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腦子裏一個勁兒冒出“洞……

溫茹準備的納侍禮很是用心,但再用心,在禮制無法逾越的地方終究是無法逾越的。納采、問名、納吉、請期、親迎(古“六禮”)不需要全備,阖府正門不需要張燈結彩,外賓不需要請,身為新嫁郎的傅寄舟也不需要為出嫁準備些什麽,只等着行納侍禮即可。

都是昏禮,參與感卻全然不同。

溫府小厮們忙碌得團團轉,傾蕪院卻安靜得令人心疼。今日院子裏的粗使小厮們大都知道了府裏正在發生什麽事,一個個屏住呼吸,不敢多言,哪還有往常輕松笑鬧的樣子。

花庭過來的時候,當即就擰了擰眉,院子裏太冷清了些,雖然正君和貴侍是天淵之別,但到底是府裏的喜事一樁,這般沉悶,有些不吉利。

随即,他轉頭吩咐身後跟着的管事,讓他帶着院子裏的人将傾蕪院也裝扮一番,雖然往後這裏可能不住人了,但是今明兩日該喜慶的還是應當喜慶一些,順道也給這些不懂事的粗使小厮找些事兒做。

管事應下之後,匆匆去安排,花庭則自己進了院子。

傅寄舟聽到谷昉來通報,說花庭過來了,差點讓那繡花針戳到自己的手,心思忐忑地站起身來,停頓了好一會兒。

要說這時候他最怕看到誰,那絕對是花庭。平素花庭對他最兇,但是花庭卻是整個府裏最記得他是溫茹未來正君夫郎的人,每日拿正君之禮來約束他,他的婚書甚至還在他手上。但如今卻……這番情境下去見花庭,花庭眼中的自己也會變了樣吧。要做溫茹正君夫郎的自己,和要做溫茹貴侍的自己,對比未免狼狽。

但這些都是他心底的小情緒罷了,既然已經答應了溫茹,那就該少些敏感。想到這裏,他壓抑了心底不安卑怯的情緒,緩步走出了內室。

花庭站在外間,看到傅寄舟從內室緩步走出來,穿着一身遠山紫的袍衫,臉色不錯,不會讓人覺得愁緒壓身,不由得有些放心,也暗自覺得傅寄舟正君之禮學得還是不錯的,不管境遇如何,安之若素、端方溫良的品性總不該丢。

等傅寄舟在外間坐榻上坐下,他恭敬地将手中的兩本書呈到傅寄舟面前。

谷昉瞥了一眼,便出聲告退下去了。

傅寄舟一邊去接花庭手中的書,一邊奇怪地看着谷昉匆匆離開的背影,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表少爺,花庭不會安慰人,但花庭向來也沒安什麽壞心思,萬望表少爺不要同奴計較。”花庭斟酌着開口,“如今您受了委屈,只能屈居貴侍,原本花庭不該來給您添亂的,但明日便是納侍禮,為着小姐和您往後能長長久久,順順遂遂的,花庭不得不來跟您叮囑兩句。”

花庭的語氣小心翼翼,似乎生怕碰了傅寄舟身上難過的開關。

傅寄舟知他好心,垂眼應了下來,指了指身前一個圓凳:“你坐着講吧。”說着随手快速翻了翻手上的書,看到裏面都是姿勢各異的人像畫,一臉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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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庭坐了下來:“給您的這兩本書是春戲娛情的冊子,都是宮裏傳出來的精繪本,保您能一目了然看懂,奴便不跟您多說了。”

他話才說一半,傅寄舟“啪”一聲關上了手中的書,只覺得手中的書像燙手山芋一般拿不住,從耳尖到臉頰,甚至脖子都開始發燒。這東西就不能找個半夜,偷偷塞在箱子裏給他嗎?方才谷昉出去就是已經知道這是什麽了吧……

