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裴蘊跑了。

距離假期結束還有兩天,他一個人跑回了學校,下車才給他媽發消息說學校臨時有事,得盡快趕回去。

裴思玥沒懷疑有什麽不對。

當然就算懷疑也沒辦法,人都跑了,她還能追到學校去問不成?

裴蘊知道陸闕是在他離開當晚回去的,因為他入夜就收到了陸闕的消息,問他去哪兒了,怎麽不在家。

裴蘊大着膽子用敷衍裴思玥那套敷衍他:

暴打小怪獸:【要趕論文,住在學校方便跟同學讨論,這兩天就不回去了。】

是真的肉眼可見的敷衍,試問他跟哪位同學讨論效果能比跟陸教授讨論還要好?

他以為陸闕不說拆穿他,或多或少也會質疑一下。

誰知道陸闕聽了他的借口後完全沒有反應,只一句【知道了】便再無回複。

裴蘊捧着手機,心情有點說不出失落。

最後兩天假期,他都是在學校度過的。

安瀾最近有事沒住學校,他正好征用他的床,窩在宿舍不是玩游戲就是睡覺,兩天幾乎沒怎麽出過門。

杜簡神經大條,只顧着開心他回來住了,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發現不對勁。

“裴寶,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他回頭扒在椅背上,試探着問:“需不需要一個半吊子知心哥哥給你開導開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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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裴蘊下意識否認,末了,又自言自語地小聲嘟囔:“這事兒太難搞了,你個半吊子才開導不了我。”

他坐在安瀾座位上,電腦上播放着游戲直播回放,進度條已經過了一半,他什麽也沒看進去。

“真沒事?”

杜簡不大信:“那你這兩天怎麽老是沒精打采心不在焉,跟丢了魂兒似的,要不是知道你沒談戀愛,我都要以為你是失戀了。”

“什麽鬼,我才沒失戀!”

裴蘊徒然擡高音量,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炸毛貓:“你別瞎說!”

杜簡:“我知道我知道,都說了是假設了,你幹嘛反應這麽大。”

“......”

裴蘊垮下肩膀,咕哝:“誰反應大了,我就是正義糾正一下。”

杜簡手機響起來,是半小時前訂的外賣。

他下樓一趟取上來兩份,裴蘊把錢轉給他,打開包裝袋,一股刺鼻的味道沖得他犯嘔:“卧槽,這裏面怎麽有蒜???”

“啊?”

杜簡探頭看了眼,又看看手機,不好意思地撓頭一笑:“我好像忘記備注了,不然我幫你挑出來?”

“我又不是沒長手,我自己來。”

裴蘊挑着炒青菜裏面的蒜瓣,陽臺吹進來一陣風,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才發現身上有點兒冷。

今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已經在入夏了,下起雨來空氣溫度還是涼飕飕。

只穿一件短袖的話,風一吹手臂就會起雞皮疙瘩。

而此時此刻的裴蘊不僅手臂涼嗖嗖,他心裏也涼嗖嗖了。

一股強烈的落差感油然而生。

要換做在他小舅舅家,就肯定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陸闕總是把他照顧得很好,能考慮他考慮不到的每一處細節。

空調會永遠保持讓他最舒服的溫度,天冷會記得關窗,光腳會叮囑他穿鞋,開窗通風時,在書房再忙也會記得出來看看在客廳熬夜玩兒游戲的他有沒有穿外套。

更別說他忌口的蒜。

自從他搬進去,餐桌上就沒有出現過蒜這種東西......

蒜瓣挑完,裴蘊回過神來,瞬間就被自己eo的東西震驚到了。

靠?

他剛剛在想什麽東西???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矯情了?!!!

受驚不小,趕緊拍拍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拍走,起身随便套了件薄外套,不想又引起了杜簡的注意。

“哎?這衣服是陸教授的吧?”

杜簡上下打量:“沒記錯的話,我應該看陸教授穿過。”

裴蘊含糊應了一聲,想跳過這個話題,杜簡卻跟想起什麽似的,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我知道了!”

裴蘊眼皮一跳:“你知道什麽了?”

杜簡:“知道你這兩天不對勁是怎麽回事了啊。”

裴蘊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怎,怎麽?”

杜簡說:“你沒發現嗎?你從回來起嘴上就頻繁挂着陸教授,改論文要提,吃東西要提,玩游戲要提,看直播要提,就連睡前喝牛奶都要提。”

裴蘊:“......我有嗎?”

“當然有。”

杜簡斬釘截鐵肯定:“既然陸教授對你那麽無微不至照顧有加,你還賴在我們宿舍不走,我覺得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你,們,吵,架,了。”

“......”

裴蘊面無表情:“并沒有。”

杜簡:“那你這麽離不開陸教授,幹嘛不回去?”

“誰離不開了?我在家住膩味了就想出來放放風不行?”

“家裏還能住膩味?”

“為什麽不能。”

“可是——”

“哪有那麽多可是?!”裴蘊兇巴巴的:“食不言寝不語,你專注點兒吃飯,不要打擾我看視頻。”

杜簡哦了一聲:“行吧。”

...

