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貞靜自守,克情抑欲

“阿舟,你親我?”溫茹調笑的聲音像是要鑽進他的耳蝸裏,每一個字都像蟻足一樣踩得他心癢,“我可不做賠本生意,你親我一口,我是要親回來的,阿舟,你準備好了嗎?”

“阿舟,你躲什麽?不喜歡我抱着你嗎?瞧,你這耳朵快燒着了,它也很喜歡我呢。”溫茹的聲音撩撥着,帶着熾熱溫度的手則撫在他脖子後面,輕一下重一下地碰着。緊接着,一張勾唇淺笑的臉越來越近,不知是想看清他耳朵的顏色,還是有什麽別的打算。

輕霧輾轉升騰,濕熱的唇瓣令人心驚地落在他耳畔,移到他臉上,吻過他唇角,又順着他的脖頸往下走,目的地在哪,她的目的地在哪,他忍不住渾身顫栗着,不可以,現在還不可以——

“表少爺,不怕不怕,谷昉在呢。”今日輪到谷昉守夜,外頭蛙鳴響亮,谷昉睡得輕,三更天剛過卻聽見內室裏傅寄舟傳來喑啞的夢魇聲,他趕忙繞過屏風,跪伏在床邊,一臉擔憂地看着滿頭大汗的傅寄舟。

傅寄舟被他喚醒,額上、鬓上的汗幾乎要把他浸濕,喘息聲大得像是剛從水裏的窒息裏被撈出來。他腦子還沒完全清醒,看到谷昉在床邊,心頭一顫,面色通紅,将身上蓋着的錦被拽得緊緊的。

谷昉見他醒來,還在慢慢平複心緒,趕忙站起來,給他倒了杯溫茶,一邊輕輕為他擦去冷汗,一邊細聲細語說話,生怕吓到他:“表少爺可是被夢魇住了,不怕,只是夢而已,醒來便無事了。”

是夢啊。

他怎麽會做這樣的夢?溫茹不是那般的人。在馬車上他不知道如何讓溫茹不生氣,急中添亂地去親了她唇角,溫茹也只是将他抱到懷裏,見他做過不敢認一般地往她懷裏鑽,她笑着縱容,還說他難得膽子大一些,又像個含羞草一樣縮回去了。

可回來,他卻做了這樣的夢,被子下面黏膩的濡濕更是讓他有些崩潰。

男性本淫,十四五歲便守不住欲。在竹蘭閣時,姚先生千叮咛萬囑咐,萬惡淫為首,是可恥的,是低人一等的,務必貞靜自守,克情抑欲。他不僅沒做到,還将那見不得人的心思落到溫茹身上,他怎麽可以這樣?

傅寄舟眼眶緋紅,從未這般厭棄過自己。谷昉見傅寄舟許久沒冷靜下來,又見他紅了眼眶,攥着被子邊沿,惶恐不安的神色流溢出來,漸漸心領神會,小心翼翼地勸慰:“表少爺,不怕,你是夢魇住了,身體也弱了些……”

傅寄舟聽他這麽說,臉頰的紅色并沒有消退,反倒更想鑽到被子裏躲起來,可被子裏頭……

其實每個男子十五成年之際都有這麽幾遭,雖然說出來不好聽,但到底傅寄舟年紀還小,往後注意些便是。

谷昉想到這,聲音更加柔順了些:“谷昉嘴嚴,表少爺還信不過谷昉嗎?到底睡着不舒服,少爺去淨室收拾一下,谷昉不假他人之手,悄悄把事遮過去,好不好?”