傅寄舟用餘光偷偷瞥一眼花庭,那一眼帶着明顯羞惱的情緒。

花庭卻渾然不覺,甚至覺得話題都走到這了,可以進正題了:“雖然您要屈居貴侍,但小姐待您的心思,花庭懂,不管您什麽身份,平素也是同正君一般無二的,這些小意侍奉的東西不學也可。”

傅寄舟擡眼看了他一眼,恍然發現,花庭以往應當是狠狠記了他曾退溫茹婚的仇,言語總難免不恭,但越過那點小記仇,花庭想要好好說話也是能好好說話的。

“但是您提前嫁與小姐,小姐卻尚未及笄,納侍禮後的洞房需要您格外注意一些。”花庭不知道他所想,只一門心思把事情叮囑了,這事關溫茹的身子,他難免會多在意一些。

往前數幾百年,大宓朝并沒有規定婚齡,男婚女嫁,你情我願便好。女子擔負着大宓朝的世代生育,是溝通天地與人間的橋梁,女子每為大宓朝多誕生一個孩子,便為這個王朝的延續多帶來一份希望,上至皇族世家,下至普通平民,向來鼓勵婚姻,希望多女多孫,綿延萬世。

但事與願違的是,不管人們多麽傾盡全力,小心照顧懷孕的女子,女子難産的事總是頻頻發生,一家之主因為生育而死,小家亂了,社會不穩,給大宓朝帶來不小的麻煩。

後來,大宓朝傾舉國之力,将全國的神醫、大夫招至王都,日以繼日研究如何降低女子的生育風險,平平安安誕下孩子而不損傷身體。

因着這一盛舉,醫者在大宓朝的身份地位一時飛漲,大宓朝傳世的女子醫典更是多達千冊、萬冊,不僅是生殖生育那塊被翻來覆去研究,便是些女子身上其它的小病小災也被拿出來反反複複探讨,大大改進了大宓女子的生存狀況。

女子二十及笄後才可娶正君的規定便是當時的女醫們審慎決定之後由皇室頒布的,這一規定不是為了限制女子的婚事,而是希望女子晚些涉及生育一事,待一切準備成熟之後平安産女,為大宓朝綿延子嗣的同時,減少女子因生育帶來的損失。

後來,尋常人家逐漸把這些往事忘了,只知道女子及笄前産女罰銀十兩,二十及笄後産女可領一金。勳貴人家知道這事的也不多,以訛傳訛地認為女子身子精貴,未及笄之前不可破身納入,否則有傷精元,再加上,女子及笄方可娶正君夫郎,此前碰的男子都是些身份低微的侍從,衆人皆默認,不必給他們那樣的臉面。

誰曾想,花庭卻碰到傅寄舟這麽一個例外,在小姐心裏,他跟正君無二,但是小姐尚未及笄,萬萬是不可以過早破身納入的。

“我需注意什麽?”傅寄舟很是疑惑。正君、侍君不就只是身份之差嗎?

花庭糾結了一下,湊到傅寄舟耳邊,壓低聲音道:“其它都可,唯納入不可。”又想着,傅寄舟可能并不懂什麽是“納入”便指着傅寄舟手上封面朝向他的一本書,補充了一句:“書裏前三卷可,第四卷 開始,不可。”

傅寄舟愣了愣,方才已經開始往下消的紅暈,蹭得一下又鋪滿了全臉。他怎麽也沒料到,花庭特地過來跟他講的注意事項,是姿勢問題。

花庭一走,他便将那兩本書塞到角落裏藏起來了……也不是不看……就是……等他晚上躲起來偷偷看吧。

翌日一大早,便開始有人來送東西,一個箱子一個箱子往裏擡。跟在箱子後到的是溫家老二溫年星的正君李氏,這麽多年,他臉上仍習慣性地挂着溫潤的神色。

雖然此番納侍禮喊他來為傅寄舟做三梳之禮,是不太符他身份,但他臉上看不出任何不滿,一是溫家嫡系身份本來就比西府高,嫡女納娶的第一位房裏人,不管什麽身份吧,總低不到哪裏去,二是他知道傅寄舟原應是溫茹正君,不知何變故匆匆納了貴侍,往後造化誰又說得準。