吃完收拾好桌子,在曾逸晨從圖書館回來之前,裴蘊就洗完澡速度滾上床了。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在黑暗中花了兩分鐘思考人生,然後拿出手機,在微信列表找到周乙乙:

暴打小怪獸:【晚上好兄弟,能跟你分享兩個小秘密嗎?】

周乙乙:【請講/可愛】

暴打小怪獸:【那啥,我有點兒想我小舅舅了(T.T)】

周乙乙:【???】

暴打小怪獸:【_(:з」∠)_】

周乙乙:【好兄弟,我不理解,你們住一個屋檐下,一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想啥?】

暴打小怪獸:【沒有,我這兩天都呆在學校,用一日不見隔三秋的公式換算一下,小裴已經有六年沒見到陸教授了_(:з」∠)_】

周乙乙:【那你就回去呗,學校到你小舅舅家才幾步路?】

暴打小怪獸:【不行。】

周乙乙:【為什麽不行?】

暴打小怪獸:【這事關我要跟你分享的另一個小秘密。】

周乙乙:【啊?】

暴打小怪獸:【我發現喜歡上我小舅舅了......】

周乙乙:【哦,然後?】

暴打小怪獸:【然後我就跑了。】

周乙乙:【???】

周乙乙:【震撼我媽一萬年啊!!你跑什麽?!!!】

暴打小怪獸:【???你說我跑什麽?!】

暴打小怪獸:【我心髒又不是金剛鑽做的!這麽刺激又震撼三觀的事!我不得花點兒時間冷靜一下嗎?!我特麽喜歡上我小舅舅了啊!!!】

裴蘊咬着腮幫,眉頭緊皺,用了幾近暴躁的力度打出這一行字,屏幕都被他戳得噠噠響。

周乙乙比他還暴躁:【特麽你自己說的不是親舅舅啊!!!慫什麽啊!!!】

暴打小怪獸:【那會兒我怎麽知道我是對他心懷不軌啊!!!就算沒血緣!!特麽也是我從小叫到大的小舅舅啊!!】

周乙乙:【那!又!怎!麽!樣!要換是我,只要沒血緣,別說小舅舅,就是太爺爺我都能直接壓上去給他親禿嚕皮!】

一通無聲對吼,裴蘊盯着周乙乙的回複沉默良久,最後總結出以下六點:

暴打小怪獸:【......】

是他敗了。

周乙乙:【算了算了,我知道人跟人是有參差的,你慫,我不怪你。】

暴打小怪獸:【我才不慫。】

周乙乙:【那你不上???】

暴打小怪獸:【我怎麽上???而且都說了......我需要冷靜一下。】

周乙乙:【行吧。】

周乙乙:【那你現在冷靜兩天了,告訴我除了一個想他了,你還冷靜出什麽別的了?】

裴蘊盯着手機,大腦放空三秒。

暴打小怪獸:【......】

周乙乙:【......】

暴打小怪獸:【.........】

沒出息的完蛋玩意兒。

裴蘊沒冷靜出什麽別的,所以就他冷靜出來的唯一結果,假期結束後第一天,他就帶着教科書心情忐忑上教室見陸教授去了。

距離講臺最遠的最後排座位,他趴在桌上,遠遠盯着講臺上的人看。

喜歡這種心情真的是好神奇啊。

明明只有兩三天沒見,他卻覺得漫長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怎麽看也看不夠,怎麽看都好看得不行。

唉,不想住在學校見天的看不見他了。

好想像往常每天一樣等他一起下課,一起回家啊。

然後跟他一起吃晚飯,一起帶着好消息散步,或者不出門呆在書房裏,他工作,他就在對面玩游戲陪他到深夜......

可是,似乎不太行。

他耷拉着眼角,洩氣地把腦袋埋進臂彎。

不知道該以怎麽樣的心态面對他,更不知道在跟他面對面時應該怎麽說怎麽做,才是最正确自然的方式。

......因為但凡靠得近些,他腦袋裏就總大逆不道地惦記着想親親他。

像個小流氓。

這一堂課上得毫無收獲。

裴小流氓默默譴責了一番自己身為名牌高校生上課卻不認真聽講浪費光陰的可恥行為,然後在下課前三分鐘收拾東西麻利溜了。

怕遲一步撞上了,不知如何收場。

三分鐘後,下課鈴響。

陸闕站在講臺上,看着滿教室學生在熱鬧過後絡繹散去,視線落在早已空蕩的最後排座位。

指尖無意識輕點在講桌,微蹙的眉宇隐隐可見幾分煩躁。

随着最後一位學生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口,講桌上手機亮屏震動。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了:“什麽事。”

張梁慎:“忙裏偷閑跟你吐個苦水,那個味道太難找了,臣妾真的找不到啊!”

陸闕合上教案,走下講臺:“找不到就慢慢找。”

“?”

張梁慎敏銳地從他比平時更冷調的語氣裏聽出不對勁來:“怎麽,你心情不好?誰惹你了?”

陸闕:“沒有。”

張梁慎:“看看看,你這語氣,絕對有!我猜猜,是不是你學生沒按時交作業?還是盛老頭又跟你正面交鋒了?”

陸闕語速慢了些,沾着明顯的不耐:“我說了,沒有。”

張梁慎:“哦喲啧啧,聽聽聽聽,難道是跟你小外甥吵架了?是不是小蘊不理你了?”

陸闕:“......”

張梁慎:“哈!我猜對了?!”

陸闕:“挂了,沒事別再打來。”

不等對方反應,幹脆利索掐斷了電話。

而幾乎是同時,屏幕上方微信彈出一條最新消息:

姐:【小闕,那位姑娘今天工作會路過你們學校,主動提出想要見一面,你看方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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