傅寄舟聞言,轉了轉眸子,落到谷昉身上,終于還是聽了話,慢吞吞從床上坐起來。可坐起來,他仍然拽着被子掙紮許久,不肯也不敢掀開,只好擡頭求救一樣看向谷昉。

谷昉看得心疼了,試探着問:“谷昉抱您去淨室可不可以?關了門,您自己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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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寄舟垂眸,長長的睫毛顫抖了會,終于還是點了頭。

谷昉松了口氣,連帶着錦被将傅寄舟抱起來,還岔開話題跟他說別的事:“小姐常說少爺要多吃多運動是有道理,您太輕了,谷昉力氣不算大,竟輕易将您抱了起來,往後可不準挑食了,小姐喊您出去活動,您便讓小姐帶着您四處轉轉……”

谷昉覺得自己岔開了話題,但傅寄舟正是心虛的時候,聽到谷昉說“小姐”,他登時整個人更厭棄自己,将臉埋得極低,一句話也不接。

溫茹回來之後,一直翻來覆去睡不着,如今的情勢看下去,實在沒法預料,女主大人和小反派之間的孽緣有多深。睡前宋衛長那邊緊急給她帶回來了程王的資料,她瞧着女主大人是個貪玩好勝的性子,将郎君們的心當玩物,得到了,興致過了便換個目标。如今,她剛遇到小反派,許是興致正高的時候,有些難辦。

好在溫家是陛下的錢袋子,那些個皇女絕對沒有膽子把手往溫家府裏頭伸,她不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帶着小反派宅上幾天,等女主大人的興趣轉移了,事情便有了轉機。更何況,宴平樂的掌櫃跟她傳信,溫年月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一兩日的時間便可以到炜京。想來,到時候,擅長與皇室中人打太極的溫年月一定有辦法處理程王那個大麻煩。

想到此處,溫茹又開始想,宅在家枯坐也不是回事,總要做點什麽吧,正巧她之前老說找機會帶傅寄舟去練武場活動活動手腳的,這回可以去了。但這裏的男子看起來普遍比較柔弱的樣子,估計太累、太重的練不了,得想點輕松點,又能鍛煉人的項目。

起先,她越想越清醒,等過了會兒,差不多有了眉目的時候,她眼皮子越來越沉,終于黑甜地睡了過去。

翌日巳時,溫茹神清氣爽地醒來,用過朝食,她便跟花庭交代,一會兒要去練武場,午間不必等她用飯。

花庭應下,還喋喋地叮囑了幾句,讓溫茹不要練得太拼,受傷會好,但終究會有痕跡,等往後,身體素質下去了,舊傷發作起來,不好扛。

溫茹滿口應下,也反向叮囑花庭,每日不必那麽警惕着,府裏按部就班的,不會有什麽大事,閑了便去找竹笙吃吃茶、打打牌,松快松快。

花庭沒有嫁人,當年他怕自己嫁了人,便不能全心照顧當時年幼的溫茹,如今聽到溫茹這般貼心的話,心裏熨帖極了。男子一生所求不過就是養育一個知冷知熱,與他們一條心,能照顧他們晚年的女兒。如今,他雖然沒有自己的女兒,但是養大了溫茹得到的卻是一樣的,更何況,小姐比任何人家的女兒都要體貼。

溫茹不知花庭想得那般多,剛走出花庭欣慰的目光,便暗暗拐了路線,朝着傾蕪院去了。

“婆媳”矛盾真的是千古之謎,逼得她如今不得不鬼鬼祟祟的。

傾蕪院裏,傅寄舟少見地穿了一身白色衣裳,豎領遮住了半個脖子,整個人十分端方地站在書案後面描紅,每一橫每一豎都格外認真。

谷昉前來通報小姐過來的時候,傅寄舟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出去迎接,而是偷偷地将書案上被他方才微顫時落下墨污的紙揉成一團藏在桌角镂空的縫裏,低垂着頭繼續描下一張。他不敢擡頭看,這一身的潔白也遮掩不住他嫌自己龌龊的念頭。

溫茹沒有注意這個細節,滿腦子要帶着傅寄舟出去“操練操練”的事,步履輕快地進了屋,一眼便瞧見穿得像姑射仙人一般的傅寄舟,愣了一下,她怎麽不知道傅寄舟還有白色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冰清玉潤,不染纖塵的,但白色着實有些不禁髒,還得換身衣服去才行。

“快快快,換身衣服,我帶你去練武場。”溫茹幾步繞過書案,拉住傅寄舟的手,将人往內室裏拉,“我之前讓李管事給你送來的改良胡服可還在?”