昨晚熬到深夜睡不着的傅寄舟被他們匆匆拉了起來梳髻,李氏在旁邊站着,每到一個步驟便上前一步,梳上一梳,說兩句傳統的吉祥話。

站在一邊的時候,他也沒閑着,讓小厮們将裝着吉服的箱子打開。

貴侍的吉服是海棠紅的織錦緞制成的,吉紋繡得一絲不茍,連那滾邊都用的上好的銀絲,在陽光下閃爍生光。

昨日聽桃紅來傳話,說小姐忙着去鋪子裏盯吉服的織造,不過來了的時候,傅寄舟對那吉服沒有多大興趣,只記得溫茹不過來的事,此時看到這華麗得一絲不茍的吉服,傅寄舟又被溫茹的認真對待感動到。

“喲,真漂亮!”李氏看了也啧啧稱贊,到底是專做絲綢織造的皇商,溫家出手真是讓人望之豔羨。

傅寄舟附和地點了點頭,坐正了身子,等着梳妝的小厮們,将他的頭發束起,戴好頭頂的玉冠。

或許未盡的遺憾已經深深刻在他心底,但此時要嫁給溫茹的期待和欣喜卻又是那麽真實。

昏時在傍晚時分。從李氏過來,幫着梳妝、穿吉服、整理房裏的各色箱子開始,時間就過得飛快,午間他們在傾蕪院簡單吃了一些,等用過飯,再仔細檢查了一番裝束,李氏便笑盈盈地領着傅寄舟出門。

溫年月将納侍禮選在了溫家祠堂的前廳,雖然納侍禮不必告知祖先,但是為了給傅寄舟更高的體面,她還是選擇了在祠堂前廳舉行納侍禮。

納侍宴上都是溫家人,難得有喜事,衆人神色輕松,溫夕桦更是早早等在門口,想看自家堂姐和她的小郎君進來。

唯有溫祁坐在下首一處極不開心,他原想去找傅寄舟問問發生了什麽事,但想着傅寄舟比他更難過,就只能按捺了下來。原本以為,他們會在三年後一同出嫁的,誰知出了這樣的變故。

暮色西垂,一陣清脆的鈴音由遠而近地傳來,傅寄舟被圍在正中,臉上戴了同是海棠紅的輕軟面紗,剛走到前廳門口,便看到溫茹站在那裏。

因着只是納侍,她不能穿大婚時的正紅色吉服,也沒道理穿非正色的禮服,便只能穿極日常的衣裳,但傅寄舟從面紗的空隙能看到她內衫穿的跟他是一般的海棠色,從外衫處露出一點衣邊。

隔着面紗,不知道溫茹看不看得到,傅寄舟還是朝她揚起了笑臉。

溫茹伸手,等着他将手搭到她手上,等人跟她一同站着了,她微微低垂着頭,在傅寄舟耳邊輕聲說話,帶了些笑意:“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我險些看呆了。”

傅寄舟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回話。

等兩人行至上首,在溫年月面前拜了一拜,溫年月喝了傅寄舟奉的一盞茶,遞過去一個緋紅的荷包,慈愛地說道:“往後便是溫家人了,溫家自會護佑你一生。”

傅寄舟捏緊了手上的荷包,點頭應謝。

接着執禮小厮便端着婚契上來了。

可以說,這是整個納侍禮最重要的一部分,其它都可以靈活安排,唯有這婚契躲不過去。

婚契跟婚書不同,說得難聽些,婚契的性質離賣身契更近一些,上面所寫的內容只包括,新侍君的名字籍貫,以及此後嫁入溫府,貞靜自守,恭謹敬順雲雲的訓誡語。

許多為侍的郎君身份低微,未曾識字讀書,因此簽那婚契的時候,不可能簽上自己的名字,只能執筆畫圈,再按下手印,與賣身為奴無異。那姿态卑微至極,算得上侍君進門受的第一次人格打壓。

