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鬼了
辛棠剛剛因為嬴歡給他暖手的動作送下去的一口氣又提了上來,他緊張地盯着嬴歡,問道:“他們怎麽死的?”
嬴歡還是那樣笑着,說出的話卻讓人背後發涼:“我殺的。”
這是開玩笑嗎?
可辛棠從嬴歡的表情裏看不出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認真算來,這是他第一次認識贏歡,可心底就是有種感覺,贏歡是幹得出這種事的瘋子。
真的會是嬴歡殺的嗎?還是嬴歡只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故意吓唬他?
“真的嗎?”不知不覺中,辛棠已經把他的疑惑問了出來。
嬴歡反問:“你信嗎?”
“我信。”
“你這麽相信我,我很開心。”
盡管嬴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開心的痕跡,就連他的笑,落到辛棠的眼裏也突然變得有些森然。
辛棠被盯得汗毛倒立,手不受控制地往回縮。
冷風從手掌之間的縫隙灌進來,冷得他打了個哆嗦。
“還冷嗎?”嬴歡敏銳地捕捉到了辛棠的小動作,問了一個和當前話題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辛棠正想說不冷,嬴歡已經不由分說地拉着他的手,貼在了溫熱的手臂上。
手臂的溫度高得多,辛棠甚至有一種要被燙傷了的錯覺,下意識就想把手抽回來,動作比之前還大。
嬴歡摁住他的手,“慌什麽?”
辛棠莫名發怵,下意識為自己的行為找補:“我的手很涼,你不難受嗎?”
“習慣了,家裏有個嬌氣包,不給暖手要鬧脾氣。”
辛棠眼睛瞪大,不知道該為‘嬌氣包’這個稱呼驚訝,還是該為嬴歡用這樣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嬌氣包’這個詞而震驚。
“怎麽?不相信?”
辛棠确實不太相信。
嬴歡挽起衣袖,露出幾道已經結痂的傷疤,很明顯的抓傷。
“眼熟嗎?”
“這……真的是我抓傷的?”
辛棠不信邪地用指甲去對了一下,和他的慣用指間距完全對得上。
“現在信了?”
辛棠:“……”鐵證如山,實在是容不得他不信。
嬴歡把衣袖拉了回去,連同辛棠冰涼的手,一同遮在了衣服下面,“如果你能把你的相信用在這上面,我應該會更高興。”
辛棠:“……”他幾乎可以确定了,嬴歡說‘我殺的’絕對是因為察覺到了他的想法故意吓唬他的。
“你就告訴我吧,我爸媽到底怎麽死的?”
嬴歡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終于回了個像樣的答案:
“你媽很早就死了,在你高中的時候,出車禍死的。你爸兩年前死的,酒精中毒,發現得晚了,沒搶救回來。”
或許是因為失憶了,對父母沒有任何概念,辛棠聽到這個消息倒也沒有多大的觸動,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個點上:嬴歡把高中稱為很早的時候……
“我現在多大了?”
嬴歡對答如流:“28,周歲,還有兩個月29的生日。”
那高中的确算是很早的時候了。
“那我……是怎麽住院的?”
如同野獸一般兇狠的眸光從嬴歡眼裏一閃而過,但緊緊是一瞬間,他已經垂下了眼眸。
“不知道。”
“啊?你不是我……老公嗎?”辛棠艱難地吐出這個詞,也帶着一點讨好的意味,“你怎麽會不知道我怎麽住院的?”
“你突然昏迷,沒有原因,就像是睡着了,今天已經是第八天了。”
說着,嬴歡有點壓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似的,擡起眼睑,黑沉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辛棠,語氣也變得森然:“整整七天,你再不醒來,我就要找道士給你招魂了。”
怨氣這麽重?
辛棠莫名有點心虛,幹笑了兩聲,“都什麽年代了,怎麽還信這個?”
