉。
一中期末考之後有三天不用上課的假期,然後會讓學生回來上一天講評試卷和拿成績,高三的還會把名次靠前的貼到公告欄上。
不過許淮安的成績不是她自己去看的。
早上幾乎是剛一邁進教室門,李思媛就沖上來一把摁住了許淮安。
“淮安你太強了嗚嗚嗚……”
許淮安一臉懵地被她摟住脖子,差點沒被帶着栽個跟頭。
“又是第一?”謝知遙幫她把李思媛的手掰開,問道。
“不止是文理雙年級第一,還是總分聯考第一!”李思媛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雙手合十嚴肅道,“我以後不拜考神了,拜咱們的許學霸了!”
許淮安忍俊不禁,玩笑說:“算了,每次你都這樣來一回,我怕折壽。”
“那我拜知遙?”她把目光移向了剛放下書包地謝知遙,笑嘻嘻地說,“文科第二啊,我一個選文的當然也得求求學霸之氣?”
許淮安聞言愣了下,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謝知遙攤開手,笑說:“随你蹭,蹭到算我輸。”
“啊啊啊,太過分了知遙你學壞了!”
這場打鬧以趙清拿着幾沓答題卡和通知書進來告終。
他大概說了下成績,示意各科課代表把答題卡發下去,然後才道:“知道你們都在問分班的事情,結果下學期開學出來。咱們這一屆總共21個班,走國內高考的18個,剩下三個是國際、競賽和藝術班。前10個是理科,1班是理科實驗,後面8個文科,11班是文科實驗,你們現在手裏拿到的成績可以大概推斷一下自己會在哪個班。不管好壞,高中的第一個關卡你們已經邁過去了,在這裏先恭喜你們,9科齊頭并進的日子可以暫告一段落,但不代表往後其他三科不重要,畢竟高二結束你們還要參加統考。至于我,選文科的同學應該還能見到我,理科的同學就很抱歉了,你們可能要适應一個新的數學老師和班主任。不過別擔心,說不定人家還比我長得帥是吧?”
臺下不少人被最後一句話逗笑,還有的男生大膽地起哄了一聲:“趙老師你最帥!”
“得了,肖揚你好好學數學老師我就謝謝你了。”趙清笑罵了聲,“行了,差不多就這麽多事情,寒假作業下午放學會發。哦對,這裏我再強調一下。”
“雖然分科了,但你們也知道,咱們一中一向不談論科目優劣,類似什麽學文科的人一定沒有理科學生聰明這種話,我不希望從我的學生嘴裏聽到啊。學科沒有好壞,只有适不适合自己,文科也不是死記硬背就能一勞永逸的,尤其是男孩子啊,別覺得理科就一定比女孩子學得好了,你說說你要靠選什麽來證明比別人優秀,那可不是忒丢人了?有不服的,看看許淮安啊。”
莫名被點名的許淮安愣了下,沒忍住捂了下臉。
為什麽有她的事情啊……而且為什麽只帶她一個人啊……
“我懷疑老趙在內涵實驗的人,并且有證據。”張昕在旁邊小聲嘟囔了句。
這一天的最後,李思媛作為班長去辦公室把各科老師拉來了教室拍了張集體照。一個學期說長不長,但大家相處和睦,多少都有了點感情。
“這次考得不錯。”秦素走前還刻意把許淮安叫去,“去了理科班也別放松,你老師我可沒精力跨班抓你哦。”
許淮安點了點頭,也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是她要去教文科班。
2班原來的任課老師裏只有她和趙清去了文科班,不過想想他們倆本來就是實驗班的老師,估計去了文科也是實驗班。
“突然覺得過得真快。”回家的路上謝知遙沒忍住感慨道,“我總覺得軍訓還是昨天的事情。”
她轉過身,手背在背後倒着走,這個時間點還早,哪怕是冬天太陽也還沒落山,人行道上沒有往來匆忙的行人,只有旁邊的馬路上時不時開過去一輛汽車。
許淮安一邊幫她看着身後的路況,應聲說:“是挺快的。”
“你什麽時候回淮川啊?”她擡起頭,背着光的面容有一剎那的模糊感。
不像謝知遙是本省的人,許淮安多數過年都要跟着父母回一趟淮川看爺爺奶奶,春運路況擁堵,總是得提前計劃好時間,而且今年過年比往年早一些。
“下周六,開車回去,估計早上四五點就得走,不出意外的話初八回來。”許淮安想了想,問她,“想要我帶什麽回來嗎?”
“唔,綠豆糕和桂花糕?”謝知遙跟着笑,眸子亮晶晶的。
“你為什麽對淮川的糕點這麽感興趣?”許淮安忍俊不禁道,“和你比我可能是個假的淮川人。”
小城的那家老字號糕點挺出名,從小到大每一次過年當特産回來帶的都是這幾樣,許淮安不大喜歡甜食,往往都是給謝知遙帶着,這麽些年她也沒吃膩,年年都央着要。
“因為好吃啊。”謝知遙伸手把她插在衣兜裏的手拉出來,握着手腕晃蕩。
“知道了。”許淮安任由她抓着手,“還有什麽嗎?”
這幾天她總覺得謝知遙有哪裏不對勁,好像有什麽話想說卻又硬要忍着,自己問一句對方卻又立馬矢口否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
不安的情緒在心口一晃而過,許淮安抿了下幹燥的唇,剛想再多說些什麽,就聽見面前的人輕聲開口。
“沒了,畢竟深寧不給放煙花呀。”謝知遙轉了話題,像是遺憾地搖頭,停下來放開她的手腕,探身過去捂了下她的耳朵。
淮川不禁煙花爆竹,一到過年滿城喧嚣,深寧也是近幾年才開始嚴格管理,還小的時候她們倆也跟着買着玩過。不過許淮安聽不得響,小時候還被鞭炮吓哭過,從此之後謝知遙也沒再跟着放過鞭炮,最多放點煙花,看到近處有人放還會先一步把她耳朵捂着。
“先幫你捂一次,回去就不會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