好在傅寄舟是會寫字的,他拿起毛筆舔了舔墨水,懸在那婚契之上,擡眼看溫茹。

若不是喜愛溫茹,若不是信任溫茹,他沒必要走到這一步,畢竟要想逃脫,他還可以嫁給已及笄的娘子做正君去。但是,他心目中的妻主從來沒有二選,溫茹只怕也從未想過還有這樣的選項。

一同長大的情分,将她們緊緊綁在一起,她們在不知不覺間互許了終身。

溫茹捏了捏他的手,輕聲撫慰他:“別怕。”

傅寄舟點頭,沒有停頓地下筆,在婚契末尾和騎縫處都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納侍禮,成了。

這納侍宴幾乎等同于家宴,行了禮之後,溫茹沒必要留下來同她們宴飲,便徑直帶着傅寄舟走了。

她想着,這是傅寄舟第一次留宿珩雪院,還是有她陪着比較好,以免在陌生的地方,他覺得慌張。

才剛走出正廳,溫夕桦從後頭趕了過來,将人拉住之後,塞了個荷包到溫茹手上,笑臉盈盈道:“祝堂姐成親大喜。”

“這裏面是什麽?”溫茹擡手,皺着眉看向手裏的荷包,想着要不要當場打開瞧瞧,但又怕這個一貫不着調的小四給她搞出點什麽不堪入目的東西來。

溫夕桦按住她的手,擠了擠眉眼:“好東西,用了會很開心的。近來我正在做一批重要的藥丸,用料緊得很,但昨日聽聞堂姐納侍,想都沒想就擠出了許多好藥材,給你煉了這個,保證你用了快活似神仙,我一貫對堂姐極好的。”

可去她的快活似神仙吧,溫茹臉色一黑,将荷包扔回到她懷裏:“不準胡鬧,往後要将心思用在正途上,否則被我知道你幹了什麽壞事,我便讓人一根草都不給你。”

溫夕桦抓着荷包,連退三步,讪讪道:“堂姐,你說話便好好說,威脅我作甚,我還小,經不起吓的。再說了,我也是擔心堂姐受不住,好心想幫忙。真是!不要便不要嘛,我走了,走了。”

“瘋丫頭!”溫茹看着溫夕桦匆匆跑走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轉回身去看傅寄舟。此時傅寄舟低頭側身不看她,仔細瞧過去,就不難發現他的耳朵尖已經紅得快滴血了。

溫茹挑着眉,笑出了聲,傅寄舟聽到笑聲立即羞惱地快步向前,把她甩在了後頭。

珩雪院燈火通明。跟其他處不同,珩雪院滿院紅色燈籠,窗紗上也都剪貼着喜事專用的吉紋,小厮們躲在一處吃糖,笑聲一片,很有成親喜事的氛圍。

溫茹帶着傅寄舟進了院子,小厮們趕緊列隊站好,恭敬地行禮:“小姐大吉,表少爺大吉。”

這是溫茹事先叮囑過的,她才不認自己對象是個“侍妾”,只一心讓他們仍叫傅寄舟“表少爺”,她聽着才舒服一點。

傅寄舟點頭,讓谷昉将事先準備好的金銀锞子發下去,小厮們登時笑意更深了。

溫茹站在一邊,看他剛來就籠絡自己院子裏的小厮,不由得笑彎了眉。等人籠絡完,她才拉着人往裏走,推門進新房的時候,花庭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笑着出聲道:“小姐大吉,表少爺大吉。”

花庭自然也得了一個精巧物件,但花庭顯然不是為了這個來的,特地等在門口,還能是為了什麽。傅寄舟一瞬便領會到他意思,不由得身子一僵,險些同手同腳起來,喉嚨也幹渴得像是要燒着了一樣。