這其實已經是她們之間尋常的動作了,但傅寄舟而今卻覺得自己被抓住的手像是麻了,僵硬得手指都不會彎曲了,他很想把手抽回來,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身體不受控,但……他到底還是舍不得。

渾身僵硬地被溫茹推進內室,隔着一扇門聽到內室房門被溫茹在外面關上,傅寄舟才意識到溫茹讓他換衣裳,要帶他去練武場。

“穿竹青色那套吧,長袖對襟的,雖然天氣熱些,但練武場難免擦碰,長袖能護着一點。”溫茹在外面高聲叮囑。

“好。”傅寄舟揚聲應下,呆愣了半晌,快跑着去換衣裳。

傅寄舟今天尤其乖巧,溫茹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往日如果有他特別不願意做的,他還是會說出來的,但今日,溫茹讓他跟她以前一樣腿上纏沙袋跑馳道,他跑,跑得滿臉通紅,身上全浸透着汗,他也一句話沒吭。

溫茹看不懂,但越發想知道,傅寄舟什麽時候跟她求饒,跟她說說,想什麽想那麽出神呢。

可等傅寄舟一去一回,氣喘籲籲地回到練武場的時候,溫茹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他,終是舍不得把人逼得太緊:“怎麽了?今天好像不太開心。”

傅寄舟就這麽大汗淋漓地被她擁在懷裏,聽到溫茹關切的話語,心裏忽然委屈得不行,頭埋在溫茹脖子上,紅了眼眶。理智告訴他,他得站直,站遠,但是做不到,就想靠近,想靠近她有什麽錯?

溫茹抱着人不知道他臉上表情,只覺得運動過後的傅寄舟渾身蒸騰着濡濕的熱氣,貼在她身上,燙得吓人。

她想把人練得健康些,可不是要把人練廢的,忙拍着傅寄舟的背,安慰他:“不練了,不練了,你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大不了,咱們用食補,找小四給你出幾個養生的方子。”

聽着溫茹寬慰的話,傅寄舟漸漸平複了情緒,微擡眼,想着谷昉說,他那般守不住欲也是因為年紀太小,身子太弱了,便搖了頭:“不要,錦衣教我,我會好好學……”

溫茹還是有些擔心:“你真的撐得住嗎?”

傅寄舟堅定地點頭。

溫茹再三确認,傅寄舟這會兒确實已經恢複了大半,并沒有什麽大事,便撺掇着人去她平日用的休息間,擦洗擦洗,再換身衣裳,不然等風一吹,準會得風寒。

趁着傅寄舟去換衣裳的功夫,溫茹讓護衛們給傅寄舟單獨弄了個梅花樁,準備一會兒讓他在梅花樁上走一走,倒不是為了練什麽身法、拳法,就是剛剛跑了那麽久,傅寄舟一定還是很累了,在梅花樁上行走到底輕松一些,還能順帶着讓他練練平衡,增強心肺功能。

傅寄舟換了衣裳出來,便顫顫巍巍地上了梅花樁。那樁子沒弄多高,但到底和平地不一樣,他只能繃緊了神經,不讓自己東倒西歪,跌到地上去。

“不怕,慢慢走,若是你跌了,我立馬将你護住。”溫茹眉眼彎彎地鼓勵他。

傅寄舟“嗯”一聲,勉力地按照溫茹說的去做,練了大約一刻鐘,他便滿頭大汗,腦子因為要長時間保持警醒有些微微地發脹發麻,一個晃神,腦子失去了對肢體的控制,一腳便踩了空,眼看着要重重跌下,傅寄舟吓得緊閉了雙眼。

溫茹很快地飛身過來将他攬在懷裏,等穩穩落了地,溫茹才眉開眼笑地嘆道:“我可算是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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