“只要能讓你回來,信什麽都可以。”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但辛棠沒敢問出口,他始終覺得,嬴歡對待他失憶這件事的态度很奇怪。
他不敢直接問贏歡,害怕戳到嬴歡哪根喜怒無常的神經,徹底把事情推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還是等什麽時候,他自己去問別人吧。
晚上,嬴歡是和辛棠一起睡的。
醫院的床就那麽一丁點大,一個人睡都閑擠,辛棠自然不願意,但反抗無效,甚至還被嬴歡摁住親了個爽。
辛棠自個兒又沒把持住,反應過來時已經把手伸進嬴歡衣服裏——取暖了,再沒臉說什麽拒絕的話,幹脆破罐子破摔,就這麽睡了過去。
這一覺倒是出乎意料地睡得好。
沒辦法,嬴歡身上太暖了,況且嬴歡絲毫不介意他的取暖行為,好生地把他的手腳攏在溫暖的地方。
手腳一暖,想睡不好都難。
第二天,嬴歡去上班了,走之前還給睡得迷迷糊糊的辛棠來了個早安吻。
辛棠臉紅得不行,閉着眼睛縮回了被窩裏。
等辛棠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他心裏對嬴歡昨天說的話存有疑慮,本想着趕緊下床去跟護士打聽打聽有關他的事,但掙紮了十來分鐘,沒能起來。
反正待會兒也會有來查房的醫生,他等那個時候再問也可以,那就再多躺一會兒吧。
辛棠這樣想着,再次心安理得地掖好被子閉上眼睛。
等了許久,一直不見來查房的醫生,辛棠迷迷糊糊睡過去好幾次,終于覺得果然還是得自個兒起床,這才不情不願地掀開被子爬了起來。
寒氣侵襲,皮膚上的顏色迅速褪去,變成恐怖的青白,辛棠以最快的速度撿起沙發上的外套套在身上,依舊無濟于事。
辛棠狠狠搓了搓手背,看着上面的青白變成了蒼白,似乎沒那麽恐怖了,但依舊沒什麽血色,他想不起來,以前他的皮膚也是這樣的嗎?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門鎖擰開的咔噠聲。
一個護工打扮的女人端着餐盤走進來,上面是熱氣騰騰的粥,一碟小菜 還有一個胖乎乎的紅豆包。
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警惕着什麽似的,一把餐盤放在桌上便急匆匆離開了這裏,辛棠都沒來得及叫她,她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門口了。
辛棠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說他長得有那麽可怕嗎?跑得這麽快?
不過這個問題他應當是問不到答案了,那個護工跑得實在太快了,跟後面有鬼在追似的。
辛棠一邊在心裏無語地诽謗,一邊坐下吃起了已經不怎麽早的早飯,尋思着吃完飯,等身上暖和一點就出去找人問問他和嬴歡的事。
一碗熱湯下肚,辛棠終于活過來了,也不至于暖洋洋,但至少不會抖個沒完了,不過青白的皮膚還是沒什麽變化。
辛棠皺了皺眉,不再糾結這件事,走進洗漱間準備捯饬一下自己,好出去問事兒。
這裏果然洗漱用品一應俱全,但哪裏看起來不太對勁。
辛棠一邊刷牙一邊思緒散亂地想:到底是哪裏不太對勁呢?
好一會兒,辛棠放下牙刷,摸了摸眼前的瓷磚,冬天的瓷磚比冰塊還涼,打了個激靈之餘,辛棠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這裏沒有鏡子。
洗漱間竟然沒有鏡子,怎麽看也有些奇怪吧?
辛棠再次細細地摸了一遍自己的臉,确定沒什麽奇怪的傷疤之類的東西。
看來不是因為他臉毀容了才沒有鏡子,那到底是因為什麽?
辛棠百思不得其解,洗漱完之後在手上沾了點水随便抓了抓頭發,就這樣出去了。
明明是大白天的,醫院裏卻異常安靜,鼻腔盈斥着一股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兒,加上走廊空氣陰冷,估計架上一臺攝影機都可以直接拍鬼片了。
辛棠特別不放心地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臉,确定沒什麽可怕的傷疤之後,忐忑地走到了樓梯口的護士臺,終于看到了一個人——今天的值班護士劉青青。
劉青青是一個看着也就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趁着現在沒人,正偷偷用手機刷劇,透過側臉的碎發,可以隐隐看見她帶了一只黑色的藍牙耳機。
“護士,我想咨詢幾個問題。”
辛棠特意放輕了聲音,怕吓到了這個年輕的護士。
結果的确沒吓到劉青青,人家甚至根本沒注意有人在叫她。
不得已,辛棠提高了聲音:“護士,能問你兩個問題嗎?”
劉青青依舊沉浸在劇裏,旁若無人,十分入迷。
這警惕性也太差了,如果是護士長來了她豈不是要挨一頓批?
辛棠只好自己繞進護士臺,拍了拍劉青青的肩膀,“不好意思,我是6044的病人,能問你兩個問題嗎?”
劉青青頭也沒擡,就随便揮了揮肩膀處,仿佛只是趕走了一只煩人的蚊子。
辛棠:“???”這個态度莫不是太嚣張了?
他更加用力地拍了拍劉青青的肩膀,“同志!我想咨詢你兩個問題,你能看我一眼嗎?”
劉青青似乎終于意識到了有人過來了,手忙腳亂地關掉手機,回頭看向辛棠的位置。
與辛棠四目相對的瞬間,辛棠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心虛,突然變成了驚愕。
辛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臉出了什麽問題,怎麽一個二個看到他都跟見了鬼一眼,有點不耐煩地道:“我的臉有什麽問題嗎?”
劉青青張了張嘴,卻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整張臉血色盡失,似乎驚駭到了極致,辛棠懷疑她可能下一秒就要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