“怎麽了?”溫茹将其他人都關在了門外,将內室門落了栓,轉身壓着傅寄舟在桌旁坐下,好奇地問道。

說話間,溫茹還幫他取了面紗,又随手倒了兩杯酒。

“無事,可能沒習慣……”傅寄舟支支吾吾。

溫茹一笑,在前洲最後一日,她可沒看出傅寄舟不習慣呢,成了親怎麽反而矜持了:“喏,合卺酒。”

溫茹又違禮制了。

傅寄舟伸手拿住,擡眼看向溫茹,順着她的動作,兩人雙臂交纏,飲下了合卺酒。

那酒很淺淡,滑入喉管只帶了極細微的一點刺激,便悄無聲息,但紅燭的燭光落在傅寄舟臉上,讓他的眉眼格外豔麗,看向溫茹的時候,那雙眸像是被酒浸透了,多情又纏人。

溫茹覺得自己好像醉了,整個人似乎被他的目光攫取了心神。

這是她這麽多年,兩輩子以來第一次結婚。從昨日到今日,她是切切實實按辦自己婚禮的熱情在籌備所有的禮程,太過認真,好像就容易入了戲。

原本只是想辦了侍禮,什麽也不做的,但看着傅寄舟看向她的目光,“這是不是不劃算”的念頭攔不住地湧了上來,腦子裏一個勁兒冒出“洞房花燭夜”五個字。

“錦衣?”傅寄舟覺得溫茹在走神,不由得伸手推了推她,“接下來還要做什麽……”

溫茹回過神來,就被問了這麽一個靈魂問題。

好像沒有什麽可以做的了,這裏有連着的淨室,裏面的洗澡水是事先備好了的,所以她們應該各自去沐浴,然後回來睡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但,這不是洞房花燭夜應該有的寡淡吧。

“去沐浴吧,淨室裏熱水一類應當準備好了。”溫茹想了想,決定還是做個人。

傅寄舟點頭,但看着溫茹一直避開他的眼睛,不肯多看他一眼,心裏有些不舒服,站起身來,緩步走到溫茹跟前,拉着她袖子,低聲問道:“這衣裳繁複得很,錦衣能幫我脫嗎?”

溫茹喉頭不由得滾動一下,站起身來,垂着眸子認認真真地幫他解腰間的玉璧腰帶,非常認真,認真到手心都快出汗了。

“錦衣,你不看我。”确定溫茹的确不看她,傅寄舟咬着唇,小聲抱怨道。

“我在看啊,我在看你,”溫茹擡眼飛快地看他一眼,“看到你了,很好看。”

敷衍。

傅寄舟壓住溫茹幫他解系帶的手:“錦衣,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那些事,所以……”

“啊?哪些事?”溫茹手上的動作一頓,疑惑地擡頭。

“花庭給了兩本冊子,說是成了親的男女要做的,但錦衣進了房之後,似乎極不願意靠近我……”傅寄舟說到這,聲音越來越小,有些委屈。

傅寄舟這番話無異于是邀請,是暗示。

溫茹眸色微深,心裏有些蠢蠢欲動。她咬唇看着傅寄舟,開始給自己找借口,身為女尊國的女子,娶了夫郎,卻在洞房花燭夜半點不親近夫郎,實在太不人道了,她至少,至少該跟人親一個吧……

想到這,溫茹抛了心裏的糾結,伸手将人抱住,擡着他下颌,盯住他的唇瓣不放:“那我可以親你麽?”聲音帶着些難掩的欲氣。

傅寄舟擡眼看她,确定在她眼裏看到了她對自己的渴望,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氣,緊緊地反抱住溫茹,點頭。

得了應許,溫茹便覺得心底被勾起了熱氣,迤逦着游遍周身,讓她整個人像是融進了洞房花燭夜那獨特的帶着薄紅姝色的輕霧裏,默認不做些什麽便從那霧裏逃不出來。

身心一片靡色,溫茹将他整個橫抱起來,平躺着放到床上,伸出玉色的手指尖,一一滑過傅寄舟的眉眼、鼻尖和唇角,觸感輕滑又柔軟。

傅寄舟長得很是出衆,溫茹兩輩子見過的男孩子裏,就沒比他更好看的,她一貫喜歡看他,便是在這樣的時刻,要親吻他了,也想在親吻前好好看看他。

傅寄舟微揚的眼角勾曳着豔色,緋色紅暈在他臉龐散開,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勾人,只一味地輕嗅着溫茹指尖帶起的香氣。

溫茹輕笑一聲,傅寄舟還未來得及去想她在笑什麽,便覺得自己的唇瓣一熱。

溫茹的唇印上了他的唇,跟他上次主動的不同,溫茹的親吻讓他整個人忍不住震顫,讓他從未那麽深刻地感覺到自己是被愛着的,被需要的,他擡手攬住溫茹的腰肢,将她壓得離自己更近。

跟傅寄舟上次一樣,在他唇上輾轉厮磨了一會兒,溫茹便伸出了舌尖,濕熱的觸感讓傅寄舟忍不住低吟了一聲。

趁着他微微啓唇的片刻,溫茹的舌尖叩開了他的牙齒,找到了他的舌尖,引着他與她一起唇舌共纏,每一次交纏仿佛都能帶來了靈魂上的共振。

傅寄舟猛地睜開了眼睛,迷茫地看向溫茹,察覺他走神,溫茹懲罰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尖,他立馬又乖順地閉上眼睛,沉淪于這陌生的交纏。

書裏,沒畫啊。

不消一會兒,傅寄舟只覺得自己口中的呼吸被奪了個幹淨,心跳快得幾乎要死掉,但他又不想躲開,只能将綿軟的身子勉力去抱緊溫茹,像抱住了能救命的浮木。

溫茹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口涎可以是甜的,她親着親着有些沉迷,直到聽到傅寄舟的粗喘,才意識到自己身下的是只菜鳥,也許還不會換氣。她只好戀戀不舍地松了唇,親了親他的唇角,想着上次傅寄舟小狗一樣的輕舔,便有樣學樣地順着他的唇角、下颌,往他的脖頸而去。

小反派的喉結還不明顯,溫茹卻偏偏要鬧他,牙齒輕輕齧咬着,驚得傅寄舟往後縮。

溫茹輕笑一聲,追上去,改咬他的耳垂,覺得他耳垂的肉細細軟軟、冰冰涼涼又喜愛地含進口中熱一熱。

傅寄舟從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這麽多敏感點,溫茹壞得很,一邊咬他舔他,一邊還要笑他。

許久,溫茹終于鬧夠了,撤回身子,撐在傅寄舟身上,笑盈盈地看他。

傅寄舟仍在平複自己紊亂的呼吸,察覺到溫茹看他的視線帶着戲谑,他偏過頭,羞惱得很。

溫茹下巴擱在他身上,呼吸撲到他側臉,勾着唇問:“喜歡麽?”

喜歡,但是……

傅寄舟生氣了,他記起了在前洲時,溫茹突然埋在枕頭上的笑。

“你……你上次是在笑話我。”傅寄舟咬着唇,委屈道。

溫茹先是一愣,接着笑得更肆無忌憚了,伸出一指去挑他的下巴,讓傅寄舟正臉看她:“瞎說,我那時明明是覺得你可愛。”

傅寄舟鼓了鼓臉頰,伸手将人抱住,肯定道:“你騙人。”

溫茹歪歪頭,覺得這得哄哄吧,于是伸手将他的腰肢攬住,施了些許巧勁,将兩人上下的位置一換,任傅寄舟趴在自己身上,語氣帶笑:“那你重來一次。”天知道,究竟是誰想重來一次。

傅寄舟看着她臉上的明媚豔色,将方才溫茹對他做的那些回想了一遍,稍稍有了把握,便果斷垂下頭去。

好喜歡溫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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